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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怎么大刀阔斧的对战,泸湛和太阿联手很快将余下两个童子斩于剑下。
解决掉鬼卒,两人直直望向黑影藏身的内室,剑尖斜挑开珠玉帘,屏风后面却是空无人影。
再看打斗的地方,黑雾已经散尽,月半明时,阴气似乎淡去不少,童子的尸身化作一缕云烟,于微弱月光下弥散,云烟旁边就是青的石,黑的血,影影绰绰诡异得紧。
陈慎眼尖的发现地上的小东西,将三张纸片人捡起来收入怀里。
褐发少年看见他手中还残留着阴气的纸片,心头一亮,眼底划过一道锋利的流光:“师兄,此事和那个会皮影戏的红玉夫人脱不了干系啊。”
上挑的嘴角却是掀起兴味,透出那么一股子不安分,戏越热闹越好啊。
这话道出了陈慎的想法,阴影里也没看对方神色,点头应了声,思量几番,要去弄清红玉夫人的事也只能等到明天,看天色还早就招呼他回房休息打坐。
当陈慎和流树翌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贾友仁和身边的老奴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尤其那老奴手中的拐杖竟甩脱了手,虽然极力掩饰心底的慌乱,但脸色却是异常苍白。
就算是和两人交谈也不像昨日长袖善舞,反而一副魂不守舍的混沌样子。
“贾员外!有心事?”贾仁友的再一次走神,让陈慎忍不住追问,声音是一贯的冷淡。
“啊没,只是昨晚柜上出了点问题,熬至深夜才处理妥当,岁数渐长体力也大不如从前了,你看我这满头的虚汗!”说完就用袖子擦了擦水湿的额头,脸上不好意思的笑着。
看他双目无神脚步虚浮,倒真像是熬夜后精神不济的症状,但他不经意露出的神色却是心事重重忧思甚重,显然未吐真言。
陈慎也不戳破,一旁的流树则按照昨日商量试探着问道:“昨夜施法,推测此事与红玉有关,可否将红玉生前之事细细告知?”
若是将昨晚的事情讲出,怕是会闹得人心惶惶,反正这人也没看着老实,虚虚实实反倒容易将他的话套出来。
碰的一声,手里的杯子跌落在地,贾仁友擦擦衣衫上的茶渍,勉强笑着说了句手滑,就想捡起地上碎成几瓣的碎片,可惜手抖得厉害竟一片碎瓷片也握不住。
手忙脚乱捡了半晌,似乎才回过神来,呼喝下人收拾残局。
见两人盯着他看,不自觉将颤抖的手掩进袖子里,状似病态咳嗽几声,拐弯抹角地暗示精神不济不能将当年的事完全回忆起,连声赔罪。
见他如此紧张,必然藏掖了某些陈年辛密。
呵,红杏出墙,中年有悔,果真是顶顶热闹的一出戏,就和当年的那出闹剧般,主角入了戏,用的感情一旦稍稍差池,另一方不容背叛的傲骨之下,锦瑟和鸣的戏就变得荒诞怪异!
一旁的流树看着眼前的丑态,眼底有什么破土而出又被狠狠压下,只余一片讽刺笑意。
陈慎没注意到旁边人陷入往事,眼神空洞如瓷娃娃,只装作听不懂贾仁友的言外之意,趁热打铁追问,就差拽着人不让离开。
被茶杯脆裂声惊动的连翘夫人踏着莲步而来,正巧听到这话,一屁股黏在木椅上,自告奋勇地说当年她已过门,虽然不同红玉夫人居于一所,但要论当年的实情她可是门清。
泼辣的连翘夫人拍着胸脯赌誓,要是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就光着脚从城南唱到城北,再叫那个看不起她戏子出身的金华夫人三声折寿的姑奶奶!
虚弱瘫坐在椅子上的贾仁友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看向连翘的目光无奈又爱怜,看来连翘夫人最得宠的传言,也不是几个下人嚼舌根嚼出来的。
连翘夫人说起当年的事,也跟唱戏似的□□迭起,只牵引旁人忍不住幻想着当年旧景。
二十年前的江南小镇,年少轻狂的贾仁友先后娶进青梅竹马的红玉和绿蜡,两位夫人居于同一小苑,一时间尽享齐人之福,雨露倒也均分。
可是事情就在老太爷走的那晚出现滑脱命运的转折,丧父的贾友仁在祠堂跪坐一夜守灵,最是悲伤痛苦的时候却有柔和琴声传来,那琴声不是什么大家水平,却声声安慰进他的心坎,陪了他整整一夜也未断绝。
自此贾友仁的心就不自觉偏向善琴的绿蜡,再加上老妇人对皮影戏出身的红玉不喜,人心本就是偏的,这一偏再偏,整个的就放在了绿蜡身上。
不安寂寞的红玉夫人红杏出墙,和一赤身*的长工在床上被绿蜡捉奸在床,最后浸了猪笼双双丧命。
说道最后连翘夫人耸了耸肩膀,喝口茶润润嗓子,总结道这要是搁我身上,立马收拾包袱走人,光明正大的出墙去!
斜插玉簪上的翡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摆不定,在阳光下如同星辰调皮闪烁,脸上的笑容耀眼逼过阳光,就如她直爽的性子。
这世上总有些人,生的模样像火,活的姿态也像火。
镇定许多的贾仁友被她的话气得两撇胡子抖个不停,最后却还是亲热地和小娇妻你侬我侬。
流树看着贾仁友眼底对娇妻的爱意,眼里的讽刺漫上勾起的嘴角,任是当年情深,此刻琵琶别抱,相濡以沫的梦境再华丽,一拉紧就会扯破!
一直用余光密切注意贾仁友的陈慎没有错过,当提到红玉被捉奸在床浸了猪笼的时候,贾仁友一瞬间变得莫测的表情以及眼底深埋的悔意。
很俗套的大宅门厉鬼复仇剧情嘛,这个作者,哦也就是蒋快聪的智商余额明显不足啊,以前写文时情节明明很出人意料的,现在弄得这个世界里发生的桥段也那么烂俗,拉低了陈哥出手的回头率不说,会被弃文刷负的好吧!
拖回漫天撒欢的思绪,手中杯盏轻落,陈慎神色严肃起来:“请指明尸身所埋,除去厉鬼!”
陈慎漂亮的脸这么一板,冷气嗖嗖360度无死角外放,一瞬间竟有种神圣遥不可及之感,贾仁友心头一凛,想想这二人竟然平安在此处住了一夜,自然是有本事的,不如把根结拖出来解开,这贾家老宅不能毁在自己手里啊。
“我可以把墓的位置告知两位,却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对红玉下手时留些分寸,不要赶尽杀绝,”贾仁友沉沉叹了口气,眼底满是祈求,“无论何种罪孽,都报应到我身上罢,这是我欠她的啊!”
说到最后,竟然激动得落下泪来,连翘刚想出声阻止,他却大力摆了摆手,此刻的他像个平凡中年汉子,眼底没有商人算计的光,神情坚定得像是铁匠手里的重锤。
他们两个也不是逢鬼必诛的老古板,到时见机行事就好,便迭声应下来。
明明是打算一力承担所有罪孽,贾仁友说出此话整个人却像是摘掉了背负多年已不堪其累的枷锁,一直紧皱成川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贾仁友没有带他们去附近的乱葬岗,而是左拐右拐地来到了后院唯一的桃树下。
当年他念着旧情,并没弃尸荒野,而是偷偷地把尸首带回后院埋下,怕记不得位置还种了一棵桃树做标记。
湿润的红泥刨了三尺深,黑布隆冬的东西显露出来。
扯去三层黑狗皮,一块黑木牌位掉落在众人脚前,上面龙飞凤舞着红玉之灵位五个大字。
陈慎用灵识探查牌位上的灵力,刚入手就皱起了眉头,此事怕是比想象中复杂,上面的阴气几乎察觉不到,淡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这也预示着牌位的主人就快魂飞魄散或者早已遁入轮回,根本不可能为祸人间。
一旁的流树以灵气御剑,刨出嶙峋白骨,桃树根盘旋扎结将白骨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竟给人一种怜惜保护的错觉。
从树根缝里看骨骼纤细,应是红玉无疑。
既然不是红玉所为,找出尸骨也无济于事。
越来越热闹了,第一次历练便是如此精彩,他似乎能嗅到一股浓烈的邪恶气息,就如同毒蛇盘旋在表面真相下的阴影里,冲着众人张牙舞爪流着口衍。
真是人死了心也会做怪啊。
流树没有妄动尸骨,细致地一层层将土培好,只把灵位晒在太阳底下。
陈慎嘴里念着往生咒超度魂灵,在这个角度抬头便是流树的侧脸,因着直面阳光浅色眉毛弧度微微皱起,似是两座峭崖堆在眉心。
陈慎这才发现似乎流树的两条眉毛太过锋利,虽然人显得气宇高华,却是偏而又执的面相,怕是日后的弟妹应该被疯狂追求得鸡飞狗跳吧,啧啧。
“让红玉夫人入土为安罢,此事不是红玉夫人所为!”
一旁的贾仁友得知后,诧异地连声追问是不是弄错了,在流树的连番解释后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就好像脑海里认定多年的事实被推翻,神色呆滞,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流树不耐烦了,见师兄的身影已看不见,冷笑一声,第一次不加掩饰的冰冷眼神看着对方。
那清澈见底的眼珠此刻黑得像两把尖刀,折射的冷光触到皮肤,所过处一寸寸皮开肉绽,入肉三分。
贾仁友神志有些不清楚,心头还是冻得直哆嗦,灵魂已是受到重击,身体僵硬得被那一眼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转身离去的流树听到身后的倒地声,嗤笑一声,在人间随心所欲的感觉真是美妙,他眼神一转,勾起唇角轻笑。
流树再怎么精明会伪装,也不过是早慧再加上聪明的外挂,真正的沉稳内敛还得是过几年才能磨砺出来。
现在内里不过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性格,此时无人能够探查,小孩恶作剧心性暴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