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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原本坐在屏风后面弹琴的姑娘,也知趣地隐了身。待郁林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静悄悄,就剩下他跟宸帝,面面相觑。
郁林不知道自己先是跪着请罪呢,还是站着谈判。
“坐下。”宸帝看着他左顾右盼的,自己先坐下。
这间屋子虽说是个雅间,但更像是女子的闺房一般,燃着香炉,八宝台,繁纹罗镜,一张罗汉床被装扮的花哨又靡靡,真是应了这名儿,*窟。
郁林见宸帝很随意地坐在床边,黑色的长袍被搭在床头的衣架上,只穿着里面的中衣,双腿任意地放在床头的地毯上,这一身的浩然正气,到把*也搞的像个临幸嫔妃一样。
郁林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其它能坐的地方,只有皇帝的身边,以及屏风后面的椅子上,这两个地方他都没胆过去坐。
于是长腿一圈,就坐在了宸帝的脚头,那张白色的绒毯上。
抬眼望向宸帝,他自己是不知道,他这个角度,在宸帝的眼里,可是比在床上还性感的,一双桃花眼半挑,看人像是带着勾一样,嘴角似笑非笑弯着一个优美的弧度,就这样看着你,宸帝一下晃了神。
“朕昨日让德公公去府里,宣你进宫,听说你病的起不了床,今日病就一下全好了?”宸帝微微低了身体,倾向郁林。
郁林看皇帝跟他绕弯,自己为什么不进宫他能不知道,皮笑肉不笑帝开口,“儿臣确实是病了几日,今日刚好点,在府里闷了这些日子,这才出来透透气。实不想,碰见父皇,也出来微服私访。”
“哦,朕还以为你是故意躲着朕。”
“儿臣不敢,父皇召唤儿臣,儿臣庆兴不及,怎会躲着您。”
“那今日,见到朕,你可开心。”
郁林在心里腹诽,开心你大爷,怎么哪都有你!
“儿臣也觉得甚是巧合,没想到出门,就遇见父皇了。开心的很。”
宸帝未回应,定定地看着脚边坐着的人,想窥进他的内心。
“过来,坐上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宸帝决定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的欲一望。
郁林一僵,未动,俯身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求父皇放过儿臣,儿臣不愿以一色一侍一君。”
宸帝有些诧异,心里一直在盘算,知道这小子清醒后,就不会再忍,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跟他摊牌。
“怎么?放得下皇后跟宵王了。”
郁林起身,正色道,“皇后虽是我名义上的母亲,但从未对我有半分的养育之恩,跟没有半点舐犊之情,她已经尊为后位,她的位置岂是因为我就能撼动的了的。”
“宵王是我弟弟,但同样他也是您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况且宵王一直以来行事谨慎,作风端正,受到朝臣的拥戴,儿臣相信,宵王的位置也不会因为儿臣而有任何的变化。”
宸帝听完这些话,笑着说,“你现在不傻了,嘴皮子可比刀还利,也无情无义了。你过去可是生怕朕对宵王和皇后有一丝的懈怠啊!”
“皇后与宵王身及高位,儿臣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死活比较实在,儿臣这命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儿臣自然要倍加珍惜。”郁林装着一副爹不疼娘不爱的苦涩。
“那你说,你这条命你想如何的珍惜?”宸帝见他一副视死如归地说出这番话,猜不透他心里打的算盘。
“儿臣愿意削去王位,自愿成为庶民,远走荒蛮,绝不踏入京城半步。”郁林这句话说的决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心底里一阵的畅快。
“你想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宸帝心里闪现的滔天怒意,想把眼前这个人钉死在自己手心里,削皮去骨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听他如此洒脱的说出这般肆意的话,宸帝就想折断他的翅膀,厄断他的心思,连想都不能去想。
郁林知道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算是代价惨痛,他也收不回来,脱离这些混乱的关系,好去找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儿臣,恳求父皇允诺。”
宸帝深思,幽幽地说,“朕要是不答应呢。”
郁林跪在地上有些泄气,不答应,他想过皇帝可能会不答应,这里面有太多的不合理,“那皇上还是继续把我关着吧,我就关起门来做自己的逍遥王爷。”
宸帝见他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心里不满,开口稍稍地提示他,“你还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夺嫡!”
那日在*窟,郁林还是没逃过那顿拆骨炖肉般的一番折腾,整个过程,郁林都忍得十分的痛苦,皇帝似乎是因为最后一次占有他,做起来格外的凶狠,将他的身体打开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弧度,一次次地在欲一望与理智中徘徊,想要昏沉过去,又被活生生地捅醒,做到最后,郁林只觉得自己深陷无尽的地狱。
直到第二日早上,天色还未亮,宸帝就起身了,看着身下被自己折一磨的青青紫紫,淤一痕遍布的人,宸帝很满意,简单地帮他擦拭一下,就神清气爽地上朝去了,德公公见他今天心情那么好,赶紧地通知各个部门,将平日里不敢递上来的折子都赶紧地递过来,一年难遇几次的皇帝心情好,连朝堂上的氛围都莫名的活跃,因为今天在朝堂上,有人建议给郁王娶妻,宸帝都未发怒,一脸岁月静好的表情~
宸帝在朝堂上宣布郁王挂职商部,顿时激起千层浪,有幸灾乐祸的一拨人,也有心惊胆战的一拨人,华国重商,特别是皇商,几乎覆盖了华国所有能赚钱的行业,民间经商的也很多,但大多在朝廷赚大头的情况下赚些零钱,单就每年皇商与东西各个国家进行的贸易往来,就占了国库的小半壁江山,地处平原,毗邻深海,风调雨顺享不尽的资源,自然要和周围的国家以物易物。
但是商部如此深的水,实际掌控它的人却不是皇帝,商部的事务大多专业性较强,虽然宸帝前前后后已经安插了很多人进去,甚至连宵王都派进去了,但对于每年商部到底充盈多少进国库,其实际利润是多少,宸帝仍然摸不清。
更重要的是,现在掌控商部的是皇后的娘家,国丈姜氏一家,民间常流传,华国是座金山,但姓姜,其有十金,姜氏独占八金。
心思慎重的宸帝一直在想办法把商部从姜家嘴里夺下来,所以他派了皇室成员宵王进去,宵王回来跟他禀报,姜氏一族赤胆忠心,所有盈利皆充了国库,丞相和国舅生活节俭,从不奢靡,兢兢业业地经营国商。
宸帝冷笑,几座金山就把你收买了,淡淡地开口让他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轻举妄动想要分权商部,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
朝堂上这颗深水炸弹一放出,后宫就有人坐不住了,皇后身边的人来过来通报,皇后收到家信,闻丞相夫人抱病多日,想要回去探望母亲,留栖一日。
皇帝只说了一句,“准了。”
待人走后,宸帝闲来无事作了一幅画,画里是一个身姿消瘦的少年,还未刻画五官,单单只描了一个轮廓,宸帝看着那副画出神,直到笔尖的一滴墨滴落下来,晕染了一幅画,宸帝并没有作废,只是慢慢地将它卷起,收到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用玉玺镇在上面。
在旁边一直闭眼的德公公,立刻睁眼,将盒子放了回去,他刚在无意中撇到了一眼那画中的人,一阵欷歔。帝心真是深不可测啊。
今天下朝早,朝中并没有要事要解决,宸帝手里拿了卷书一直在沉思。又回到了那日在逍遥窟里。
当日,赵郁说要抛弃王位,流散人间,隐姓埋名,世代都不再提是赵姓之后,宸帝那一刻是动了杀意的,即时就将遒劲有力的大手,握上了那个人脆弱的脖子。
当时他的语气里充满杀意,“朕留你命,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如果你连价值都没有了,朕为何要留你,直接将你弄死不是一了百了。”
郁林那一刻是后悔的,他发现自己下错了棋,走错了路,他以为皇帝哪怕有念一点点的床笫温存之情都不会杀了自己。
自己对他毫无威胁,就算是他绿帽子的产物,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深知此事的人也对此讳莫如深。他想了一万个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宸帝压根没打算留他的命。
“你….你…..不能杀我。”郁林艰难的开口,连求他饶自己一命的理由都想不到,苍白的脸配上楚楚的表情,以色侍君。
“哦?给我个理由。”宸帝慢慢地把玩他白皙细弱的脖子。
“我能帮你解决,你最大的心病。”
“怎么帮我解决?”宸帝似乎也被他这句话吸引,放松了手里的动作。
“你最大的心病,我帮你铲除。成功,你放我走,失败,你拿我命。”
宸帝轻笑,“我不要你的命,成功,天高海阔任你走,失败,收起所有的心思,就给我好好的担起以色侍君这个头衔,如何?”
“好!”
宸帝在下一盘大旗,他要用赵郁做饵,慢慢地解决自己的心病,一切都进行的悄声无息,看起来那么的自然而又顺理成章。
宸帝手握赵郁这枚棋子,想把他当马,当卒替他冲锋陷阵,但现在宸帝静下心来,一切杂念都涌上了心头,鬼使神差地画了一个人,虽然画里人的脸上没有五官,因为每一笔都刻在了君王的心里,笔笔深凿。
荒凉了大半年的郁王府,这两日一下就热闹起来,仿佛昔日的废太子府都未曾凋落过。
至于为什么宸帝要封个傻子做太子,郁林后来想了很久,想到了一种最有可能的情况,宸帝在保护一个人,他心目中的那个太子。
之前所有皇子中,最有可能当太子的只有赵易和宵王,赵易不论从能力手段品行来说,都是当太子的不二人选,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后台不硬,张阁老是前朝老臣,虽然门生遍布朝野,但是张氏一脉都比较贫洗,张阁老两袖清风将名利视作身外物,代价就是外孙在夺嫡中有些力不从心。
但宵王不同,虽然能力弱了点,但是笼络人心,八面玲珑,更有丞相和国舅撑腰,站宵王当太子的,几乎是一大半。显然皇帝的心里看好的是赵易,否则也不会立赵郁这个傻子来当炮灰了。
“爷,太子爷来了。”郁林一直在书房里画着人物关系图,想弄清楚皇帝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分析半晌这才明白,丢卒保帅。当皇帝也不容易啊,不仅自己要跟权臣斗智斗勇,还要帮着自己的儿子跟权臣斗,啧啧啧,这才是亲爹!
郁林刚想出去迎接,前面的太子爷不在会客厅等着他,直接闯到了后院,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哟,今天怎么没走后面那扇破门,改走我大门了?”赵郁刚从榻上下来,外套还没来得及套上,就迎面撞上了赵易。
赵易脸色不自然的转过去,“把衣服穿好,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就抬脚跨了出去。
郁林失笑,急冲冲冲进来的人,反而脸色不好了。
郁林对赵易有种说不出的感情出来,很自然地亲近,仿佛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郁林对他很坦诚,也很自在,生不起丝毫的防备心,郁林感叹,赵易在赵郁的心里很有分量。
郁林穿好衣服就出来,看着赵易站在桌前看他画的那半幅画,那是郁林按着记忆力的大魔王的样子画的,但老画不好,还是个半成品。
赵易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过身,“你还生我气?”
郁林一时愣住,他想不通赵易为何会这样说,他记得事有限,很显然这件事记不得了,但他很诚实地说,“我不生气,我刚恢复过来,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
赵易脸色放松了一下,“那日你跟我说的那句话。那个晚上的事情,我以为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虽然有些事情我不太记得,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并无恶意。”郁林对着赵易很容易放松警惕,虽然他已经刻意地提防一些,但心是骗不了人的。
赵易抬起手,想像以前一样摸摸赵郁的头,但伸出后,又尽量地克制自己收了回去,“嗯,我不会害你的。”
“我今日在朝堂之上,父皇说让你去商部,你可知道?”赵易脸色凝重地说。
“嗯,之前就知道了。怎么了?”
“你,可有准备?”赵易一脸的担心。
“什么准备?”郁林虽然知道商部是个利益腐化的地方,但还没有接触,很多事情他也不懂。
赵易退了下左右伺候的人,让身边的小斯在门口守着,拉着郁林坐下来,“商部内部盘根复杂,□□,今日我跟你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到了商部之后,哪些人你能信,有些人不能信,你都要有个数。”
郁林心里一阵感动,他在这些勾心斗角的党派争斗中步步为营,他把所有人都不当回事,他内心想过报复伤害过他的所有人,他满心的怨恨被赵易一点点的柔化,郁林的心很软,软到别人稍微对他好点他就肝脑涂地,郁林的心很硬,硬到伤害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已经满身铠甲的装备好,以最残忍的冷漠面对这些想要左右他命运的人,但面对着易,心一下就软在了赵易的这句话里,赵郁不算太惨,他还有赵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