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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警察和白素找到他俩的时候,傅冬平已经昏迷。
流云驿站,白素替傅冬平消毒清洗伤口,重新包扎起来,告诉任天真:“我现在不能断定他脑内是否有血块凝结,得尽快送到医院照x光,外面风雨交加,县医院的救护车上不来,只能等明早了。”
“我会开车,我现在就送他去。”任天真焦急地说。“外面雨那么大,开车下山非常危险,你们还要不要命了?”白素气急败坏。
“我能开的,白素姐,你也说他的伤不能拖,要是过了一夜,发炎感染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任天真几乎是从白素手里抢走了车钥匙。
白素无奈,只得先给傅冬平打了一针破伤风针,找人把他抬上车,任天真坐上驾驶座,深吸一口气,把车开了出去。
阿兰打着伞站在门口,问白素,“他们不会有事吧?”白素叹口气,“谁知道呢?都是不怕死的主儿,我舍得出车给他们折腾,可舍不出我这条命。”
“是呀,天气这么坏,还非要开车下山,吓也吓死了。”阿兰觉得,虽然那个傅冬平很帅,可也不值得为他搭上一条命。
山路湿滑,好在道路还算宽阔,任天真稳稳把着方向盘,一鼓作气开了十几分钟,额头先是汗涔涔,紧接着又是一阵发冷,天虽然还没黑,但风雨影响视线,她不得不精神高度集中。
每一个转弯,她都提着一口气,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造成车毁人亡,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自作自受,傅冬平是被她连累的,他不能死。
“天真,开慢点……太快不安全。”后座躺着的傅冬平时睡时醒,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意识尚存,知道自己在去医院的路上。
“你别说话,说话容易缺氧,就快下山了,你再忍一忍,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医院。”任天真心口卯着一口气,跟老天爷也跟自己较劲,争分夺秒也要救他。
“其实……我挺羡慕他的……”傅冬平迷迷糊糊地说,“要是哪个女孩子在临死前别的遗言都没有,只跟我说,会恨我一辈子,那我一定跟她结婚……”
任天真只关注着路况,听到他自言自语,以为他是受伤说胡话,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车终于开下了山,任天真等到路边出现人影,赶忙把车停下,找人打听最近的医院地址,开车穿过大半个县城,顺利到达县医院。
从车上下来,任天真一路跑向急诊处,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扑过去抓住他衣服,“车上有人受伤了,有人受伤了——”
没说两句,她就因为体力透支而虚脱。那医生见她昏倒,赶忙拉住她胳膊,一边想把她扶起来,一边喊人去车上抬伤员。
任天真的双手紧紧抓着医生袍,医生怎么想掰开她的手都掰不开,只得把医生袍脱下来,找人把她抬走。
一夜过去,任天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勉力坐起来,看见傅冬平躺在她身边的病床上,头上一圈纱布,人还没醒。
医生来查房,把傅冬平的情况告诉任天真,通知她去交医药费。
“要多少钱啊?”任天真有些为难,她的银`行卡里没多少钱,学生又没有医保。医生告诉她,“病人头部缝了七针,要住院一周,押金三千,医疗费和药费另计。”
任天真抿了抿唇,去病房外打电话。
“你要借五千块钱?天真,你忽然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电话那一边,温嘉明不解地问。任天真着急:“我有急用,等着救人,回去就还你,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快点把钱打到我卡上。”
“好吧,我这就转钱给你。”温嘉明也没有多问。
几分钟后,任天真收到手机银行信息,去收费处交钱,办理了傅冬平的住院手续。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傅冬平已经醒了。
“谢谢你。”傅冬平勉强一笑。任天真内疚地说:“谢什么,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躺在病床上。”
“不用内疚,我去断肠崖和朝元洞也不是因为你,我本身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傅冬平安慰她,见她头发凌乱,一身衣服皱巴巴地还带着血迹,伸手握住她的手。
“可你却受伤了。”任天真观察他脸色,见他虽然有些苍白,精神却还不错,稍稍放了点心。
“刚才医生叫你去交住院费,你哪来的钱?”
“我跟人借的。”
傅冬平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钱包在我口袋里,里面有好几张卡,你随便拿一张,我把密码写给你,你把钱取出来还给人家。”
“不用,到时候我会还他。”
“是那个温嘉明吗?”傅冬平笑笑,“看来你虽然恨他一辈子,他却也是你第一个想到向他求助的人。”
“你别再说话了,说多了又要缺氧。”任天真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让我不说话也行,你坐过来。”傅冬平叫她。任天真料想他有话要跟自己说,搬了椅子坐在他病床边上。
傅冬平望着她,语气郑重地说:“答应我,别再调查下去,天大的秘密也没生命重要。你父亲已经死了,不管死因如何,都不能改变他已经不在世的事实,你还要活下去。”
“你害怕了?”
“我不是怕,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有勇无谋不是真英雄。”
“可我觉得,我们已经摆脱不开这件事了,那个在山上对你下手的人,应该就是杀死疯三的人。我们已经接近了秘密的核心部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任天真把事情前后联想,觉得情况不乐观。
“只要你回到学校去,一切就都安全了。”傅冬平闭上眼睛。
这时候,夏霆宇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傅冬平的背包,看到任天真坐在对面,也没理她。
“冬平,山上旅馆的房间我已经退了,你的车停在外面,我跟你家里通了电话,叔叔阿姨听说你受伤了都很担心,让我尽快送你回鹭岛住院治疗。”
夏霆宇跟傅冬平说话的时候,眼睛看也不看任天真,似乎把傅冬平的这次受伤全都怪在她头上。任天真默默地低着头。
傅冬平知道他情绪,并不辩解什么,“再等两天,我暂时还不能回去,你先回去,告诉我父母,就说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见他不愿走,夏霆宇不禁有些激动,“你都被打伤了,还不严重?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丫头,你家也不回了?”
“不是的,跟她无关,我头疼,你别嚷嚷。”傅冬平扶额作头痛状。
夏霆宇只得放低了声音,缓着语气,“怎么跟她无关?这丫头就是个麻烦精,我听白素说,她非要去断肠崖,你为了陪她去,才会遭到袭击。”
“是我自己想去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我以后再告诉你,小宇,你先回去报平安,等我处理好事情,我会回去的。”傅冬平执意要留下。
眼见劝说无用,夏霆宇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已是多余,离开病房前嘱咐任天真,“丫头,祸是你闯的,他替你背了锅,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照顾他。”
等夏霆宇走了,傅冬平才看向任天真,“你别介意他的话,他没有恶意。”“我知道,我也不介意,看不惯我的人很多。”任天真自嘲。
傅冬平没说话,目光却下移到任天真腿上,见她卷着裤子,露出磨破了皮的膝盖和白皙的小腿,忍不住打趣:“看到你的膝盖,别人不定以为咱俩在溶洞里干啥了呢。”
任天真瞪他一眼,“别人才没那么无聊会关心我的膝盖。”“谁说的,我就挺关心,还疼不疼?”傅冬平心想,细皮嫩肉的受这些伤,不疼死她才怪。
“疼,裤子都不能放下去。”任天真跟他诉苦。
“这才几天,你身上到处都是伤了吧,去找护士给你上点药。”
任天真去找护士,护士见她浑身都是伤,两边膝盖也都磨破了皮,好奇地打量她。任天真猜到她心里所想,垂着眼帘。
一瘸一拐回到病房里,看到傅冬平正在吃饭,任天真才想起来,自己也还什么都没吃。
“给你留了一份,你去洗洗再来吃。”傅冬平想得很周到。任天真到洗手间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尊容狼狈不堪,头发乱得像草一样,赶紧放水洗漱。
回到病房里,傅冬平又告诉她,警方打来电话,通知他们,上午会派人来做笔录。
“我们怎么说呀?”
“就说我们去断肠崖的溶洞探险,刚出来就被人打了一闷棍,不知道对方是谁,其他的话都别说。”
任天真点点头,从随身带来的小包里找出梳子梳头。经过一天一夜折腾,头发都打结了,费了半天劲才把长发梳顺了,傅冬平躺靠在病床上看着她的动作,越看越有趣。
“用不用我帮你梳啊,看起来梳得很费劲。”
“我自己能梳。”
“怪不得女人都喜欢留长发,长发绾君心。”他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她称赞:“天真,我喜欢你这头长发,比那些染的烫的好看多了。”
任天真瞥见门口有人过来,忙躲闪开。
来做笔录的警察正是上次疯三被杀时到流云驿站调查的两人,一看到傅冬平和站在一旁的任天真,中年警察老赵莞尔一笑,“又是你俩,不走寻常路,非要跑到断肠崖去找刺激,结果下山迷路了。”
“我们是遇到了袭击,赵警官,有个陌生人从背后打了他的头。”任天真忙辩解。
老赵和同事坐下,没有先询问任天真,而是询问了傅冬平。傅冬平把他们去爬断肠崖和进溶洞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略过了永历皇帝宝藏的事。
“这么说,你没看清是谁袭击了你?”老赵炯炯有神的双目凝视着傅冬平,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我被打晕了,哪里还能看到对方。天真是女孩子,看到我受伤,吓坏了,更不敢去看。”傅冬平回答有理有据。
老赵若有所思,深邃的目光转向任天真,“你也没看到?”
哪知道,任天真说:“我看到了,对方挺高大的,看背影不像是年轻人,应该有五六十岁了,但我记不清他穿什么衣服。”
“那地方靠近双榕村,袭击你们的人应该就是双榕村的村民。”老赵一边分析,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
“出于安全考虑,这几天你们先不要回山上。”老赵交代完这句话,就跟同事一起离开了。
傅冬平看着任天真,表情很复杂,“天真,你真的没看清那人的背影?”任天真摇摇头。
傅冬平闭目沉思,对她说的背影,他没有一丁点儿印象,只记得他昏迷前,旷野之中就只有他们两人,但是,那第三个人显然又是存在的,潜伏在暗处,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那么,他藏在哪儿呢?
让任天真把他的背包拿过来,傅冬平找出之前自己画的双榕村地形图,对照着从网上下载的那一份断肠崖路线图,思索着其中奥妙。
“我现在能肯定,指使疯三跟踪你、杀死疯三和攻击我的都是同一个人,断肠崖也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去。”傅冬平用笔在纸上划了一道。
任天真脊背生寒,“你是说,他想看着我们去送死?”
“差不多,所以他守在洞口,就是为了等我们,要是我们没有摔死,就一定会从洞口出来,他看到我们安然无恙,才会从背后攻击。”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恐吓?让我们离开云梦山?”
“对。”傅冬平若有所思,看向任天真,“那人已经盯上我们,山上不安全,你不能再回去。”
“可我的包和证件都在流云驿站,必须拿回来的,还有白素的车也要还回去。”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能行?不如打个电话给赵警官,让他派人保护你一下。”傅冬平不放心。
“没关系的,我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