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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情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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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月楼”后面,是一大片汪洋般的花海,红红白白的花朵,纷纷扬扬绽放,层层叠叠,娇色艳丽。轻风抚过,花影摇曳,好似海上波涛一般翻涌。

    风和,日丽,花美,人更美。

    瑟瑟着一袭淡青色素衫襦裙,凝立在花海之中。她清雅如秋日雏菊,冰肌玉骨,腰肢袅倩。白皙的玉脸在日光笼罩下,晕红淡丽得如透明一般,衬着她娇柔的身形,好似一颗明珠隐放光芒。

    空气里飘浮着馥郁的花香,衣袂上落满了飘零的花瓣,这一切都是多么美丽和迷人。

    一阵动听的箫声从摘月楼的窗子里悠悠飘来,瑟瑟回首,看到四楼的窗子微敞,一道白衣翩然的身影在窗畔飘然凝立。手执洞箫,一串串悠扬的乐音便从他唇边玉箫中逸出。

    瑟瑟唇角轻勾,一个淡淡的微笑噙上嘴角,逆光望去,如同三月梨花灿然开放,清媚迷人。

    她忽然足尖一点,飘逸的身影轻轻跃起,踏在一朵绽开的娇花上。花朵因她这一踏,轻轻摇曳着,却并不零落。瑟瑟衣袖轻扬,裙袂飘飞,玉足就在一朵朵怒放的花朵上,曼步翩舞着。

    箫音悠悠,清调潺潺,有一种不染尘世的轻灵和浪漫,在花海上方静静流淌。

    瑟瑟伴随着箫音,在花海上舞动着。她完全是随着明春水的箫音在舞动,箫音高亢,她便舞得激昂,箫音低鸣,她便舞得舒缓。绚烂的花海,翩跹如飞天一般的舞姿,馥郁的香气,动听的箫音,一切都是那么醉人。

    一曲而终,瑟瑟停止了翩舞,单足点在花枝上,娇躯随着花枝上下摇曳着。明春水从窗子里飘然飞出,在花海上掠过,直直向瑟瑟跃来。

    瑟瑟望着他翩然而止的身影,淡淡一笑,忽然纵身一跃,迎了上去。不过她没有扑到他的怀抱里,而是玉足轻点在明春水的手掌心上,水袖轻扬,腰肢微拧,疾速旋转着。

    明春水伸掌托着瑟瑟,看她在他手掌上翩然旋转,翩飞的裙角在眼前肆意狂飞着,荡起一股冷香,沁入鼻端。仰视着她醉人的舞姿,他心神一荡。

    瑟瑟的轻功一向很好,舞技也很高,她可以在人的手掌上翩舞,以前她一直没找到这双手掌,而今日,她终于找到了,找到了可以托着她翩舞的这双手掌。

    这是一个金秋的晌午,阳光淡淡流泻,点点金光在花海上空跳跃,在瑟瑟的裙角上跳跃。

    偶尔从花海经过的侍女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呆住了,以为是人间仙姿。这一刻的花海,格外美丽。这一刻的浪漫,深深镌刻在她们脑中。

    一舞而终,明春水携着瑟瑟来到花海中的芬芳亭中小坐。

    亭中摆着一个石案,案上早有侍女摆好了酒盏菜肴,明春水和瑟瑟分坐在两侧,在花海中的小亭里,静静用着午膳。

    “瑟瑟,你可会做菜?”明春水轻笑道。

    瑟瑟饮了一口酒,摇摇头道:“怕是要你失望了,我厨艺不佳。”

    明春水闻言很是高兴,“这样正好,我终有一技在夫人面前炫耀了。”

    瑟瑟眯眼笑道:“你厨艺很好吗?”

    明春水执着酒杯,眼神忽然变得幽深:“我自小所处的环境极是复杂,经常自己做饭吃,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日后正好为夫人服务。”

    瑟瑟丝毫不因明春水的话欣喜,而是心头微微一沉,她自然知晓昆仑奴所处的环境。不知他儿时受过何等苦难,不仅练就了绝世武艺,还有琴棋书画皆通的技艺,就连厨艺也是不错的,当真是不易。

    饮下最后一杯酒,明春水道:“一会儿我们去拜黑山神,天色尚早,我还有件事要处理一下,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到哪里去拜山神,不如我和小钗、坠子先过去,慢慢溜达着看看一路的风景。”瑟瑟眯眼笑道,她对春水楼还不熟悉,对这绵绵大山极有兴致。

    明春水不满地撇唇道:“我怎么感觉你对这大山比对我这个夫君还要感兴趣呢。”伸指勾了一下她的琼鼻道,“也好,你先去也行,我申时赶到那里。”言罢,明春水不舍地起身向小楼中而去。

    瑟瑟随着小钗和坠子沿着山路,一路向拜山神的山峰而去。据小钗和坠子说,绵云山深处,有座挺秀的山峰,被他们昆仑奴称为黑山。据说黑山是天神居所,昆仑奴死后,灵魂必定归于此处,受黑山之神管辖。是以昆仑奴视黑山为圣地,只要有大事,都要向黑山神禀告一番,才会生效。昆仑奴结为夫妇后,都是要去拜黑山神的。

    从春水楼到黑山,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黑山峰顶。

    瑟瑟没想到这般险峻的黑山,峰顶竟然平坦如镜,大约有方圆五里。峰上云烟淡淡,绿草萋萋,冶艳的秋花锦一般铺开。峰顶中央,有一汪天池,周围艳丽花光与碧色水光相互辉映着,如梦如幻。

    峰顶上无人,瑟瑟站在峰顶远眺,但见群山茫茫,云雾缭绕,景色动人。她从峰顶的东面向下望去,竟看到湍急的河流哗哗向东流去,乃群山积雪融化后汇成的河流。

    “坠子,此河流往何处?”瑟瑟问道。

    “此河流到山脚,与各山峰淌下的雪水汇成‘恨水河’,一路向东,流往东海。”坠子答道。

    原来这就是恨水河,瑟瑟倒是听说过此河,只是未曾料到,这恨水河是流往东海的,看来,从此处沿水路到东海,倒是一条捷径。

    “从此处乘船,到东海海域,大约需要多长时日?”瑟瑟淡淡问道,她想着有空回东海一趟,不知青梅和紫迷在飞龙岛过得可好?

    “半月有余吧!”小钗笑道,“夫人想回东海去?恐怕楼主不允呢。”

    瑟瑟挑眉笑道:“只是回去看看。”

    三人正在峰顶闲聊,就见得一行男男女女大约有十六个人,结伴来到了峰顶。他们都衣着鲜丽,显然是精心妆扮过的。看到瑟瑟,都恭敬地施礼道:“见过楼主夫人。”

    瑟瑟淡笑着道:“不必客气。”

    这八对男女也是那夜篝火宴上成就的佳缘,今日也是过来拜山神的。

    等了一会儿,申时已到,明春水还未曾来到。瑟瑟便微笑着道:“你们先拜吧,别错过了吉时。”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瑟瑟笑道:“你们拜吧,我和楼主明日再拜也无妨!”

    几人闻言,向瑟瑟深深施礼,然后走到天池一侧,八对男主双双跪倒,向着西天拜了三拜,然后又双双对拜。男子手中皆拿着一只白雁,对拜完后,他们便起身将白雁放飞,代表着向黑山神灵禀告这一对良缘结成。

    白雁放飞,扑闪着纯白的翅膀,向云雾缥缈的西天盘旋飞去。仪式拜完,一众人笑闹着陪着瑟瑟,在黑山峰顶等着明春水。

    峰顶的风很凉,将瑟瑟的衣衫扬起,翩跹飞舞。

    瑟瑟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早知晓这样,还不如随了明春水一道来,这样在这里等,他又不来,倒真是没面子。瑟瑟知晓,他们昆仑奴都是信奉黑山神的,明春水既然说了申时要来,就应当是说到做到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比拜黑山更重要吗?

    在峰顶等了约有半个时辰,眼看着西天夕阳开始坠落,天边晚霞绚烂燃烧。

    夕阳落山,倦鸟归巢。而明春水,却还是没有来。

    围着瑟瑟的几个男女见暮色降临,楼主却还没有到,他们心中也有些惶惶的,想要安慰瑟瑟两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在他们昆仑奴看来,拜黑山神,这就如同汉人的拜堂仪式。拜堂时,夫君却没有到,这对一个女子而言,着实是有些羞辱的。

    瑟瑟虽然心中极是不快,但是,她还是觉得明春水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否则他不会不来的。眼看着夕阳终于落在山的后面,瑟瑟淡淡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她起身,率先向崖下走去。

    回到了摘月楼,也没看到明春水的身影,瑟瑟觉得有些诡异,按理说,明春水有事,不可能不交代一下就出去的。而且,楼里他的几个随身侍卫似乎都不在,看样子是倾巢而出了。瑟瑟寻了一圈,就连云轻狂也不在,这到底是去哪里了?

    倒是有一个侍女说道:“明楼主本来正要去黑山的,可是有侍卫传来了一道消息,奴婢也不知是什么事,楼主闻言似乎极是震惊,召了云公子,铁公子,还有贴身十二卫急匆匆就走了!”

    “没听他们说是什么事,也没见他给我留话?”瑟瑟凝眉问道。

    侍女轻轻摇头。

    瑟瑟低叹一声,道:“罢了,你下去吧。”

    她静静坐在室内,抬眸向窗外望去,一大片花海在暮色中,依旧是灿然绽放。只是,瑟瑟再也没了赏花的心情。听方才那侍女是说,看样子是出了大事,不然明春水不会那般仓促外出。可是,她却不知是什么事,只能在楼里空担忧。

    原以为第二日明春水就会回来,可是等了一日、两日、三日、四日……一直过了八日,明春水还是没有回来。

    而瑟瑟却感觉到春水楼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怪异,她总觉得人们看她的眼光带着一丝同情,行事都有些小心翼翼,说话亦是吞吞吐吐的。这种样子,令瑟瑟有一种感觉,好似自己正坐在柴堆上,被蒙着眼睛,惴惴不安地等着火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般。

    这一日,瑟瑟坐在窗畔的卧榻上,披散着一头墨发,玉手执着一本书,不过,她怎有心情看书?低叹一声,丢下书籍,在窗前淡淡凝立。

    窗外已是落日熔金,晚霞漫天,又一日即将过去了。算上今日,明春水已经出去十二日了。十二日了,她不是不担心的。

    扉窗半敞,幽幽轻风从窗子里灌入,带来些许凉意。

    瑟瑟的目光从烟波湖畔掠过,碧色湖光在夕阳照耀下,闪耀着粼粼波光,潋滟动人。几只大鸟从湖上掠过,在湖面上投下一片轻巧的鸿影。那座坐落在烟波湖畔的院落此时沐在夕阳余晖下,越发精致典雅。

    瑟瑟的眸光,从那处院落掠过,忽然凝住了。

    夕阳余晖中,数十道人影正缓步向烟波湖走来,皆是一副风尘仆仆之状。为首之人,白衫飘扬,面具覆脸,正是消失了十多天的明春水。瑟瑟的心,因为他的乍然而归,浮起浓浓的欣喜,可是这欣喜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瑟瑟发现,明春水并非空着手,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当初他是如何抱着她,现在他便是怎样抱着那个人。

    那人亦是一袭白衣,很显然是一个女子。她的头窝在明春水的臂弯之中,瑟瑟没看到她的脸,只看到她一头黑亮的墨发披泻而下,随着明春水的走动,不断飘摇着。

    瑟瑟感到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绞住了一般,一瞬间有些透不过气来。风从窗子里吹入,长发随风舞起,遮住了她的双眸,迷乱了她的心神。

    其实,凭着女子的敏感,瑟瑟已然猜到明春水的离去和他一直在等的那个女子有关,可是当亲眼看到曾经抱着她的怀抱此刻又抱着另一个女子,她心中,还是有如刀绞一般疼痛。

    她眼睁睁瞧着明春水抱着那个女子走进烟波湖畔那座精致典雅的小院,她回身,静静坐在卧榻上,低头看着自己青裙边上的墨莲,惨然一笑。

    原来,幸福是如此短暂,短暂得她还不及细细品味,便已经成了过往。

    难不成他对她的深情,竟都是骗她的?难不成他心中,始终有的只是那个女子?难不成一切的一切,又都是幻梦一场?

    怪不得,春水楼的人们都用同情的眸光看她,原来,是有人都已经猜到,他的出行,是和那个女子有关的。或许,大家都清楚,只有那个女子才会令他如此紧张,紧张到急匆匆离去,就连向她留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原以为他和那个女子已然了断,再无瓜葛,可是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之前,他们或许了断,但是,他心中,始终恋慕的还是那个女子。而她,江瑟瑟,不过是一个笑话,是他得不到那个女子时的替补。

    多么可悲,一向自诩骄傲的她,竟然可笑地成了别人的替身,而她犹不自知,竟然还以为属于她的真情到来了。

    心中剧痛,有泪涌了上来,瑟瑟咬住牙,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哭的。

    她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好似灵魂出窍般在屋内走来走去,她走到衣橱前,轻轻打开,看到里面深深浅浅、色泽不一的青裙。这都是前几日他命人为她备下的,他知道她喜欢青衫,所以为她备的大多都是青色衣裙。

    难道说,这份贴心的宠溺竟是假的吗?如若那样的缠绵悱恻都是假的,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纯白色轻纱被窗子里灌入的夜风扬起,摇曳翩舞,令整个寝居好似云端仙宫。可是,此刻的瑟瑟,却感觉到自己身心俱已坠入地府。

    时光一点一点流逝,转眼,夜已深。

    那些侍女或许都知晓了什么事,都识趣得没有一个进来打扰。瑟瑟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只觉得夜风从半开的窗子里袭来,吹得她玉体生寒。她站起身来,起身关窗,眸光忍不住再次向那座小院瞟去,见院内一片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很显然,他还留在那里。

    瑟瑟关住窗子不再看,回身走到床榻旁,上床歇下。

    她怎么睡得着?不知过了多久,脑中依旧是一片清明,当明春水进来时,瑟瑟听到了他那沉稳又轻缓的脚步声,她眉梢挑了挑,并没有睁眼。有火折子擦过的声音,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然后,身侧的床榻一沉,一条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纤腰。

    身子好似雷击般一僵,瑟瑟几乎要呕了出来,他刚才还抱着那个女子,此时,却来环抱她。瑟瑟缓缓睁开眼睛,美丽的丹凤眼中一片清冷。木案上的蜡烛已经燃亮,室内不再是一片黑暗。

    明春水感觉到瑟瑟的僵硬,手一顿,轻柔的声音低低传来,“还没睡?我说呢,怎连外裙也不脱。”他伸手,便要为瑟瑟宽衣。

    瑟瑟的身子轻轻战栗,她起身向外逃离,却被他伸臂揽回,高大俊美的身躯即刻翻身而上,将瑟瑟牢牢钳制在他身下。

    瑟瑟心中恼怒,他竟是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吗?抬眸,在昏黄的烛火下,清冷的眸光第一次凝注在他的脸上。这一望,她心头忍不住一滞,竟忘了挣扎。

    这还是那个慵懒洒脱的明春水吗?脸上虽然依旧戴着面具,可是瑟瑟却从明春水露在外面的薄唇上的青色胡碴和深幽的眸看出了他的憔悴和疲累。

    憔悴!疲累!这两个词怎么会和白衣飘然、阳光洒脱的明春水搭调?可是,他确实是憔悴而疲累。

    瑟瑟瞧着他,心中几欲升起心疼,可是,她乍然知晓,他的憔悴不是为了她。可是,她又很奇怪,他明明怀抱佳人而归,怎神色如此憔悴,不是应当春风得意吗?

    想起那个女子,瑟瑟冷冷一笑,道:“放开我!”

    明春水眸光一深,低声叹息一声道:“乖,为夫累了,不要闹。我知道这几日委屈你了,有什么事,明日再好好说。”

    明春水确实累极了,此时抱住瑟瑟娇软的身子,闻着她身上幽淡的冷香,心中顿觉极是踏实。心中那根弦乍然放松,睡意袭来,他就那样抱着她,沉入到无边的梦境里。

    瑟瑟挣了几次,都挣不开他的怀抱,回首看时,见他竟然睡着了,可是手臂却始终舍不得放开她的纤腰。

    习武之人,一两日不睡,不会疲累至此。他这样子,好像是几日几夜未眠一般。

    方才看他抱着那个女人,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怎到了她这里,就疲累到如此地步?瑟瑟心底涌上来一股气,可是竟然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原本有许多话要问他,此时,竟然再也问不出来了。

    他睡得香甜,她却了无睡意。

    伸指,一根一根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指扳开,将锦枕塞到他怀里。起身,披上衣衫,向屋外走去。

    屋外,是一片明月清光,夜色正好。

    瑟瑟穿过曲曲折折的游廊,沿着台阶下去,想要到花园里静一静。甫走到游廊尽头,便听得两个女子的低语声。原来走廊拐角处,两个侍女正在赏月。声音压得很低,瑟瑟原本没打算偷听,不过却恰好听她们提到了她。

    “楼主将那个女子带了回来,不知楼主夫人会多么伤心呢?”一个侍女娇软的声音低低传来。

    “是啊,不过,那个女子也挺可怜的。听说受了重伤差点儿没命,要不是楼主带了狂医过去,恐怕此时早已香消玉殒了。”另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瑟瑟的心蓦地一沉,那个女子竟是受了重伤么?原来,明春水之所以那么憔悴,是因为担心她照顾她,不眠不休造成的吧?

    “你说,楼主会不会不要楼主夫人?我们昆仑奴是不能纳妾的,只能选一个。楼主和楼主夫人还没有拜黑山神,会不会……”

    接下的话,瑟瑟没有再听下去,她回身沿着走廊向来路走去。清丽的容颜在月色映照下,虽然依旧波澜不兴,然,心底,却已经开始翻腾着巨澜。

    他为了照顾那个女子,几日不眠不休,这样的照料,怎能说没有感情?不管是何种感情,明春水对那个女子,绝对是有情的。

    离去吧!有个声音在心中深处不断地叫嚣着。

    二选一,明春水会选她吗?她不能确定。就算他真的选了她,那另一个女子呢?那个女子已然身受重伤,且她曾是明春水倾慕的人,就因为她,要她黯然离去?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江瑟瑟还没有卑劣到要和别的女子抢男人。

    离去吧,她不想三个人在一起纠缠。她更不想留下来等着他二选一,那只是自取其辱。说不定明春水也是希望她能够悄然离去的,这样也免得他为难。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再不会留恋。幸亏还没有拜黑山神,在明春水眼里,她还不是他的妻,就这样悄悄地离去,对她,对他,还有那个可怜的女子,都是好的。

    就当前几天又多解了几次媚药吧,瑟瑟如是想到。可是那蚀骨的缠绵和柔情却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幻化成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叫刻骨铭心。

    可是,纵然刻骨铭心又如何,离去,是必然的。

    若要离去,今夜是最好的机会。

    瑟瑟从走廊前悄悄地退回窗子前,出来时,她没有熄灭烛火,隐约看到明春水抱着锦枕睡得正香甜。她望了他最后一眼,飞身从长廊上跃了下去。

    她施展轻功,穿过紫竹林,来到了烟波湖畔,在石桥上,瑟瑟驻足,向那座精致的院落望了望,只见院内廊前的灯笼高高挂着,隐约看到侍女在来回穿梭着。大约在为那个女子治伤吧,希望她早日痊愈,瑟瑟低叹一声,唇边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从石桥上飘然走下,来到了村庄里。整个村庄皆笼在淡淡的月色之下,极是祥和安静。

    春水楼所在的这个大山谷极其隐秘,且外面又是重重天险,极难寻到,是以,夜里,只有寥寥几个侍卫在巡逻。

    这里没有杀戮,也没有森严的守卫,这就使瑟瑟的离开畅通无阻。

    快出村庄时,瑟瑟忽然想起那片花香有毒的花林,没有解药,她要如何出去?瑟瑟凝眉思索片刻,便向风蔷儿的居所走去。

    那丸解花香毒的解药,云轻狂是绝不会给她的,其他人更不会给,只有风蔷儿有可能。不仅因为风蔷儿的性子直爽,还因为蔷儿本不是春水楼之人,也不是昆仑奴所属的乌墨族。

    夜很深了,风蔷儿似乎还没有睡,窗子里透着橘黄的灯光。瑟瑟推开她的房门,便看到风蔷儿坐在灯下,正在配置什么毒物。她看到瑟瑟进来,倒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一般。

    “蔷儿,给我出花林的解药。”瑟瑟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风蔷儿抬眸瞧了她一眼,叹息道:“等一下,我正在给你配。”

    “你知晓我要离开?”瑟瑟倒是没料到,蔷儿竟然料到她今夜会走。

    风蔷儿瞥了瑟瑟一眼,凝眉道:“依你的性子,怎会留下来?”她一边配药一边又说道,“不过,你要走,我不拦你。只是你可要想好了,你能忘了楼主吗?我认为,楼主和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那种感情。他们甚少见面的,我猜他们或许连手都没牵过呢。可是和你,都已经是夫妇了。如果现在要他选择,我想他肯定会选你的。”

    瑟瑟苦笑道:“蔷儿,就算他选我,我也一样要离开。”

    风蔷儿瞥了一眼瑟瑟,忧叹一声,将手中的药泥揉成丸药,递给瑟瑟道:“做好了,给你。”她又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厚厚的貂毛披风,扔到瑟瑟怀里,道,“还真是可怜啊,孑然一身地离开。夜里冷,你这衣衫太单薄,把这个穿上。”

    瑟瑟淡淡笑了笑,可怜吗?她不觉得。孑然一身来,自然孑然一身离去了。

    风蔷儿又从兜里拿出一粒散发着荧光的珠子道:“拿着吧,夜太黑,照个亮。走,我送你出去。”

    两人踏着月色,结伴来到出口处的花林。

    风蔷儿陪着瑟瑟穿过花林,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外界的山洞,她低低叹息了一声。其实她赞成瑟瑟出走,但是并不打算让瑟瑟真的离开,她只不过希望这样能刺激楼主一番。

    她觉得楼主和瑟瑟,才是真正的一对。

    她转身回去,该去给云轻狂那家伙传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