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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收到老爹的回信,朱定北不由庆幸当初贾家铭义无反顾跟随秦奚前往北境新军的决定。
如果此时他在洛京活的话,哪怕他已经在贾府除籍,以他的性格也无法对贾惜福父子的遭遇坐视不理。也幸好他是在新军中任建军一职,否则若他像以往那些状元郎走仕途的话,也不免要受到贾家的罪名牵连,轻者名声遭损,重者仕途尽毁。
伤痛仍是难免的,但愿他能够撑过这一关吧。朱定北看着信笺燃尽,心中默道。
这一夜,宁衡并没有潜入他房中,他此时正在护国寺内。前日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染病,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探望。而且,慧清大师这两年在外监督挖掘的金银矿石现已封山,全数运抵洛京,数目不小,宁衡也借机亲自去过个目。
一场风波过后,洛京看起来比以往更平静。
似乎是被贾惜福的叛君之罪而打击,贾家下狱后不过几日,皇帝便病了一场,将政务交给二皇子霖王殿下以及五皇子圳王殿下打理,自己在太医的遗嘱下闭宫修养了整整半个月才重新临朝。他病愈后宁衡去见过他一面,回来说皇帝头生华发,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不少。
当时古朝安也在一旁看书,闻言没有什么表示,见朱定北担心自己也只是叹了一声微笑道:“都过去了。”
不管是恨,还是早已模糊不堪的情意,都已经云淡风轻。或许还有一点恨在吧,但他已经不为这个人所动,是好也罢,是歹也罢,如今他已经彻底放下梁三少的过往,只是一个平凡人,一个希望老母亲希望亲友平安顺遂别无他求的平凡人,仅此而已。
朱定北私底下和宁衡喟叹他的坚强和心胸,宁衡却皱眉道:“长生,我不希望你像他,我也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梁三少。”
那种看破红尘的淡雅,内力满是伤疤,不过时间过去多久都不可能痊愈。古朝安只是学会承受,也学会了漠视自己的情感,而非真正的潇洒。宁衡希望朱定北能够一直保留这一颗炙热的赤子之心,哪怕往后遭遇再多的变故,对人、对自己都珍惜爱重。
朱定北闻言一怔,轻轻笑开:“我明白。”
他也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
这日用晚膳的时候,老夫人和朱定北旧话重提:“过两日是洛阳湖有诗会,有许多世家人在那里泛舟游玩。长生不若也去瞧瞧热闹,你这每日不是在家里就是往那些不正经的地方跑,可怎么行?”她对朱定北使了个眼色,希望他收敛自己的行迹,好好珍视他的心上人,最好能趁着这次泛舟的机会,与人家确定心意,好早日将人娶回家中来。
朱定北无奈,见老侯爷也跟风催促说是让他多去外头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家,只好答应下来。
他袭爵之后,先陪圣驾去鲜卑新军走了一遭,而后洛京便风波不断,凉州吏治改头换面,还未平息便有贾府被抄家一事,洛京的世家公子都受了家中告诫,有差事的老师办差,读书的专心读书,便是个别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被耳提面命决不许滋扰是非,因此平素便冷清了些。
他不是在家里,便是在花柳街,偶尔往长信侯府跑两回,旁的消遣去的便少了。
如今皇帝陛下终于病愈,这对于洛京世家而言是一个好的风向,于是久未相聚的世家子弟们便广发请帖发起这一次的游湖诗会。
朱定北对诗词歌赋实在不感兴趣,也不想往这酸儒的地方钻,怎奈两老盛情殷切,到了那日便打马早早去了洛阳湖边。洛阳湖离朱家更近一些,朱定北到的时候却发现长信侯府的车架已经到了。原来宁衡怕他就等,特意提早了半个时辰出门。
他们二人来的时候,湖边还只有一些世家的小厮在这边替主子布置,等这里人多起来,朱定北和宁衡早便乘船到湖心寻了一处芦苇深深的僻静阴凉处躲逍遥去了。
朱定北道:“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看朵花要写首诗,看棵松树也得自作多情一番,现在瞧见这湖泊也不能放过,你说是不是读书读坏了脑子,见天地无病□□。”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宁衡侧头亲了亲他,“有很多话不方便说出口,他们也只能借这花草山水来说了,你不爱听不听就好。”
朱定北哼了一声,“不过也是,一般诗写的好,马屁就拍得好。”
宁衡忍俊不禁:“你是在说十一?”
朱定北瞟了他一眼,“十一若想奉承谁,那肯定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不过这世界上能让他去拍马迎合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了。”
宁衡见他护短,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在小舟上飘飘荡荡,朱定北折了一片大荷叶,盖在两人脸上,说着话声音便小了,昏昏欲睡。宁衡把他揽近一些,用折扇给他扇风,不多一会儿他便睡着了。日头高升,撑船的宁叔低声提醒道:“侯爷,有人过来了。”
“让他们离开。”
宁衡压低声音不想吵醒朱定北,宁叔却道:“是水生领过来的,看样子是来寻咱们的。”
浅眠的朱定北在宁叔开口的时候便已经醒来,此时闷声道:“看清是谁家的船了吗?”如果是朱家的船,宁叔就不会有此一言了,他倒是好奇是谁能劳驾水生给他引路。
宁叔没认出来,他在朱定北的示意下,将船划出来些,不一会儿就和水生打了照面。
水生足点荷叶,借力跳到船上,恭声道:“侯爷,是柳家和高家的小姐,老侯爷路过见她们要来寻您,便让我带路前来。”
朱定北挑眉,他阿爷今日倒是悠闲,怎么有空管这些小事了。他却不知道,老侯爷已经从老夫人口中探听到他心上人的口风,耐不住心痒想过来对未来的孙媳妇儿一睹为快呢。谁成想一到这里就听留守在岸上的水生说是和宁衡小子去湖里躲闲去了,他骂了一句不知风趣的孙儿,正巧碰到柳家嫡女想去寻孙儿,心想怎么也得成全孙儿的艳福,便做了一回月老。
水生也是无奈,不等他再说什么,那边柳菲菲已经走上船头道:“镇北侯爷,不知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朱定北起身,宁衡扣住了他的手。他回头,见宁衡眉眼冷淡,隐然要动怒,他笑起来道:“我听说,她家里要给她定亲事了,别恼。”
宁衡还是不乐意,但被他瞪了一眼,只好松开手。
两艘船往湖畔的一处船坞走去,朱定北和柳菲菲先后上了船坞,待两艘船划开了些,柳菲菲才开口道:“侯爷,但愿我的冒昧之请没有打搅你。”
“柳姑娘客气了,你说十一的表妹,也如同我的表妹一般,如果有事我能帮上忙的,你但说无妨。”
朱定北说的温和,柳菲菲却是笑出声来,“我话还没说出口呢,你便先同我撇清了干系。你放心吧,虽然上次你救了我,我寻思着能嫁给你也总比嫁给别人好些。但你既然无意结亲,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你别怕我纠缠你,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便认识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多少应该知道才是。”
见她还是如同小时候一样直爽,朱定北笑起来,歉意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
柳菲菲回了一个笑脸,道:“我今日来,确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柳菲菲于是道:“我家里已经给我订了亲事,我也不瞒你,是在扬州府,婚期大约就在年底了。表兄怕是不方便回来,我便想托你帮我送一些东西到鲜卑去。我这一嫁,往后……怕是很难再见了。”
朱定北惊讶,“转交东西而已,你只管命人送到我府上来,我自会为你安排妥当。不过,为何如此仓促。”
“也不算仓促了,我毕竟年纪已不小。何况……你也知道,马超这两年总缠着我不放,我在洛京也没什么好名声了,家里也怕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将我嫁出去的好。”
柳菲菲如六月骄阳一样的眼眸也染上了一点忧郁,显然远嫁之事对她而言并非她所说的那般轻松。
朱定北也不好多问,只道:“既如此,请你珍重,回头我也为你添一些嫁妆,算是为十一替你准备。”
柳菲菲感激道:“表兄有你们这样的挚友,我真替他高兴。其实,这一次来找侯爷,也是因为表兄……贾家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娘都同我说,往后表兄怕是只能外任北境了。我也不能替他分担什么,只盼着往后我嫁了人他别同我生份,若是有什么事他瞒着,也请你们这些朋友务必写信到扬州让我知道,能为他做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柳菲菲认真地看着朱定北,这个承诺在她心中已经酝酿多时,并非冲动之言。
朱定北点头,笑意深了一些:“十一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也替他高兴。你若不放心,便写一封书信,我也会替你转达。”
柳菲菲闻言便放心下来,道了一声谢,而后看向水中两艘靠的较近的小舟,对朱定北笑道:“也不知道高姐姐同长信侯爷说得如何了。”
“……说什么?”
朱定北的笑脸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