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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依然在陈府的客厅举行,陈府的婆子,丫鬟,侍人有的抬来桌子,?33??的端来酒菜,有的负责掌灯,还有乐人拿着乐器悄悄走入了客厅侧室,纱帘之后,一番忙碌,酒宴在一刻钟后,开始了。
一首《百灵曲》拉开了夜宴的序幕,琴瑟笙箫,鼓乐齐鸣,乐声如绵绵细雨,柔而带莎,非常好听。
刚刚的话题被短暂的冲淡了,几个宾客,包括坐在下首位置相陪的陈登和陈应也听得如痴如醉,大概是新年前夕,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所以,听了这幽美的乐声,也会变得更加安宁吧。
尤其是这首《百灵曲》,相传此曲起自江南,是一位隐士为他的亡妻谱写的,已此曲祭奠自己的亡妻,可曲终人散,悲中又带着惋惜,惋惜中又带着一股子看破红尘,从此不再留恋之态,故此,百灵曲在江南一带非常盛行,即便是江北地区,大户人家也会经常拿来弹奏,招待宾客。
即便再美的曲子,也有弹完的时候,当琴音落幕,笙箫失声之时,朱俊等人依然眯着眼,摇头附和很长时间,直到萦绕在客厅里的琴音彻底消失,才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
这时候,刚刚在客厅弹奏的乐人们走出纱帘,向着自家老爷和几位客人微施一礼,而后退去了。
这些乐人中,有很多是从青楼临时聘来的,演奏完,也就该送回去了。
虽然意犹未尽,可是曲终人散,曲子听完了,几个人的心思,又渐渐回到了陈登之前说过的那番话里,黄巾道教的起源到底如何,陈登所说的故事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大家并不是完全关心,毕竟大汉朝不是纸糊的,岂会是一些道教妖人所能推翻的?
而他们所在意的,是陈登后面说的那番话,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会印证黄巾教必然起义,天下必有一战,甚至劝说陈登弃笔投戎,而陈登之前所念出的那几句诗,何等气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不正是一名百战将军所应该有的感慨吗?
可这首诗偏偏出自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且,又是陈登转念出来的,更为重要的是,这几句诗,几个人从前都没有听说过,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出自那个孩子的口吻,正因如此,朱俊等人才更感兴趣。
朱俊刚刚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轻轻咀嚼,吞咽后,朱俊掩去脸上的困惑之色,拿起酒杯笑说道:“汉瑜兄,我敬您一杯。”
陈珪举起酒杯回敬,又向着张昭和陈琳晃了晃杯子,笑说道:“一起,一起。”
陈登和陈应毕竟辈份不同,只是随和众人一起举杯轻抿一口,等大家都放下酒杯后,朱俊才开口问道:“汉瑜兄觉得,此话真是那个孩子所言吗?”
“呵呵,公伟啊,我这还有一首诗,你可愿意一品?”陈珪所问非所答的笑了笑。
朱俊一愣,而后附和道:“能入汉瑜兄法眼的,一定是名家大作,愿闻其详。”
张昭也附和道:“汉瑜兄,这里面最喜欢舞文弄墨的要数陈孔璋了,您是不是应该请他品一品呢?”
“大家一起听嘛。”陈珪笑了笑,看一眼旁边的陈琳,笑着点点头。
陈琳也正想听听,陈珪能拿出什么好诗助酒,便也不客套的崔一句:“汉瑜兄,别吊我们胃口了。”
陈珪向着儿子陈登一挥手,吩咐道:“元龙,你来颂给几位叔伯听。”
陈登应一声,走出自己的席位,左手拿着一个石碗,右手举着箸,来到客厅中央,在众人面前拿箸轻敲石碗,很有节拍的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首《临江仙》,陈登几乎是不假思索,默念出来的,而且铿锵有力,有停有顿,再配合着敲打石碗的节拍,倒也听着朗朗上口。
“好诗!好词!”陈琳忽然拍案而起,一脸陶醉的复读道:“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一个都付笑谈中,如此工整的诗句,当真是元龙口中的那个孩子所作吗?”陈琳虽然喜欢这首诗词,却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疑惑。
“这首临江仙,的确是我的朋友所著。”陈登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敢问这首诗词可有名字?”
“临江仙。”
“临江仙?”陈琳细细回味,不由赞道:“好名字,好名字。”
朱俊,张昭也是满脸的向往之色,一首临江仙,当真可堪绝笔了,与此同时,始终沉默不语的陈珪干咳一声,打断众人的陶醉,解释道:“其实,元龙的小朋友,我也认识,而且,还有数面之缘呢。”
“哦?”三个人同时诧异的看向陈珪,陈珪又道:“而且,这小子已经拜入下邳长史胡彦的门下,与我儿元龙,乃是同门师兄弟了。”
“胡彦吗?他可是前太尉陈球的高徒啊,难怪有如此文风,呵呵。”陈琳点头赞许,与此同时,朱俊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此子名唤何人?”
“孙策,孙伯符,下邳相孙坚之子,这次乌头山剿匪,斩杀刘永者,就是这小子。”陈珪呵呵的笑了几声。
听到是孙策,朱俊这才若有所悟的点头笑道:“原来是孙文台家的大郎,这小子我见过,不过那时候他还很小,没想到,几年之后,这小子竟有如此意境,难得,难得……”
朱俊似乎认识孙家,而且还很熟,陈珪父子也就不再这件事上多谈了,几个人互相把盏,又喝了一会,这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酒意正酣,但是张昭却不胜酒力,推开酒杯,不再喝了。
朱俊心里始终回想着那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一种年轻时的热血之气席卷心头,再加上酒劲上涌,让他心中更加难以遏制,等喝尽杯中酒时,朱俊已经扭头看向陈登道:“元龙,对于未来,你有何打算?”
“我吗?还没有想好。”陈登摇头。
“你可以让你父亲给你举孝廉或者茂才,二十岁之前出仕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朱俊忽然加强了语气,顿了片刻,看一眼张昭和陈珪等人,这才一字一句道:“黄巾教起,若真如孙家大郎所言,大战爆发,天下汹汹,我认为,弃笔投戎,未必是件坏事,从军建立功勋,未来的仕途会更好,人望也会更高,你记住我今天给你说的话。”
陈登默默点头,其实,他已经有了从军的想法,只是黄巾教众毕竟没有猖獗到那等地步,虽然各地形势不稳,可也没到难以控制的局面,一切,还是等烽火真的爆发时,再说吧。
陈登不想继续讨论下去,拿起酒杯,向着在座之人晃一晃道:“我替家父,敬叔伯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