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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又涵的手罢工,是在双方都3%气血的时候,岳漠几秒以后才发觉不对劲,高手过招,只在须臾,饶是岳漠反应再快,招式还是打了出去。好在并没有把右悍打死。
然后两个人物就不动了。
观战的玩家们已经在游戏里骂疯。
“打啊?怎么不打?”
“右悍是知道自己要输,所以耍赖不动了?”
“我去!看得热血沸腾正精彩。”
“我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你们深情对望?”
“打打打打打”
“两个人一起不动,不会打架打到床上去了吧。”
但是无论玩家们怎么吵,两个角色都没再动作。五分钟后,齐又涵和岳漠两人全部脱离战斗状态,系统判定双方平局。
无名指和小指又能正常弯曲,齐又涵抽回自己左手,看了眼比赛结果,评论自然也看到了。无奈和无助成为此时压在他头顶的大山,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无能为力。
“还打吗?”第二局即将开始,岳漠问。
齐又涵摇摇头,他是真怕了。
而且他心里也有算盘,岳漠说过不想胜之不武,第一局也没趁人之危,第二局打了,他必输,不打,还能混个平局,并列第一,奖金虽然会平分,怎么说也比第二多一千。
两个角色被自动传上擂台,岳漠见齐又涵握住左手,一动不动,“哦”了一声:“那我不客气了。”
“啊?”
齐又涵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岳漠手指敲击,控制游戏人物毫不客气地往右悍身上招呼,就跟打欠了自己八百万不还的老赖一样。
只听嘭嘭嘭几下,右悍就被打成了狗啃泥,齐又涵自打几年前玩上拳霸,就没被打出过这么狼狈丢脸的姿势。
尤其换马甲转战业余赛的十个月里,每次都赢得风光,被玩家尊称为“优雅公子”,名字是土了点,但齐又涵心里喜欢。
结果这“优雅公子”直接被人打沙包似的打成了脸朝下屁股朝上的模样。
更糟心的是,岳漠这么一打,奖金没了!
齐又涵眼睛倏地瞪得死圆死圆:“喂!”
岳漠还无知无觉回:“怎么?手又疼了?”
“你别打了!”
“为什么不打?有奖金的。”
齐又涵被堵得都不知要怎么说话!
转眼去看评论,那真是五颜六色啥都有。
“啊哈哈哈,优雅公子死得可真好看!”
“右神今天咋滴了,屁股被人踹翻了?”
“优雅公子优雅地倒出了一个狗吃-屎。”
“终于不是有汗拿第一了,eom打得好。”
齐又涵肉疼。
他没什么大缺点,就爱面子,喜欢装逼,死抠钱,见自己营造了十个月的形象被一个狗啃泥毁于一旦,奖金也少了一千,心里滴血,脸色更白了。
岳漠意味深长又问:“你脸色怎么比刚才更不好?”
齐又涵嘴硬:“没的事。”
就算岳漠之前帮他处理了左手,这会儿齐又涵也不想搭理他了。推开岳漠朝厕所走去。
“去哪儿?”
“内急。”
岳漠三两下把右悍弄死,也紧赶慢赶跟着齐又涵进了洗手间,追着问:“真没事?”
“没事!”齐又涵不想在岳漠面前落了面子,但是今天又是手出状况又被网友嘲笑,冠军也没拿到,想到之后一个月的伙食费没了着落,表面保持微笑,心里别提有多焦虑。
“不是因为我开号把你弄死了?”岳漠这么问,口气里其实已经确定了。
“说了不是,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齐又涵知道归根究底全是自己不争气,不该烦岳漠,可是说来也怪,他平时很能忍,控制脾气的技能那是点满的,但碰上岳漠,技能就跟被屏蔽了一样。
但他真能和岳漠发火吗?不能。
所以才借口上厕所,眼不见为净,省得把自己的怨气全怼岳漠身上,显得自己特别小气还丢脸。
岳漠暂时没有解决三急的需求,靠在洗手台边和齐又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齐又涵回话,又问:“你刚不说内急,怎么不尿?”
齐又涵掠一眼岳漠,他就是想避开岳漠调整情绪,内急那就是随口一说的借口。但齐又涵也不可能和岳漠说实话,只得顺着岳漠递出的杆子爬,走去小便池,解开裤腰带。
齐又涵膀胱里没货,酝酿一番,硬挤了一点出来。别人“唱歌”那是哗哗流水,瀑布一样又响又亮,他“唱起歌”就不太好听了,一段一段的,声音还小,整得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似的。
男生,上厕所时都玩过这样的游戏,比谁时间长,比谁响,比谁亮,长响亮的,你牛,反之,就是不行。
所以齐又涵一边挤,一边心里也很崩溃,好在那只是小时候的游戏,长大也没人这么比。
但岳漠偏不。
等齐又涵抖干净,收拾利索,岳漠突然摆出一副迷之同情:“听你唱的歌,你是不是不行。”
齐又涵:“……”
“肾虚?”
一根中指,“我肾好得很!一夜七次,夜夜笙歌。”
岳漠绷不住笑,瞅见那根笔挺挺的中指,顿时发觉自己的中指也蠢蠢欲动。
“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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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拳霸业余赛以e.o.m第一,右悍第二落下帷幕。
回到座位上的齐又涵反反复复确认着自己的排名,亚军,亚军,亚军,想到那少得可怜的一千元奖金,电脑一关,回家睡大觉。
齐又涵租的房子地段很好,就在市中心,不过条件就不怎么样了,老式石库门,才8平大小,卫生间改造过,每户都有,但厨房还是合用的,就这条件,还要1500一个月。
如果不是网吧老板和他关系铁,不收他的上网费,房子又离网吧近,齐又涵也不会租这儿。
8平的房子,实在太简陋,对于齐又涵来说,这就是个歇脚的地方,有屋顶防雨,有墙挡风,他心里已经非常满意。
整间屋子,除了一些小家电,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折叠椅。要说装饰,大概只剩墙上贴的海报,还有两张泛黄的报纸。
报纸就贴在床头,左边那张,登有某电竞杂志记者对齐又涵的采访,当时他们团队六人获得了拳霸国际团队赛的亚军,六人捧着银色的奖杯荣光满面,这是齐又涵职业生涯里,获得的最高荣耀。
而右边的报纸,却触目惊心,上头的报道,过了两年,齐又涵都能一字不落背出来--“因战略分歧,mmmy正副队长发生矛盾,著名电竞选手齐又涵出手伤人,不慎反将自己的两根手筋挑断,此意外使得齐又涵无缘两个月后的拳霸总决赛,职业生涯恐提前结束。”
此时再看这条报道,齐又涵的心情依旧复杂,他对着报纸举起自己的手掌心,想起手筋被割断那天,血潺潺从手掌心里冒出来,止都止不住,他有剧烈的疼痛,看到翻卷出来的掌心肉,破裂的血管,沾血的碎片,碎裂的玻璃渣子和酒瓶,还有满地的血,唯独没有那两根手指的知觉,他感受不到那两根手指,仿佛那只是挂在自己手掌上的两根装饰品。
深深的绝望,绝望到他一度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废了。没有人能在手筋断了以后再回电竞圈,哪怕他就医及时,手筋接上,哪怕他拼命复健,他想回,别人也不要他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伏升代替他成为了mmmy的队长。
人人都说这是一场意外,如果齐又涵不去找伏升的茬,两人没有发生争执,也不会出现如此的悲剧,说得好听叫不巧,说得难听就是活该。但是齐又涵不甘心。因为一场意外,从此退出电竞圈,他不甘心。
手筋被割断的那一刹那,每一分感受,每一秒痛楚,他人的每一个眼神,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人所有的情绪,鼓励、嘲笑、同情、幸灾乐祸,齐又涵在复健的那段时间,每每坚持不下去时,就用力地去回想,这是继没有拿到国际冠军的遗憾之外,他最大的动力。他要证明给所有支持他和厌恶他的人看,国际冠军总有一天属于他。将这张报纸贴在墙头,也是要时刻警醒自己,人生不会一帆风顺,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另外一边,岳漠在齐又涵走后,也看着同样一则报道。
“出手伤人反被自己挑断手筋?”
嘴里念念有词,岳漠皱眉回想起齐又涵手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手指敲击着电脑桌面,片刻,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喂,大雷,近期日子过得怎么样?”
大雷嗓门大,中气足,说话也豪爽:“得了,你每次给我打电话问候其实都有事相求,直说。”
岳漠也不客气:“有件事想找你托人调查一下,《电竞周刊》是你们旗下的报纸吧?我想找一个名叫李伟的记者。”
大雷:“找他干啥?”
岳漠:“想调查下两年前他报道的一个叫齐又涵的职业选手被挑断手筋的事情。”
大雷:“哦,这事我有印象,据说是齐又涵去找伏升的茬,自己倒霉把自己弄伤了,当时这意外还挺轰动,怎么着?”
岳漠:“不对劲。”
“不对劲?”大雷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不对劲?”
“伏升这人你知道吧。”
大雷:“知道,中国电竞界的中流砥柱。近两年崛起的,人气和声誉都很高。”
岳漠冷笑一声:“他因为人品问题,前年的时候被世界魔方协会禁赛两年。”
“人品问题……禁赛?”大雷突然懂了岳漠的意思,“你觉得齐又涵和伏升这事儿不是意外?”
岳漠两眼眯紧,硬朗的脸显出不一般的凶狠和阴森,吐出的两个字不响,但格外坚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