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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法修炼,阮琉蘅竟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当空间跟随外面时间一样进入黑夜,她看着漫天星辰,走到小溪边,抱膝坐下。
这样的星光倒映在溪水里,让她想起在无常小镜中,坐在夏承玄耳边,看着幻境中美妙的原野,他们顺着河水往下走,从白天走到夜晚,河边粉色大朵的妖冶之花,以及远处渔女的歌声……
天上一片星辰,地上一片灿烂。
然而,那灿烂的其实并不是星光,而是两个人的心。
……想他,竟是疯狂的想他。
素手抚摸上发髻,摸到那支桃花簪,熟悉的气息让人如此怀念。
“……阿阮,你要记得,我的命一直在你手上,若有一天你恨上了我,只用你头上的簪子,就能取了我的命。”
此时此地,再回忆起夏承玄曾经说的话,心里满是苦涩。她仍旧是没保护好他。
与夏家的因果早已解开,但两个人却越发纠缠不清,让她终于识得情的滋味。然而无论是这一个个的局,还是魔尊将出的阴郁背景,都让她心中隐隐害怕起来。
阿玄……
阮琉蘅将头埋在膝间,正是满怀伤感之际——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活泼朝气的声音。
“吾好饿!”
在这寂静的空间里突然想起这么一声,就像是黑夜中亮起一盏灯火。阮琉蘅立刻抬起头,她马上意识到,阿鲤竟然还在!
入了夜,阿鲤便化为人形,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快地摇了摇鱼尾,从水滴结界里跳了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搔了搔头发说道:“这里怎么没有灵气?而且……这溪水里竟然连条鱼都没有!”
阮琉蘅已经学会不去想阿鲤的关注点到底多奇葩,就像她已经习惯了娇娇的小矫情,习惯了夏承玄的大爷脾气,习惯了夏凉的腹黑小心机……等等。
此刻她是惊喜的,既然阿鲤能够出来,那么就意味着夏承玄留下的滴水涌海结界,里面蕴藏的灵气,或许可以一用。
“阿鲤,这里无法使用灵力,你回到水滴结界中试一试。”
阿鲤愣了愣,他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极差,猛足了劲儿往阮琉蘅耳坠上的水滴结界冲去!
“砰”!
在阿鲤即将要撞到阮琉蘅脸颊的时候,剑修的反应终于起了作用,阮琉蘅迅速伸出手掌挡住了这一下冲击。
然而两个人还是撞在了一起,各自又被冲击力反冲倒退几丈。
阿鲤用一只手撑地止住身形,然后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说道:“回,回……不去了。”
阮琉蘅也是肉身强横的主儿,被阿鲤这么一冲,旋身在空中卸去力道。她钗鬟未乱,只是叹口气道:“罢了,原本也只是想取些阵盘来研究,如此……只好你陪我一起在这罗浮两界门中了。”
阿鲤瞪大了眼睛,这罗浮两界门他自然也在传承中听过,当下苦了脸,一屁股坐在小溪边道:“只不过吃饱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阮琉蘅拍了拍他沮丧的头,说道:“你且有心理准备,这一次不晓得会关多久,而且……变故也不知何时到来,但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硬仗。”
阿鲤甩了甩后脑的小辫子,说道:“吾既然是主人带出来的,自当为主人效力,你叫吾做什么吾便做什么。”他话音一转,又开心起来,“吾的空间似乎不受灵力影响,这便好了!”
妖兽的空间用妖力便可以开启,而妖力是妖兽自身能力。
他一股脑地取出一堆食物,有的甚至还热腾腾地散发着热气,有的下面还带一个炭火小炉,一触空气,立刻沸腾起来。
他喜滋滋地推出一半到阮琉蘅面前,开心地说道:“还好我储备得多,哈哈,就算吃上五百年也够!”
所以说你是把小镇的夜市搬空了吗?
阮琉蘅倒是也很淡定,阿鲤能出现也算是意外……惊喜吧,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不是么?
她并没有去分享阿鲤的口粮,而是回到庭院,捡了许多石子和树枝,慢悠悠在溪边摆起阵法。
这一夜,便在阵法和阿鲤的大快朵颐中度过。
到了白天,回不去水滴结界的阿鲤只能变成鲤鱼大小,寂寞地在溪水里吐着泡泡,时不时的跃起一跳,像条真正的观赏鱼一般,与阮琉蘅相对无言……
其鱼生,真是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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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密林,树木参天,鸟鸣不绝于耳。半山腰的一处废弃的古刹,早已荒了人烟,墙角有刺猬在戳着枣树下的果子,门前台阶上有一只金花鼠懒洋洋晒着肚皮,屋檐下筑了一处啁啾鸣叫的燕子窝,看上去甚是平静祥和。
只是空气中,隐隐有不正常的灵气波动。
当灵气逐渐呈旋风状涌起,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古刹的院落中央起了一道古怪的阵图,亮起炫目的光芒。
变故骤生,吓掉了小刺猬的果子,吓跑了惬意的金花鼠,吓得屋檐的啁啾声也停了下来。
一个年轻男子凭空出现在院子中央,他面容阳刚俊美,但出手却带着一股凶煞之气,一拳将院落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
夏承玄胸口憋闷着一口气,就在刚才短短不到半柱香的传送过程中,他还在想阮琉蘅最后对他说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是诀别吗?到了那个时候还要教训他吗?
混账!
但是不管如何,阮琉蘅都不应该再呆在太和,难道要呆在黑手的手心中被拿捏吗?她到底知不知道如今的太和对她来说有多危险?
夏承玄一横心,从储物袋里拿出两张符箓。
那正是曾经芮栖迟交给他的两张本命传讯符,如果撕毁,可以定位地点,使芮栖迟与斐红湄及时赶到。
他明白阮琉蘅不想牵扯到他们,只是现在非常时期,必须要借助师姐师兄的力量了。
两张本命传讯符一撕开,其中一张红色的,似乎被什么隔断,只是分作两截,并没有施法成功。而另一张黑色的,则闪过一道光芒后,整张符都消失不见。
夏承玄心中便有数了。
斐红湄那边应当是在某种禁制中,而芮栖迟则收到了消息。
他在这院子里就地打坐,为了后面的战斗,他必须养精蓄锐,一闯玄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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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芮栖迟的到来极快,当他再次出现在夏承玄面前,一身冷然,摘下了幂蓠。
一双精致眉眼含嗔带煞,妖孽一般的面容上是完全不遮掩的恼怒。
黑衣黑发黑剑黑眸,修罗之狠戾,绝色之容颜,犹如高岭之花,已是盛放到极致。
芮栖迟没有修过媚术,然而他只需要这样站在你面前,就会让人心生恍惚,仿佛看到黑色的花朵艳冠群芳,又甘愿被那花心中挥出的剑杀死。
夏承玄再次见到芮栖迟,凝神了片刻,才发现这位师兄已经是元婴期!
“师父在哪?她出什么事了?”芮栖迟握紧了拳头,怎么看夏承玄怎么不顺眼,他好不容易赶来,却只看到夏承玄一个人,分明是阮琉蘅出了事。
在芮栖迟心中,师父就是这世间的一切,若是阮琉蘅叫他死,他立刻便会自剖丹田,毫不犹豫。
夏承玄明白眼前师兄对阮琉蘅的狂热,他尽量将从苍梧回到太和后所发生的一切以客观的方式阐述。芮栖迟的表情在其间变幻了几次,每次都有一种濒临暴走边缘的危险。
听到阮琉蘅见到夏承玄杀死林画一幕时,他心疼她。
听到阮琉蘅对夏承玄说出“我信你”三个字时,他心疼她。
听到阮琉蘅冒大不韪,入玄武楼换了夏承玄出来时,他心疼她。
听到阮琉蘅最后对夏承玄说的话时,他心头麻木,只恨自己不在她身边。
芮栖迟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究竟要多么强大,才能保护她呢……”
他狷狂,薄情,虽然已被阮琉蘅教化,但他所奉行的大道,尽管也有大义,却是一条不择手段的路。
芮栖迟认为做事不能拘泥于形式,为了达到真正的“义”,他可以心狠手辣,甚至可以去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坏事。在夏承玄撕碎本命传讯符时,他甚至还在某个温柔乡里诱惑某个头脑发热的女修为他卖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已是本能,怪只怪,他遇到阮琉蘅的时候已经太晚,被人间阴暗面腐蚀后的芮栖迟,尽管被教导了天道大义,可从骨子里,仍然有曾经亡命之徒的影子。
幸或不幸,从本质上来讲,阮琉蘅的三个徒弟,几乎都是做魔修的好坯子。
但他们为了她,愿意去做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