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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施恢复了视力之后,便趁着月色来院子里走走,贪婪地看着自己所能看见的一切。对于曾经埋没在黑暗之中的人才会了解光明的宝贵。她和如鼠兽很亲厚,或许是因为她身体里也有一只牺牲了自己的如鼠兽的缘故。南施正拿手指头戳着一只长着肉包子脸的如鼠兽,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的主人似乎还没恢复完全,气息还有些弱:“刚好就出来吹风,小心得风寒。”
南施回眸,看着嘴唇也和他皮肤一样白的千瞳,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不会的。”
千瞳站在风口,用他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为她挡风。南施拉住他的手腕,将自己和他换了个地方,用自己娇弱的身躯为他挡风。千瞳的眼里有些动容:“你……”
南施笑着;”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让我稍微偿还你一下吧!”
千瞳垂下眼睑,犹豫着开口,声音很低:“在你被我推进荒原的封印之前,你有没有听见……”听见自己的表白。
南施有些好奇:“什么?”
千瞳摇摇头,收回自己的手:“没什么。”怎么可能会听见呢?她已经被吸进去了,更何况,她这种高雅的神女,凭什么要记住自己这样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杀人工具的表白呢?
一声叹息。
籁阳无奈地展开扇子,半闭着眼眸,一身儒家风范喷薄而出。他收到儿子的信便飞速下凡了,尽管他恪守天规不肯见女鹊一面,平素也通过儿子来表达一两句无关紧要的关心,但不代表他就真的对女鹊无所谓。他早看出儿子喜欢南家那个隔离在朱雀宫养了十几年的小姐了,可惜啊,人家看这个“无”的男孩子可比看自家儿子有情义多了。儿子的个性随他却又不像他,闷骚得很,还傲娇,不许人家说。他一把年纪了也懒得管年轻人的事,只求儿子不要太痴情,过于痴情,最后伤的是自己。
南施听见叹息,望了过来,不禁十分惊喜:“籁掌门!”
南施袅袅娜娜过来:“你怎么来了?”
神籁悠然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再不来,娘就要当你舅母了。”
南施看着双手枕头、靠在竹柱上的神籁,有些愧疚。要不是自己舅父胡闹,籁阳掌门岂会亲自前来?强扭的瓜不甜,舅父身为修罗皇怎么就不明白呢?
等等,为何籁阳掌门来得如此之快?
南施瞪着神籁:“你一直泄露我们的行踪给派里?”那岂不是意味着爹他也知道?
南施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神籁给杀了。
神籁举起双手表示无辜:“这也没办法,有备才能无患。如果我没有通风报信,那我爹可不能来了。再说,南掌门也没来抓我们不是?”
南施对于神籁一流的狡辩功夫深感愤怒:“你明知道我下凡是为了什么,当年天界和修罗界闹成这样,你让我爹怎么想?!”
神籁愣了,他做事从来从大局考虑,至于个体情绪如何,他根本没有去留心。
籁阳一叹,出声替儿子解围:“南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既然你有心下凡历练,便也应允了。倒是天尊听说未央也下去了,唉声叹气了好久。”
天尊那样子哪里是唉声叹气,分明是想公报私仇、把他们这几个拐带太女下凡之人的老爹全部诛杀啊!
南施无言以对,她竟然不知道南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担心她、还是不担心她,是否对她这样的行为心寒。说实话,她真不知道自己找到娘之后该怎么面对爹,更不知道到底是留在修罗当郡主还是回天界当继承人。
籁阳见孩子们的争端解决了,便问:“阿神,你娘呢?”
“娘在炼药呢,”神籁道,“修罗皇老在她身边盘旋,她嫌心烦,就闭关了。”
籁阳无语。他们这对还真没缘分,每次不是他不露面就是她不露面。
“你这兔崽子可别瞎说,”蓝空大步流星走出来,“女鹊分明是听见籁大神来了才躲起来的。”
蓝空打量了一番籁阳,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总算舍得来见你老婆了?恭喜,她很快就要是修罗的皇后了。”
“你胡说!”籁阳罕见地有些动怒。
蓝空不以为然:“朕一言九鼎!”
籁阳双臂一展,背后出现了白色的光圈,看样子是要决一胜负;神籁也主动加入父亲这边,展开双臂、显出白色光圈。南施默默护着千瞳往后退,未央也往融赤怀里钻,陆元官本来想退,但看见芷兰毫不畏惧地站着看,她也鼓起勇气往他身边挪了挪。
蓝空从背后拔出两人宽的巨剑,嘴角因为即将战斗而兴奋地扬着:“喂,兔崽子,你是女鹊的儿子,朕不伤你,你滚边去。”
神籁毫不示弱:“为了不引起天界和修罗界的争端,还是我从中斡旋为妙。万一家父开了杀戒,我还能阻止家父。”
“好狂妄的口气!”蓝空挥着巨剑砍向神籁的脖颈,“那就让女鹊只养育朕的皇子吧!”
神籁矮身躲开,巨剑砍在巨石上,将一块巨石砍得四分五裂。石头后躲藏的如鼠兽如同惊弓之鸟,尖叫着四散逃逸。神籁额角淌下汗珠,蓝空还没有使用法力呢,光靠他那一膀子蛮力气和巨剑的威力便能劈开那么大一块石头,很难想象蓝空的实力。
神籁手一伸,手里便多了一把剑,那是真正的纯钧剑,和神籁召唤出来的纯钧剑分身不同,这把剑里是有剑灵的、能够做到人剑合一。
“阿神,退下!”籁阳吩咐了一声,便主动迎上去,对着双手挥舞着巨剑、咆哮着的蓝空砍了过去,两把剑发出尖锐的“乓”声,僵持在那里,蓝空咬着牙的脸由于用力过猛变得有些变形,籁阳的脸也如同成了水帘洞、不停地落汗。
神籁虽然无奈,却不敢不遵守爹的吩咐,乖乖退到一边观战。
蓝空的双眸似乎能够吃人:“现在认输饶你不死。”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籁阳冷笑。
蓝空再度吼叫一声,巨剑上挑、破了僵局。籁阳趁机高举纯钧剑,灵力从剑尖迸发出来,形成无数把剑,刺向蓝空——“斩龙诀!”。
蓝空啐了一口:“娘的,竟敢还出这招!”这招是当年籁阳在修罗界对付长公主蓝裳之时用的,如今不仅大张旗鼓拿出来还对付的是他,真是小瞧修罗界么?
蓝空腾空而起、挥着巨剑劈掉剑雨,刚拖着巨剑要继续前进,那些被劈掉的剑突然又纷纷聚合,形成一只巨大的剑龙,对着蓝空便咬。蓝空举着巨剑努力撑开剑龙的嘴,嘴里发出振聋发聩的嘶吼,如鼠兽再度被吓得乱作一团。
籁阳的嘴角有些小得意:“当年我没有使出全力,如今依然没有。”
蓝空眼里尽是杀意和不服气,他大叫一声,全身开始异变,出现了兽人模样的鳞片。
籁阳退后一步。不妙,这货动怒了,开始异变为麒麟人了,这可是修罗皇室下杀招的前兆。
果然,剑龙没撑多久便被暴躁的蓝空撕了个粉碎,他半边身子已呈现麒麟状,连眼睛都带着兽性的凶残,而另外半边身子却还是人,只不过也在逐渐异变。如果等蓝空全部异变完,籁阳就算不死也要半条命。
籁阳当机立断,挥着纯钧剑便扎向蓝空,蓝空一脚蹬地、再度腾空而起,划过的地方是一道麒麟之火。蓝空疯狂地甩着剑砍籁阳,每一下都是死力气:“朕当年把麒麟杀了吃得快吐了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穿开裆裤!”
籁阳沉着应对,倒也不落下风,还有闲工夫讽刺蓝空:“还说什么一言九鼎,自己说的只是对战,你确动了杀意。”
蓝空一脚踢向籁阳、带着一道火焰:“朕就是喜欢出尔反尔。”
麒麟之火不比三昧真火厉害,对籁阳倒是没什么损伤,但也烫了籁阳一下,让他往后缩了两步、以便腾出空间检查一下自己的手。
“你比如鼠兽还胆小。”蓝空又举着巨剑扑了过来,籁阳抬起纯钧剑抵住,二人又僵持住了。
蓝空笑着:“很久没有遇见你这样的对手了,果然神就是不一样,小咯罗也是很够味的。”
籁阳也笑:“嗯,所以各界才会向天界臣服。天界的臣也是修罗必须要供奉的神。”
蓝空收起笑意,他不臣之心由来已久,尤其在长公主事件之后更恨不得起兵反叛,只是修罗界的强者实在太少,不能跟天界匹敌。籁阳这么说,等于是往他伤口上撒盐。蓝空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他收回巨剑,往籁阳腰部横扫了过去,籁阳纵身一跃,飞离地面、躲过了攻击还稳稳地落在了蓝空的巨剑之上,看起来倒像是蓝空用剑托着籁阳似的。
籁阳低头对他微笑:“干得不错,我可以向天尊举荐你来当太仆、替天尊驾驭白龙。”
蓝空一声怒吼,将巨剑往上一挑,籁阳飞离巨见,蓝空的整张脸都化为麒麟,他张开口一吐,一股麒麟火便朝着籁阳面门扑来,籁阳偏头躲过,肩膀却给烧了个窟窿,皮肤固然无事,但被烫得慌。
蓝空左手挥巨剑砍过去,在神籁挡住之后,又用右手的麒麟爪横了过来。速度之快、攻击密度之大,饶是籁阳武艺高强,也禁不住有些吃不消了。籁阳的元炁是有限的,可蓝空已经半兽化了、元炁翻番,此战陷入僵局,竟然分不出谁能更胜一筹,底下的人只能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紧张地期待着胜负。
未央伏在融赤怀里,一脸认真:“我们来下个赌注吧,我赌籁掌门赢。”
“我支持修罗皇。”融赤抱紧未央,就像哥哥一般珍视着妹妹。
星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脸奸笑:“那我来做个庄家,你们拿你们身上所有的钱来下注。”
未央和融赤毫不犹豫地把荷包解下来交给星眸。星眸莞尔,不管哪方赢,他都能抽取一部分作为报酬,若是打平或者两败俱伤,那这钱可全归他了。神的零花钱就是多啊,看这分量,都是金叶子吧?
籁阳和蓝空打了快有八百个回合,还分不出胜负,蓝空大嚎一声,全身都变为麒麟,他奔腾着向籁阳咬去,籁阳双臂一展、背后显出光圈,纯钧剑在鼻梁前悬浮:“剑冢!”——纯钧剑化为黑色的剑气,带着强烈的杀意冲向蓝空,二人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杀向对方,这个时候为的什么打架、点到为止都成了浮云,强烈的胜负欲战胜了生死的愿望,他们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看着对方倒下。
就在差之毫厘便能两败俱伤之时、就在星眸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兴奋得裂开嘴笑之时、就在神籁和南施意识到事情要闹大发了,呼唤着各自亲人的名字刚准备上前阻止之时,一道倩影从天而降,旋转着撒落一片带着白色流苏的银针,迅速扎入籁阳和蓝空的各大炁穴,二人当即便以冲击的姿势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南施和神籁愣在当场,看着女鹊犹如神祗降临般翩然落地,一袭白衣美不胜收。
千瞳吐槽:“又是这招。”
女鹊努力压制着自己抓狂的冲动,依旧以睥睨晚辈的姿态看着千瞳:“经典便能拿出来反复使用。”
千瞳撇嘴:“我还以为谷主大人只会这招呢。”
女鹊自认为脾气很好,但还是很想把这货也扎两针让他面部抽搐一年!不过她忍住了,毕竟长辈还是不要和晚辈计较为妙。
星眸一拍手:“得,流局。”
星眸把两包金叶子往腰上系:“二位不走运,某承让了!”
未央和融赤怨念地看着星眸,吓得星眸赶紧逃得远远地,生怕钱被抢回去。
女鹊的目光扫过因为维持着奔跑姿势而流下汗水的二人,只要女鹊决定先救谁,那便是谁赢,因此都冷静下来的两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待来自女鹊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