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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阳口的位置很特殊,地形险峻,东侧是一望无迹的平原,突兀的出现两座山峰,再往西就又是平原了,水流自西而来,从两座山峰之间穿过,出山峰的那个地方就叫昌阳口。
那两座山峰,高一些的叫主神山,低一些的称副神山。堤坝难修,晴朗的天气里也常有山洪突然倾泻而下,困扰了当地官府许多年,离京城又近,出了事连瞒天过海也不能,这里几乎成了烫手山芋,朝中官员人人避之不及。
重渊是率自己的亲兵去修的,但有不妥之处皆按军法处置,这堤坝修起来之后,百姓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怎么会突然崩塌呢?
萧央心里一紧,涉及到数个村庄百姓的性命,又非天灾,这可是极重的罪了,民怨沸腾几乎就是一定的。
“曾大人,那些百姓如今怎么样了?”萧央抬头忽然问。
曾子铮沉默的喝完碗里的汤,才道:“这我倒是不知了。”
萧央忍不住腹谤,这些朝中的老狐狸说话从来都不肯明明白白的。她心里存了事,回萧府时还在思索,想让人去打听一下昌阳口如今怎么样了。
回到观山阁,萧宁派来的丫头百灵还等在那里,白氏给她抓了把松子让她坐在庑廊下嗑着吃,淡秋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
见萧央回来,百灵立刻就站起身,给萧央行了礼,笑着说:“我们姑娘请六姑娘明天一起去严家呢,严家老太爷过六十寿辰,三老爷和三夫人都是要去的,我们姑娘便也要跟着,想让您也一起去,好有个伴儿,还特地嘱咐奴婢一定要亲口跟六姑娘说。”
严家?萧央一时倒是没想起来。
白氏就笑道:“姑娘可能是不知道,是原来任国子监祭酒的严家,严老太爷还担任过不少回主考官,咱们三老爷也算是他的学生呢!”
萧央这才记起,她二哥的夫人,她的二嫂好像就是严家的,严老太爷门生故旧遍天下,连首辅徐安道也是他的学生,这回六十寿辰要去的人肯定不少,本朝强调尊师重道,就是做个样子也得恭恭敬敬的去贺寿。
萧央本来还不想去的,但她想去看看她二嫂,这样的日子,她二嫂肯定要回严家的吧,虽然不能相认,但听说她二嫂已经有孕了,要是个容易相处的,或许她们还能成为好友呢。
便对百灵道:“你回去告诉五姐,我明天跟她一起过去。”
百灵走了之后,白氏将煎好的药给萧央端上来,一边问:“曾夫人……如今可好?”毕竟原来还是萧家大房的主母,纪柔待下人又好,白氏还一直记挂着她,曾子铮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的,白氏是担心纪柔受委屈。
萧央将药喝了,抱着蜜枣罐子,挑着蜜枣吃,笑道:“妈妈可不用担心柔姐姐,曾大人就差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了,她孕相也好,也不大吐了,还有空关心我吃饭好不好呢。”
白氏听了就笑道:“她过得好就好,她是个良善人,老天也该好好待她。”
第二天起床,萧宁就过来找萧央了,萧宁这几天故意跟三夫人作对,三夫人让她穿得清淡一些,她偏偏就将银红色柿蒂纹缂丝褙子找出来穿了,下面还配了一条白底金线缠枝纹的裙子。
萧央无奈的站离她远一些,“五姐,一会儿去严家咱们两个别一起走了。”
萧宁吃着点心问:“怎么了?”
萧央认真道:“你太晃眼了,我眼睛疼。”
萧宁撇嘴,“我偏跟你一起走。”
上马车时,三夫人才看见萧宁今天的装扮,气得额头青筋直跳,黑着脸一路没说话。
到了严府,就有丫头引她们进了内院,严家也算是有些底蕴了,又是书香世家,院子里的陈设都十分雅致,即便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也显然清清淡淡的。
萧央开始还悬着心,这会儿倒是放下了,二嫂出自这样的严家,应该也是满腹诗书、气质高华的吧。
这会儿倒是有些期待了。
严家只有两房,两位太太忙得脚不沾地,严二太太才跟三夫人寒暄了几句,就又有客人过来,她致了歉意,道:“萧三夫人不如去庆园看看,那里清静,景致也好,我就不能奉陪了。”
三夫人笑道:“您且去忙就是。”
严二太太走后,三夫人就带着萧宁和萧央往庆园去,走到假山旁时,竟遇到了安夫人,三夫人就停下来与安夫人说话,萧宁与萧央先去庆园了。
庆园倒是跟其他世勋贵胄家的园子不同,颇有些世外桃源之感,细流蜿蜒,草屋几间,没有白玉栏杆,只是闲闲的围了几处木栅栏,栅栏旁种着垂柳,这时候若是有笛音,就再应景不过了。
有不少小姐正在草屋那边对诗,两人便也过去了,一过去才发觉气氛不大对,次辅刘大人的孙女刘显云脊背挺得直直的,神情尽量表现的冷淡,可却控制不住脸气得发红。
萧央记得刘显云还是当初皇后的人选的,刘显云才学极好,在贵女圈子里也是有名的。为人有些高傲,可作为次辅的嫡孙女,有些傲气也是应该的。
刘显云正淡淡道:“你觉得我这句对的不好,不如你来对一句。”
萧央这才看见旁边坐着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长相很是明艳,漫不经心的回她,“我说你对的不好,我就非得对出一句来,否则就不能说你对的不好了不成?”
刘显云觉得跟她吵架有*份,气得想要拂袖而去,周围的几位小姐连忙相劝,不过大家都是去安慰刘显云的,那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觉得受冷落了,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这时正好有小丫头过来添茶,她突然站起身就打了那个丫头一巴掌,“你是怎么倒茶的?都溅到我的袖子上了!连个茶都倒不好,我看也不用再留着了,找个人牙子卖了吧!”
她的声音极尖锐,把大家都吓了一跳,那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一巴掌打得她懵了半晌,听到要把她卖了,才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磕头。
刘显云看不过去了,淡淡道:“陆大太太可是好威风,打骂丫头连个正经的借口都懒得寻一个。”
萧央过来的晚,还没弄明白情况,也不想插嘴,听到这里时才愣了一下,陆大太太?她下意识的就看向那个妇人的腹部,虽说还看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确实是有稍微隆起了……
她……她就是二嫂?
严蕊站起身,冷哼道:“我们严家的丫头,我想怎么处置,还用不着你来管。以为自己会几句酸诗就高人一等了呢!”带着丫头就走了。
刘显云气得也甩袖子走了。
萧央半天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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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正与徐安道说话,他是严家的孙女婿,自然是要过来的,徐安道笑眯眯的,“……你也快要做父亲了,等你孩子出生时我可是要亲自过去的。”
陆泽笑了笑,目光却有些冷,转而说起昌阳口之事来,“张士安……锦衣卫正在抓捕他,堤坝动了手脚,他是重要人证,学生暂将他安置在主神山了。”
徐安道脸上仍挂着浅笑,声音却压得很低,“要重重保护,不行就杀了。”
陆泽应了是,“学生知道。”
这时陈成突然过来,低声道:“太太找您呢,现在在垂花门那里,被两个婆子拦住了,正在发脾气……”
陆泽皱眉道:“她怎么了?”
陈成看了徐安道一眼,才说:“好像是与刘大人的孙女有些争执,肚子不大舒服了……”
徐安道自然也听到了,小姑娘之间起些争执再正常不过了,也没当回事,就笑笑说:“怀着身孕脾气总要大些,你过去看看吧。又是在人家娘家,你可得把人哄好了,否则你可是不好交待的。”
陆泽无奈的笑道:“让老师看笑话了。”
徐安道摆手,陆泽才带着陈成往垂花门去。
严蕊还在生闷气,这两个婆子挡着她的路,竟有股岿然不动的架势,是她祖父派来的,其实就是看着她不让她去外院的,怕她去外院丢人,她在内院里胡闹也就胡闹了,终归都是妇人家,顶多是损些名声。当初若不是因为她这脾气闹得名声很差,严家也不会将她定给还一无所成的陆家外室子。
不过严老太爷眼光倒是极好,当时严二太太觉得委屈了自己闺女,大房的两个姐儿嫁得都好,还有一个进了侯府,她闺女却要配一个外室子,还哭了两天,但严老太爷却觉得陆泽会有出息,果然没过多久他就中了榜眼了,严二太太这才看女婿顺眼起来。
那时还没有成亲,只是定亲了而已,陆泽只偶尔会到严家来,也都是来见严老太爷的,严老太爷虽不是权臣,却也没有哪个权臣比他人脉更广了,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看事颇为透彻,他喜欢陆泽这样聪明又不死板的,经常指点陆泽。
但严老太爷也知道他那孙女是个什么性子,怕陆泽会厌了她,许多地方都是刻意的压制陆泽的,等陆泽走不通了再施以援手,也好让陆泽记得严家恩情。所以严蕊才屡次的说,陆泽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她严家给的。
陆泽走到垂花门,就看见严蕊捧着肚子站在那里,严蕊沉着脸道:“我大伯家的两个姐姐都是由姐夫陪着,在祖父面前说话,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不见踪影了……”
严蕊的大丫头绿枝怕她还要说什么,忙拉了拉她的袖子,严蕊这才顿住了,想起曼文那个姨娘还常在她面前碍眼呢,她可不想惹恼了陆泽再添个姨娘。
上回陆泽抬了曼文之后,她还回娘家哭了一回,被她母亲骂了回去,妻子有孕,都是要给丈夫准备通房或者抬姨娘伺候的,严蕊不做,陆泽自己提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严蕊看了陆泽一眼,陆泽淡淡道:“走吧。”
两人要去正房,走到青石路上时,陆泽停住脚步,“从园子边上过去吧,那一带荫凉多。”
严蕊想了想也是,便没说什么,沿着庆园外的小径走了。
萧央刚从庆园里出来,抬头就看见陆泽和严蕊正在栅栏外,陆泽的目光投过来,他身形高大,看着却瘦了许多,幸好他骨架大,还能撑得起袍子。萧央突然就觉得二哥很可怜,二嫂这样的,应该不会好好照顾二哥吧,说不定在家里还要惹出一堆烦心事,二哥要顾着任上和家里两头儿。
她现在倒是有了些做小姑的感觉,完全站在她二哥的角度来想事情了,这个二嫂明显是不怎么样的。
萧央也没避开,福了一礼,道:“陆大人,陆大太太。”
严蕊见陆泽看着萧央,心里就不大高兴了,打量了萧央一遍,心想倒是生得好,也不知是哪家姑娘。
陆泽似笑非笑,“萧六姑娘,听说萧六姑娘要与摄政王定亲了,还未恭喜。”
严蕊听了一愣,摄政王要定亲的事她自然知道,还暗暗羡慕过呢,没想到就是面前这个小姑娘,还有些小吧?身子也单薄,倒是好看,可是光好看有什么用。
萧央早就想到了二哥会不高兴,她也想找机会跟二哥说的,但这里不好说话,便道:“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计较了……”
“过去的事情?”陆泽笑了笑,眼神犀利,“萧六姑娘倒是好忘性。”
他盯着萧央道:“不知可否请萧六姑娘帮个忙?我一位故友的母亲生前听说主神山上有座山神庙,一直想去求个木福禄挂在房中,保家宅安宁,只可惜心愿未能达成。萧六姑娘愿不愿意替我那故友的母亲去求一个来?”
故友的母亲……萧央心中一紧,她母亲想去主神山吗?她觉得此刻陆泽的目光炙得她后背疼。
陆泽慢慢道:“去不去随你吧。”就侧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