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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杨唏嘘:“唐照清年轻有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照理说自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怎么会沾染上性~变~态行为?”
“形成性~变~态的原因很多,早年时期可能有遭受过性~虐待,或者遭遇过恋爱挫折,也可能是受□□、□□的书刊影响而导致的。”宋原做好解剖前的防护措施,“目前还只是猜测,先解剖尸体吧。”
解剖前,宋原盯着死者脖子上轻微的泛白的痕迹。
陆微微低头看去:“怎么了?”
宋原说:“我在想这处损伤是怎么形成的。”
“会不会是抵抗伤?”
“不是。”
虽然已经确定唐照清死于窒息,但引起窒息死亡的原因有很多种:口鼻被堵塞、压迫颈项、异物阻塞呼吸道、液性异物进入呼吸道、压迫胸腹,还有某些突发疾病都可以导致窒息死亡。
宋原切开死者的胸腔,发现死者内部器官淤血严重,肺泡破裂而发生肺气肿,这都是典型的窒息征象。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现象。
大冬天的,解剖室内并不冷。连续三个小时的解剖工作使宋原出了一身汗,他舒了口气,摘下手套,“他是被闷死的。”又问周杨,“接下来该怎么做?”存心考验周杨。
周杨想了下说:“想要徒手闷死一个成年男子是很难的,就算是被闷死的,死者对应的口腔和鼻腔内应该有损伤,可是死者身上没有,除非死者处于昏迷。我觉得应该提取死者的血液及胃内容物,进行毒物检测,看有没有中毒。”
宋原嘴角扯出极淡的笑:“不容易啊,终于有一次智商在线了你。”
周杨:“……”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他呢?
晚上照例要参加专案组会议。陆微微率先下了车,刚走到市局门口,好几个记者打扮模样的人冲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后面还跟着几位扛着摄像机的男子。
其中一位女记者抢先把话筒举到了陆微微嘴边,语气强势地问道:“唐照清先生是本市的名人,他的离奇死亡在本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公众都很关注这件事,据说唐先生死时全身赤~裸不、双腿双手被缚,死状非常凄惨,请问案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陆微微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绵羊,这群虎视眈眈的记者在这里潜伏了半天,终于把她逮住了,连点喘息的时间也不给她。灯光闪得她睁不开眼,数只话筒抵在她嘴边,她怀疑自己只要一张嘴就会把话筒吃进嘴里。
陆微微谨慎地开口:“案件进展情况涉及内部机密,我不便透露。”
又一位记者连珠炮似地问:“我听说唐先生得死亡现场非常怪异,连省厅的处长都来了,案件复杂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一积压又是一年半载的破不了案?”
怎么可能?陆微微脱口道:“不会。”
“警察同志既然这么肯定,那就是对案件情况掌握得非常多了,请问什么时候能破案?”
这是挖坑给她跳呢,这些记者真是太刁钻了。
陆微微正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记者们突然一窝蜂地往她左后方涌过去。
陆微微顿时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宋原和周杨来了。明明周杨走在前头,几位记者却不约而同地越过周杨跑到宋原面前,没办法,宋原气场太强,一看就不是闲杂人等。
记者们将刚才刁难陆微微的问题又加工了一番刁难宋原。宋原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中,沉着老练,“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想要了解案件进展请和宣传处等相关部门联系。”
像是一头冷水泼下来,记者们的热情被彻底扑灭。可怜的摄像大哥连宋原的后脑勺都没拍到,宋原就排开人群,大步进去了。
陆微微摇头:“当记者也不容易啊,扛得了摄像机,挤得了人群,熬得了夜,加得了班,耗体力不说,关键这是个脑力活,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周杨笑道:“习惯就好,这些记者总是无孔不入。还总爱找我们宋处采访。”
陆微微表示理解——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会议室内。主办侦查员汇报道:“唐照清沉默寡言,不善交际,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里宅着,照理说他是建筑师设计师,工作难免有应酬,可他基本上不去。应酬客户谈业务之类得都是由他的合伙人负责。说白了点就是宅男一个,这样的性格也很难跟人结怨,没有仇人。而且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近期也没受什么挫折,没道理自杀。”
宋原沉吟了会儿问:“唐照清平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侦查员说:“哪方面的?”
“比如有异装癖,对女性用品,诸如丝袜、高跟鞋等特别的钟爱。”
侦查员思考了下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情况算不算。唐照清工作室一位叫谭雪的女员工反应,她曾撞见唐照清在女性内衣店购买内衣。她以为唐照清是给女朋友买的,当时还打趣了几句。结果唐照清的脸色很难看,眼神甚至有一丝闪躲。”
种种迹象表明,唐照清真的是一位性~变~态患者。宋原又问:“唐照清父母那边有什么获得什么线索?”
侦查员摇头:“没什么线索,他们只是一味地强调让我们抓住凶手。”
“这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案子,却因为死者家属的私心导致案情变得复杂。”宋原顺了下思路,开口道,“死者没有中毒、没有昏迷,全身上下未见抵抗伤和约束伤,捆绑双手双脚的绳结自己就可以形成,现场平静整洁,没有搏斗翻动的迹象,基本可以排除他杀,死者也没有自杀迹象。结合这些情况以及死者全~裸的状态来看,唐照清死于性~窒~息。他的脖颈上有一条呈弧形的泛白的痕迹,应该是死者为了获得濒临窒息的性~快~感而用面罩之类的东西捂住口鼻形成的痕迹,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导致死者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死者的手机丢了怎么解释?”
“这个很好解释。”宋原说,“唐照清的父母都是省重点中学的老师,肯定非常在意自己的面子和荣誉,自己儿子死得这样不光彩,他们一定会竭力掩饰,我敢肯定唐照清的卧室内有大量的淫~秽书籍、性用品之类的,手机里也可能存了不少淫~秽视频,他的父母为了掩饰,将这些东西移走了。现在的重点是询问唐照清的父母或者申请搜查,一定会发现什么的。”
宋原把任务分配下去,无事一身轻地走出会议室,天已经放晴,高楼林立,远处得灯火如萤光一般,点缀着这个城市的夜色,平静、温和、繁华的表面涌动着罪恶的波涛。五星红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我们可以回去了。”
陆微微走过来:“不等结果。”
宋原说:“结果就是我刚才说的。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他回头,低声,眼里有戏谑的笑意,“而且等结果的话,我们今天就不用回去了,还得住宾馆。”
陆微微轻笑道:“本来我还想着要克服自己这个毛病,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宋原笑:“出息的你。”
陆微微把头靠在他肩上:“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哪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宋原心口蓦地一紧,其实,他们曾有同居过一段时间,可那时他工作忙,有时候睡到半夜,单位一个电话就可能把他叫去,留下微微一个人呆在黑暗得令人窒息的夜里……那是不愉快的过去。宋原拉回思绪,双手抱胸道:“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还不简单?别忘了,我是你上级。想要把你带在身边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能搬出来。”
陆微微失笑:“你假公济私啊。”
宋原说:“这叫因势利导。”
宋原在回容城的路上接到了案件破获的消息。起先民警盘查询问时,唐照清父母还遮遮掩掩,后来侦查人员在唐照清父亲的车里发现了大量淫~秽书刊和女性用品以及唐照清的手机。
唐照清父母这才如实交待。
原来李丽玲虽然有儿子住处的备用钥匙,却没有主卧室的钥匙。唐照清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不会忘记把主卧室门锁好。李丽玲也没太在意,因为儿子从小就这样独立,注重*。案发当天,李丽玲发现儿子呈侧卧位惨死在床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儿子身边放了好几本色~情杂志,面部还罩了几层丝袜,悲痛、愤怒、惊疑,她缓了半天才恢复意识,迅速地给老头子打电话。唐父随即赶了过来,他不清楚儿子是怎么死的,但是现场这些将不堪入目的东西一定不能让外人发现,于是老两口火速将这些东西移走,还带走了儿子的手机,老两口在清理现场时不小心翻动了尸体。
唐照清的手机设置了解锁密码,公安局技术人员破解密码后,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不少淫~秽视频,最新录制的视频就是唐照清得死亡证据。视频显示唐照清赤身裸~体坐在自家床上,先是绑住自己的双手双脚,穿上高跟鞋,又用女性丝袜罩住面部,然后可能觉得一层不够,又罩了两层……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可以想象唐照清就是被丝袜罩住面部导致呼吸困难,由于双手双脚被绑,他来不及把丝袜摘下来,终酿成惨祸。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的永远是痛苦的。
据说,唐照清的父母都羞于出门见人,外人会想:还为人师表呢,竟教出来这么变~态的儿子!
这样的案件,虽然不够惊悚悬疑,也不够烧脑,侦查起来也简单。但因为当事人扭曲的变~态性~行为以及光鲜亮丽的外在,迅速地占据了当天的版面头条。撰稿者还起了个十分抓人眼球的标题——名建筑师全~裸惨死家中,警花出面澄清。
警花指的自然是微微,由于记者没有拍到案发现场,新闻下面的配图是采访微微的一小段视频。
陆微微就这样“被”当上了警花。周杨说:“什么叫被啊?你本来就是警花啊。虽然我们嘴上不说,但是彼此心照不宣啊。”转而又寻求宋原的认同,“你说是不是宋处?”
是不是警花不重要。反正是他心头常开不败的盛花,宋原淡道:“都是媒体为了抓人眼球引的噱头,你还较起真来了。”
唐照清案结束好几天,陆微微都有些不舒服,她以前接触的案件顶多引起生理上的不适,但这个案子却引起了心理上的不适。只能说这个案子过于重口味。
这个案子结束后,宋原发现周杨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有一点同情,还有一点担心,有一丝不安,还有一丝欲言又止,每次叫宋处时声调变本加厉得拉得好长,还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偶然一次被刑侦总队长听到,张总训斥了他一顿,“当警察的,要有抖擞的精神面貌,拖个声调像个娘们似的。”
周杨:“……”
宋原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收起你那脑补过度的猥琐思想。”
周杨讶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宋原怕跟他多说一句都能拉底自己的智商,不发一语看起书来。
周杨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半天:“宋处啊,我觉得你挺沉默寡言的。”
宋原瞧周杨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而这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其实是想说我跟唐照清一样沉默寡言,对吧?”
周杨捂着嘴:“你说的,我可没说。”
“唐照清沉默寡言纯粹是不爱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话少吗?”
周杨搓着手嘿嘿一笑:“为什么呀?”
宋原说:“你看我在破案时话少吗?”
周杨摇头:“不少。”
宋原说:“所以,我话少是因为不想参与到无聊的讨论中,你可以出去了。”
周杨反问:“那你私下里会不会跟微微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宋原说:“我不谈论无关紧要的事。”
周杨十分郁闷地出去了。他回到办公室,只见刘敏知和陆微微、李然聚在一起讨论案件。
周杨走过去,问:“微微,宋原说你无关紧要。”
陆微微惊讶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