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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常侍可去请赵常侍帮忙了?”苍郁问。
她原是想自己促成这件事的,哪知意外失事,昏睡数日,也不知耽搁了没有。
“回娘娘,不等奴婢提点,张常侍自己就去寻了赵常侍。”
苍郁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张常侍也去过长秋宫了?”
“去过了。可是奴婢不明白,为何娘娘要叫奴婢告诉张常侍说,那灰衣宫女是长秋宫的菱花。”香识疑惑了许久,终于有机会问出来:“若不是菱花怎么办?”
“是或不是,等等看就会知道。”苍郁淡淡道。
“娘娘是要等些什么呢?”
“发生什么就等什么。”苍郁不欲细说,起身道:“孤才醒过来,没什么力气,扶孤到里间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同孤说一说吧。”
冬日的夜里总是容易发生各种意外,例如走水。
四更天时夜空突然被火光映红,惊醒了许多人。当姬杼赶到长秋宫宫门前时,惊魂未定的元千月长发披散,被宫人搀着才能站稳。她一见到姬杼便含泪扑进他怀里:“陛下……”
她哭泣着,颤抖着,少有地柔弱。
姬杼轻抚着她的背,叫张常侍备好辇车,暂送她去一旁空置的长阳宫。
她拽着姬杼的衣袖不肯放手,拖着哭腔哀声求他:“嫔妾不去长阳宫……嫔妾要和陛下在一起……”
姬杼见她娇弱可怜,便改了主意,又叫张常侍先送她去长庆宫,待天亮再作安排。
宫人搀扶着她将她送上辇车,元千月见他仍站在外面,并没有上车的意思,哀哀唤了声:“陛下……”
姬杼正欲寻赵常侍吩咐几件事,闻言回过头去,安抚地说道:“爱妃先行,朕随后就来。”
元千月柔柔道:“那嫔妾等陛下一起。”
姬杼见她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便顺着她:“爱妃静待片刻。”
他找来赵常侍,吩咐赵常侍处理后续事宜,并着人去告诉侍寝的妃嫔不必再等。
赵常侍应下,姬杼这才登上辇车,同元千月一道回了长庆宫。
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各个宫室——当时抽调了许多宫人前往灭火,玄甲军来来回回地抬水,动静之大,想瞒也瞒不住。
长秋宫被烧毁了快一半,主殿寝室也被波及,可以想象若非逃得及时,今日大概就没有元千月这个人了。
好几个宫人都死在了这场火灾里,赵常侍一一核对后,将名单上报给了姬杼。活着的宫人都被聚到别处接受询问,以查探走火的缘由。
赵常侍整夜没睡,眼窝子都青了。近来要交差的事情多,本就忙碌,谁知临时又来这么一起。四更天就同张常侍分头处理走水之事,五更天随姬杼上早朝,下朝后又忙着审问长秋宫人,一直忙碌到现在也未歇一口气。
“火势是从库房开始,蔓延至主殿。据长秋宫宫人交代,昨日白天里贵妃娘娘才交代要将库房清点一番;死去的四名宫人里,恰有一个当时正在库房附近守夜。”赵常侍将纷乱的信息捋出一条线,呈报给姬杼。
“那么,是有人私吞了库房物品,怕事迹败露所以放火?”姬杼问道。
“小的还在查,不过这个原因可能性最大。”赵常侍答道。
“你去查吧。白日里才说了要清点库房,夜里就起火,反应这么快,此人是怕旁人不会疑心到自己身上么?放火这么大的事,可有哪次不曾彻查?”姬杼似是随意地说了一句半。
“小的明白了。”赵常侍警醒地应道。
赵常侍退下后,姬杼又叫来张常侍,问他道:“长秋宫修复需多久?”
“回陛下,少说需两个月。长阳宫已经布置好了,一应布置与先前长秋宫差不了多少,贵妃娘娘随时可以前往入住。”张常侍在内务上还是十分爽利的,否则也不会至今还活跃在长庆宫。
“贵妃受了惊吓,三日后再同她说暂且迁往长阳宫吧。”元千月整夜未眠,天亮才入睡,如今正歇在长庆宫侧殿。想起昨夜她惊惶不安的样子,姬杼便将迁往长阳宫的时间往后移了三日。
“走水了?”醒来不久的苍郁听到这个消息,唇角浮起难辨其意的一抹笑:“还真及时啊。”
香识不解其意:“娘娘为何这么说?”
苍郁并没有解释,嘱咐她道:“你去打听打听死了哪些宫人。长秋宫烧毁了一半,罹难的人应当也不会少。此事如今是谁主管?”
“调查走火因由的是赵常侍,负责善后的是张常侍。”香识答道。
苍郁赞许地笑了笑:“很好,没有等孤问才去查。你就去向张常侍打听吧。”
香识受了夸奖,并没有像一开始那般手足无措,已坦然了许多。
“可是调查既然是赵常侍管,为何不问他打听?”香识疑道。
“你且先去问,以你的聪慧,说不得问到之后就能想到了。”苍郁却卖了个关子。
因走水而丧命的宫人名单赵常侍早已理出,张常侍善后有许多事须得同他商量,自然也知道了这份名单。
“不知皇后娘娘问此事作什么?”张常侍将那几个名字告诉给香识,疑惑地问道。
香识一听到“菱花”两个字,脑中电石火花一闪,瞬间明白了苍郁的意思。
张常侍倒还没想到这一点,又问她:“娘娘醒了,可说了接下来怎么做没有?陛下今日又问我了。”
“接下来怎么做,娘娘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常侍还不明白么?”香识不着痕迹地提点张常侍。
“可娘娘什么也没有说啊。”张常侍年纪大了,仍未能反应过来。
香识很是无奈,只好说得明白了些:“前几日才叫常侍去长秋宫说菱花是嫌犯,这一场大火就烧死了她,可不是有些巧合?”
经她这么一解释,张常侍才顿悟:“原来如此。”
然而他很有些不信:“元贵妃那样的人,何必做这样的事呢,依我看这里面只怕是有些误会吧。”
“是不是误会,你不知,我也不知。”香识不予置否:“这种事何必自己烦恼呢,不是有人在查么?是或不是,自会有人去查验。常侍只要有个定论可以拿给陛下交差,不叫陛下责难,不就好了?”
张常侍了然,笑道:“原来娘娘意在此处。”
香识回到长信宫,将问到的名字说了,又告诉了苍郁自己的猜测。
一切都不出苍郁所料,她自是不会惊奇。
“你果然聪慧,孤可不是说你只要打听到就能猜到了。”苍郁笑道,吩咐道:“去将妆台上最左边的匣子取来。”
香识依言去取了。苍郁打开匣子,从里头取出一对色如凝脂的羊脂玉镯子,亲自给香识套在手腕上。
香识连连推拒:“娘娘,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敢受。”
苍郁的首饰除了姬杼赏的就是苍氏陪送的,无论皇帝或者苍氏的面子都容不得损毁,自然俱都是精致贵重的。皇帝送的俱都登记在册,是不可转送的;苍氏的就随意了。
苍郁不许她将镯子脱下来:“长信宫的大宫女不可太寒碜。”
香识被提为大宫女虽已有一段时日,但因苍郁先前心无余力,一直未曾留意她的头面,以致堂堂长信宫大宫女,打扮与旁的宫室普通宫女差不了多少。
提到长信宫的面子,香识这才不推拒了:“奴婢谢娘娘赏。”
“你办事这么利索,以后要谢本宫赏的日子可多了去了。”苍郁打趣了一句。
“娘娘谬赞,都是娘娘提点奴婢的。”香识很是谦虚。
午睡醒来后不久,何恢来报陛下将要驾临长信宫。苍郁便唤宫人服侍自己更了衣,在宣华殿门前迎接他。
两人方进了东次间,苍郁便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晃了晃。
姬杼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责备道:“谁叫你起来迎朕了,太医可说了你能起身么?”
苍郁鲜少与他这样亲密,身子有些僵硬,便想推开他自己站着;姬杼倒好,拦腰将她抱起,径直走到了东尽间才将她放下,令她倚在软榻上。
苍郁别过脸去,面色微红:“臣妾如今能下地了,总不能厚颜躺在床上吧,回头陛下又要说臣妾失礼。”
“朕还未丧心病狂到苛责一个病人失礼。”姬杼极度不满她的指控。
“臣妾喝了陛下一碗粥,心里过意不去还个礼,非得说得这么明白么?”苍郁白他一眼。
“还礼的方式多得很,皇后非得用这种?”姬杼倒跟她较真起来。
苍郁不吭气了,半晌才说:“臣妾可不知道还有哪种。”
“皇后若是不知,朕可以教你。”姬杼笑得不怀好意。
一室暖香,他说出这样的话,令气氛瞬时变得暧昧起来。
苍郁便装作不解风情地打岔:“臣妾听说长秋宫走水了,不知元贵妃如今可安好?臣妾不力,这些日以来一切全仰仗她辛劳打理。偏生如今身子不好,不能亲往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