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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大部分的雪都融化了,气温大约零下四度,地面结了一层冰,踩在上面,时不时会传来嘎吱嘎吱冰片被重量挤碎的声音,那种声音在幸存者耳中被成倍放大,他们几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骨头被怪物咬碎的时候传来的声响。
王学兵停住了脚步,谷仁举着枪,紧贴在他的右侧,他问:怎么了?
其余几个人也战战兢兢地靠拢,眼睛就像老鼠一样四下转着,四周除了横七竖八胡乱停着的汽车,呼呼的风声,残破的建筑,他们的视线里,没有看到一个移动的物体。
这个六号出口为什么会这么安静?王学兵轻轻地问:谷仁,你说郑队说的是真的吗?他说这次任务很简单,难道他说的简单就是这个意思?
谷仁用手将额头上的防爆头盔往上顶了顶,他呵了一下手,他快冻僵了,他呼出的白起有些急,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的任务都会有一定的变数,我想他所说的简单,大概是我们不需要穿越成堆的活尸流。
“好吧。”王学兵说,“你们做好警戒,我去找车,你们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如果发现什么不要大声喊叫,走过来轻轻说,尤其是刘梅和陈剑,记住了吗?”
刘梅的嘴唇有点发紫,陈剑更是冷,因为他穿得最少,他们两个都点点头。
王学兵道:谷仁,米粒会随便叫吗?你能不能别让它叫?
谷仁道:放心,它不会乱叫的,我保证。
王学兵感觉脸部肌肉都快失去知觉了,这一次,他得去华美针织厂找找有没有什么衣服,否则以后就没法出来了,地下建筑里温度虽然比上面高,但是为了节约用电他们也是不开制热空调的。
谷仁进入了一级戒备的状态,因为今天是阴天,他不确定,那些怪物们会不会像晚上那样身手敏捷,他摸了摸米粒的头,让它紧紧呆在自己的身边。才两分钟的时间,他的眉毛上已经有一层冰霜,鼻子底下呼出的气流也是,他的手指有些麻木,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能扣动扳机,尽管如此,他还是全神贯注。
王学兵迅速靠近一辆米白色的小货车,因为他得去拉物资,所以特意选了这车,不过遗憾的是,这辆车子的门打不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几乎快粘在了金属上,他骂了一声,换了好几辆车,不是因为车门锁着,开不了,就是因为汽油不足,怎么会那么多汽车的汽油都不足呢?大部分的车汽油都快见底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把汽油都抽走了!混蛋!
王学兵爬上了汽车的顶部走到了被陷在较为里面的一辆福特商务车,看起来比较结实,车门大开着,也许司机为了逃生,打开门就跑了,他启动了车子,很好,这辆可以用,王学兵探头见他的队友们都在警戒,没有发出什么警告,所以,他迅速将外围的汽车一辆辆启动,然后按照顺序整齐地停在一边,这样方便他们回来的时候能够把车开到入口最近的地方。
他已经将那辆福特商务车腾出空间来了,这时,谷仁带着狗和刘梅、陈剑迎了上来,他打开车门,所有人都上车了,他道:王队,我们得快走,动静已经引来了附近大厦里的一些猎食者,我的狗感觉到它们靠近了,快!
王学兵迅速倒车,将车头调转了出来,然后沿着空隙歪歪扭扭开了出去,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百米开外出现的一个个人影,他看不清楚,只觉得他们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三四米间距出现一个人影,呈均匀分布,让他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陈剑不停搓着手,他说:开空调,快,冻死我了,快一点,快一点。
王学兵迅速打开了空调,外面太冷了,过了几分钟,陈剑才像烟鬼抽到了香烟一般,舒坦地动了动身子,暖和了,终于暖和了,他长长松了口气,他终于出来了,他一直没胆出来,这一次,他终于出来了!!
刘梅担心地问:王学兵,你说呆会我们怎么回去?那么多活尸,我们得早点回来,不然可是很危险的。
王学兵一边开车注意着前面的路况,一边回忆着卫星地图上那些可以通车的道路,把脖子上的电话递给她,道:我知道,尽量吧,你和华美针织厂的幸存者联系一下,确认他们在现场,让他们别乱跑,我们大概一个小时以内会到,如果没有到,在他们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让他们在原地等。
刘梅接过电话,开始拨打幸存者的号码,可是她听了半天,就道:那边关机了,会不会是没电了?
谷仁道:八成是没电了,咱们就按照昨天晚上他们提供的地点去找。
王学兵一路疾驰,路上有零星或者三五成群的活尸在蹒跚行走,阴天,没有阳光,天上的云层很低,直往头上压来,给人很压抑的感觉,那些活尸的行动没有特别迟缓,但是也不是特别快,看到车子会张牙舞爪地想追上来,但是追了一段之后就会放弃,他们浑身没有腐烂的迹象,如果他们是死的,都快一个月了,难道不该被微生物分解吗?他们的活动和光有关吗?
他正想着,忽然米粒在车里叫了起来,一道黑影从车子前方急速闪过,王学兵迅速踩了急刹车,随着一阵拉扯鼓膜的声音,车里的人都跌得前仰后翻。
谷仁扶了扶帽子高度警戒,他道:怎么了?队长,发生什么事了,你踩急刹!
王学兵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前方只有一条路和几个看到车子的就试图过来的活尸,左右两边是一片茭白地,植物已经没了生机东倒西歪,他刚才明明看到一道黑影从左边窜到右边,消失在茭白地里,是什么动物吗?这个高度看起来也不像是动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有节律地跳动,不是胡乱跳,而是有规律地跳。
刘梅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她也问:怎么了?
王学兵没回答她,反而问:谷仁,你刚才一直看着前面对吗?
谷仁点点头:是啊,我一直都看着啊,眨眼算不算?
王学兵: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谷仁摇了摇头一脸困惑:没啊,你好好在开,干嘛刹车呢!又没有危险。
王学兵双手搓了搓面颊,继续启动了车子,他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他看了眼米粒,心想,米粒是不是也看到了呢?可是谷仁却没有看到,难道真是他眼花?大白天见鬼!这么快的速度,他怎么觉得比晚上的猎食者还要快呢?奇怪!
汽车又继续飞奔起来,这一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状况,直到道路终止于一个大坑,他们几人下车,将车调转车头停放完毕,王学兵目测了大坑大约有三十多米,这个坑不是被陨石砸的,而是坍塌的,柏油马路就像碎裂的鸡蛋壳一般,四周没有灼烧的痕迹,下面黑黝黝的一滩聚拢的水,上面已经结冰了。两边是稻田,上面有个高架,高架上的车子排成了长龙,那些活尸在上面发出嘶哑的叫声。
他们锁好了车门,从稻田绕路过去,在另外一头继续找一辆车前进,那条路车子不多,刚开通没多久,又处于郊区,两边都是田野,所以车子也并不好找,他们一路步行了两公里,才看到一辆工程车和一辆小面包车停在路边,两辆车都被锁了。
总不能再步行十几公里吧?谷仁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箱,把那辆面包车给拆了,然后点火成功,一般情况下为了保护车里的人员,他们不随便用暴力手段拆坏车门的,但是为了尽快抵达那里,他们还是这么做了,汽车驶向了华美针织厂的大门。
华美针织厂的大铁门紧闭着,里面游荡着大约五十多个活尸,他们大多数是这个工厂的寄宿工人,由于宿舍是在大铁门的两边,所以这部分尸群都集中在大铁门附近,一见到有活人,那些尸群们纷纷聚集在一起冲撞铁门,铁门的栓子发出哐哐的巨响,那水泥凹槽不断扩大,如果一直持续这么撞击的话,那个凹槽一定会崩散的。
王学兵咬着嘴唇,眉头都打结了,不会吧,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什么危险性的救援行动么?
好吧,姑且是这样,毕竟华美针织厂附近也没什么居民区,那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把那些活尸都打倒,刘梅和陈剑锻炼枪法的时机来了,王学兵招呼他们一起来射击。
陈剑看起来有点兴奋,他就像打游戏一样,拿出枪砰砰砰,都朝着尸体的脑袋射击,不一会大部分都被射倒了,奇怪的是,射到的活尸似乎还没死透,有几个被射中脑袋的还在那里行走。
陈剑害怕了,一口气对着那具活尸射光了他所有的子弹,它还没倒下,他一步步后退,退到了面包车上,他现在浑身冒着冷汗,他觉得他快完蛋了,活尸马上要过来了,他抱着头,嘴里咕咕哝哝说着什么,连忙钻入了面包车里躲了起来。
谷仁担心地瞧了陈剑一眼,也没时间搭理他,他快速从工具箱子里拿出几把军刀,和一个铁钳子,道:子弹射击头部只能让他们短暂失去行动能力,到了晚上,他们还是能活过来的,所以最好砍掉他们的手和脑袋,这样它们失去猎食的能力,很快就会衰竭而死了。当然并不是所有活尸都是这样,有10%左右是这样,我怀疑控制它们的细菌在不断变化着,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砍吧!遇到子弹打不倒的,直接打膝盖!
王学兵冲着陈剑喊:别怕,它们关在铁门里,抓不到你!我们进去了,你要是不想进来,就在车里等着。
谷仁迅速钳断了锁链,打开了门,那几个还没倒下的就扑了出来,谷仁和王学兵一人负责一个,迅速砍掉了他们的头,谷仁的手法显然比较熟练,他可是见过没有头的人也能活一段时间,他有个战友就被无头尸活活掐死,索性,他连手脚也砍了。
王学兵砍得一脸血,简直是屠夫的工作啊,真恶心,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凶残地去砍死人,那些活尸和丧尸还不一样,真可怕。
刘梅捂着口鼻,试着用刀一个个去割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活尸的脑袋,活尸里流出青绿色的血液,让她觉得像在割活人一样,她好几次都被血腥味呛得干呕,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脸色惨白得,脚步也开始玄虚起来。她觉得她快晕了。
王学兵见她抖得跟个帕金森患者似的,就道:“刘梅,你没事吧?”
“没,没事!”刘梅说,她看着一具具尸体,虽然面目发青,但是总觉得他们像是睡着了,随时会睁开眼醒来一样,她觉得她在谋杀一个个沉睡的人,也许他们还是人,只是变得和原来的人不一样,她这是在排除异己,她不敢再砍了,她甚至能看到从他们被切开的肌肤里冒出来的热气,天呐!
她竭力叫道:王学兵,你说他们是不是活的呀,他们会冒热气,他们有体温!我们在杀人!我们在杀人!刘梅有些失控,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尖叫起来。
王学兵走了过去,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他道:别怕,他们已经死了,他们的皮肤已经失去弹性,身体的新陈代谢已经停止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把手放在他们的心口,感觉他们是否还有心跳。他们身体发热,也许是寄生在他们当中的超级细菌在维持着基础代谢,为的就是让他们的肢体不会腐烂,当然这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们总有人会去证实这一点的。
刘梅的精神有些崩溃,她说:不是,他们是活的,他们是活的,否则你怎么解释他们晚上会变身,他们会呼吸,他们……
王学兵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按到一具活尸的身体上,在心口的位置,他道:他们死了,没有心跳的人,怎么能叫活人?用子弹都打不死的人,怎么能叫活人?心脏停止了跳动,死了那么久,血管早就干涸了,你看到的血并不是真的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显微镜下看看这些青绿色的液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梅神色恍惚地看着王学兵,不,她是瞪着,然后她渐渐去感受自己的手掌,感受躺在地上的人的心跳,确实没有,她喃喃地说:真死人?那……那我刚才没有杀人?
王学兵很确信点头:你没杀人,你只是让他们不要再起来杀活人。
刘梅感觉心里的罪恶感减少了,还好,她没有杀错人,他们都没有杀错,还好还好!
一群人将所有的尸体拉到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丘,然后进去搜人,陈剑就呆在车上不敢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怎么也打不死的活尸向他扑来的情景,他蜷缩在车上瑟瑟发抖。米粒被命令留下来看守汽车,它挺好心,趴在陈剑的边上,用舌头舔他,似乎在安慰他。
陈剑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米粒,他本来是怕这种大狗的,但是看起来米粒对他挺友善,他像对人说话一样,对它说:谢谢,谢谢你。我……我好一点了。我……我亲眼看着我的爸爸被妈妈吃掉,我爸爸求我帮忙,可是我逃了,我很害怕,我逃走了躲了起来,像现在一样,我每天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画面,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陈剑最后反复说着:我忘不了。最后他将头埋在腿间,眼泪一滴滴从他的鼻尖滑落,他说:我……我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出去救他,我为什么要逃,我为什么要逃……他哭得溃不成军,内心彷徨恐惧内疚践踏着他。
陈剑将多日来压在心头的话对着米粒脱口而出。他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你别告诉别人。你别告诉别人。
米粒的鼻子发出嘘嘘的声音,好像它能听得懂一般,它卧在陈剑的脚边,用温热的舌头舔他的手。
王学兵他们在工厂里找到了幸存者,他们躲在工厂小店的仓库里,总共有三名幸存者,一名叫张美华五十几岁,但是看上去只有四十左右,保养得很好,是这个工厂的女老板,另外一名叫李路是总经办秘书,男,三十岁左右,还有一个是小店的店主蔡奇峰40岁左右,人有些胖,这三名幸存者倒也没怎么挨饿,靠着仓库里的存粮过得还不错,就是受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