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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此前的种种细节里,已然从侧面透露了皇后向氏的身份。无论是向东东醒来时空无一人的大殿,还是皇帝身边福子公公旁若无人的态度,都在暗示着尊贵无比的一国之母,实际上并不受重视。
向东东听完福子拉长音调的宣旨,正惶然无措的时候,福子甩着拂尘,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面前:“向氏,还不叩谢皇恩?”
“靳川要休了我?”向东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她嘴唇动了动,接着惨然一笑:“他不是靳川,我的靳川不会不要我,我的靳川已经死了。”
“放肆!”把向东东的呢喃听了个全的福子,脸色猛地一变,“朝乾殿岂可胡言乱语!你们两个,还不快送向氏回宫!”
福子随手点了两个青衣小太监,小太监连忙打了个千,驾着向东东就往殿外拖。向东东也不挣扎,失魂落魄地被拖走了。
福子把黄绢布的圣旨放回朱漆托盘内,摆了摆手,示意端着托盘的太监跟着去。眼看着一行人都走远了,福子正了正神色,转身脚步匆匆地回了大殿。
朝乾正殿内,穿着红黑二色官服的文武百官坐列两旁,气氛肃穆。见福子从殿外进来,右下方首座一位留着胡须的中年官员,将跪坐换为双膝跪地,启禀道:“臣有奏。”
金龙宝座上的皇帝微微抬了抬手:“卢爱卿请讲。”
“臣认为,向氏贵为陈国公主,身负两国结交使命而来,即便有诸多不是,皇上也理应以大国气度,不与计较……”
被称为卢爱卿的中年官员滔滔不绝,从两国相交的重要性讲到国库空虚,无法承担战争,再讲到今年萧国水灾旱灾,最后说到了正题上:“请皇上开私库,以赈灾民。”
中年官员深深伏跪下去,在场其他官员乌泱泱地跟着跪倒在地:“请皇上开私库,以赈灾民。”
到这里,关于萧国的信息差不多全部给出了。今年萧国赶上天灾*,国库亏空,情况异常严重。加上边上邻国——陈国虎视眈眈,萧国不得已采取了和亲政策。
皇后向氏是陈国送来和亲的公主,也是政治牺牲品。不甘心被大臣摆弄的年轻皇帝,以废除皇后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
皇帝下废后诏书时,大臣们一反常态,高呼皇上英明。等诏书下了,臣子立即露出阴险目的——要皇帝开私库赈灾。
被觊觎私库,又遭算计的皇帝当场龙颜大怒,却因为登基不久,根基不稳的缘故,被诸位大臣联手逼得不得不答应。
失意的皇帝不知不觉走到了废后向氏的宫殿。
体察圣心的福子当即弯下腰,讨好地问:“皇上,老奴去延寿宫唱喏?”
皇帝犹豫片刻,“你跟朕进去看一眼。”
明白皇帝话里的意思,福子立马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退下。接着,他赶紧小跑两步,跟上了走出一小段路的皇帝。
两人进了延寿宫。
延寿宫内,依旧空无他人,除了主殿亮着灯火,其他地方都黑漆漆一片。皇帝原本是想看看没有宫侍,没有位份的向氏会是什么模样。在皇帝看来,向氏和自己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不过古代人所谓的“灭顶之灾”,对于现代人来说根本不算事。没有宫侍没关系,原本也没让人伺候过,向东东自己卸了妆,把九层宫装脱了六层,现在正素面朝天地烤着鱼。
此情此景过于出乎意料,皇帝微微挑了挑眉毛,出声问道:“哪儿来的鱼?”
专心致志烤着鱼的向东东被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鱼扔进火盆里。她抬头看了眼皇帝,小巧精致的脸蛋被火光照耀地晦暗不明。
“抓的。”向东东道。
皇帝来了兴致,“哪里抓的?你没用晚膳?”
皇帝废了向氏位份,除此之外,并没有让人苛待她。不过萧国人一天只吃两顿,早上一顿,下午一顿。到了晚上,向东东被饿的不行了,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后面池子里抓的,”向东东道,“晚饭吃了,现在又饿了。”
向东东把鱼从火上取下来,撕下一条鱼肉尝了尝,而后很自然而然地递给了皇帝:“烤好了,味道还不错。”
皇帝迟疑地接过了鱼。
这场烤鱼戏,是全剧组人员,包括刘副导在内,都希望可以多ng几次的戏。原因无他,苏言烤的鱼实在太香了。
刘副导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三秒钟后张伟成喊了停。
张伟成拿起扩音器,点名道:“苏言你过来,我给你说说戏。”
穿着帝王常服的苏言起身,刘副导赶紧冲了过去,扒开人群一看,李朝歌手上的鱼早就不见踪影了,只剩下木头签子支棱着。
“小刘啊,”另外两位副导捧着个食盒,一边架起一块酥脆金黄的鱼肉,一边很是炫耀地开了口,“年轻人要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跑得快。”
被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比下去的刘副导,挤出一个艰难地微笑。
“没事,”刘副导自我安慰地想,“还有一条鱼呢。”
刘副导念头刚转完,剧务就过来了:“导演,只剩下最后一条鱼了。”
张伟成应了声,示意知道了,转而对苏言道:“听到了啊,这次争取一条过。”
苏言点了点头,正要走的时候,听见张伟成说:“哦对,这回鱼你记得烤酥脆点,小眉喜欢。”
专业烤鱼郎苏言:“……”
因为道具只有最后一条了,所有人员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零错误下顺顺利利过了烤鱼戏。五分钟后,来送中饭的张导夫人,得到了张导的献宝——烤全鱼。
有了深夜吃鱼的开端,皇帝拉近了和向东东的距离。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深宫中互相取暖。最终,根本忘不掉靳川的向东东,轻而易举地爱上了和靳川长相如出一辙的皇帝。
两人关系渐渐变得暧昧起来,就在向东东决定向皇帝表述心意的前一晚,陈国一举攻破了萧国的边关,铁骑直奔京都而来。
连皇帝私库都被用得一干二净的萧国,根本拿不出足够的银两去购买粮草,没有钱,也无法征到士兵。而各地储备粮仓里的粮食,早被换成了沙子。
至于离京都最近的驻军,将领声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拒绝入京
一连串的事情压下来,皇帝急火攻心,于朝乾殿上当场咳血。见状,留着胡须的中年官员,和其他几位大臣交换了个眼神。
几位大臣以头磕地,高呼:“臣恳请皇上保重龙体,迁都为上!”
“不能迁都!”白发苍苍的老将立马站了出来,“我萧国几百年历史,经历过靖安之难,经历过康桥之乱,却从未有过迁都的先例。皇上,老臣无能,愿为皇上披挂上马,斩杀陈国敌军!”
“你个七十多的老头子还是省省吧!”自古文武不对头,文臣当即反驳道,“皇上,臣以为保全国祚要紧,陈国铁骑不出今晚子时,就要兵临城下,与其到那时再……”
“皇上,方大人的话不无道理,迁都要紧呐皇上!”
“皇上,不能迁都!”
“皇上……”
“够了!”皇帝用力拍了下龙头,腾地站起身来。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嘴角残留着刚刚咳出来的血迹。皇帝逡了眼下面争吵不休大臣们,眼中的愤怒渐渐被悲哀取代。
“你们要逃,就逃吧。”皇帝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要留在这。”
“皇上!”
众人还想再劝,皇帝却已经从龙座下来,束着手走了。逆着殿外的阳光,皇帝的背影显得孤寂单薄,又义无反顾。
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跟着膝行两步,深深地磕下了头。
皇帝想送走向东东,向东东不愿意。皇帝没办法,只好找人打晕她,把她送出了城。之后陈国兵临城下,皇帝与老将军率领禁卫军死守城门,不出一夜,京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酣战到半夜,一个浑身是血,胸前还中了箭的侍卫骑马狂奔过来,未跑到皇帝面前已先摔下了马:“皇上……南城门……破了……”
皇帝一惊,扶着剑站起来:“什么?!老将军呢?”
“老将军……”侍卫嘴里溢血地说,“为国捐躯了……”
皇帝闻言,经受不住似的连退两步。然而不等他从悲痛中缓过来,陈国下一波进攻又开始了。
两军交战最激烈时,向东东在马车里苏醒了。她趁车夫不注意,跳下马车跑了回来。南城门已破,东城门到处是浴血奋战的禁卫军。漫天战火,硝烟弥漫中,她根本分辨不出谁是皇帝,只能将手围在嘴边,大声喊道:“靳川!靳川!”
皇帝隐隐听到喊声,不由回过头,恰在此时向东东终于也看见了他:“靳川!”
“你来干什么!”一身血污的皇帝,转身回手架住陈国士兵砍过来的长刀,他头也不回地
朝向东东吼道:“你走啊!快走!”
“我不走!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我让你走你听见没有!”差点被气死的皇帝忍不住回头。
向东东提着裙子,低头绕过禁卫军的尸体。等她再抬头时,却看到陈国士兵挽弓搭箭,射死了皇帝身边的侍卫,然后一个彪悍的大汉高擎起弯刀。
“靳川!”
皇帝的头被一刀割了下来,鲜血四溅。
那一刀好像砍在向东东脖子上,她承受不住似的浑身打起了哆嗦。由于极度惊恐,她几乎失去了面部表情。忽然,向东东哆嗦的动作顿住了,接着她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往前一倾。
在惊愕与痛楚里,向东东低下了头
一支尖锐的利箭射穿了她的胸口。
向东东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见一位身姿矫健,骑在马上的女兵正收回弓。
张伟成:“咔,好不错。”
众人半个月以来,头次一条过了场戏,禁不住喜笑颜开。然而还没等他们松散一下僵硬的肩骨,张伟成举起扩音器说了句:“再来一次。”
众人登时痛不欲生。
又从头折腾了一下午,当天收工以后,苏言去跟张伟成请假。
“参与《梧桐街》前期宣传?要多久?”张伟成放下保温饭盒,接过夫人递来的手绢拭了拭嘴角,“最多七天,多了不给。”
原以为最多能请到五天,没想到会有一个星期的苏言顿时笑容满面地说:“谢谢导演。”
“先别说谢,”张伟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请假可以,拿东西来换。”
“张导,您是要……”苏言明知故问。
张伟成瞪了他一眼,“平日里就属你最机灵,现在却跟我打马虎眼,我早上都看见你在写了,快交出来!”
“怪不得会感觉东西被人动了。”苏言心想,他招了招手,从钱多手里接过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烤全鱼需要注意的,我都写在上头了,回头您要是还有哪里不清楚,就打电话给我。”
拿到烤鱼做法,张伟成转手就把纸交给了夫人,“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明白的么?”
夫人嗔怪地看了张伟成一眼,跟苏言挥手道别:“路上注意安全。”
搞定了请假,苏言回到酒店,花了半小时才把身上的假血液洗干净。出来后和厉铮通了电话,接着搭车到机场,飞往《梧桐街》宣传首站——云城。
白天的炎热刚刚降下去不久,夜色姗姗来迟。曾经借用为傅恒母校的云城大学礼堂内,将近两千人的座位例无虚席,坐满了该校的学生和特地赶来支持的粉丝。长长的一条红毯,从礼堂入口直接铺到了舞台下方,两边坐着早早赶过来的媒体记者。
首次担当大任的程城,趁着电影主创人员还没进场的功夫,给不能亲自过来的赵迦南发了条短信:师傅,等会儿我见到师娘了,一定多给你拍几张照片。
程城的消息刚发出去,就听见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嚣。
穿着休闲套装的越肖山走在前面,一身国际奇连蓝英版西装的苏言,和身穿深宝蓝色西装搭配红色花纹领带的厉铮紧跟其后,再往后是电影里傅恒同学的饰演者梅平,以及其他演员和编剧李安冉。
在热烈的掌声中,越肖山先介绍了影片背景,简单说了一下电影剧情,之后邀请两位主创上台。
“严傅!严傅!严傅!”
“老公!老公!啊啊啊——”
在一片呼喊老公的声音里,苏言和厉铮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四面的观众挥了挥手,接着两个人从从容容的上了台。
穿红色抹胸裙的主持人主动打招呼:“苏言你好,厉铮你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苏言和厉铮几乎同时举起话筒,回应了主持人。这个小细节被台下的腐女捕捉到,尖叫声差点掀翻天花板。
主持人上下打量了苏言一眼,未语先笑道:“这好像是苏言首次穿这么正式的西装吧?我记得以前你都穿得比较随意,”主持人说着,看了看苏言的厉铮,“是为了配合厉铮吗?”
“是配合厉铮。”苏言道,“但不是第一次穿正式的西装,就之前还有穿过。”
主持人点了点头,没有再深入,而是换了个话题:“我发现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其实真的很登对,越导选角色的目光非常准,我看你们俩站在台上,就已经,就脑海里已经是严陵和傅恒了。越导当时选中你们的时候,你们心情怎样?”
苏言:“我是厉铮跟我说的,你们也知道,他是我老板嘛。所以我当时非常吃惊,我问了他另外一个演员是谁,然后他说是他,我就有点吓到了。”
主持人:“那后来怎么答应的呢?”
苏言非常干脆地坦承了:“因为片酬高。”
现场登时响起了善意的笑声,主持人又转头去问厉铮:“厉铮呢?”
厉铮:“越肖山跟我说她要拍电影。”
主持人等了等,没等到他后面话,“然后你就答应了?这么简单?”
这时越肖山插话解释道:“我和厉铮关系很好,是这样。”
主持人又围着两个人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终于问到了正点上:“电影里听说有吻戏,那你们第一次拍的时候,有没有尴尬?”
“没有,”厉铮罕见地主动道,“但是苏言经常笑场。”
“我笑其实是因为有一点尴尬!”苏言为自己辩解,“以前拍的戏都非常,非常纯洁,头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接吻,当时特别不好意思。”
主持人立马抓到了重点:“哗——那就是说,《梧桐街》里面有我们苏言老公的荧幕初吻!厉铮之前也没有拍过电影,两个人都是荧幕初吻诶!”
被初吻两个字戳到的腐女们把口哨吹得震天响。
主持人:“感觉超甜蜜啊,但是结局,据说严傅两个人分开了是吗?”
“你这是要涉及剧透啊,”越肖山不干了。
插科打诨闹了会儿,主持人做了个展臂有请的手势:“现在,有请苏言为我们带来《梧桐街》的主题曲——《爱你》。”
舞台上灯光暗下去,聚光灯追着苏言出现在舞台左边。淡淡的钢琴声响起,苏言把话筒举到唇边。
干净男声流泻出来,回荡在整个礼堂内。
作为主题曲和插曲,《爱你》在电影里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严陵与傅恒刚刚确定关系,严陵在下班的路上不由都带着温柔的笑意。第二次是影片快要结束的时候,在傅恒梦里,傅恒带着闭着眼睛的严陵去看他们的咖啡馆,再次响起了这首插曲。
台下从参加选秀节目开始,就默默支持苏言的粉丝,在歌声中,忍不住悄悄湿了眼眶。
一曲唱完,许久没有唱歌的苏言,获得了满堂掌声。
电影宣传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剧组事先准备的十份签名剧照,也在互动环节全部送了出去。
当晚,前期没有宣传的《梧桐街》,毫无预兆地屠版了,各大网媒头条几乎都是关于《梧桐街》的话题。
其中,苏言和厉铮同时举话筒和主持人打招呼的场面被粉丝拍了下来,发在了微博上,点击量瞬间过了千。
铮言cp群里已经快要爆炸了,温书朦看了看吴痕,悄悄地把视频上传到了名为“霸道总裁大明星”的私人网盘。
至于信誓旦旦要给师傅拍下师娘照片的程城,毫无意外地挨了顿削。
一行人在云城停留一晚,第二天立即飞往下一个城市。五天之内,苏言和厉铮赶场子似的跑完了十五个城市。最后回到a市时,片尾曲的原作秦琴现场献声,将末站宣传的气氛拉到了顶点。
连续屠版屠了五天,众媒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刷新出来一条消息。
央视文化局:a市老城区因连天暴雨塌陷,露出了始终不见踪影的,萧王朝高祖之母,孝仁义太后的陵墓。
不少网友看了,都表示将信将疑。甚至有不少好事分子,在微博下面留言,问央视文化局是不是被盗号了。
结果当天晚上七点,央视新闻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并且给出了一份专家预测的陵墓面积。
苏言倚在厉铮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狗剩好几个月没见到苏言,此时正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腿上。
陵墓的新闻播完,厉铮抚了抚苏言柔软的发丝,问他:“我记得你在老城区买了房子?”
“买了四套,”苏言道,“其中有三套在主墓位置,一套在耳室上方。”
厉铮微微颔首,大概猜到苏言之所以能买到这么恰到好处的房子,完全是因为上辈子发生过的缘故。
厉铮并没有再过问更多,又看了会儿电视,苏言伸手搂住了厉铮的脖子,含含糊糊地说:“困了。”
于是厉铮打横抱起他,一路抱上楼,进了卧室。
在家待了两天,苏言带着钱多再一次上了前往剧组的飞机。几乎是回酒店放完行李,苏言就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中。
“啊!”向东东忽然弹了起来,她满头冷汗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夕阳还未沉下去,依然洒着热烈的光线。天台上,躲在天蓝色遮阳伞下的客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侍应生端着两杯果汁过来,送到了邻桌独坐的年轻女士桌上。
“小姐,您的柠檬汁。”另外一位穿着黑白制服的侍应生,轻手轻脚地将向东东点的东西放下。
向东东回过神,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侍应生说:“谢谢。”
等侍应生走了,向东东端起冰柠檬汁喝了一大口。被射穿心脏的感觉还停留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区。
向东东捧着玻璃杯,又喝了一口,好不容易等那阵心悸缓过去,却惊觉有道目光在看她。向东东顺着目光望过去,发现是邻桌的那位女士。
穿一袭简单的连衣裙,长发松松挽着,眉目温柔的女士指了指自己脸颊。此时,镜头有意无意地,在女士残留着深深戒指印记的手指上停留了两秒。
向东东不明所以,跟着摸了把自己的,摸到一条深深的印子——是刚刚趴在漫画书上压出来的。向东东拿起桌上的漫画书,朝女士示意地举了举。女士微微笑了一下,收回了视线。
向东东出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回漫画书上。她翻了翻页,瞧见连载的漫画恰好在皇帝皇后被杀死时戛然而止。
“这个梦可把我吓死了。”向东东自言自语道,她掏出手机看了两眼,通知面板上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和他说我们的事?
向东东有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你先别催我,你自己婚还没离。
亲爱的:离了,上午刚办的。我给你看离婚证。[照片]
亲爱的:我已经解决我的了,你呢?你究竟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向东东:他那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死倔又固执,我不是不愿意说,我是怕说了以后他继续死缠烂打。
向东东:有时候想想,真恨不得他死了好了。
这条消息没能来得及发出去,突然响起来的电话阻断了上网信号。向东东看到来电显示人是靳川,当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喂——”
抱着鲜艳的蔷薇,走在路上的靳川声音非常开心地说:“喂东东,你现在在哪儿呢?”
向东东翻着漫画书,漫不经心地应道:“我在你说的天台饭店,你怎么回事啊,还没到?”
靳川急忙辩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不好意思,我路上有事迟到了会儿,你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到了。”
向东东不耐烦地推了把漫画书:“路上能有什么事啊?”
“不告诉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向东东嘲讽地勾起嘴角,她站起身走到天台边:“那等会儿我要是不满意你的借口,怎么办?”
靳川对向东东的真实反应一无所知,依旧嘿嘿笑着:“随你处置好了。”
“对了,东东我等会儿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向东东随口应了声,她往下面扫了眼,瞥见了人群中举着花的靳川:“我看到你了,你抬头。”
人行道上的靳川闻言抬起头,望见了站在天台上的年轻女孩子。
一反之前遥举蔷薇的动作,靳川下意识花束反手背在了背后。
看到这幕的向东东没有多想,她嫌弃地撇了撇嘴角,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处正急速冲过来的公交车。
“如果他死了就好了。”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向东东的脑海里,就马上霸占住了她所有的思绪。在向东东犹豫要不要告诉靳川让他躲开的时候,失控的公交车把捧着蔷薇的男人,撞进了路边的五金店。
接下来的事情和影片开头,并没有太大差别。车祸发生,向东东呆立两秒冲了下去。镜头却没有跟着她,而是状似无意地投到了邻桌。
温柔娴静的邻桌女士不见了,只剩下两杯剧烈晃动的果汁。
向东东用她此生最大的速度飞快地跑着,不小心踩到小石子的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和手肘。等一身狼狈的向东东到了五金店外,与影片开头不一样的地方出现了。
向东东并没有吵着要冲进五金店,她只是在旁边看着。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伤员相继被抬出来。随着被抬出来的人伤越来越重,向东东脸上渐渐出现了两种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一方面向东东恨不得靳川直接死掉,这样她就可以永远摆脱靳川了。另一方面她心里也知道,靳川出事和她束手旁观有很大的关系。疯狂的快意和懊悔交杂在一起,显得向东东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孔也变得可怖起来。
唯独靳川被医护人员抬了出来,这时导演看似很奇怪的拍了群像。痛哭哀嚎的伤员,忙着摄像的路人,议论纷纷的附近店主,还有一个头发散下来,看不清表情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
之后的剧情因为和影片开头一模一样,张导直接用蒙太奇手法带过了。
到医生把靳川推出来了,之前的远景镜头推进,向东东和医生的对话也能听见了。
“医生,他怎么样?”
“情况不容乐观,伤者头部受到重创,胸腔骨几乎全被撞碎了。”医生摇了摇头,“如果今晚醒不过来的话,可能以后再也醒不过了。”
向东东往后退了一步,她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发出声音:“死……过世?”
“是持续性植物状态,对了我看了他的紧急联系人,你是冬儿吧,先去前台替他把手术费用交了。”
后面的话向东东没有听进去,她被“持续性植物状态”几个字砸蒙了。脚步声和推床的滚轮声远去,向东东慢慢地跪坐在了地上。
不是影片开头所表现出来的悲痛,更像是一种憎恶的痛恨。
镜头来到了靳川病房外,向东东手里拿着高额的医疗单子。她和靳川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根本付不起巨额的手术费,更何况是植物人的后续治疗。
向东东打开戒指盒,拿出了里面的钻戒。她转动着看了看,隐约好像看见内环刻了字。
是个字母d。
向东东把戒指放回盖子内,她抹了把脸,收拾好了情绪,接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趁护士换班的时候,推开了病房的门。
拔掉靳川的呼吸管之后,向东东并没有亲吻他,而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用近乎快的眼神盯着发出急促警示声的心电监测仪。
“嘀——”
心电仪拉长的声音,遮盖出了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病房诡异地安静了两秒,接着窗户玻璃被撞破的声音响起来,向东东从十八楼跳了下去。
但是这次,向东东摔下去的姿势非常奇怪,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重心不稳的倾斜,好像根本不是她自己主动跳下去的,倒像是,有人推了她。
镜头没有追着向东东往楼下去,而是反方向一转,回到了靳川这里。已经死去的靳川安详地躺着,过了好一会儿,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了他脸上。
接着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镜头里,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戒指盒。
纤细柔指根上,依稀残留着上一个戒指留下来的印记。
镜头一转,伏在桌上的年轻姑娘忽然打了个哆嗦。
“小姐,小姐?”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小声喊了两声。
向东东猛地抬起头,因为动作过猛,不小心扭到了脖子。手扶着脖子,向东东惊疑不定地观察着四周。
“您的柠檬汁我给您放桌上了。”穿着黑白二色工作服的侍应生,动作堪称标准地微微弯下腰,将一杯柠檬汁放在了空无一物的白色桌子上。
“谢谢。”
向东东随口道了谢,她的目光扫过左边的邻桌,发现那里是空的以后,明显地放松了一些。向东东捶了捶脖子,舒展了一下僵硬地背部,然后下一秒她的动作僵住了。
向东东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十分清晰的恐惧,她整个人似乎不受控制似的抖了一下。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向东东心慌意乱之下看也不看就按了接听键。她把手机举到耳边,一边扭头转了个面向,一边说:“喂?”
电话里没有人说话。
过了两秒,巨大的撞击声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