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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自称阿其那的人,笑三生并未用刑严刑拷打,要让一个人开口,笑三生有的是方法,上刑是他一贯最不喜的一种方式,也是他认为最最粗浅的一种方式。
比起*上的折磨,笑三生更注重精神上的支配。
南疆有一种蛊虫,死后磨成的粉末若是渗进人体中会使人产生某种幻觉,人置身幻觉中,就如牵线的木偶,受人摆布,最后精神失常,永被无边幻境折磨,至死方休。
所以但凡落在笑三生手中的人全都恳求一死,他们宁愿受皮肉之苦,也不愿精神上受这般折磨,跌进这无边地狱。
阿其那自然是没得选择。
不管他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造成的结果却是确确实实触怒到了笑三生。
笑三生是个内敛自制的人,喜怒哀乐从不轻易表现出来,他方才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哪里不对,表情也依旧恭谨谦和,可煊与他主仆这么多年,已知道笑三生是动了怒。
因为他眉宇间隐着一股杀气。
这并非笑三生刻意流露出来的,只是高手在达到一定境界时,某些气息就会如同光环一样隐也隐不住了。
“阿其那”交待,在东璃军到来之前,曾有人向摩罗城太守——也就是真正的阿其那献上了阴邪之毒,听其功效后,阿其那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来对付东璃军。
那个献药的人自然就是毒老子,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出他的哥哥贺老道出任东璃军医一职,于是专程先一步赶到摩罗城,将阴邪下在了□□的幽户内后,便离开了摩罗城。
那太守布置好后,心里又突然没了底,他怕事情万一败露自己恐难活命,于是找了个人做替身,自己则连夜溜之大吉,往国都郦城方向逃窜了。
他走的时间并不长,他刚走了半天,东璃军便杀到摩罗城。
得知毒老子已不在城内,倒让贺老道安心许多,否则再闹出个什么毒来,三军将士们的性命都得陪在这摩罗城内。
楚云卿沉吟着,道:“罗平,你速带一队骑兵,将那太守带回来!”
叫罗平的将军拱了拱手领命,他已明白了楚云卿的意思,楚云卿说“带回来”,那意思就是说:“无论死活都要带他回来!”
若只是差了两天,凭着他们的几匹快马,那兴许就能追得上。
罗平已提着剑带着人迅速离开了议事厅。
“楚家军”的一干将领中,属罗平的心最细腻,追踪这等差事最适合交由他来办。
楚云卿继续下令:“立即封锁摩罗城,我军将领中毒的消息切不可走漏!”
又有一名将军领命去了,现下,就剩下派人去山岭寻叶剑草一事。
元青毛遂自荐道:“二爷,元青愿往。”
元青身旁的将军也不甘落后,忙道:“二爷,末将也愿往!”
寻叶剑草不但有军功,还伴着危险,可军人争功本就无错,更何况他们也不畏惧危险!
他们脸上洋溢着年轻人刚毅的神采和坚定的决心。
楚云卿最后还是决定这件事交由元青去操办,毕竟元青有武艺傍身,更让楚云卿放心些。
散帐后。
这是煊第二次遇见那个白衣男子。
上次无心碰见他时,他正与元青说着什么,神情很是忧虑,那时煊还以为,这人同二爷一样好龙阳之色,好死不死便看上了木头君元青。
后来浅浅听那二人对话,什么“少主”什么“同我回去”之类,虽心中疑虑了一阵,当因当时楚云卿突然出现,他紧着二爷便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现在再次看见这男子,又是拦的元青,自然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煊隐了身形,决定要好好一探究竟。
白衣男子和元青不觉有人窃听,仍继续着他们的对话。
只见那白衣男子焦虑道:“少主,你万不该答应楚云卿去寻那叶剑草的,那山岭有野兽群居,凶险异常,倘若你有个万一……”
元青冷冷打断他道:“我叫你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听不懂吗?”
他想绕过去,却被白衣男子侧身拦住,元青刚想发难,那白衣男子已单膝跪了下来,道:“少主一日不同我回京畿,我便要一日跟着少主。”
恐是执拗不过他,几番挣扎后元青终于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半是生气半是沮丧着道:“他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为何现在突然叫我回去认祖归宗?还是挑在这节骨眼上?……莫非,身子骨一向健朗的他还能突然生场大病不成?如若真是这样,等我找回叶剑草调制好解药后,你不妨先带贺老道回京畿给他医治才是。”
这话不知怎的竟被白衣男子品出是元青在担心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混账老爹来,心想着到底是血浓于水,骨肉至亲啊!
他赶忙抬起头来回话,语气里也存了三分感动七分欣慰:“自夫人带走少主后,主子是一直盼着少主能认祖归宗的,只是碍着夫人,才一直耽搁了。现下急诏少主回京,并非是主子身子骨不爽,而是……”
“而是什么?”
白衣男子顿了顿,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而是京畿即将要发生一件大事,主子需要您助他一臂之力。”
元青嗤之以鼻道:“原来认祖归宗是假,找个帮手才是真。”
白衣男子道:“少主误会主子了!您可知这些年来,主子为何默许您在楚云卿军中当差?除了想要成全您的心意,同时也是为了让您立下赫赫战功,为自己建立资本。与北齐一路征战下来,少主也大大小小立了不少军功,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眼下京畿这件事才最为当紧,事成后的功勋可远比讨伐北齐的战果要来的殊荣。”
这番高谈论阔着实令煊吃惊不少,总觉得有阴谋的味道在不断滋生。
此番离得稍远,那边对话不打听得清楚,煊刚想着稍微往前挪挪,好听得更清楚些,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煊急忙回身看去,便瞥见不远处的一隅的笑三生,他正盯着煊看,目光仿佛很严厉。
煊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笑三生比了个手势,示意让煊退下。
他刚比划了两下,那头煊的身影已不见了。
煊的人就像离玄之箭一样窜出,却不带一点声音,不留一丝痕迹。
尽管偷听到他不该偷听到的内容实属不该,但这番速离倒是让笑三生很满意。
那头的谈话仍在继续,但是那白衣男子似乎仍有顾虑,对“京畿那件大事”并未向元青全盘托出,面对元青的一再逼问,男子也仅是回答“现在还不是透漏的时候”,问的紧了,白衣男子干脆就说:“少主同我回京,到时便知一切。”
这句倒是让元青闭上了嘴。
虽是家臣,但毕竟是他父亲的,元青知道自己再怎么威逼利诱,这个人也不会再透漏半句的。
元青自是有些失望,但笑三生却对听到的这些内容很是满意。
“京畿即将要发生一件大事。”——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若非毒老子闹上这么一闹,这边的战事本应也该接近尾声了才是。
想到这,笑三生的表情又沉了下来。
他迅速回房,刚推开门,在房中久候的青年便恭恭敬敬拜倒下来。
——不是花洛是谁?
“主人。”
“京畿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仗绝对不能再拖。军部的人办事效率太慢,我要你去一趟山岭,将叶剑草带回来。”
山岭多是飞禽走兽,花洛武功虽不像月冰心那样出众,轻功虽不及煊,但对付这些猛禽还是绰绰有余,可是会搞得浑身脏兮兮,换作平时,他是不大爱去的。
然而花洛垂首应了声“是”,不敢多言。
自打上次得过一次教训后,花洛的性子已收敛许多,他已知道,主人已不再任他为所欲为,而他也更清楚,他已错过一次,倘若再错,就只有死。
花洛既然有着娇惯的脾气,那自然也是最最畏死的。
然而这世上不畏死的人,又能有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