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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薜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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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看着狼藉的战场,轻轻摇摇头。难道神真的没落了吗?

    永安随着大众来到神庙,族长和祭司正在下棋,当他们出现在族长面前时,族长落下最后一子,低沉地笑声发了出来:“你又输了。”

    祭司并不难过,反而笑着靠在椅背上:“从小到大你都不让我,明知道我笨。”

    族长并不多说,反而看向众人,对着自己夫人伸出了手,族长夫人款款而去,坐在族长大腿上,族长低头看着自己夫人:“你有些累,芦淼。”

    芦淼莞尔:“还好,这次人比较多。”

    族长一扬下巴:“都抓了谁,我看看。”

    左护法拔出葫芦塞,并起剑指默念咒语,一股淡蓝色的轻烟便飘了出来,在地上缓缓形成一个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左护法介绍道:“无极派太极门主、南。”

    族长笑了起来:“原来是南知云和一重天那个什么小菊花仙子的私生子,长得娘里娘气的,和南知云差得十万八千里。”

    南微微皱眉。

    族长见南皱眉,反而说得更起劲:“你还叫‘南’?你爹连个名字都舍不得给你取——嗯,或许是死太快来不及给你取——知道当年你爹的嫡子叫什么吗?叫南一,你爹说,这是他唯一的骄傲。”

    南平素温和,但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身世说事,因此拳头都握紧了。

    族长扭头对祭司笑:“你看,这种出身卑微还自鸣得意、自以为是的人最恶心了。”

    祭司笑而不语,眼里却有点点寒星。

    族长干枯的手在芦淼露出麻布裙修长健美的大腿上逡巡着,顺着开叉的裙摆探进裙子深处,族长鹰一般的眼睛透着无所谓:“其他人呢?”

    崇翎上前,将玉净瓶倒过来,没过几秒,所有人都被倒了出来。崇翎扫了一眼地上,有些疑虑:“那只大麒麟呢?”

    蓝裳由南扶着起来,扬了扬手腕处的红云:“在这。”

    南施也配合着凑趣:“要是不把它收起来,你们这神庙已经被麒麟王撑破了。”

    祭司笑道:“神就是神,上次那只小女妖在里头呆了一会儿就已经快化掉了,他们还安然无恙。”

    南施有些急:“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祭司摊开手,表示无辜:“他们在水牢里好着呢,只是融桦不太好,光溜溜地被吊在村口供人观瞻有一两天了。”

    融赤没忍住,上前指着族长和祭司便叫:“你们竟敢这么对我爹!我烧死你们!”言讫,手往鼻子上擂了三下,张口便是一道三昧真火。

    崇翎瞬间移动到族长和祭司面前,拿玉净瓶收尽了全部的火苗,但自己还是架不住三昧真火的威力,勉强收了火、保住他们性命之后,便单膝跪下,口吐鲜血。

    祭司挑挑眉:“喔,融桦的儿子可比融桦厉害多了,多亏了我们赛氏的血统。永安,你把他带下去见见我那可怜的妹妹,让他们母子叙叙旧。”

    “母子……”融赤愣住,任由永安揽着他的肩把他带走。

    族长的手从芦淼的裙子里出来,抱着软成一滩春水的芦淼,下令:“交给你了,弟弟,都杀了,让天界知道我们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那么狂妄。”

    祭司嘴角微微一勾,没有应答,径直起身往外走。崇翎连忙跟上,敦促着一行人往外走。祭司领着大家一直到村口,光溜溜的融桦还在上头吊着,身上贴满了符咒,看样子是被禁锢住了法力。祭司咂咂嘴:“真可怜。”

    祭司反身过来看他们:“想救他们吗?想救那个……濒死的男孩吗?”

    “你想怎样?”南施问。

    让卿嚷了起来:“族长让你把他们杀掉,不是让你跟他们狼狈为奸的,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告诉族长。”

    祭司一笑:“你试试?”

    让卿有些惊觉,但还没反应过来。慕寒大叫:“不好!”正要逃脱,让卿的心脏已经被刺穿。

    慕寒大叫:“让卿!”抱住了剑离体后摇摇欲坠的弟弟的尸体。

    让卿仰头看着拿手帕擦拭着小羾剑上血的右护法,满眼震惊:“为什么……”

    慕寒望着断了气的让卿,恨意的泪水夺眶而出。

    左护法啧啧有声:“没想到平时不动声色的冷美人慕寒也会有有情绪的时刻,我还以为她只有在床上才会有表现呢。”

    慕寒不理会左护法的污言秽语,她瞪着祭司:“什么时候的事?”

    祭司笑容可掬:“一开始。”

    慕寒难以置信。

    崇翎的石刀架在了慕寒脖颈上:“族长大人的蛮横无理和固步自封我们已经受够了,人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就要按照他的等级来规定谁是贵族谁不是?他想杀掉祭司大人和圣女大人,夺取政权进而向天界犯难,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们这群豺狼!”慕寒咬牙切齿。

    崇翎回头问左护法:“你喜欢她吗?”

    左护法看了右护法一眼,双胞胎兄弟露出一模一样的猥琐笑容:“我们都喜欢。”

    “她可是头烈豹。”崇翎道。

    左护法依旧说着下流话:“越烈的女人在床上越有趣,你看芦淼不就是?族长多年不、举,都快给她搞出子嗣来了。”

    “很好,”崇翎手下用力,用石刀在慕寒琵琶骨和大腿上各扎了四刀,“我封住了她的法术和筋脉,她只能躺着了。”

    慕寒咬着牙忍着疼,对着崇翎说:“杀了我!”

    崇翎起身:“杀了你,左右护法可就不高兴了。”崇翎来到祭司身后,无视慕寒射、出强烈恨意的眼神,任由左右护法一人拖着慕寒一只胳膊将她在拖走,地上蜿蜒着长长的血迹。

    南施将脸埋在蓝裳怀里。真是太残忍了。神籁偷偷牵住南施的手,给她自己的慰藉。

    祭司手一指,一道黑光射出,融桦身上的符纸散开,融桦自己也掉了下来,南连忙去接住,籁阳脱下衣服给融桦掩住身体。

    祭司走了过来:“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么,便助我夺得族长之位,我们各取所需,要么,便一起堕入阿鼻道地狱。”

    籁阳起身:“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除去那些上古时期天尊为了补偿你们赠与你们的法宝,你们根本一无是处。你帮我们,我们很感激,我们会做到袖手旁观,但是你必须把人都还回来,并且奉上薜荔种子。”

    崇翎不高兴了,站出来便吼:“你们什么都不做还想得到种子?做梦!”

    祭司倒不是很在意:“嗯,如你所言。只是圣女出来之后会有什么作为我可不敢保证。毕竟赛氏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言讫,便反身回了神庙。

    南给融桦注入了灵力,融桦恢复过来,披着根本不合体的衣服,跺脚叹息:“我当初带着赤儿离开,就是不愿意看见这一幕,没想到天道轮回,还是躲不过去的。”

    籁阳道:“我们现在骑虎难下,你最好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做出对策,否则我们恐怕都走不出小华山。”

    融桦显然不愿意提及过往,他也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因此长话短说:“赛氏由于和本族通婚,子嗣渐渐艰难,族长便长年不、举,祭司又被族长限制着不能娶妻以防夺权篡位,他们的妹妹圣女宗然和我相遇之后,生下赤儿,赤儿天生便能驭火,是融家和赛氏难得一遇的奇才,但族长起了杀心,祭司又想利用赤儿夺取族长之位,所以我才带着赤儿逃回天庭,让宗然被关押在高塔之中。”

    籁阳道:“祭司这次是借残杀神族的名义赎罪并发谋权篡位,他没有子嗣,很可能赛氏将来会落到阿赤手上,所以他现在想卖你们一个人情。”

    “卖人情是卖人情,”融桦叹气,“他这人就是这样处处留后路、人人都利用,但他不会让自己没有子嗣的,这赛氏,落不到赤儿身上。再说,俺那里还有四象门要给赤儿呢,怎么能让他放弃神位?”

    神籁眉头一皱:“就怕他和圣女……”

    融桦有些颓然:“这也是俺怕的地方,要是宗然架不住他说,要留下赤儿,那就惨了。”

    南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籁阳道:“现在神庙肯定一片大乱,我们不要去凑这个热闹。阿赤在他娘亲那里很安全,我们还是先去救千瞳他们。”

    籁阳对着融桦:“这里你熟,你带我们去吧。”

    融桦一边走一边叮嘱:“这里的监牢还是上古时期的水平,很是粗糙,但是这里的法咒也是上古时期的水平,还是有点难对付的,俺就是吃了这亏,才出这么大丑。”

    一行人在融桦的念念叨叨之下来到监牢,监牢的守卫因为上层乱了都跑掉了,监狱里的犯人都在想办法逃走,融桦他们经过的时候,还顺手劈了几个锁,让那些犯人得以逃走。融桦带人来到底层,底层那一股放置已久的死水味混合着霉味、腐烂味以及老鼠的臭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当场就把南施给熏吐了。

    融桦也十分受不了:“这个水牢比以前更臭了,赛家人真是懒透了,抽空换个水不行啊!”

    南施无语。这是水牢又不是水池,这样才能折磨犯人,条件太好谁都会想犯罪的。

    当南施的脚踩进牢底的淤泥之中,她眉头嫌恶地皱在一起。融桦的声音在前面传来:“来破封印啊!”

    南和籁阳急忙跑过去,远处的黑暗之中发出了蓝、绿、红三道光芒。蓝裳搂着南施,神籁牵住南施的手,耐心地等着,好一会,光芒才消失,黑暗之中传出铜锁落地的闷响。南施兴奋地对着母亲笑,手也握得紧了些,神籁的目光在南施身上停留了多一些。水声窸窣,有人从水牢里上来,南施紧张地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看见残肢断臂的人。南施连呼吸都不敢了,直到一股恶臭的水味在她鼻尖扑闪,她依旧不敢呼吸,也不敢出声,怕担忧成真。一团火突然亮了,芷兰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冷峻的眼神俯视着她,让她莫名地想流泪。

    神籁的手松开了,他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她对这个人的心意够明显了,他不需要再去多此一举。

    千瞳跟在芷兰身后垂首,原本清澈的瞳子里染上了浓郁的哀伤。即使有三生三世又如何?他这辈子遇见她的时间还是晚了,他这辈子也配不起她。

    蓝裳看出端倪,拉着南先行离开。籁阳也强行拖着融桦离开,水牢又回归到黑暗。神籁勾住还沉浸在哀伤之中的千瞳,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给了他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无奈的笑容,把他带走。

    神籁的低吟让千瞳心痛得睁不开眼:“喜欢她的人还真是多啊……能被喜欢到,好荣幸。”

    千瞳眼角泅出一滴泪。所以,他不幸了三世。

    南施在黑暗中踟蹰了好久,终于还是先开了口:“我们跟上吧,这里现在很乱,自己待着不安全。”

    南施刚走了一步,芷兰的长臂突然圈住她的脖子,他的胸膛贴在南施的后背,能够感受到微凉衣衫下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芷兰闭眼,掩饰住那美眸中无尽的温柔,他的薄唇在南施耳畔张合,送着热气和旖旎:“长相思,摧心肝。”

    南施抬起手,轻轻覆住他的手臂:“卿须怜我我怜卿。”

    芷兰得到她的回应,心潮激动起来,他一把拉过南施,吻在了她的额头:“有你这句话,够了。”

    南牵住他的手,感受着他一瞬间的僵硬:“我们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芷兰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南施拉着他的手往上走。他与她十指相扣,共同从黑暗之中走出,一起迎接地面上普照的阳光,感觉就像一起获得新生。南施在光亮下看见千瞳和芷兰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还真是狼狈啊,看来水牢的条件的确不好。”

    千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芷兰的脸却扳得死臭。他一定要杀了赛氏的人,让他们害自己在南施面前出丑!

    南施并没有察觉到芷兰的异常,只是看着那个头上长着青色犄角的,样子看起来只有普通人类小女孩十岁的小妖精,十分好奇:“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