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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躺在这家新装的卧房里,吊顶的节能灯,光线冷白。路晨星缩在被窝里,睡在靠墙的一边。瞪着眼看着天花板,脚步声传到耳边时,路晨星翻了个身,背对着门。
听着衣橱被打开,她猜想妮儿应该在换衣服,突然身上重了许多,转过头就看到一条崭新的棉被压在了她的身上。
妮儿翻了个白眼,脱了衣服,迅速爬上床,掀开自己靠外的那条躺进去,拉平了刚刚拿出来的那条棉被,也没跟路晨星多废话,熄了灯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屋里就再没有其他声了。
路晨星闭着眼,试图让自己早点入睡,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是毫无睡意。
妮儿突然深呼吸,路晨星有预感,她这是准备要跟她说些什么,可就一直等到她终于眼皮子有点沉的时候,妮儿开了口:“你跟胡哥哥怎么认识的?”
路晨星眼睛猛地睁开。这真是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她和胡烈从第一次见到现在的关系,都是不正常的,她要怎么说?
好在妮儿也没有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接着像自言自语:“他有老婆。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路晨星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有老婆,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觉得我喜欢,喜欢没有问题,你当小三是有问题的。而且我跟他的关系,你不懂。”妮儿试图让自己说的话更老沉,似乎这样就能拉近她和胡烈年龄上的差距。
路晨星没由来羡慕起妮儿。她并不避讳也不藏着掖着,愿意坦白说出自己的喜欢。而她就算是小时候还没遇到那些事的时候,都没有她现在的坦率。
“你喜欢他什么?”
妮儿想了想,“我爸爸十几年前就死了,我妈白血病。治病的钱是胡哥哥给的,后来他又供了我跟我弟上完了高中,大学没能考上,又给我跟我弟安排了工作。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是好人。”躺平后,又问:“那你喜欢他什么?图他有钱?”
路晨星淡淡笑了下,“对啊,图他有钱,有钱不好吗?”
妮儿又被堵了,这次胡烈看不到,所以她又翻了个九十度身,侧着身体直视着路晨星的后背:“我觉得你动机不纯,你不是好人。”
其实从妮儿的话语当中,路晨星不难察觉出,妮儿虽然没有父亲,但是家里还是把她养的很单纯。她喜欢胡烈,哪怕那种感情和心意包括胡烈,包括她自己都不能清楚到底是什么层面的,想说什么说什么,情绪都长在脸上。
不见路晨星回应,妮儿不死心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说话呀。”
路晨星不理她,攥紧了被角就是不转身。
妮儿又戳了几下她的肩膀还是没有反应只能作罢。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嫁给他。想着想着,他突然就结婚了。”
“那时候你还未成年吧。”路晨星突然说。
妮儿顿了会,“那又怎么了。”接着说:“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不像你。”
路晨星突然有点烦躁,说:“他如果当时没钱帮助你们家,你还喜欢吗?”
妮儿恼怒道:“当然!”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就像他就是用钱帮了你们家,就像他就是没有等到你成年就结了婚,就像,他就是愿意带着我来探望你们一家。”
“你!”
“我也觉得,他很好,跟钱没关系,就这样,早点睡吧,大侄女。”
妮儿瞪着眼,盯着她的后脑勺,恨不得盯个洞出来,最后重重地哼了声,动静极大地转回去,床都跟着在晃动。
鸡打鸣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路晨星实在是睡不着,耳边妮儿均匀的呼噜声不大不小,屋外偶尔还有几声鸟叫,全新的感受。
路晨星轻手轻脚越过了妮儿下了床。
屋里还是冷,路晨星哆哆嗦嗦穿着衣服,裤子,鞋袜,拿了洗漱的东西出门。
“这么早起来了?”嫂子正在刷着锅,看样子是要给他们做早饭了。
“嫂子我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你要水洗脸的吧,我给你接。”嫂子拿出杯子和盆给她倒热水,指着门口的一小块杂草丛生的地说:“就在那边上漱口就行。”
路晨星接过杯子挤了牙膏去刷牙,蹲在边上漱口,脚底下爬了几只蚂蚁,路晨星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说着爬行的蚂蚁找到了一个蚂蚁洞。
里面一定住着一只蚁后。
“看什么?”胡烈的声音突然从她头顶传来。路晨星满口白沫子,仰着头看向胡烈,迅速吐了牙膏沫,漱完说:“那有个蚂蚁洞。”
胡烈嫌弃地看着她,接过她的杯子去厨房。
路晨星抹了嘴边的沫站起来跟过去。
“你们都起这么早干什么,都没睡好?”嫂子问。
“昨天睡早了。”胡烈回答。
路晨星弯着腰在那洗脸,胡烈靠近过去,调侃她:“昨晚没打起来?我还等着去拉架的,白等了。”
路晨星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给他。“我们聊的挺好的。”
“好就行。”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才说好的,就想快点回去了?”
路晨星擦完脸,把热毛巾盖到了胡烈脸上。胡烈扯下毛巾,看着她脸上一丝娇嗔的表情,心痒难耐。看了眼嫂子还背对着,迅速亲了一口,还是被刚进来的妮儿看见了。
路晨星拿着毛巾捂着脸,装作擦脸,还特仔细的那种。
胡烈倒是不甚在意。
“胡哥哥……”妮儿小声叫道,还有那么点哀怨的意思。
“好好叫人。”胡烈语气微冷。
等了会,才听到妮儿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叔”。
多小的声,都快听不见了。
胡烈接过路晨星手里的毛巾就着她的洗脸水洗脸。
路晨星站在那觉得尴尬,挪了几步,绕过妮儿先一步出去了。
等路晨星出去,妮儿几步走到胡烈身边,说:“胡哥……叔,她不是好人,你别被她骗了。”
胡烈擦着脸像是没听到。
“真的。”妮儿着急起来,“她昨天跟我说的,她就是看上你的钱。她不单纯。真的真的。”
胡烈笑了下,“她要是真图钱,那就好办了。”
妮儿听得糊涂了,以为胡烈还是不信,拉住他的手臂说:“我亲耳听见的,她昨天自己说的。”
“好了妮儿。”胡烈脸色有点沉,“就算是图钱,只要她想要,我什么不能给?有些事我不跟你当面点出来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自己也要注意。”
妮儿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一动不动。刚刚被嫉妒烧灼起来的点点火苗,还没来得及烧的更旺就被胡烈釜底抽薪,心里这会全是空的。
胡烈深呼一口气,缓了缓语气。“你要听你妈的话。”
说完,端着盆,胡烈就出去了。
妮儿脚底像钉了钉,怎么都迈不出去,咬着唇,背对着自己妈,掉了几滴眼泪。
“晨星,进来吃早饭了。”胡烈站在门口对着蹲在田边看逗猫的路晨星喊了一句。
路晨星应了声站起来往胡烈的方向跑去。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橘红的光线透过层层薄雾,照亮着旧年的最后一天。
这算是路晨星长这么大,过的最热闹的年了。
一桌子菜,一桌子人,说说笑笑的。
晚上胡烈没再让路晨星继续跟妮儿睡一起,而是委屈了小伟睡了沙发。
躺在胡烈怀里,路晨星会觉得踏实,特别的踏实,前一天没睡好,所以没到十点,她就开始犯困。
春节晚会一年比一年没有意思,翻来覆去的,语言类节目到了一个笑不出来的瓶颈期,路晨星呵呵傻笑两声,就开始昏昏欲睡。被胡烈摸着胸的手捏了下就又睁开眼。
“困。”路晨星不满道,拿开了胡烈的手。
“第一次一起过年,你再熬下,就可以一起跨年了。要是真困,我们就来做点提神醒脑的事……”
“不困了不困了!”路晨星忙说,睁大双眼特别认真地看着电视。
可看着看着,她又开始心存侥幸,不时合上会眼。
胡烈拿着遥控器换了台。
“……澳门食品业大亨胡靖先于今天,也就是二月三号二十点左右在家中突然发病,经医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胡烈眯起眼,继续看下去。
镜头一转,又到了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年轻女子身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过三岁的孩子,一直用手阻挡着记者的拍摄。拒绝回答所有的提问。在两个保镖的保护下迅速上了车。
“好了好了,各位请不要再继续围堵了,我们现在不会回答你们任何的问题,你们的追问只会加重逝者亲属的痛苦……”留下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应对着正在直播的记者。
胡烈抱着路晨星的手突然用力掰过已经睡着的路晨星捏着她的下巴,疼的她醒过来,面目有几分凶狠:“说你不会背叛我,说!”
路晨星怔怔地看着胡烈突来的脾气,吓得一时没了话。
胡烈暴呵:“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