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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触摸着他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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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时,他爸妈和他哥哥都早已上生产队出工了,床头边站着子瑶,她拿着梳子,正等他给她梳头发。

    “哥,还给我梳两个辫子,大哥也说好看。”

    “嗯,好,瑶儿,二哥今天有点事情,你一个人乖乖在家啊,不要乱走,也不要去河边玩水,知道吗?你就在家跟小狗玩啊,你好久没同家里这两只小狗玩了,你再不跟它们玩,它们以后长大了就理你了。”子凡嘱咐着。

    “哦,它们会理我,它们每次见到我都摇尾巴。”子瑶仰头问向子凡,“二哥,你要去哪儿?”

    “去办件,公正人办的事。”

    “是大人的大事吗?”

    “对,我们瑶儿真聪明,保密。”

    “嗯。我不会乱走的,我就待在家里和小狗玩。”

    “我的瑶儿就是乖,不然二哥我还得把你放到村里头的娃孩们中去,免得你没人照看,可他们那些小娃孩们,不是流鼻涕的,就是头上发虱子的,再不就是.....。”

    “二哥,我长大了,不用别人照看,我会照看我自己了。我不要去村里头,田妞她头上就长了虱子,大哥说她们不讲卫生,大哥还说虱会传病的。”

    “我的瑶儿记性真好,大哥说的,都记住了。”子凡给着子瑶梳好头发,认真的瞧了一翻也觉得满满的可爱,于是就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瑶儿长大了,会自己照看自己了。”

    只不一会儿,远华就过来了,他用包布背了一个大南瓜。

    “我家没什么东西,所以就从我家菜园里摘了这个,你呢?”远华问向子凡。

    “我家的南瓜刚长熟就摘着吃完了,红薯又还没长成,实在没什么,我想带些半干的鱼过去。”子凡实话实说。

    “这个最好了,昨个那鱼,我家吃了大半,味道真好,只比肥肉差那么一点,比鸡肉都好吃,剩下的两条鱼,我妈用盐浸着,说是过一天两再吃,我估计可能会坏掉,大天热天,所以我出门时,拿出来晒了。”

    俩人又絮叨了一翻有的没的事情。出门前,子凡再三嘱咐子瑶不要出门,乖乖的在家呆着,而后,又在外面把门上扣并插上树枝,心想着,这样子瑶也就出不来了。

    说是附近隔壁村,隔壁大队,其实走起来还是满远的。

    到着陈楚他们村子附近,躲没人时才敢进他们村,因为一直听说他们村有两个出了名的狠角色,所以怕招惹。

    小心的进着村,向小孩子打听到陈楚家。

    找着时,从外面高大的青砖围墙不难看出他家昔日的气派。

    敲着好几次门,都没人应。

    最后,远华在下面抬着子凡翻墙进去。

    子凡进着去,那么高大的房子,连大门都被砍破了半边,从破败的大门进去,里面空空如野,一点儿东西也没,这毫无疑问,应该都是被搬走了。

    “陈楚,楚。”子凡小声的叫唤。

    楼道黑处,陈楚伸出半个脑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子凡,你怎么来了。”

    “就你一个人吗?”子凡四处张望,都没再看见其他人。

    “嗯。”陈楚隐隐的小心的出来,清秀的身子脸蛋更瘦了,他哽咽了,“我爸妈都被拉去.....。”

    子凡瞧他的光景,心里着实不好受,“这么大的房子,怎么没半点东西了。”

    “队里的陈二狗和李福祥带着人,都搬出去分了。”

    子凡又挨个的瞧了一下那些错综复杂的房子,“太过份了,连床都不给你们留张。”

    这时,在外面的远华心惊胆战着呼叫子凡,他一是,生怕子凡出什么事;二是,他一人在外,怕被人瞧见。

    陈楚知道是远华,便慌着去开门。

    这门一开,远华,抱着带过来的东西,直跳进来。

    “哎呀,吓死我了,刚才有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陈二狗和李福祥,吓得我脚底皮都打颤。”

    “楚,我们家里也拿不出什么,给你带了点这些。”子凡示意远华把南瓜和鱼给着陈楚。

    陈楚愣着半晌,“现在人人都躲着我们,你们还敢接近我们。”

    三人一时都很不是滋味。

    子凡忽然记起,特意过来要带给陈楚的那句话,于是他坚定的拍上他的肩,“不要难过,这日子总会过去的,我哥跟我说过,‘只要有信仰,就会有公正的一天,就会有好的一天。’”

    “他,他哥可厉害,高中毕业了。”远华补充着。“现在是我们大队的会计,昨天还去县里开会了。”

    “我们也一起读高中,我爸说,知识,文化是穷人家的孩子,最珍贵的财富。”子凡望着陈楚,他想,他们三个都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如果不去读书,以后他陈楚在大队里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磨难。

    “可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准我去上学。昨天我还跟我着我妈到地里拔了一天的草,今天还是我们家族的陈叔向二狗求请,说我体格弱,说我病了,才没让我出工的。”

    “他们没收到高中下的通知书吗,我们还是学生,不参于工分,不出劳动。”远华气愤。

    陈楚低下头,“只怪我出身不好,可我不怨我父母,家里就算没床,晚上我们睡在二楼楼道的地板上,打开窗户,风也大,一样凉快。我爸再晚回家,依然会给我讲典故。会给我讲他以前的很多很多事情,他上学时的,他和我妈相遇时,讲爷爷.....。”

    说到此,陈楚哭了,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动容的无声的哭泣。

    人们往往在艰难得难以行走时,会留恋起曾经的美好来支撑落败的心灵,可回首一望,却是更添几份酸楚和无助。

    “你们快走,他们来了。”一个毛头小孩子从陈楚家的门缝里传着一句话,便快速的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