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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极生悲,此刻的代王宫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悲戚与凄凉,代国之主一夜之间双子齐亡!整座王宫仿佛在一夕之内变了天似的,凉风四起,如歌如泣……
代王妃吕氏伤心过度,一度昏厥;薄姬戚然泪下,天天以泪洗脸。代王刘恒颓然心伤,接连三天都没有参与精兵晨练,日夜守在幼子灵前默然不语。
吕姝悲戚难安,食难咽寝难眠,天天捧着儿子生前的衣物或怔或泣,甚至出现了小产的征兆,刘恒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太医和宫奴,务必小心照顾王妃的身子,不可有失。
刘恒一方面小心体恤地照顾妻母的情绪和身体,一方面还要料理儿子的后事和代国政务,可谓心力交瘁。窦漪房低调地在背后帮着忙,默默地给予着支持和安慰。
身为刘恒宠妾,窦漪房顾及吕姝的情绪一举一动格外谨慎小心,不出风头不揽功,凡事以对方为先,非常时期当以家人为重,个人恩怨暂且放下。
此等道理,长袖善舞、惯看人情世故的慎梦雨又岂会不懂?日日在宫中同样低调行事,事事隐忍。
繁夏过,悲秋临,一股难以言状的悲凉笼罩着代王宫,哀泣如诉,声声不绝。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明日便是两位小公子的殡仪。你好生休息,才能……才能主持好明日的奠仪……”说到最后,窦漪房声音哽咽,语涩难言。
刘恒看着眼前两具小棺木,黑眸无光,面容憔悴,几日未理的胡渣子布满了线条刚毅的下巴。
“苾儿出生于初春,当时花苞未放绿芽初长,万物正待生长,我还记得他第一声的啼哭清脆响亮,母亲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抱着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延续,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又皱又丑的小婴孩,就是我的孩儿!”
刘恒抚摸手中的小木剑,双目放空,回忆着点滴过往:“苅儿是早产儿,身子一向不好,照顾起来自要多一分细心和谨慎。我怎么就如此大意,没有发现赏花宴当日他身体已有异样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刘恒眼眶一红,眼角湿意更浓。
窦漪房轻轻地靠在丈夫的身上,语气轻缓,好似怕惊扰婴孩安睡一样:“太医说了,两位公子患的是急病,初期病症难以察觉,不仅是你,连贴身照顾的乳娘和宫奴都没有发现太多的异样,还以为只是普通风寒而已,你又怎么能责怪自己呢?”
刘恒动作未有变化,神色哀伤悲痛,儿子趣致可爱的模样在眼前一再浮现,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砰然一记胎动跳跃,终于引起的父亲的注意。刘恒苦涩一笑,大手抚上窦漪房高耸的肚子,声线干涩,带着几分悲伤之意,“你也在想念哥哥们,是吗?你的两个哥哥都很乖的,爱笑爱闹爱撒娇,只可惜,父亲再也没有机会好好疼爱他们了……”
窦漪房的小手覆盖在丈夫的手背上,跟他一起低着头,细声道:“好孩子,你要乖乖的,长大后要好好照顾奶奶,爹爹,还有王妃娘娘哦。娘娘的肚子里有个小弟弟,等着你带他去玩呢。”
“你……”刘恒心头一暖,凝泪哽咽。
“我怎么啦?”窦漪房轻叹,嘴边笑意苦涩而轻浅,“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吗?你跟慎氏的那些过去,我吃过醋,也闹过脾气,那都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以后的正常反应。至于你跟王妃娘娘,我就更没有话可以说的了,她是先帝亲许的姻缘,高贵的出身配得上后宫所有女眷的尊重!不管她做对了什么,还是做错过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更何况,苾儿和苅儿还那么那么地小……”
她也将快为人母,很能理解吕姝现在的心情,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吕姝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刘恒的宠爱,可这偏偏是窦漪房一生都无法相让的,她能够做的就是多疼惜一下她日后的孩儿,慰藉其丧子之痛。
在星月下的草野间,刘恒已经对她做了此生唯一的承诺,也就是说,刘恒今后是不会再临幸其他姬妾的,吕姝肚子里的这一个或许就是她今生最后的一个孩子了。
思及此,窦漪房的心不禁戚然,莫名对吕姝多了一种难言的愧疚。
如果说爱情必须是自私的,那就让她自私这么一回吧!她可以对吕姝的孩儿视若亲生、爱护有加,但丈夫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相让的!
爱妾的心思,刘恒自然懂得,正因为懂得,才会同样对吕姝产生愧疚的情绪。奈何,他的爱早已全给了一个人,再也分不出半点赠予他人……
刘恒低下头,薄唇贴上窦漪房光滑的额头,深情一吻,“谢谢你,我的小娘子!”
祭奠堂外,白色的灯笼在秋风中飘摇,灯火明明灭灭、跳跃不定,映衬着灯笼上的“奠”字透出不一般的阴森和冰凉……
“娘娘,回宫去吧,您身子还没好,不能在这儿吹风的……”曲娘泪眼涟涟,低声劝道。
吕姝绞着绣帕,紧咬的下唇渗出了血迹,一抹异样的猩红在阴森的灯火间显得格外悚人!
“娘娘……”曲娘再唤,哭腔悲戚哀恸,眼前的景物在泪目中变得模糊。
“窦夫人留在祭奠堂多久了?”吕姝紧盯着殿内偎依的身影,心里就像被千斤巨轮碾压而过。
曲娘擦了擦眼泪,如实回道:“殡仪将至,代王殿下一直在祭奠堂内为两位小公子守灵,窦夫人……寸步不离,陪伴左右!”
吕姝紧咬牙关,齿间相磨,发出几不可闻的吱吱声,腹中又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额头上瞬间渗出了薄汗。
看着主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曲娘担忧的情绪进一步加重,“娘娘,您若有不适,曲娘这就召太医过来给您看看吧。崔太医说过,忧思伤体,慎防滑胎之象啊!”
别人许是不知道,但曲娘日夜贴身照料着吕姝和小公子,主子的情况她是最了解的。小公子夭折后,王妃娘娘忧伤极深,已经隐隐出现了出血的症状,太医一再吩咐,若有异象必须立即上报,慎防小产!
吕姝断然拒绝,“本宫没事!”
“可是……”曲娘欲再相劝,却震慑在主子狠厉的目光下,嘴唇嚅嗫,不敢再语。
顺应薄姬的要求,两名幼子的殡仪简单而朴素,一来想低调处理,以免对新孕怀胎的吕姝造成过多的刺激,二来刘苾和刘苅尚未成年、不幸夭折,依循宫礼是不宜大摆丧仪的。
窦漪房临盆在即,唯恐白事相冲,故此缺席,静静地呆在金麟殿中等待刘恒的归来。
殡仪过后,刘恒领着母亲薄姬、姬妾慎氏一同到西山王陵扶灵,吕姝孕体娇弱,不可奔波,便被留在代王宫中静心休养。
虽然棺木已被迁走,祭奠堂中仍然清香白烛日夜不断,以奠祭婴灵抚慰亡魂。窦漪房早午晚必定准时上香,寄托哀思。
巧珠担忧庶夫人会因此操劳过度,寻了个机会出言相劝:“其实诸如上香祭拜的小事,夫人交给巧珠□□即可,无须每次亲自前来。夫人都快临盆了,要是沾染了白事晦气,宫奴们要怎么向代王殿下交代啊?!”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苾儿和苅儿都是自己家人,难道还会陷害自己弟弟妹妹不成?”窦漪房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
巧珠撅起小嘴,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梅子姐姐出宫去了,夫人身边就只有巧珠一个,巧珠自然要把夫人照顾好才行!”
窦漪房笑而不语,为小宫婢单纯的心思而感动着。就在刘恒出宫扶灵后的下一刻,未央宫的影士忽来急报,说是长乐宫有了新的消息,窦漪房生怕事有耽搁,不敢惊动其他人,就派梅子鸢追上去送信。
巧珠自然不知道其中隐藏的内情,单纯地以为梅子鸢是因为张武的缘故而追上去的。
窦漪房揉了揉巧珠的头顶,道:“好好好,夫人全听巧珠的话!我们家的巧珠心思巧办事好,将本夫人照顾得极好,代王殿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巧珠小脸微红,“夫人就爱取笑巧珠……”
窦漪房会心一笑,心里却悄悄地感谢着这个乖巧的小宫婢,多亏了她的陪伴,才让她常常在这悲戚的时刻感受到丝丝暖意。
“曲娘见过庶夫人,庶夫人金安。”曲娘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窦漪房回头一看,只见对方躬身礼拜,态度比平常都要恭敬。
此时,天色已晚,曲娘不在凤栖殿伺候,反倒独自来到奠祭堂,难不成是代王妃吕姝出了什么事?
窦漪房着急地问道:“曲娘深夜来此,莫不是王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谢夫人关爱,王妃娘娘一切安好,夫人毋忧。”曲娘低着头,保持着躬身礼拜的姿势,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王妃娘娘夜深忧思,辗转难眠,想请夫人过去慰藉相伴。深宫幽寂,代王殿下又扶灵在外,后宫之内也只有庶夫人能够与娘娘说说话了。”
说着,轻抬衣袖擦擦眼角的泪痕,哭得沙哑的声线使人闻之心伤。
窦漪房抚上高耸的腹部,温柔地安抚着一夜未停的频密的胎动,柔声道:“有请曲娘带路。”
曲娘又是一拜,“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