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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个坐在屋顶上,沉默无语地仰头望着夜空,很长的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舒默,我们明天去十字街吧。”我忽然开了口,舒默扭头看我,我抿抿嘴冲他微笑,“去看看圣爵,去十字街吃小吃,我们很久没有去雾园喝过奶茶了。上次我们吵架我一个人去,还发现了很特别的东西。”
舒默眨了眨眼睛,浓密修长的眼睫毛缓缓地投下一圈好看的弧度:“特别的东西?”
“到了我再告诉你。”我笑笑。
“嗯,这样。”舒默扬起下巴想了想,“明天下午我可以请个假,你是要跟我一起去上班,还是到午休的时候去医院找我?”
“我要多睡会。”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今天太累了。”
舒默看着我笑,眼神里充满了温暖的甜蜜。
这一夜无梦,睡得极好。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已经快十一点了。我刚醒过来朦朦胧胧昏昏沉沉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来不及洗漱擦脸化妆换衣服弄头发了怎么办!然后瞬间想起舒默不在,我不用陪他玩过家家。我是鬼,我本来就不用洗漱擦脸化妆换衣服弄头发。
我为自己的好好笑报以自嘲地掌声,然后眼睛,脑子里想象了一下今天自己预备示人的模样。既然今天约会的主题是怀念校园生活,我又是当年那副青春无敌的冻龄童颜,那干脆直接无耻地扮个嫩卖个萌。我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整体衣柜上镶嵌的全身镜前打量自己,白色丝袜配黑色小皮鞋,膝盖上百褶裙配藏青色的棒球外套。呵呵,圣爵当年超拉风的校服。
我侧了个身,扭头在镜中打量自己。我嘟了嘟嘴,甩了甩一头及腰的栗色大波浪。果然这么性感妩媚的发型不适合扮嫩扮清纯的校园风,我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我顿时顶起了一头乌黑发亮的黑长直。
我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国民小清新出炉。
我出门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而且鉴于我一出门就到了目的地,所以我站在舒默办公室门前的时候,还没有到午休的时间。三楼的走廊依旧人来人往,浸润着匆匆忙忙的氛围,我踮起脚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舒默的身影。
对面的沈医生正在用办公室里的座机跟他媳妇腻腻歪歪,他们是新婚,上个月舒默才随个份子,看来还没过甜蜜期。隔壁的张医生在跟小护士*,这货家里有老婆孩子,但是在外面从来不知道收敛。但此人又偏偏胆小如鼠,有一次他老婆来医院,正好逮到他跟一个小护士打情骂俏,差点双膝一软给他们家那位奶奶跪下了。
本来舒默应该坐在他干净简洁的诊疗室里,兢兢业业地给病人看病或是认认真真地写总结,作为一个德艺双馨才貌双全的好医生典范跟这群渣渣们作对比。但是现在他在哪儿呢?
我跑到私人休息室也没有找到他,这琢磨要不要去男厕所闯一闯。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跟舒默那么亲密,倒还当真没有涉足过这个领域。不过,幻想一下舒默衣冠不整被我撞见时的表情会有多么的错愕和狰狞,再加上若有旁人在场,他还不得不调频入第三人模式的巨大纠结,我就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也有个好心情,我们还要去追溯过去甜蜜约会,我可不想让舒默从此不愿意和我愉快地玩耍。
找不到舒默我就在三楼瞎晃悠着打发时间,江小白不在,也没什么人好窥视。手术间这会子没有人,黑白无常也没有要来的影子。我无聊地转了转,忽然想起去七楼看看。
楚汶泽已经有好几天没来医院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传言的当真有番雄厚的背景。但在这家医院里,随随便便地消失可不是一般医生护士敢作为的。去年院长他老岳父病危,院长夫人不依不饶非要他跟着飞回老家尽孝道,他老人家也只敢去了三天。我记得原来听人私下议论,说在楚科长面前,院长也要让三分。现在想想,搞不好他还真是有点来头。
七楼精神心理科的诊疗室依然大门紧闭,我一点都不惊讶。这货如此不爱岗敬业,也当真符合他那副又深沉又酷拽的调调。我在门口晃了晃,都懒得抬腿迈进门了。想想上次我们催眠治疗的进程,我记起了一张脸;更离奇的是,我后来还见到了那张脸;更更离奇的是,那张脸出现的场合,楚汶泽居然也在!
要是楚汶泽像舒默那样爱岗敬业办事靠谱,现在我记忆大概都恢复了四五成,估计连自己星座血型爸妈名字都能想起来了吧。
我叹了口气,转身预备离开。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尖锐的金属鞋跟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的短促急切的碰撞声。我对这个声音和熟悉,印象中这脚步声的主人总是这么一副风风火火赶着去投胎的焦躁模样。总是由内到外地冒着伶俐bi人的精气神儿,仿佛这个时候谁要挡在她的面前慢慢吞吞嘟囔一句,她就要大手一挥,把对方横劈成两截。
“苏牧小……”
我瞪大眼睛,看着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套着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装,踩着足有十公分高的金属细跟鞋步履匆匆地奔跑而来的苏小姐,心中万分的惊讶。
“难不成太久没治疗,顽疾缠身,急的不行了?”
苏小姐一路直奔到精神心理科门口,一个猛子刹住车,扬起两只拳头砰砰砸门。
她气都没喘匀,就大声嘶嚎着:“开门!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就在里面!”
我觉得这小姐真是病的不轻。虽然知道她看不到我,我还是难以控制地站在她身边,好心好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亲,楚医生不在,你冷静冷静,放松,深呼吸……”
苏小姐自然对我毫无触及感的劝导不加理会,继续持之以恒地用双倍于上一秒的气力敲打着那扇纹丝不动的大门。
“楚汶泽,你给我开门!快——开——门!”
疯了疯了,我撇着嘴摇摇头,看来心理医生这活儿还真不是好当的。
“嘎吱——”
正当我准备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开这场闹剧的事发地时,办公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了。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门背后那张看似熟悉却又有点距离的英俊面孔。
“哼,我就知道你在里面。”
这么久不见,楚汶泽似乎消瘦了一些,头发也稍有凌乱,一向精致的面孔也稍微泛起了些许颓唐的黯然。他随意地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眼神看起来疲惫又不耐烦,扶着门的那只手不停地扣着门:“苏小姐,我想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oh nonono,楚医生,你太不了解我这个人了。”苏牧小一个箭步上前,泥鳅一般毫不客气地挤进了门,“我们之间的谈判进程跟‘清楚’还远远不沾边。”
我皱了皱眉头,忙跟着挤了进去。
苏小姐进去之后,猛地在身后扣上了门。楚汶泽皱着眉头吸了口气,转身走到那张原来给我催眠时用的皮椅上倒头躺下。那个苏小姐看到这副情景,顿时胸口剧烈起伏,似乎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再不开口就要爆炸似的。
我马上感觉这气氛不对,这个苏小姐很明显不是个普通的失忆症患者这么简单,她和楚汶泽的关系似乎也有些古怪。
不过,这些都跟我无关。
“楚汶泽,你……”
“我怎么了?!”
楚汶泽不耐烦地坐起身来,蹙着眉心狠狠地瞪着我,“你没完没了地纠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就想要你再帮我做一次治疗。”
我说完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么驴头不对马嘴气氛完全不搭嘎的剧情也只有我这种没脸没皮的女鬼也演得下去。
我赶在苏牧小再说出什么无法收场的话之前钻进了她的身体。本来嘛,她和楚医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有没有纠缠,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只关心如果借这具身体完成治疗,找回我的记忆。
我知道楚汶泽肯定会开始怀疑。我脑子一转,或者他早就开始怀疑了?或者,从一开始,他跟这位苏小姐就是认识的?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肯帮我做了那么多次治疗呢?
果然,楚汶泽怔在那里,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我叹了口气,直抒胸臆:“舒医生,我只想找回记忆。 没有别的意思。”
楚汶泽愣了半天,终于缓回神来。他缓慢地眨着眼睛,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我,“苏小姐,你到底要什么?”
“催眠,治疗,找回记忆。”我耸耸肩,“我来这是治失忆症的。”
他自嘲地笑了声,那笑声又低沉又短促,听起来更像是叹息,“好,我在给你做一次催眠。”
我内心一下子激起了万丈波澜,可还没等我说什么,他马上接着说道,“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我皱起了眉头,觉得刚刚沸腾起来的灵魂顿时被打入了南极冰窟。
“你也看到了,我……很累。最近,很疲惫,也有些麻烦事要处理。我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继续留在这个医院,所以很快,我就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再为你做心理治疗。”
“楚医生……”
他扬了扬手,很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今天会尽力帮你做催眠,引导你激发出尽可能多的回忆,但是,仅此而已。我不能再帮你更多了。更何况,已经忘掉的事情,非要记起来,做什么?”
他略略扬起下巴,深邃而犀利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我,“万事互相效应,命运的安排自有它的道理,非要固执己见,刨根究底,最后痛苦的往往是自己。那些相信人定胜天的人,不是太年轻,就是太幼稚。”
我还想问他那天在夜店的事情,可还没开口,他就似乎看透我的心思,摆出了个停止的手势:“我说过了,再一次催眠,到此为止。不管你还想问什么,你想起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我点点头,深呼吸了一下:“好吧。”
他站起身来,让我躺在那张包着黑色皮子的诊疗床上。我按照他的指示,闭上双眼,全身放松。
“想想,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回到过去,改变一个曾经作出的,错误的决定,阻止一件让你终生抱憾的悲剧的发生,你会回到哪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