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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那苏雪儿还真有几分犟脾气,谁长跪不起,就真个长跪不起,知道晓媚等吃完饭,她还一直跪在院子里。
有她这么一搅合,搬来挺好的一顿饭也吃得毫无意趣了,饭毕后,晓媚起身告辞,永嘉和嫣然送了出来。经过院子时,晓媚特意看了那苏姨娘一眼,只见她生得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目,细皮嫩肉,身量纤细,泪光点点,娇喘吁吁,一副娇花弱柳的模样,正是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一款,跟嫣然的端庄大气完全不同。
前世,她深受小三之害,对小三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和厌恶,从苏氏身边儿经过时,晓媚本打算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去,以示自己对她的轻视。
然而走到她身边儿时,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玫瑰香水!
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前世,她的死对头姚子萱最喜欢用这种香水。
这种香水就是姚家生产的,数千朵玫瑰花里才能提取出一瓶玫瑰精油,十分昂贵,很受上流社会女子的欢迎,她的婆婆也一直用这种香水,所以,即便是隔了一世,她也能嗅出来。
她立住了脚步,越来越清晰地玫瑰香水味道让她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开口道:“你身上熏的什么香?”
苏氏欠了欠身,柔顺的回答说:“回王妃的话,妾身身上的香味儿不是熏出来的,而是妾身偶然想到的法子,用玫瑰花蒸叠出来的香水味道。”
“呵,还挺聪明的呢!”
晓媚冷笑讽刺着,想不到这个世界里还有人会制作玫瑰香水,而且还是一个小妾想到的,看来,这个苏氏的智慧还真是小觑不得呢!
苏氏恭恭敬敬的说:“要是王妃喜欢的话,妾身愿再做些敬献王妃娘娘。”
“本妃不喜欢这味道,有股子狐狸味儿。”
晓媚毫不留情面的说:“再说,本妃堂堂楚王妃,怎能要你一个小妾的东西呢?”
说完,也不去看苏姨娘羞愤交加的脸,扶着尺素的手径自走了。
永嘉走过来的时候,冲着苏姨娘恨恨的啐了一口,嘴里还响亮的骂了声:“狐媚子!”
嫣然过来时,却低着头,好像都不敢去看苏氏一般,想来平日里一定没少在苏氏的手中吃苦,不然身为主母,也不会怕一个妾侍怕到这般地步。
刚走出永嘉的院子,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紫色镶银丝绣着祥云暗纹锦袍的年轻男子向这边走来,迈着大步,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二哥?”
永嘉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转眼间,田景之已经走到了永嘉的面前,怒气冲冲的说:“雪儿呢?你把她怎样了?”
永嘉一见哥哥如此紧张苏氏,顿时来了气,冷笑说:“我能把人家怎样?人家是谁呀?人家可是又能欺负主母,又能抢我待客的螃蟹吃的第一宠妾呢,我可不敢把人家怎样了,不然,等将来二哥当了家,我还不得看人家的脸色讨生活?”
田景之冷一听永嘉的话里带刺儿,也拿她无可奈何,只好一甩袖子,向院子走去了,路过嫣然的身边儿时,他冷飕飕的看了她一眼,眼里冷的都能结冰了。
嫣然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小脸白了,头也慢慢的低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受了打击似的,精神顿时萎靡了。
晓媚看在眼里,很是为她感到不忿,然而自己又只是个外人,不能多说什么。
上车后,她挑开帘子,对心魂不定的嫣然说:“嫣然,你要是在府里呆着无趣的话,就让永嘉带你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看多了,就不会将自己拘泥在小小的宅院儿里了,没准儿你会发现,原本你狠在意的东西,其实根本就一文不值呢!”
正往里走的田景之听到了这句话,一下子把脚步顿住了,他回过头看时,晓媚已经把帘子撂下了,只看见了那辆带着楚王府标致的马车。
嫣然并没有听进她的话,仍旧是心神不定,心不在焉的,晓媚跟她初识,也不好深劝,轻轻的摇头叹息了一声,便叫车夫赶车,自行走了……
……
田景之收回视线,赶进了永嘉的院子中,一下子看到了跪在院子当中的苏雪儿,急忙大步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抱在怀中,关切的问:“雪儿,你没事吧?”
苏姨娘靠在了田景之的怀中,虚弱的说:“雪儿没事,只是,我的丫头不懂事,冒犯了县主,公子还是不要管我,让我继续跪在这儿赎罪吧。”
田景之道:“我都已经听说了,几只螃蟹的事儿,根本不值什么的,雪儿不必自责,我自会跟永嘉说。”
说完,他回过头,说:“我已经吩咐孙掌事再送来两篓大螃蟹了,妹妹要是喜欢吃的话今晚就可吃到,区区几只螃蟹,不值得妹妹大动干戈,”
永嘉被冤枉了,顿时不干了,她叫起来:“我何尝大动干戈了?是你的心肝宝贝儿自己要跪的,不信你问问她的下人,我有没有逼迫她?”
苏姨娘忙说:“公子,确实说妾身要跪的,不关县主的事儿,您可不要错怪了她啊。”
“如何?你的心肝宝贝儿自己都说了,这下赖不到我了吧?”永嘉叉起了腰,大声声讨着说。
田景之没理会永嘉,把脸看向了嫣然,冷声说:“雪儿的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看见她跪在外面,你怎能听之任之不加理会呢?你是她的主母,关心和照顾妾侍是你的职责,可你到好,非但没照顾到她一分一毫,还经常给她添堵,看见她受了委屈,也不知帮她一二,还事不关己旁若无睹,要我看,你这个主母是做够了吧!”
永嘉一看哥哥把事儿推到嫣然的身上了,气得大叫说:“喂,你能不能将点儿道理啊,是苏氏自己要跪的,关人家嫣然什么事儿啊?就算嫣然有责任照顾的小老婆,她失职了,那你呢?你照顾好她,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职责了么?纵着小妾给自己的老婆气受,为个小妾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自己的老婆,可真有你的啊田景之,你可真行啊!”
田景之被妹妹抢白了一顿,自知说不过他,拉着苏姨娘的手走了。
嫣然无辜被埋怨,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后又听到永嘉为自己抱不平,心里是感激又是心酸的,她看着田景之和苏氏的背影,哀伤的说:“多谢妹妹替我出头,只是,苏氏跪在这儿半晌,就是为了能让你哥哥怨怼我,你没让她把气撒出来,她不会善罢甘休的,终究会加倍找补回来的……”
永嘉握着拳头,气愤的说:“怕什么?有我呢,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那个苏氏兴风作浪,压到你的头上去的。”
……
晚上,晓媚本打算洗过脚就睡下的,但小白似乎白天睡多了,一直兴奋的吱吱叫着,迈着四条短腿儿一会儿屋里一会儿屋外的跑,像打了鸡血似的。
眼看它一时半会儿也睡不下,晓媚便打发了尺素几个先回去睡了,她准备再陪它玩儿一会就进空间去。
丫头们都退出去了,晓媚一手撑着腮,一手随意的在桌子上打着拍子,看小白笨拙的跟一个线团较劲儿。
那线团咕噜噜的滚动着,小白像一只娇憨的小猫似的,生出肥短的小爪子一会儿拍一下,一会儿挠一下的,又不敢离线团儿太近,因为线团滚动着,它大概以为它是活的什么动物,玩儿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吱吱——吱吱——”
因为线团儿不听话的到处乱跑,偶尔还会撞倒它,小白吱吱吱的警告着它,还竖起了耳朵,装出一副很威风的样子。
晓媚看了,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不知何时,慕容流尊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像是回自家的房间似的,随意从容,一点儿都没有擅闯别人家的愧色。
一看到他,晓媚忽的站了起来,警惕的向外看了看,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来找我么?”
慕容流尊挑了挑眉,说:“我来是想给你传递一个关于你娘的消息的,既然你不爱听,那我走好了。”
说完,竟回身向外走去,只是走的很慢,似乎在等着晓媚挽留。
果然,晓媚一听母亲有消息了,顿时把男人擅闯她闺房的恶行忽略了,急切的说:“皇上请留步,您知道我母亲的去向了?”
慕容流尊回头,粲然一笑,说:“怎么,不赶我走了?”
晓媚只好又将他请了回来,说:“皇上快别吊我的胃口了,告诉我吧,这几个月来,我为了我娘的事儿已经愁的寝食难安了。”
闻言,慕容流尊又转了回来,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晓媚的脸柔声说:“你别着急,我一定会尽快的帮你查到她的下落的。”
晓媚一愣,“你不是知道他在哪了么?”
慕容流尊咳了一声,说:“我是知道了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儿,但不是她的下落,而是她的出身,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关于母亲的身世,晓媚还真不知道,因为她从未向晓媚提起过,晓媚的的记忆中,她确实问过萧氏几次,但都被萧氏给岔过去了,所以,听到男人提及,她还是蛮好奇的。
“你说吧。”
她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清澈的眸子平静的看着他,眼神中根本没有前世她看他时的那种柔情蜜意和含情脉脉。
慕容流尊小小的失落了一下,才缓缓的说:“你母亲本是下江州德化县人士,你的外祖父姓萧名璧,正是德化县的县令。他为官清正,听讼明决,雪冤理滞,果然政简刑清,民安盗息,深得百姓信赖。”
只是,他命犯孤星,自幼便父母双亡,连娶了三房妻室都死于非命,第三房妻室便是你的外祖母,是他四十岁时娶下的,可惜,你的外祖母在生下你母亲后便散手而去了。你外祖父因自己命犯孤星,不想在误人性命,所以以后就一直未有再娶,只带着一个养娘与你母亲相依为命的过活。
那养娘便是你现在的乳母王嬷嬷,本来,一家三口过得倒也挺好的,谁知命里官星不现,飞祸相侵。忽一夜官仓中失火,急救时,已烧损官粮千余石。那时米贵,一石值一贯五百。乱离之际,军粮最重。大雍法度,凡官府破耗军粮至三百石者,即行处斩。
只为你外祖父是个清官,又且火灾天数,非关本官私弊。上官都替他分解保奏。先帝怒犹未息,将你外祖父削职,要他赔偿。估价共该一千五百余两。
你祖外父把家私变卖,然而还是未尽其半。后被本府软监,追逼不过,郁成一病,数日而死。遗下你母亲和养娘二口,少不得著落牙婆官卖,取价偿官。
那时,德华县有个百姓,叫做贾昌,昔年被人诬陷,坐假人命事,问成死罪在狱,亏得你外祖父到任,审出冤情,将他释放。贾昌感激你外祖活命之恩,无从报效。一向在外为商,近日方回。正值你外祖父身死,即往抚尸恸哭,备办衣裳棺木,与他殡殓。又听说你母亲和养娘都著落牙婆官卖,便带了银子,到牙婆家把你母亲和养娘都买了下来,领到家中,与老婆相见。
她对老婆说:“此乃恩人萧知县的小姐,那一个就是伏侍小姐的养娘。为夫当初若没有恩人,此身死于绁缧。今日见他小姐,如见恩人之面。你可另收拾一间上好的房间,教他两个住下,好茶好饭供待他,不可怠慢。后来倘有亲族来访,那时送还,也尽我一点报效之心。不然之时,待他长成,就本县择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一夫一妇,嫁他出去,恩人坟墓也有个亲人看觑。那个养娘依旧得他伏侍小姐,等他两个作伴,做些女工,不要他在外答应。”
贾昌本是好意,意欲报答你祖父当年的活命之恩,哪知他的老婆素性不甚贤慧,只为你母亲生得貌美,她又是个不生育的,唯恐贾昌报恩是假,意有所图是真,把你母亲收房了,所以虽嘴上假意答应了,却趁着贾昌外出做生意时,找牙婆将你母亲和养娘一并发卖了。
因怕贾昌回来寻找,也为了多卖些银两,故而特意将她远远的卖到了京城的青楼中,再后来,贾昌回来,从他妻子口中逼问出你母亲的下落,赶到京城来赎人时,你母亲已经被你父亲买下来,金屋藏娇了。
往后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无须我在多说了。
其实这些,也不需要他多说,甚至不需要说的。但是,他太想她了,贸然来见她又怕她不肯相见,所以才查清了她母亲过去,故意过来跟她说说话,顺便儿看看她,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听完母亲的过去,晓媚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既然母亲出身青楼,就一定会有悲惨的过去,这是她早就想到过的。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可恨那个贾昌的老婆,竟误了我娘的一生,这种以德报怨的毒妇,真该让她下到大牢里,受尽酷刑!”
慕容流尊说:“我打听过了,贾昌回家后发现你母亲被卖,与她私闹了一场,将她休了,那婆子回娘家后,父母嫌她丢脸,将她送到了尼姑庵中,她受苦不过,早在十五年前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听闻害母亲的人死了,晓媚的表情放松了些,她叹息说:“我娘这辈子真是命运多舛,少年时家遭横祸,后又落到李鼐的手中,最后还被高阳那悍妇荼毒,生死不明……”
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沉重极了。
这时,慕容流尊开口说:“你别难过,我迟早会把你娘找回来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孝敬她,至于害她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终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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