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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后,无数个事后诸葛亮一致认为,若是没有政治因素等外部干扰,姜田可能依旧保持着前两年那种高速增长的发明创造能力,届时不仅中国的国力会突飞猛进,世界的科技史也会大为不同,不过所有的那些假设现在都不成立,任何一个科学家能完全不受外界干扰的潜心研究,这种情况只在理想中出现。更别提在这个时代,科学家的社会地位还没有获得全体民众的认同。
要说凭借着超然的身份地位,敢于干涉姜田的人并不多,尤其是他在负责军方换装计划的时候,除非是张韬直接下圣旨,否则姜田的人身安全与课题选择,都会受到军方的优先保障,虽然真正换装的步枪仅仅是改良款的米尼式前装线膛枪,但是该枪的技战术水准已经超越了世界平均水平一个档次,若是咱们的军队遇上了欧洲的正规军,双方都选择排队枪毙战术的前提下,咱可以早于对方一百米就开火!这基本上已经构成了碾压般的优势。若是遇上了北方的骑兵,火线的延长就等于获得了更多的开火机会,己方的胜算只会更大,所以军方装作不情愿的“捏着鼻子”同意了换装计划。在军方满意之前,谁还能打扰姜大人的生活?一切都在姜田百无聊赖且哈气连天的参加一次朝会的时候发生了改变,姜田是否认真的参加朝会是没人在意的,反正这家伙出了名的自由散漫,但是皇帝并不追究,别人还能说他什么?于是他打他的哈欠,原先的内阁首辅,现在的常务委员长宁焦宁大人连理都没理他,直接出班报告此次查有实据被革职下狱的人名单。这时候一个人名字突然钻进了姜田的耳朵,让本来睡意十足的他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个名字在哪一长串的人名单中本来并不显眼,而且这张名单中的人名对于姜田来说更是十分的陌生,更何况他还知道张韬并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帝王,所以这张名单中的名字绝对都是铁证如山无可辩驳的罪人,唯一的区别也就是所犯罪责的大小罢了。可是当那个名字念出来之后,原本尘封于记忆中的某段往事又被重新抽离了出来,因为这个人就是他曾经的便宜老丈人,后来毁约的苏家家长——苏季有!
这位姓苏的老东西本来也算是当年的从龙人员,张韬当了皇帝之后虽说不上鸡犬升天,但至少对这些老部下还是很照顾的,苏季有升任江苏巡抚,苏家不仅在江南老家购置了千亩良田,而且还在毁了婚约之后意图给自己女儿找个有后台的靠山,好永远享受现在的各种优待。可奇怪之处就在于此,原本是潜邸从龙的铁杆帝党,在新政执行之中却瞻前顾后左右摇摆,一方面他本身就是个大地主,对于朝廷削弱读书人的种种措施难免有些兔死狗烹的感觉,另一方面则是他看出未来是新学的天下,他们这些研究了一辈子八股文章的人哪能跟得上时代?所以错误的预判了皇帝的决心之后,他又被几个同窗好友一顿忽悠,使得他觉得自己似乎有机会左右逢源,错认形势的结果就是他被列入了审查的名单,这一查还就真查出了事情来,于是今天金殿之上姜田就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这可是原版的姜田曾经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
其实现在的姜田对于那个势利眼加背信弃义的原老丈人并不憎恨,或者说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他对于自己那便宜老爹的包办婚姻更加抵触,当然内心中也明白在这个时代,这才是主流且合法的婚姻手段,可毕竟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决定了还是有些不爽,所以现在当他听见爽约的苏老头被撤职查办之后,幸灾乐祸的心思也不是没有,关键是他很不理解这个看似精明的老狐狸,为什么会做出武逆皇帝的决定,难道说他以为对付皇帝如同对付个伤残退伍的军官那般容易?随随便便的说一句自己不想玩了就可以算了?
姜田还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宁焦也已经把一长串的名单念完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有确凿的证据可以直接充军发配,但是皇帝张韬需要将他们拎出来当成反面教材,好好的敲打一下看似团结的文官集团,所以这些人中不仅有传统文人,也有些当朝实权人物。类似这类人在心态上都希望自己是名留青史的正面人物,就算他们为了一己私利而反对朝廷政令,也要扯成是抗拒昏君佞臣的乱命,哪怕最后他们失败了,却坐实了铮臣的好名声。比如明朝反对皇帝认亲娘的杨慎,明明是大逆不道兼背离天理人伦,文官们却一个个将其当成偶像来崇拜。所以张韬一开始就没给他们留这个机会,首先就是文人们对社会舆论的控制没有以前那么得心应手了,张韬充分的利用发动@群众的良好基础,以前那种被地方官吏曲解的政策有了正统的解释,百姓未必会被这些人大义凛然的说辞忽悠。再者张韬拿人讲究真凭实据,绝不像前朝朱洪武那般搞诛连和莫须有的玩意,所以就算明知道皇帝在打击报复,可文官们翻案的可能性极低。这种组合拳打下来凡是叫嚷的最起劲的,以及原本是帝党后来又叛变的那些人就成了第一批牺牲品,为了加深其他人对惹怒皇帝后果的印象,这次张韬不再搞犯官家属充军实边那种温和的惩戒手段,反而是举起了前朝诛连九族打入奴籍的大棒,也就是说苏家除了犯事的苏老头要死之外,一家男女老少都要成为教坊司的终身奴才!不过现在教坊司已经更名为内务府教司处,划拨为冀王直接领导……
堂堂一名亲王,却去管理以前的奴籍贱人,要是放在以前也算是一件不小的新闻了。可是放在当今的中华朝,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本来这些官奴充抵给皇家当奴才就是天经地义的,再说自打新皇登基以来,不仅没有兴师动众的选秀充实**,甚至连宦官都没有进行补充,现在皇家的枝蔓还不算兴盛,若是几年以后再添人进口,岂不是连应有的使唤人都不足吗?所以这次将犯官家属收编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唯一对此感到奇怪的就是姜田了,因为他知道所谓的犯官家属流放边塞,其实就是一种强制性的移民政策,而且因为张韬经历过WG,所以对定罪量刑一般还是很慎重的,不会轻易搞出洪武四大案那种规模的诛连。更不会搞满清那种没文化的文字@狱,那么这次张韬要截留这群老弱妇孺是想干什么?
虽然有疑问,但是姜田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也没多问,至于文官那边就有点兔死狐悲了,在这个时代为官,能有几人的屁股是干净的?以前皇帝能睁一眼闭一眼,现在却眼里不揉沙子了?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些倒霉的家伙几乎都是传统势力扔出来的探路石,本以为反对新政的人比较多,按照法不责众的原则最多也就是申斥一番,哪成想皇帝直接罗列了一堆罪状将这些人逮捕入狱,最恐怖的是他们被逮捕不是因为反对新政,完全都是一些例如行贿受贿、挪用公款、公器私用、侵占民田、霸占民女之类的实打实的罪名。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当今皇帝有着不逊于前朝锦衣卫的一帮密探,并且早就将这些人的各种罪状一一掌握在手,而以前隐忍不发无非是看在大家一起驱逐鞑虏的面子上,至于你非要不开眼的和皇帝唱反调,那就对不起了!通过这件事,绝大多数的文官心里都清楚,只要自己不是同海瑞般清似水明如镜,那基本上就没有斗赢皇上的可能性。
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姜田一步三摇的回到家中,可是还没进入大门,就看见茶馆里赵直一个劲的朝自己挥手,那意思就是别让自己进门。姜田心想我回自己家业有问题吗?出于好奇他便转身来到了茶馆之中。一进大堂就发现这里熟人不少不仅是赵直,假太子带着他弟弟,还有宋懿与田虚海,除了刘色@狼之外他的铁杆粉丝算是到齐了。就是色@狼的行程他也是知道的,因为他今天跑去看神枪手的选拔赛了。这些人一看见自己走进来,本来还窃窃私语的样子瞬间就消失了,反倒是变得一个个眉眼含笑十分的诡异。
“你们这是怎么啦?”姜田看着他们有点奇怪:“今天我上朝不是停课一天吗?”
别人尚未答话,赵直凑到跟前小声说道:“先生,我家师母来了!”
“你师母?”姜田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想起赵直指的是自己:“你胡说什么呢?还嫌我家不够乱吗?”
假太子吴远摇了摇头:“非是他胡说,今日您一大早就上朝了,一队人马清晨就进了城逢人便打听您的府邸,九门提督不敢怠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令尊大人从老家派来的族人,所以他便亲自领来此地并通知我等府上,现在具已安排入府歇息了。”
姜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其实搁在任何一个时代,中国人的习惯中,若是亲族之中出了一个大官,都是光宗耀祖并引得各种亲戚纷至沓来,除了上辈子国朝刚建立时,我党老一辈革命家以身作则,不走后门不徇私情,这才有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只不过那也是昙花一现没能持久啊!现在自己折腾成了从一品的中央大员,竟然迟至两年后才有人跑来认亲,这也算是反应比较迟钝了。
刚刚有点理解情况的姜田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对呀!我族人前来投奔也还罢了,你们怎么说里边还有我的妻子?”
其他人都忍着笑没搭腔,只有对男女之情还不太了解的张环开口说道:“我听说您族人之中,有一位姑娘手持信物与令尊的家信,说是与她幼年便与先生定有婚约,这次前来京城就是要完婚的!”
姜田眨眨眼有点没听明白,并且带着一副错愕的表情看着张环,他穷尽脑中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一档子事。和自己有婚约并且最后爽约的不是苏家吗?今天在朝上自己还感叹世事无常呢,这怎么又蹦出来一个?更搞笑的是人家还拿着自己老爹的书信,看样子又是那个多事的老家伙搞的鬼。众人强忍着笑意,就连一直都是古井不波的赵老板也眯着眼观察姜田的反应,大家都看得出这件事姜田是真的不知情,不过他知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并不重要,这种事千百年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你贵为天子也没权利自己选皇后,当然当今天子不算数。
宋懿本来还想借着今日没有课程的时间来和姜田请教一些问题,可眼下的确不是讨论科学的时候,至于另外仨人来干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瞧热闹不嫌事大。姜田姜大人的才情在京城之中也算是首屈一指了,前些日子那个主动倒贴的红云,虽然算不上姜田的红颜知己,无非是侥幸获得指点一二,现在已经当仁不让的成了京中的名角,以至于心月和玲珑她们早就放出话去,说是除非自家老爷首肯,否则绝不接待偷艺之人。这下可好,腆着脸求包@养的没来,正牌的姜府夫人却出场了,这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四九城,**界还指不定怎么看热闹呢。
既然今天谈不了公事了,宋懿便好心提醒道:“先生也莫要迟疑,如今人已经在府中了,若不回去安排一下,恐怕您家的那些女眷有些不便了。”
经宋懿这么一说姜田也反应了过来,自己那个没见面的未婚妻还真的有权利先斩后奏的处置府中的下人,虽说自己是因为善意才收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可放到世人眼中谁会认为你仅仅是出于人道?这两年各种流言蜚语也从没少过。现在家里来了个女主人,你说放在谁眼里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更何况本来就有清幽姐妹这对枕边人在其中,那真是说也说不清楚,再加上玲珑那生人勿近的脾气,自己还是赶紧回家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想到这里姜田连忙站起身来向自家走去,吴远朝赵直使了个眼色,让这小子赶紧跟着去看看情况,若是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这帮勋戚大臣之后也好出面打个圆场。等姜田急匆匆的赶回家,才发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既雷同却又不太一样,在门口小厮扯着嗓子喊了句老爷回府之后,自己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凑上来一众男女呼啦抄的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喊着给老爷请安,便跪倒了一大片。
被吓了一跳的姜田赶紧说道:“请起,请起,你们这是……”
一个跪在前排脸色沧桑的中年人赶紧起身恭谨的答道:“回禀老爷,您不认得我了?我是老太爷的亲兵郭二啊,咱这帮子人是奉老太爷的命令来伺候您的。”
姜田仔细辨认了一下,记忆中的确有这个人,本来军队改制的时候能获得个不高的军衔,可是原先老家之中追随自己老爹征战的亲兵几乎死伤殆尽,他见自家将军也负伤退伍,便也萌生退意追随老主人回乡养老按军功分了六十亩田,怎么自己老爹又把他给派来了?看样子还是这帮人的首领。
还没等姜田想明白,这个叫郭二的中年人又说道:“老太爷吩咐了,说您公务繁忙无暇返乡完婚,特命我等护送孟姑娘进京择吉日完婚。”
姜田看着郭二认真的表情愣神了半天,然后才叹口气说:“郭叔,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不记得有个孟姑娘和我有婚约呢?”
那郭二呵呵一笑,似乎一声郭叔叫得他十分受用:“老爷您忘了,这孟家本是您远房表亲,您与孟姑娘自幼相识便定有娃娃亲,只可惜八岁那年天灾匪乱不断,她家被乱兵裹挟不知所踪,前年您刚离家不久不成想她福大命大竟然还回返故里,老太爷想起还有婚约在身,今日便到了府上。”
姜田穷尽脑汁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亲戚,不过听说这家人在当年的混乱岁月里整体失踪了,那时候官军和匪兵连番折腾,谁也说不清这家人是被官军杀良冒功了,还是被匪军裹挟着从贼了。直到两年前他们这家人才回来了这硕果仅存的一位,而且听说还是因为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才从叛军的俘虏营里捡条性命,说到这里姜田其实到对这位身份颇为传奇的未婚妻有了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