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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庄岩越想越惊、几乎就想立刻起身赶往阜财坊韩家一探究竟之时,钱虎已是带着一阵冷风掀开门帘迈步进来了,脸上虽然带着暗卫们一贯的冷硬神情,倒也未见一丝焦灼。
这时又瞧见钱虎假作不经意间抛给他的眼神儿,庄岩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面上也稍稍挂了笑。
等他笑着将钱虎的身份给何家两位表舅介绍了,又示意他有话尽管当众说来听听,便听得钱虎回禀道,就在韩大人与大姑娘刚刚离开阜财坊之后没两刻,韩家便进了贼。
“若不是大姑娘临走前特地交代了属下,叫属下不用跟来何府,而是留在家中多多帮着家丁们留意门户,说不准便得令那小贼得了逞。”
这话倒不是钱虎看不上韩家自己的护院,而是寻常人家的家丁本就是那么回事儿,就算是十个人加一起,也未必有他耳聪目明。
“只是属下也很是觉得奇怪,要知道韩大人与大姑娘出门时,天色虽然已经黑了,却离着小贼们惯常出动的时辰还早着。”
因此上钱虎虽是当时便将那所谓的小贼擒了,也不曾将人径直交给坊门守卫的兵士,更不曾去找这些兵士的麻烦,譬如怪他们守卫不力,而是悄悄在坊里坊外巡视了一圈。
却也正是这么一番巡视下来,便被他发现,原来阜财坊外竟是一直有人暗中盯着坊门动向,想必也便将韩家曾有两辆马车离去全看了个清楚,这才以为韩家主人不在,就提前动了手。
这时自家世子爷派去阜财坊的四人也到了,待得知世子爷竟叫这四人从此住在坊里,以便时刻替韩家盯紧了门户,而这四人的到来还将那暗中盯着阜财坊的三人给惊走了,钱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那小贼一定不是寻常小贼,摸到韩家也定然有所图,只不过图的不是钱财罢了!
他也便速速交代那四人尽管按着世子爷的吩咐去做,连带那被擒的小贼也要看好了,自己则快马赶来了何家报信儿。
庄岩这才真正笑起来。
原来那秦楚怀也不过是想趁韩家空虚之际,派人潜入表姨夫的书房寻找那两封信,若被抓了也可以冒充寻常小贼?
他就说么,若那秦楚怀老匹夫真忍不住想要对韩家动手了,也不该是大张旗鼓、明火执仗的,否则定会惊动旁人。
那阜财坊虽然住的都不是什么高官勋贵,也有六七成的住户都是京官儿呢;那秦老匹夫又不是缺心眼儿,哪里会想不到这一层?
倒是他之前才听得钱虎追来了,当时便有些沉不住气,生怕秦阁老的人将韩家表姨母吓到,这还真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他便在笑罢了之后也不说话,只将问询的眼神望向何家两位表舅与韩云枫。
谁知韩云枫虽是仔细听罢了钱虎的话,也知晓韩家眼下很安全,手中的茶盏还是忍不住抖了起来,那半盏茶水也便顺着倾斜的杯口流了满地,他却仍不自知,直到那茶盏被何乐亭伸手接了过去。
“那姓秦的着实欺人太甚!”韩云枫恶狠狠的压低声音吼道。
他的妻子再怀上一胎容易么?那秦楚怀老匹夫却在这时派人悄悄摸进了韩家,这何止是冲着那两封信去的,这分明还想害了他的妻儿!
想来若不是怕他与苏同知一样、早早提前将那两封信转交给了旁人,譬如他的两位舅兄,或是温靖侯,那秦楚怀却依然找不到两封信的下落,也必然早就叫人要了他韩云枫的命!
好在就在钱虎到来之前,屋内众人早就商议好了,那两封信是一定要交的,那秦老匹夫就算再可恶,也马上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韩云枫这般一想之下,方才稍稍安稳了些,却也不忘又一次追问钱虎,你真的确定阜财坊很安全么。
钱虎连忙点头,直道自家世子爷派去的那四人身手比他只强不差,定能护得韩家与老太太、太太安全,庄岩也笑着叫他放心。
“表姨夫若是还不够安心,不如我这就陪着表姨夫与宓妹妹回家去,如此也正好连夜将那小贼审一审。”
庄岩看似是与韩云枫商议,实则也是说给何凤亭兄弟听的。
只因他们虽然已经商议好了,明儿便借助李逢春李知府之手找到那两封信,再借助这位知府大人将那东西交给皇帝,可谁知会不会再从那“小贼”口中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
譬如万一那小贼不是秦阁老派来的,而是苏寅生苏驸马自作了主张呢?
当然不论来人是谁差使来的,那两封信无论如何都得交,他们也得知己知彼不是?难不成还能一厢情愿的给那“小贼”盖上个“秦”字就算了?
何凤亭闻言便笑着点头道,岩哥儿说得在理儿:“若是连那苏驸马都按捺不住了,这便派了人去韩家寻找那两封信的下落,秦阁老却还一直稳坐钓鱼台,我们一方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何凤亭的意思自然是指那秦阁老若太过沉稳,未免有些事出反常。
要知道就在这一次赈灾款清查案中,那孙连堂已经被判流放了,秦阁老的其他门生也足足栽了七八个人进去,那老匹夫怎么还坐得住?
他可不是便怕秦阁老还有什么后手等着他们?
譬如那所谓的通信……实则并不是秦阁老亲笔写就,也许正好可以成为秦阁老的狡辩之词,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那两封信定为污蔑陷害,再对他们这一方倒打一耙呢?
好在何凤亭到底也明白,像秦阁老这样的人,哪有官拜辅臣之后还万事亲自动笔的,身边必是常年养着几个代笔之人,这可是常年混迹官场必备的常识,也是必须的自保手段。
因此上那通信哪怕并不是秦阁老亲笔写的,只要自己这一方提早判断出了对方会做的狡辩,也不至于被对方狠狠反咬一口,甚至自乱阵脚了,姓秦的终归难逃罪责。
庄岩也便迅速领会了何凤亭的意思,连声道大舅舅放心:“我手下有个叫乔崤的暗卫头儿最擅长逼供,今夜里必能连夜审出来人究竟姓什么。”
……随后也就是在当天夜里,也不需乔崤真正动手逼供,那还没等跳墙跳进韩家、便被钱虎擒获的小贼就交待了。
“小的只是收了人的银钱,要替雇主偷些东西,天刚黑时就被雇主用马车拉到了阜财坊。”那小贼信誓旦旦的说。
“若是早知道小的要来的人家这般藏龙卧虎,莫说那几人只给我一百两银子,就是给我一千两我也不干啊!”
“这位爷若是不信小的说的话,便尽管差人去南城打听去,小的叫蒋二郎,家住南瓜胡同。”
却也不等这小贼话音落下,乔崤扑哧就笑了:“南瓜胡同的蒋二郎就是你?你是不是将爷当成了傻子?”
只可惜眼下终归是在韩家,这处宅子还是逼仄了些,若是在前院将这小贼打得哭爹喊娘,嚎啕声也难免惊动后宅,更容易惊动四邻。
乔崤便伸出指头飞快的戳去,也不知在那小贼的身上都戳中了什么部位,钱虎几人便眼瞧着那小贼登时满脸痛苦,豆大的汗珠相继从额头上涌出来摔在地上,却连一声也喊不出,就仿若哑巴了一般,直将一张脸憋成了紫茄子。
直到足足大半刻过去,乔崤似乎也知道那小贼再扛不住这样的折磨了,他这才又是几指点过去,那小贼先是连喘了几口粗气,扑通一声就瘫倒在了地上。
却也不等这人彻底歇息过来,乔崤又如法炮制,又一次令这谎话连篇的小贼欲死不能,这回更是抽得整个人都弯成了一只大虾米。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过后,已是将对方折腾得如同刚在水缸里捞出来一样,真正的交待这才到了水到渠成之时。
“虽说我并未见过蒋二郎的真身,到底早就听说过这人的能耐。”事后乔崤这般给几个同僚解释道。
“若那小子真是南瓜胡同的蒋二郎,百八十两银子便能被人收买?”
要知道蒋二郎可是京城神偷,一旦他想出动,绝不管时辰对不对,哪怕天还亮着也敢溜门撬锁、飞檐走壁。
且不说这样的人百八十两银子请不动,单说凭钱虎的本事,若来人是真正的蒋二郎,钱虎能发现进贼倒是容易,要想将人擒住却绝无可能。
更何况当初趁着孙氏母女去寺庙礼佛小住,前往砖塔胡同偷账本……便是温靖侯夫人求着侯爷差人寻了蒋二郎做的呢,这小贼真当温靖侯府没人了,从来不曾与蒋二郎打过交道?
庄岩也便在短暂的小眠醒来之后,就在乔崤口中得知,那小贼招供了,招供得还挺多。
只是也不知秦楚怀究竟是太过自负了,还是旁的原因,便不曾想到区区一个五品官韩家竟然有暗卫看家,他派出来的人手也便没那么多,更没那么厉害,这才令那跳墙的小子当当正正一头栽进了钱虎的手里。
“这便是那小贼随身带着的两封信,说是秦阁老身边一个师爷亲自交代的,那便是不论这小子找得到找不到两封真信,也要将这两封假的放进韩大人书房,最不济也要藏在韩家哪个院墙下或是别的屋子里。”
乔崤笑着将信递到自家世子爷手里。
如此等到天一亮……那老匹夫也便可以名正言顺请皇帝下旨搜查韩家,再用这两封信害了所有与他作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