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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觉得你这脑瓜子里想的都是馊主意呢?”穆顷白狐疑地看着云洛。自从来了黎国,他每走一步都感觉是泥足深陷。
“哥哥你总是不相信我。可我说的关于萧羽彦的哪一句话是错的?”
“话是不错。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云洛干笑了一声:“我怎么会瞒着哥哥你呢。总之你信我,我会害我的亲哥哥吗?”
穆顷白看着云洛,心中默默点了点头。云洛这丫头,简直就是惹祸精转世。他原本是担心她嫁到黎国来受苦,所以跟来瞧个究竟。
没想到一觉醒来,他已经被易了容,出现在了和亲的轿撵之上。没办法,穆顷白只能硬着头皮为云洛把这出戏演完。
而始作俑者却没事人一样,成天在宫里乱转。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云洛晃着穆顷白的胳膊:“哥哥,你就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再牺牲一下嘛。”
“你的事情,我不管了。我觉得萧羽彦这人不错,他应该不会亏待你。倘若东窗事发,你就给我好好留在黎国。”
云洛涎着脸用力点着头:“好好好,哥哥你说什么都对。天色不早了,赶紧就寝啊。”她说着用力打了个呵欠,“我也困了,明儿见。”说着便一溜烟出了未央宫。
穆顷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一世英名,早晚毁在这丫头手中。
而那头,萧羽彦回到宫中自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整张脸都在发热,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起方才的情形。穆顷白如今人就在未央宫里自己的龙榻之上。为什么每次美人当前,自己都会没出息地开溜?
可是穆顷白,为什么喜欢的是男人?
都怪云洛那个臭丫头!萧羽彦懊悔地想着,当年云洛痴迷那些个男子和男子之间的感情的怪异话本和风月图时,她就应该及早制止她的!
萧羽彦半是懊恼,半是焦虑。要是韩云牧发现了穆顷白,会不会杀了他?或者是拿他去威胁齐王?
送走穆顷白的事情,还是宜早不宜迟。萧羽彦迷迷糊糊地想着,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这才睡了过去。
清晨,太阳升起。文武百官陆续上朝,韩云牧坐在偏殿饮茶。忽然,一名宫人匆匆跑了进来,向韩云牧施礼之后,便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韩云牧眉头微皱,对身旁的侍从常义道:“陛下上早朝了没有?”
“启禀大司马,陛下并未早朝。听宫中回报,陛下宿在南书房。”
韩云牧看了看时辰,起身出了偏殿,大步向南书房走去。昨夜未央宫的事情已经有人告知了他,也许很快就会传遍六宫。
他大步走进南书房,沁弦正在往木桶里倒热水。见到大司马到来,沁弦吓了一跳,慌忙提高了声音拜道:“奴才参见大司马。”
韩云牧被拦住了去路,不悦地喝道:“滚开!”
沁弦只是略一犹疑,便被韩云牧一脚踢到了一旁。他大步闯进了内室,遥遥可见床榻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萧羽彦。
大司马大步上前,高声道:“陛下,早朝已经开始,请陛下立刻更衣!”
萧羽彦抬了抬眼皮,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抱住了被子:“让我再睡会儿嘛。”
大司马目光微沉,忽然一把抓起了萧羽彦。一路拎着大步走向木桶。只听哗啦一声,萧羽彦挣扎着拼命挥着胳膊。可是四脚朝天的姿势,越挣扎却越往下沉。接连呛了好几口水。
沁弦忍着方才被大司马一脚踢出的内伤,跑过来扶起了萧羽彦。整个黎国王宫,只有他敢在大司马教训萧羽彦的时候帮她一把。
这么一番折腾,萧羽彦总算是醒了。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水桶边缘,吐出几口水来,头发湿漉漉地挂在脸上。
“韩云牧!你这祸心是藏不住了么?真要弑君夺位,连掩饰都不需要掩饰一下么?!”萧羽彦气愤地叫道。
韩云牧低头看着萧羽彦,声音冰冷:“请陛下尽快更衣,上早朝!”
萧羽彦抱着胳膊转过头去,倚在桶壁上:“寡人身体还未调养好,今日又受到了惊吓。不去!”
“陛下还有心力去宠幸皇后,身体不适好着呢。”
萧羽彦一僵,回头看着韩云牧。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怪异。不会是穆顷白的事情暴露了吧?她回过头打量着韩云牧,这个人向来面如寒冰,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眼下,萧羽彦决定还是乖乖上早朝。以免韩云牧清算总账的时候,她死得太惨。
冷静下来之后,萧羽彦察言观色发现,大司马今天的心情不大好。不过大司马一年到头心情都不大好,每次见到她都一脸苦大仇深。这也不算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换好了龙袍,萧羽彦背着手走在前方。刚出南书房的宫门,远远走来一个丫鬟,眉目清秀。萧羽彦认了出来,这是穆顷白带来的那个陪嫁丫头梨儿。
萧羽彦停下了脚步,那陪嫁丫头低着头走上前来,福身道:“陛下,娘娘有东西要交给您。”
沁弦上前,接过了梨儿手中的小盒子。梨儿声音清越,款款道:“娘娘还有一句话要带给陛下。”
萧羽彦紧张地瞥了大司马一眼,挥了挥衣袖:“寡人要上早朝,回来再说。”说罢要走。
大司马忽然说道:“娘娘想说什么?”
梨儿不疾不徐道:“娘娘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那锦盒里,便是娘娘的心意。”
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了锦盒之上。萧羽彦听着这话,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怪怪的。穆顷白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对她有意,还是在戏弄她?
她接过锦盒,打了开来。里面用一根红线绑了一绺乌发,萧羽彦心头蓦地一怔。这一绺轻飘飘的乌发,里面蕴含的情意可就重了。都说结发为夫妻,穆顷白的意思莫非是......
可穆顷白明明以为她是男子,还送来这样东西。难道他——
萧羽彦心神不定地胡思乱想着,身后大司马忽然冷声道:“陛下与皇后恩爱是黎国之福。但早朝不可废,陛下请速速上朝!”
萧羽彦忙收敛了心神,小心翼翼将锦盒收进袖子里大步向朝堂走去。
而西南方向的未央宫中,穆顷白疑惑地握着一把头发。怎么他的头发中有一处好像短了许多?
自打被自己妹妹坑害了之后,穆顷白便觉得事情越发朝着奇怪的方向走去。云洛那丫头昨夜说的话让穆顷白思忖了许久。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说话亦真亦假,难以捉摸。
起初穆顷白听了她的建议,他是非常抗拒的。他铁骨铮铮的男儿,不靠才智权谋却要靠美色去迷惑另一个男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昨晚,面对惊慌失措的萧羽彦时,他也不知为何就起了兴致。
穆顷白对萧羽彦的印象尚且算是深刻。虽然并无交集,但这个人也算是五国世子之中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他印象里,萧羽彦很少与人亲近。虽然看起来软弱可欺,可面对其他世子的欺凌,总有种说不出的倔强。
后来萧羽彦和云洛交好,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偶尔也会留心几眼。
所以他知道,当年那个小胖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愚笨,甚至可以算得上聪慧。可他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假装愚笨,不学无术呢?
如今想来,萧羽彦身上的谜团是越发多了起来。
穆顷白正在沉思,忽然外面有宫人前来通禀,说是有什么林婉仪前来求见。穆顷白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觉得十分可笑。他从来处理的都是国计民生的大事,没想到今日却要应付起女人来了。
此刻,黎国的前朝,萧羽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相安无事的后宫即将起火。
她今日是饿着肚子上早朝的,所以朝臣们上奏的时候,她装模作样认真听着。其实捧着个折子挡着,时不时偷偷塞个糕点进嘴里。
忽然,队列中央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奏禀道:“陛下。前些时日,因陛下大婚,锦乡侯千里迢迢前来庆贺。谁料刚到王都便染上了风寒。如今风寒稍好,前两日递了奏折,却迟迟未见答复。陛下何时有空接见呢?”
萧羽彦一时心塞,再也吃不下手里的糕点了。她正要找个借口搪塞一下,一旁大司马忽然道:
“锦乡侯既然染了风寒,不如好好养病。否则传染了陛下该如何是好?”
“是啊。皇叔是不是水土不服?他这心意寡人是收到了,要不然还是让锦乡侯回封地休养吧?”萧羽彦趁机提议道。
那大臣忙道:“王都便是锦乡侯的故乡,何来水土不服。不过侯爷身体抱恙还念着陛下,也是一片拳拳之情。”
“皇叔对寡人的心意,寡人甚为感动。沁弦——”萧羽彦抬了抬手。沁弦立刻上前一步听候吩咐,“寡人的宫里不是有一颗千年人参,回头给锦乡侯送去。”
“喏。”
萧羽彦把这事儿给搪塞了过去,但心里却有些不悦。为什么锦乡侯,韩云牧,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得人心。锦乡侯即使离开了王都这么久,回来之后还有大臣死心塌地为他说话。可自己怎么就没有可靠的人可用呢?
她郁闷地下了早朝,一回宫就摊开四肢往藤椅上一躺。两名宫女卖力地扇着扇子,但还是止不住酷热。宫里已经摆放了许多冰块。
沁弦匆匆赶来,躬身道:“陛下,您今日说的千年人参,奴才给取来了。什么时候给锦乡侯送去呢?”
萧羽彦抬起眼皮,不悦地瞥了沁弦一眼:“寡人平日里让你搜罗宝贝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积极,倒是给别人送东西跑得勤快。”
沁弦挠了挠头,觉得君心真是难测。尤其国君还是个女人,这女人的心思,鬼才知道她们想的是什么。
萧羽彦瞥了眼一脸懵懂的沁弦,坐起身来,戳着他脑袋道:“蠢货,看见你这样儿,寡人就来气。赶紧去寡人的御膳房取个干萝卜做成千年人参的样子。寡人的叔父是什么病你不知道么?那是多年的心病郁结着,气不顺。吃点萝卜通通气才是正理。”
沁弦恍然大悟,立刻就着手去了办了。他一面向御膳房走去,一面心中感慨。国君肚子里的坏水可真不比大司马和锦乡侯少。
到了御膳房,沁弦忽然发现久不开伙的御膳房今日格外热闹。平常陛下用膳的时候,御膳房冷锅冷灶的。三三两两个厨子忙活一小会儿就完事了。可今天怎么一副要做一顿满汉全席的架势?
他拉住了御膳房的张御厨,询问道:“你们这热火朝天的是忙什么呢?皇上大婚刚结束,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宫宴吧?”
张御厨正忙着雕一只胡萝卜花,头也不抬道:“今日娘娘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说要留娘娘们在宫里用膳。未央宫那边传话过来,说是要准备得丰盛一些。”
“那今日都吃什么呀?”
张御厨瞧了沁弦一眼,沉吟道:“公公啊,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沁弦不解地看着张御厨:“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