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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见哥哥又喝了一杯,就小声的说道:“哥,你行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丁一,你别担心,部队出来的哪有不能喝的?我们去部队慰问,他们喝酒都不是用酒杯,是这么大的搪瓷缸。”
陆原笑了,说道:“的确是这样,刚到连队也就是初学喝酒的时候,没有酒杯,都是用搪瓷缸,现在连队聚餐也是搪瓷缸,但是我不行,因为我是从学校过去的,喝酒一直没练出来。如果不开车,喝几杯还能对付,但是今天的确要赶回去,就请了一天假。”
“你是请假出来的呀?还跟我说有假期?”至此,丁一知道了哥哥是特地为她来的。
江帆说:“喝完酒你休息一下,睡个觉再走,酒劲就下去了,再说,你是军车,没人查的。”
“不行啊,有专门对军车检查的,被抓住是要受处分的。”
彭长宜说:“你就放开喝,真想走的话我们找司机送你,听说来了好几次了,小丁也不给我们引见。”
丁一分辨说:“没有啊,陆原哥哥每次来了就走,根本没有在这儿吃过饭。”
陆原说道:“小妹说的极是,我来不是接她就是送她,都是来去匆匆的。这样,我携小妹敬在座的各位领导,感谢大家对她的帮助和支持,这次,我干,大家随意。”说着,跟每个人碰杯,嘴里说着“感谢”,最后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
几杯酒下肚后,陆原的脸就很红了,脖子都红了。这时,彭长宜又端起杯,要敬陆原,丁一说道:“科长,不能让哥哥喝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为什么?要不你喝。”
丁一想起他头前要跟哥哥喝酒的话,原来他早就算计要把哥哥灌醉,就赌气的端起杯,说道:“既然科长说了,我替哥哥喝了这杯酒。”
江帆愣住了,他看着丁一说道:“小丁,没你的事,彭主任敬的是你哥哥。”
“可是哥哥还要赶路,喝多了开车太危险。”
江帆笑了,说道:“今天不走了,呆会林秘书去开个房间。”
丁一看了一眼江帆,刚想说什么,陆原接过酒杯,说道:“我看出来了,领导们盛情,我今天确实要回去,可以晚些时候再走,但是请领导们手下留情,喝了这杯,我就真不能再喝了,我今年28岁了,还没有享受到美好的幸福生活呢,别让我在半路上出错。”说着,和彭长宜碰杯,就干了这杯酒。
大家看陆原言辞恳切,有理有节,也就不好相劝了。林岩说道:“我去安排房间。”
陆原说:“不用麻烦,一会回妹妹的宿舍躺会儿就行。”
江帆说:“就近休息好些。”说着,就冲林岩挥了一下手。
丁一想到以后可能和市长相处的机会就少了,她心里有些不舍,就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说道:“市长,小丁敬您,以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不好受,眼睛就湿润了。
江帆看了她一眼,心底里升腾出一种柔情,想着这个女孩昨天给自己煮面,而自己却那样对她,心里早有些内疚,眼里也就有了一丝痛楚,他不能什么都跟丁一解释明白,有些东西只能压在自己的心头。他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丁一,没有说话,跟她稍稍一碰,就干了。
丁一一闭眼,也喝干了杯里的酒。
旁边的彭长宜起哄道:“丁一今天表现不软,敢喝酒了,看来家里来人就是不一样。”
丁一瞟了他一眼,说道:“您不是说我65度的二锅头都咣咣的吗?”
“呵呵,我要不这样说,你能喝吗?”
丁一的杯里又倒满了酒,她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敬完市长敬科长,小丁感谢您的栽培。”不知为什么,说道这里,丁一的嘴唇居然有些颤抖。彭长宜看出丁一很激动,就不好说什么了,起身干了。
林岩回来后,丁一又敬了林岩,江帆感觉差不多了,就说道:“今天这酒喝的很好,尤其是小丁,从来没喝过酒,今天都端杯了,看来还是兄妹情深,俗话说,上阵亲兄妹,打仗父子兵,吃点主食后,请陆先生到宾馆房间休息一下,喝了酒是绝对不能走的。这一点丁一要把好关。”
丁一的脸也是红红的,她不停的点着头。
江帆和陆原握手告别,林岩说:“我陪陆原哥哥吧。”
彭长宜说:“你跟市长回去吧,我陪。”
丁一看着哥哥说道:“哥,你是在这里休息,还是回我宿舍休息。”
哥哥看着她说:“我看,我还是回部队吧,在这里让大家陪着太麻烦了。”
“那不行,要不你就跟我回单位,喝点水,稍微休息一下再走。”
陆原说:“好。”本来就是看妹妹来了,住在宾馆算怎么回事,妹妹又不能在宾馆陪她。
彭长宜一看,说道:“丁一,还是在这里吧。”
丁一说:“回单位吧,在这里你们陪着太麻烦,哥哥走的时候我还得过来。”
彭长宜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叮嘱陆原说道:“兄弟,当心,能走就走,不能走就住在这里。”
陆原点着头,跟彭长宜握手再见。
丁一上了哥哥的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歪头看着哥哥,说道:“哥哥,你能开吗?”
陆原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说哪?”
“我好担心,你的脸都红了,说话舌头都短了。”
哥哥笑了,说道:“我如果说话舌头不短的话,就你那个科长,还得让我喝半斤。”
“嗯,可恶,我以后不理他了。”丁一说道。
陆原笑了,说道:“尽管他们让我喝了酒,但是我很高兴,说明我妹妹在这里混的人缘不错,就是那个彭长宜,感觉他对我有敌意。”
丁一看着哥哥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没喝多啊?”
陆原没有听出妹妹的嘲讽,就说:“也多了,头还是有点晕。”
“多了怎么还知道忽悠人?还知道别人对你有敌意?”
陆原哈哈大笑,说道:“我怎么看着他们都很喜欢你呀?”
丁一说:“你是在说酒话哪!不理你了。”
陆原说:“我现在强烈支持你去电视台。”
“为什么?”
“不想让你跟这些已婚男人打交道。”陆原严肃的说道。
“陆原同志,你怎么总是这样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跟我打交道的男人都是已婚男人,你把我说成什么了?”丁一鼓着肚子说道。
“我没有恶意,你知道,哥哥是怕你受伤。”陆原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丁一笑了,说道:“我知道。”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单位,机关的人大部分已经上班了,陆原把车停好后,丁一便领着他从旁边的小楼梯上了楼。打开电扇,调到最小转速,然后放好枕头,给他铺好床,说道:“哥,你躺会吧,我得下去了,不然一会高市长该找我了。”
陆原说:“我不睡,我跟到办公室呆会就行了。”
“不行,一定要休息一会,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我一会上来叫你。”说着,又给哥哥倒了一杯水,这才出去。
丁一下了楼,见林岩在办公室,丁一拿起提包里的西瓜,说道:“你给我倒水,我洗。”
林岩说道:“留着你自己吃吧,我们大嘴八叉几口就给你吃完了。”
丁一笑了,“就是要吃完的,放着坏了。”
他们洗了两个,林岩从书柜里找出两个玻璃盘,这是上次开春节茶话会他拿回来了的。丁一用水果刀细心的切成小块,放在盘中,然后又切开一个西瓜,居然发现这个西瓜是黄色的瓤。丁一就将红黄两色的西瓜搭配着码放在盘中,说道:“你去给市长端一盘,咱们留一盘。”
林岩眼珠一转,说道:“你去吧。”
丁一想起那碗方便面,就说:“我不去!”
林岩也意识到了,说道:“小丁,你昨晚煮的面,他吃了。”
丁一撅着嘴,没说什么。
“他不是对你,心里肯定有我们无法知道的烦心事,你没见他最近显得很憔悴?而且最近睡眠又不好,你别介意,只有在自己知近的人面前才耍态度,见到张市长,他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
丁一想了想,点点头。
“去吧,给他们端过去。”
“还有谁?”
“彭主任,他们在说事,正好让他们醒醒酒。”
丁一端起果盘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正在跟江帆说着什么,神情很认真的样子,江帆靠在沙发也在认真的听着,见丁一进来了,江帆说道:“哪儿来的西瓜?”
“是哥哥带来的。”说着放下果盘就要走。
彭长宜说道:“丁一,别走,这西瓜是哪儿产的?”
“我也不知道,哥哥说是地方慰问部队的。”
彭长宜拿起黄瓤的尝了一口,说道:“不错,还真是西瓜味。”
江帆也拿起一块,尝了一口,说道:“温室大棚的。”
“嗯,价钱肯定便宜不了,丁一。”他转头说道:“帮个忙,让你哥回去问一下,是哪儿产的?”
江帆说道:“怎么,动心了?”
“是啊,我年前下乡,到哪个村都能见着半拉子大棚,一排一排,闹心,就让柳泉搞搞大棚种植培训,想盘活那些大棚。”
“哦,想法不错。”江帆高兴了,跟丁一说道:“小丁,听到了吧,他是代表北城的老百姓托你打听。”
丁一笑笑,说道:“我跟哥哥说。”
“打听好了,可以派人去参观取经。”江帆又补充道。
丁一冲他们笑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看着门被丁一关上后说道:“小丁好像有心事?”
江帆看着他,感觉他话里有意味, 就说道:“你看着别人都有心事,就你没有?”
彭长宜一愣,随即笑了:“您这是在报复我,别人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但是我太熟悉您了,本来当选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最近看不出您有什么高兴的,就像是有心事一样。”
江帆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修炼的还不够,能让你看出我有心事,说明我道法浅啊!”说着,靠在沙发上。
“这么说我还蒙对了。”彭长宜笑了一下,又拿起一块西瓜,两三口就吃完,他说,:“这丁一真是有情趣,切个西瓜还弄得这么精致小巧,一块西瓜还不够吃一口的哪。”
江帆不错眼珠的看着他。
彭长宜见江帆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江帆洞穿了,说道:“您干嘛这么看我,还让我吃不吃。”
江帆挪了一下身子,把那盘西瓜端到彭长宜跟前,说道:“劳您驾,最好都吃了,一刻不停的吃。”
彭长宜扑哧笑了,赶紧捂住了嘴,说道:“还是您高明,跟您在一起开玩笑都能益智。”
江帆也喜欢跟彭长宜在一起说话的感觉,许多时候,用不着把话说透,但是他就能懂,而且很快就会悟透,返回来的话就更有意思。志趣相投的人,就是在一起闲聊,也能益智,的确是这样。
“长宜,中铁疗养院的项目不行了,最后定在北京北部郊区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但是雷总争取下来一个内部培训基地,这个应该差不多能落在咱们这。我准备下周跟雷总去趟北京。”江帆显然不想跟他探讨“心事”的话题。
“好啊,放我们北城吧!”彭长宜说道。
“北城估计不行,离城里太近。他们看中了亢州西北部桃营一带,那里和北京山区接壤,空气清新,而且都是传统农业耕作区,清静是首选。”
彭长宜眼睛又亮了一下,说道:“那,我能不能争取一下?”
江帆说:“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们现有的企业搞好吧。”
“现有的要搞好,也要注入新的活力。”
江帆看他的心气很大,说道:“别做无用功,这个项目肯定不会放在城边附近,以后北城那点地还要数着卖呢,石油物探局准备要搬迁过两万多的家属,他们肯定会要在城区附近建小区,你就别把媚眼抛给对你不感兴趣的人了。”
“哈哈,也是。”彭长宜用纸巾擦了擦嘴说道,“咱们还接着刚才的话题聊吧,您说这个小洋楼最后能落到什么地步?”
江帆笑了,他说:“长宜,你比我更清楚最后能落到什么地步,肯定有人会为它买单,但绝不会是张怀,有的盖子能揭,有的盖子不能揭,比如潘多拉的盒子,就目前来讲,樊书记无论忍受多大的委屈,他也不会去揭开这个盖子的,投鼠忌器。最终留给谁揭,怎么揭,都是无法预测的。”
“没想到一个粗俗不堪的人,居然办了一件很有水平的事,一个小洋楼,居然从上到下串上这么人。”
“呵呵,那是你低估了别人的能量。很多时候,这些看似粗俗不堪的人,往往会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壮举来,比如眼下这件事,你能说不是壮举吗?”
彭长宜连连点头,说道:“您说的太对了。我最近又听说了一个壮举,也应该属于瞠目结舌的范畴,张市长最近让自己年轻了三岁?”
“呵呵,那是选举之前的事情了吧?”
“您也知道啊?”
“哈哈,据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过你放心,再怎么‘壮举’,他也‘壮举’不到你我这样的年龄。”江帆说道。
关于小洋楼这件事,彭长宜和江帆都明白,樊文良是不会去揭这个盖子的了,尽管这个小洋楼不是什么腐败大案,但是牵扯的人物却比较大,大到远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再有,无论是京州还是锦安还是亢州,樊文良深知本土势力的庞大,他之所以能在锦安和亢州立足,就是因为他能巧妙的利用一些方方面面的关系,能巧妙的权衡一些方方面面的关系。
如果因为一个小洋楼,牵扯出上两级官员,再牵扯出这些官员别的案情,这个后果就太严重了,严重到不是樊文良不是翟炳德所能承担的地步。再说,今年从上到下都是换届年,人人都有自危意识,谁都不愿惹麻烦,樊文良是这样,翟炳德也是这样。所以,放在大气候下,揭不揭这个小洋楼的盖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果因此牵出一系列的人员和案子,那将会是怎样的一场政治风暴?这场政治风暴对不清白的没有好处,对清白的人同样没有好处。
樊文良为了自己能在亢州全身而退不去触碰这件事,对于空降干部的江帆仍然不会触碰这件事,甚至装傻充愣。有的时候,脚干净的人更不愿意去趟浑水,趟了浑水就会举步维艰。至于最终这件事怎么解决,估计现在谁都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