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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电话就响了,那个小伙子刚要接电话,钟鸣义说道:“我来。”于是,他走到电话跟前,说道:“是苏乡长吗?”
苏凡当然没想到会是市委书记,语气含糊不清的说:“你谁呀?”听声音中午肯定喝了不少酒,似乎还没睡醒。
钟鸣义看了看表,早就过了上班时间,说道:“我是钟鸣义!”
苏凡一听,是钟书记,赶紧说道:“钟鸣……鸣……钟书记!”
“是我,你在哪里?”怎么样口气严厉。
“我……我在下乡呢,您等着,我马上回去。”苏凡估计是被吓醒了。
“不用,你在哪个村,我去找你。”钟鸣义丝毫不给他回旋遮掩的余地。
“这个……还是我回去吧,乡下的路不好走。”苏凡支吾着说道。
“你能走我就能走,说,你在哪个村?在干嘛?”他的口气就重了。
“我,我是出来检查计划生育来了,现在……在城里……”苏凡只好说道。
“那你为什么说在村里,你到底在干嘛?”钟鸣义声音提高了不少。
“我,我家里有点急事,这样,我马上回去。”
“不用了!”说着,钟鸣义气愤的摔下电话。
旁边两个小伙子吓的大气不敢出。
钟鸣义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是不是分来的大学生?”
两个人共同点着头。
“叫什么名字?”
两个人胆怯的报上了各自的姓名。
钟鸣义生气的说道:“还大学生?我看你们是不思进取!大好时光就看电视吗?看吧,你们最好在这里看一辈子!永远都别回城!”说着,佛袖而去。
两个小伙子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钟鸣义狠劲摔上车门,出了白马乡政府大门,秘书问道:“钟书记,咱们还去哪儿?”
“窥一斑而见全豹,回机关,哪儿都不去了!”钟鸣义很是恼火。
秘书回过头,跟司机说道:“回市委。”车子就拐向了回城的方向。
快进城的时候,钟鸣义突然说,“到高速路口看看去。”
高速路口,是这次京京高速路亢州段的路口,为了连接这个路口和城区的道路,亢州修通了城区通往这个路口的公路,高速路通车在既,这条路也到了最后收尾阶段。
秘书一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快到修路的工地时,他瞪圆了双眼。当他看到路边停着一辆交通标志的桑塔纳车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心想,这次老家伙露脸了。
秘书姓康,原来在信息科,是寇京海的手下,别看寇京海嘴不好,但是跟这些小伙计不错,当了交通局副局长后,经常请他们吃吃喝喝,小康当了钟书记的秘书后,就告诫他:“您老要精心了,中午最好别喝酒,咱们这个书记可不是善茬儿,喜欢微服私访,最好您八个小时都在岗。”
寇京海本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有名的懒散之人。机关有事还不显,没事的时候的确很难熬,他没事也不在机关呆着,除去喝酒就是下工地,今天是正好工地有事找他,他就来了。
寇京海头戴着安全帽,正蹲在地上,跟质监人员还有工地负责人看着前面的图纸说着什么,抬头就看见了钟鸣义从车上下来,他赶紧站起来,刚向前走了两步,不知是起来的急血液流通没跟上,还是天气热中暑了,头一晕,就感觉两眼飞满了金星,身子摇了摇就失去了知觉……
旁边的人赶紧去拉他,钟鸣义一看,紧跑两步,帮着搀起了寇京海。
寇京海的脸色蜡黄,额头上全是汗珠,半天才敢睁开眼,虚弱的伸出手,说道:“钟书记……好。”
钟鸣义握着了他潮湿冰凉的手。
康秘书赶快给钟书记介绍:“这是交通局副局长寇京海。”
寇京海认识钟鸣义,钟鸣义不认识寇京海,一看四周连个树荫凉都没有,就说道:“你一直在工地?”
那个工程质监人员说:“寇局长不放心工程质量,又怕这段路影响通车,这段时间一直在工地现场指挥。”
钟鸣义一听,打量着他黑亮的皮肤,激动的握着他的手说:“辛苦了!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寇京海慢慢恢复了正常,说道:“没事,我刚才可能的起来的急……血流没跟上。”
“怎么能没事,你肯定是累的,走,上车。”
寇京海连连摆手,不好意思的说道:“钟书记,我刚才的确是起来的急点,头晕,真的没事。”
“我们的事业就缺你这样的好干部,你不能倒下,上医院!”
寇京海很反感,心想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他那些同僚们笑掉大牙,就有些不高兴,说道:“钟书记,我都说了没事,就是起来的急点,上什么医院啊?”
旁边的小康赶紧捅了他一下。
哪知钟书记不但不生气,还跟小康说:“康秘书,今天这事你记下来,我们要宣传这样的典型。”
“我操。”寇京海暗暗骂了一声,说道:“谢谢您了,我喝口水就没事了……”
钟鸣义赶紧让小康拿过自己的水杯,亲自递给寇京海,寇京海也不客气,喝了半杯水后,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擦了一把汗说道:
“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冷不丁起来的急了。”说着,把水杯还给小康。
钟鸣义见他好多了,就不再督促他上医院了,也和他站在毒日头下,围着工地转了一圈,问了一些工程施工的事,才跟寇京海握手告别,一再叮嘱他,回去好好到医院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血压低?
寇京海说道:“谢谢您的关心,我真的没事。”
送走了书记,旁边的几个人说道:“这回寇局要交好运了,请我们喝酒。”
寇京海拉下脸说:“今天谁他妈的要在外边提这事,让我知道了,别说我翻脸不认人,工程余款一分钱都别想结!”
那几个人都知道寇京海的臭脾气,就偷偷笑了,没人敢再说这事。
钟鸣义上了车后,感慨的说道:“这就是区别呀,小康,下来跟电视台报社联系,像寇京海这样的典型就应该大肆宣传。”
“是,钟书记。”小康赶紧说道。
钟鸣义忽然心血来潮,说道:“去交通局,看看其他人在干嘛?”
小康心想,这不是成心找刺吗?但他是一个小职员,对于书记的指示只有服从的份儿,没有反对的权利。车子就不声不响就驶向了路边的交通局院里,传达室的老头探头看了他们一下,没有言语。
看到交通局局长的车就停在院里,小康的心放了下来。
这是个四层小楼,一楼是缴费大厅,二楼是行政办公区,三楼才是局领导们办公的地方。小康敲了局长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应声,门锁着,这时,从旁边出来一位穿工作服的女同志,她问道:“你们找谁?”
钟鸣义背对着她,小康说道:“找焦局。”
“你们是哪儿的?”
“市委的,这是市委钟书记。”
那个女同志一听,说道:“哦,那先请到屋里坐吧,我去找他。”说着,就敞开门让他们进去。
钟鸣义说道:“我们跟你一起去找吧。”
那个女同志笑着说:“您进屋坐,我去找。”
钟鸣义笑着说道:“不用,我们跟你一起去找,借机参观一下你们内部办公环境。”
那个女同志灵机一动,先带他从一楼参观,每走到一处,都会大声说:“市委钟书记看大家来了!大家欢迎!”
尽管如此,仍然没有人把这个信息传达出去。一直走到三楼,再来敲局长办公室的门,还是没有人。钟鸣义就有些生气,小康小声的跟那个女同志说:“是不是在睡觉?”
那个女同志摇摇头,面有难色的说:“我还是给他打电话吧。”说着,回到自己办公室,打通了手提电话,说道:“焦局长,您在哪儿……”
钟鸣义立刻抢过电话,放到耳边,就听对方说:“我在四楼……”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
钟鸣义不等他说完,摔下电话大步走出门,径直上了四楼,挨个敲门,最后敲开了一扇用皮革包裹着门,就在开门的那一霎那,几乎把他呛一跟头,他背过身,不停的咳嗽着。
里面烟雾腾腾,交通局局长焦太强正和另外一个副局长还有几个人在打麻将,桌上都是一摞一摞的钱。
焦局长嘴里叼着一支烟,眯着眼,一边搓着桌上的麻将一边用半边脸夹着电话,正在说着“谁,钟书记……”等他听明白后,也看清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立刻就傻眼了,电话也掉在地上……
原来,机关里人人都知道焦局长爱好打麻将,自从他听说新来的市委书记喜欢暗访后,就不敢出去打了,就弄了一副麻将在四楼玩,他觉得即便他来单位,怎么也会是办公室的人来找他,不会自己直接上到四楼,哪知,这个钟鸣义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找到了四楼。
钟鸣义气的脸色铁青,心说,真是忙死的忙死,闲死的闲死,他大声说道:“哪个是焦太强?”
这时,焦太强双腿打着颤站了起来,说道:“钟……钟书记,我是……”
钟鸣义手指着他说:“你、你被停职了!明天到组织部报道!”说完,扭头就走了。
第二天,焦太强被停职,交通局的工作有寇京海主持。对于苏凡,还没听到任何处理结果。
钟书记下去了一个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基层干部最近人心惶惶,单位一二把手都跟惊弓之鸟一样,哪儿也不敢去,说不定他什么就来检查了。
所以,任小亮说钟书记不相信他们在工地,彭长宜百分百的相信。
几个人等在工地,他们不敢出去迎接,而是等在原地,很快,就过来一辆车,扬起了一股尘烟。
任小亮带头向前,握住了钟书记的手说道:“这么热的天,您还出来下基层呀?”
钟鸣义锐利的眼睛就看向了他们的身下,发现他们的双脚满是尘土,就相信了他们不是刚赶过来,脸上有了笑纹,在他们的陪同下,围着这栋家属楼转了一圈,问了一些相关情况,说道:“分房的时候一定要做到公正、公开,一碗水端平,不然很容易出现不满情绪。”
任小亮连忙点头,说道:“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办。”
钟鸣义又嘱咐他们注意工程质量的监管,最后在跟他们握手告别时说道:“以后你们别一起都出来,家里留一个,要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单位没有指挥员怎么行?”
任小亮赶紧说:“是是是,钟书记批评的正确,我们以后注意。”
望着书记车的走远后,任小亮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半天才回过头问彭长宜:“钟书记没不高兴吧?”
彭长宜笑笑,说:“应该没有吧。”
钟鸣义回到单位后,就跟小康说道:“通知办公室,召开常委会。”
小康看了看表,说道:“现在吗?”
“是的。”
“好。”来到三楼,小康直接就进了范卫东的办公室,传达了钟书记的指示。
范卫东看了看表,说道:“没说几点?”
“没有,就说现在。”
范卫东叹了一口气,赶快就打电话挨个通知。
钟鸣义刚进屋,江帆就跟了进来,说道:“钟书记,您回来了?”
钟鸣义回过头,说道:“江市长,有事吗?”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跟您告个假,晚上回北京。”
钟鸣义坐下,说道:“别回了,一会咱们开常委会,办公室正在通知。”
江帆心想,这个人也太不拿别人当回事了,有这样现召集人开常委会的吗?但是他脸上依然很平静的说道:“好吧,那我就不回了。”说着,就要往出走。
钟鸣义说道:“江市长,干嘛去?”
江帆一愣,说道:“我回去拿笔记本。”
“跟秘书说声,让他给你送过来,趁这功夫咱俩磨叨两句。”
江帆又坐了下来,等着他开口。
钟鸣义边洗脸边说道:“明天是星期天,明天再会吧,我也回去。”
钟鸣义的家属还在南岭县,他刚来的时候,出于关心同志,江帆就征求过他的意见,问需不需要把家属调过来?他说不需要,儿媳快生小孩了,老伴儿在家要照顾怀孕的儿媳。江帆一听,就笑着说:“您今年刚48岁,怎么都有儿媳了?”钟鸣义说我结婚早,有孩子也早。江帆就说起他宿舍的事,说给他在金盾宾馆安排好了房间。哪知钟鸣义说:“就在单位住吧,把旁边那间屋子收拾一下,把里边的门打开就行了。领导干部尽量不搞特殊化。”旁边那个屋子就是樊书记练书法的地方。听了钟鸣义的话后,江帆有些不自在,他心想,这是在批评自己吧,目前,他和副市长魏国才都住在中铁宾馆,很显然是在搞特殊化。打那以后,江帆就不再跟他说宿舍的事,他隐约感到这个人有点虚张声势,即便标榜自己自律清廉,也必要打击别人,这让人很不舒服。江帆不是没在单位住过,当了政府一把后,他深知在单位住的种种不方便,他到要看看钟鸣义在单位能住多久。
江帆默默的坐在沙发,等着他说话。不知为什么,这个人来后,他跟他接触了几次,感觉钟鸣义说话特别虚、特别漂,不务实,喜欢打官腔,私下交流工作也搞的这么一本正经,好像只有他是最讲马列主义的。
开始,他以为钟鸣义瞧不起自己,后来王家栋说跟他也这样,说话喜欢上纲上线,江帆就想,难怪他在南岭干了五年副县长、十年县长、五年书记,南岭都不见什么起色,原来都是被这些虚的东西整的。他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但是对钟鸣义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只是这种尊重是大大的有别于对樊文良的尊重。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林岩从外面进来,见市长在这里,说道:“您的笔记本。”交到江帆手里后,他就出去了,市长可能知道开常委会的事了,无需再告诉他。
刚才,市长在办公室转悠,他想回北京,又不知道书记有什么安排,林岩就悄悄侦察了好几次,都没见书记回来。最近,林岩很高兴市长回北京,上次从北京回来后,高兴了好几天,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那份轻松和喜悦,于是,善于观察领导的林秘书就此得出结论,市长不是跟妻子重归于好,就是跟丁一有了进展,从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后者,因为他有着一种少年人沉浸在初恋时才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