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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一连二十多天没下雨了,毕岚制造的翻车,只为主要街道和皇宫内院洒水降温,其他地方终日尘土飞扬。
袁家自袁汤开始,在京城就有固定住所,而且随着子孙日益兴盛,袁家的房屋越来越多,鳞次栉比,上东门边一大片都是袁家的产业。
不劳官家费心,袁家人自己就有翻车适时在道上洒水,道路干净清凉。
老大袁成在十多年前去世,当时他是左中郎将。去世以前大女儿出嫁了,是冀州高家。
他的遗腹女袁玟年已及笄,目前还没有许配婆家。尽管过继了一位兄长袁绍,毕竟还是没有自己父亲来得好。
两汉的垂相、三公由皇帝亲自考核,郡国守相考课由垂相和尚书台直接负责。
县令考课则由郡国守相“秋冬遣无害吏,案讯诸囚,平其罪法,论课殿最”。
东汉考课权移至尚书台,由其属三公曹具体负责,“典天下岁尽集课事”。时间安排上,规定每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
望着天上懒散的白云,坐在池塘边,袁玟禁不住想到,若父亲健在,经过考课,那今天当上三公的应该就是他老人家。
左中郎将,上面为车骑将军、骠骑将军,而上面大将军的位置,还在三公之上。
袁家繁盛日久,想必皇帝肯定不会让袁家人还去掌控军队,那父亲就会转向文职的九卿,三公自然也就手到擒来。
不要说皇帝,就是天下人都不会让三公全是袁家人,也就是说,二叔三叔至少有一人肯定就没这么风光。
然则,只是想想而已,父亲大人自己都没见过。
大兄袁绍上次竟然让袁玟嫁给那个老男人何颙,被她当即拒绝。
打那以后,兄妹俩的关系貌似骤然下降到冰点,她突然很羡慕堂妹袁环,虽然她父亲三叔袁隗垂垂老矣,在小女儿的婚事上却从不逼迫。
生为大家族的子女,她们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婚姻不能自主。
一般说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想找一个郎君,那也得是自己想要的才好。
因为是大房的嫡女,从小家里的大情小事,都是袁玟在处理,阿兄袁绍管理着整个家,主要是外部的人情往来,所以她相当有主见。
下人们很快就把今天朝堂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汇报上来。
她眼里异彩连连,对于自己的阿兄袁绍,袁玟还是很佩服的,哪怕没有担任职务,隐居在家里,来往的都是一些名士。
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兄,她真还有点看不上。关于他们与燕赵风味的纠纷,前几日早就有下人汇总过来,今日莫不是赵家的报复?
想到这里,袁玟马上让人准备,她去看看堂妹袁环。
袁家三兄弟的府邸挨在一起,中间是袁成的,左边是二叔袁逢,右边是三叔袁隗。
看着司徒府三个大字,袁玟心里有些恍惚,马车没有停留从左侧门进去。
司徒府占地约有二十亩的样子,这是三叔在分家以后自己慢慢扩张的。刚开始分家,三兄弟的府邸一样大,都在十亩左右。
袁环这个时间,一般都在右侧的后花园里凉亭纳凉绣花。
“姊姊来啦?”一见袁玟,她甩开手头的活计,脸上甚是兴奋。因为家教的关系,她站在原地不动,笑盈盈地看着堂姐。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尽管不少人在这个年纪早已出嫁,袁家女一般都在十六七岁才嫁人。
当年自家大姐恁早嫁给冀州高家的高原,是为了给父亲袁成冲喜,想不到他最终还是去了,连自己这个小女儿都没见到一面。
心里微微叹息,袁玟快步从马车上下来:“妹妹,手艺有长进了吧?我对这些始终不喜欢,阿兄也不逼迫。”
“姊姊,要是阿父阿母也如本初兄长一样就好了。”袁环嘴角一撇:“五年前开始让我每天要学女红两个时辰。”
“傻妹妹,父母健在多好?”袁玟心里一酸,母亲在她十岁时也没了。
“我就想阿爹阿母长命百岁,等我老了还能看到他们。”说到父母,袁环一脸虔诚。
看到他们?袁玟在心里暗叹,哪有这么容易。阿姐袁玫远嫁冀州,外甥高览都来家拜见过舅父姨妈,可姐妹俩从没见过面。
“妹妹可曾许配人家?”她马上转移了话题,越谈心里越不得劲儿。
“我才不想现在嫁人呢,”袁环嘴唇一撅:“媒人被我轰跑了。”
她是袁家的小公主,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今后到婆家要吃亏啊。
当然,袁玟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人家双亲都在,凭什么自己来教训?
“三叔下朝了吧?”她装作无意识地问道。
赵家两兄弟,袁玟是见过的。这个年代的女性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不过远远地看了一眼。
他们根本就不同于袁家男人这种阴柔之美,长得器宇轩昂,不是穿着文士服还以为是武人,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听说回来了,”袁环随口敷衍一句:“姐姐,听人说过两天太学和鸿都门学都有诗会,要不我们结伴去看看?”
恩?这小妮子难道想去诗会挑选郎君吗?袁玟心里一愣。
“到时候再说,妹妹,我想见见三叔。”她在堂妹面前没必要绕弯子。
“姐姐,你要见阿爹?”袁环很是惊讶,她反正也是个马虎性格:“走吧,我带你去。”
袁隗家并不奢侈华丽,他不屑于那一套,信奉心静自然凉,家里夏天连避暑的设施都没。
此刻,他正愁眉苦脸在葡萄架下纳凉。
“三叔,侄女给您请安!”袁玟落落大方地一福。
袁环只是干巴巴地叫了一声:“阿爹!”
“玟儿啊,坐吧!”在晚辈面前,袁隗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本初在家吗?”
“阿兄今早出去,至今未归。”袁玟单刀直入:“三叔,今日早朝之事,侄女都已听说。”
大哥的遗腹女,袁隗和二哥袁逢时常都在惋惜,这孩子小时候就聪慧异常,要是男儿身该多好。
“噢?”他知道她有想法:“那你说说。”
“阿兄与公路兄长,他们和赵家有些纠葛。”袁玟娓娓而谈:“赵忠是在给我们敲警钟。”
“不然,公略兄长都已受申斥,缘何公路兄长与三叔你们都没事?”
对呀!袁隗心里侄女的判断连连喝彩。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