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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路边这样坐着,头上月亮朦朦胧胧,路上灯光在无边夜色中,在这条少人的路上被繁郁的草木衬着,也是胧胧一片。
这样的夜,安静的添上了几分文艺,只是静静坐着也该是像篇散文一样静美,但张炽接地气的太实在,他吃完饼干就摸出别的吃,剥开包装纸开始吃面包,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一份盒饭塞了个囫囵饱,还是需要点别的零食填了缝才好。
吃东西的张炽倚着洛长宁,洛长宁此刻无话,耳边张炽吃东西的声音大概像是狗崽子或者仓鼠,窸窸窣窣、细细碎碎,但他反而心中充满了安宁。觉得二十八年来没有比这更安稳的一天似了。
都说人应该多去一些地方,避开繁华的城市,去到天高野茫的广阔自然中,那方能寻到心灵的归处。但洛长宁觉得他到不用费这个劲了,他的心灵早已寻到了此生安落之处。
张炽嘴上在吃,其实心里也在想,想来想去,就是他的卡被老爹停了,可他自己也是有存款和资产的,闻勋手再长也是管不到。但有一点他却心里门清,他的合约签在星辉,十年的约,签时无所顾忌,自家的产业,条款优惠到了极致——为他量身定做。
可违约的赔偿却仍是天价,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闻勋留的后手,随时可以断了他的后路。如果星辉要冷藏他,他想演戏,连自己都做不了主。
张炽有点迷茫,迷茫了一瞬,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他不会放弃洛长宁。他喜欢这个人,他一辈子到现在只喜欢过这个人,他和闻苏白不一样,他是个死心眼的大男孩,当年认准了要演戏,那就一头撞到南墙不肯回头。如今认准了洛长宁,这南墙该如何避,只当撞的粉身碎骨也避不开的。
洛长宁不知道张炽想的那么夸张,洛长宁息影多年,商人的习性占了上风,想怎么处理张炽和他父亲之间的“矛盾”。他不可能退出,但不该对老人家硬脾气,撕破脸更怕闻勋雷霆手段。
“囚禁”儿子的事闻勋都能做出了,洛长宁是很怀疑闻勋会不会下次直接把张炽绑了送到国外,那就是真的无处可寻了。
张炽吃完了东西,还从这兜塑料袋里翻出了湿巾,洛长宁真是细心。张炽想想自己,便很高兴的想他和长宁这就是天生一对,他生活上粗心大意,人还外向活泼,洛长宁则正好相反,话少细心,这和他在一起多合适,他们是多么互补的一对啊!
“你吃饱了吗?”洛长宁见张炽已经用湿巾擦嘴擦手,就把张炽扔一塑料袋的包装纸等垃圾掂起来。系牢了,站起来朝路边的垃圾桶走,张炽跟在他身后,像是位跟着家长的小朋友,摇头晃脑心满意足:“长宁,我们回s市吧,我爹是‘地头蛇’,我们早跑早脱身。”
洛长宁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转过身看着张炽,犹豫了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带你回去,但我也想见下伯父。”
张炽呆住了,洛长宁一针见血指出关键:“那是你爸爸,我们跑得了一时,后面只怕更难处理。”
张炽承认洛长宁说的有道理,但他也犹豫,他看着洛长宁,面色复杂:“我老爹,快六十了。”
洛长宁不明所以,张炽这是害怕刺激着老人家?
就听张炽语气扭曲:“他是只老狐狸,长宁,我们两个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斗得过他。”
洛长宁伸出手,牵住了张炽的手往来时的路走:“小炽,天底下父母始终是斗不过孩子的,你不要那么硬……算了,我也没资格对你出主意,我自己,就和妈妈的关系处理的很糟糕。”
张炽感觉到洛长宁语气低落了下来,他也想起来娟笙阿姨,顿时心虚:“长宁,要是阿姨还在,知道我把你拐走了,她会不会很生气。”
洛长宁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张炽说的是谁,他想想自己母亲那个性格,到是笑了:“我母亲应该和你父亲应该是恰巧相反的两类人,她思想很西化,不喜欢干预别人的选择,就如她尊从了自己内心的渴望,选择去了法国留学学习服装设计。她也一定会尊重我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那人是男是女。”
“而且她应该会很喜欢你。”洛长宁末了,又加上一句。
张炽想想:“其实我这种类型,比较讨小姑娘喜欢啦,长宁,你和顾长廷才是师奶杀手那的。”
洛长宁:“……”他咳嗽两声:“不是,妈妈会喜欢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我的母亲也会喜欢你。
张炽听得心生羡慕,王娟笙阿姨也确实是这种人,他晃了晃洛长宁的手,羡慕他有个好妈妈,但一想到两人因为一个误会间隙了小半生,又令人欷歔不已,于是不敢继续说下去这个话题,害怕长宁伤心。
他想啊想,拿出自我成长中摸索出的撒娇*,晃着洛长宁的手一甩一甩的,语气像是哄骗小朋友“叔叔我有糖给你吃”那样,对着洛长宁循循善诱:“长宁,你刚刚喊我什么,你再喊我一声小炽。”
洛长宁瞄他一眼,张炽就道:“你喊我一声,我就亲你一下好不好?”
果真是哄骗小朋友的那一套,而且怎么看都像是张炽占了他的便宜。洛长宁越想越忍俊不禁,忍着笑喊道:“小炽。”
张炽便踮起脚对着他的脸颊“啵”了一下,洛长宁牵着他的手,每走了三四步,就喊一声小炽,张炽就去亲他一下,一路“啵”“啵”“啵”的到了张炽家门口才停住。
洛长宁抹了把侧脸颊,抹出一把口水,都是被张炽亲的,这孩子亲的颇为夸张,像是要磨牙咬咬他的脸蛋一样。
洛长宁站在张炽家门前,拿袖子擦了擦脸,进门前捞过张炽,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下,人再进门,脸上的笑意都敛了起来,眉目端正,不卑不亢,大有此身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闻勋就端坐在客厅,已经知道张炽出逃的事,还是他一时兴起去后花园看自己种的花,先是发现花折了,再抬头一看张炽那窗户大开,就知道这孩子跳了窗——还把他的花给压折了!
两事相加,闻勋这下真的吹胡子瞪眼的气了起来。
保姆开的门,全家都知道张炽跑路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还领了个人一齐回来。闻苏白在保姆前后脚赶过来,见了洛长宁,要笑不笑,保姆要待客,他说着话让保姆陈姐,领着佣人去后院处理那些被压折的花草,算是把人支走了。
闻苏白这才把洛长宁迎了进来,看看洛长宁:“来者应该是客,但只怕洛总来者不善。”
洛长宁看着他,姿态摆的有些低,为以前人云亦云的误解,也很对不起闻苏白,低声道了句“抱歉”,闻苏白摆摆手,去看仍是毫不在意如同破罐子破摔的张炽,于是很恨铁不成钢的戳了张炽一把。
都说养女儿留不住,以后有了丈夫就是别人家的了,他家这个张炽也不遑多让啊!
到了客厅,闻勋已经起身,看了眼进来的三人,依次是闻苏白、洛长宁、张炽。他扫了洛长宁一眼,面上终于是沉了下去,起身朝二楼走。
洛长宁一句“伯伯”出了口,没人应,他收起声,闻苏白去看他,看不出尴尬,才发现洛长宁这个人真的是“稳得很”。
三人跟在闻勋身后,最后在书房站定,闻勋坐在他的书桌后面,先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大白,这是你弟弟的私事,有些话我要单独对他们二人说。”
闻苏白看看爹,知道自己不能留在书房了,这是爹在赶他走,他走前想想还是劝道:“爹啊,有事说话,千万别动手。”
转过身走人,又看看张炽,叹口气:“你记住哥的话,不要总是那么硬。”
张炽赶紧制止他下半句,男人是时候也要软的——这托马的是男人该说的话吗。
闻苏白出了书房,书房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洛长宁、张炽和闻勋,这下子紧张与尴尬的氛围才凸显了一些,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没有了,全是关键人物。
书房头顶的灯是暖黄色的,闻勋背后的落地窗帘是波西米亚风格的,窗帘没有放下,后面是格子的窗,夜色沉沉,被格子窗透过的暖黄色灯光染出些昏黄的边缘。
闻勋在这夜色前,暖黄的光中,目无感情的看着洛长宁:“孩子,你名字起得真不错,你父母若是地下有知,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你难道不会问心有愧吗?”
洛长宁看着闻勋,他面目清隽肤色白皙,瞳仁漆黑,目光安静,静静看着闻勋,闻勋也要承认洛长宁的样貌是区别于张炽的另一种好看,是足以平分秋色的不论上下,说占便宜,倒是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