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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召开的常委会,是常委会扩大会议,除了各个常委之外,大坝项目相关的施工人员和公安局局长崔玉强也列席会议。李逸风坐在首位,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人,心潮澎湃,心思浮沉,期待已久的孔县大戏,终于要登场了!
目光落在李永昌身上,李逸风心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快,不由又想起孔县的局势。
孔县的中层干部,十个里面有六个是李永昌的关系。另外四个要么是通过别人间接受惠于李永昌,要么他不是孔县人,只在孔县中转一下,然后跳出孔县。
也就是说,只要是孔县人,只要想在孔县站稳脚跟,谁都绕不过去李永昌!
事实就是,在孔县,除了需要书记和县长出面宣布的事情之外,其他事情,基本上都可以由李永昌一言而定!
李逸风尽管和李永昌是合作的同盟关系,但在人事调整的大事上面,他来孔县将近两年,还没有任何作为。别说各县直机关大小头头和大局局长的宝座不由他说了算,就连提拔副科、正科等虚职,也要李永昌先草拟名单才行。
更遑论李逸风根本指挥不动公安系统的专政力量了。
李逸风在和冷枫的对抗中,需要借助李永昌的势力,而且李永昌在孔县盘踞几十年,盘根错节,影响之大,不可能绕过,更不可能连根拔起,只能选择合作。市里并不将李永昌调离孔县,相信也是因为李永昌在市委有人撑腰的缘故。
从根本上讲,李逸风当然想搬开李永昌,相比之下,李永昌对他的牵制比冷枫更大。冷枫可以随时调离孔县,李永昌却如平丘山一样一直矗立在孔县,高不可攀又阻挡阳光。但李逸风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孔县就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水泼不进,雨打不湿,又如一只蜷缩着身子的刺猬,想下手,却没有漏洞。
现在,漏洞终于来了!
漏洞是谁?就是钱爱林。
钱爱林抓了刘宝家,到底背后发生了什么,李逸风不得而知,而且他也没有向王车军问个清楚。直觉告诉他,刘宝家事件的背后应该有李永昌的影子,那么问王车军实情,王车军会说真话?肯定不会。
用王车军当通讯员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县委办秘书科只有三个人,关允不能用,温琳是女性,李逸风一向避免女性秘书在他身边,最后就只能选择王车军。其实在当时他已经决定指名要关允了,但李永昌说了许多关允的坏话,再三提出反对意见,他只好放弃。
放弃关允,表面上是他从善如流,实际上是他和李永昌暗中较量的第一局以失败而告终。此事,一直在李逸风心中深藏,从不向外人透露。
除了王车军是他的心病之外,还有一人一直让他如芒在背,不是别人,正是崔玉强!
身为一把手,可以和县长不和,也可以接受副书记对他的阳奉阴违,但却不能接受公安局局长不听从他的指挥。公安局是专政力量,作为书记,人事大权不掌控在手,专政力量又不能如臂使指,就太失败了。恰恰李逸风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在孔县只顾和冷枫较量,人事大权和专政力量两个方面都没有抓在手中。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管他和冷枫谁是鹬蚌,反正渔翁是李永昌。
其实李逸风一直将对李永昌的不满压在心里,在他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还是将和冷枫的较量放到第一位。但实际上他心中一直没有放弃对李永昌的反攻倒算,没有一个一把手可以容忍一个三把手在头上作威作福。尽管李永昌表面上对他还算恭敬,但暗地做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孔县的大事小事,有几件事情由他说了算?
机会呀机会,官场之中,虽然谁都不想将胜负大事交给运气,但有时又不得不承认,运气不到,时机不来,那么僵局就不能打开。李逸风又微侧身看了冷枫一眼,对冷枫及时送到的一份大礼而心存感激。同时,他心中对关允的感觉又多了复杂的情绪。
表面上看,停工是冷枫宣布的,僵局是冷枫最先打破的,实际上,最主要的支点还是从中周旋的关允!李逸风甚至想,如果当初他任用关允做他的通讯员,会不会早就突破了被动的局面?
轻轻咳嗽一声,李逸风发言了,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与会人员大吃一惊。
“同志们,冷枫同志做出的暂时停工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我个人意见是,在没有协商解决好平坟问题之前,工程无限期推迟!”
第一次混战
“哐当”一声,郭伟全的圆珠笔掉在桌子上,他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样子,显得他很没城府,又非常失态。李永昌虽然也很震惊,但还是厌恶地瞪了郭伟全一眼,并示意郭伟全别太没形象。
其实李永昌心中的震惊,不比郭伟全少。
大坝项目是李逸风一心推动的项目,冷枫未经县委研究决定,擅自决定停工,李永昌就一心认定此举必定会引发李逸风的强烈反弹。他已经做好等李逸风一点火他就放炮的准备,也好报刚才冷枫对他暗藏杀机的威胁。
谁知……李逸风也同意停工,李永昌脑子一下就不够使了。李逸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政绩工程被人强行停工了,不但不生气,不一拳打还回来,还说什么要无限期推迟,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李永昌在孔县混迹官场少说也有二十多年,迎来送走了多少任书记和县长,还真记不清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李逸风怎么就和冷枫一个鼻孔出气?
李永昌想不明白不要紧,李逸风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强调说道:“人死为大,在农村,祖坟不仅是先辈的归宿,也是后代的脸面。我就想问问在座各位,如果你们的祖坟,不,就说先辈们的骨灰盒被人动了,你们心里会怎么想?基层工作,就是农民工作,做不好农民工作,所有的工作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大坝项目的选址工作是大事,怎么当时就不细心一些,为什么没有想到平坟的问题?我想个别同志需要反思一下工作方法,农村工作看似没什么大事、要事,其实不然。农民无小事,他们挣扎在生活的底层,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是大事,一分一毛都要算计,我们要体谅农民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