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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7点23分,平京站。
前面就是进站口,方荷喊司机停车:“不用再往前开了,我在这儿下车就行。”
这会儿进出火车站的人正多,车子开过去容易,可要再想调头却是相当有难度。
司机听罢并未多言,方向盘微一偏转就要靠边停车。
“往前开。”闭目假寐的男子突然睁开眼,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是,先生。”训练有素的司机又将车子平稳地调回正轨。
方荷疑惑不解地看向岑天:“你这么早来市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事实上自岑天归国之后,他就极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唯一的一次,也就是昨日在市政厅,且参加的还是属于比较机密的政府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便向政府高层介绍他的立校事宜,以获取政府对该项事业的支持。
然而在方荷看来,昨日的会议必定惊世骇俗,岑天今日来市里,极有可能就是来挽救的。
毕竟前面那位岑天有多任性,方荷是早已领教过的。
默默心疼师父三十秒。
“重要谈不上,来见个人而已。”车已停稳,拉开车门之前,岑天随口回了一句。
他下车比方荷还早,看得方荷一愣:“他也在火车站吗?”
岑天用幽凉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一转身就迈着长步进站了。
心中吐槽道:平时挺聪明一姑娘,怎么才跟那个人类呆了两天,就变得一样傻兮兮了。
方荷不知他所想,只见他默然转身便以为自己猜对,满含欣喜地追上去。
站内的人.流很大,岑天刻意放慢了速度,闻得她的脚步声靠近,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要找姜南?”
虽然上车之后方荷什么都没说,但岑天已经从她的表现中猜到一切。
首先她长发凌乱像是只用手指捋过的样子,还穿着昨日的衣衫,袖口处明显是清理房间染上的污渍,嘴角上残留的白色物质,大约是未来得及清洗的牙膏沫。
她赶得如此匆忙,一定不会是为了搭乘火车出远门,也更不会是为了接人,因为这个时刻并没有到站的列车。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送人或者拦人。
而能令方荷如此在意的人又屈指可数,他只需逐一排除,便能猜到是胖姜。
少年看似憨实,实则粗中有细,心中自有乾坤,属大器晚成者,他日必将不凡。
以上,便是岑天对姜南的评判。
方荷惊愕地看着他,呆了一瞬才点头:“嗯,是姜母托我来阻住他离京的,他可能是要去俄国。”
岑天了然,抬眸瞥了眼站外张出的列车时刻表,一瞬后收回视线,买了站台票带着方荷进站。
“平京站没有直通俄国的火车,他若是从京出发,途中必然要转站,如果他着急离京的话,这会儿可能已经进站,准备搭乘五分钟之后的客列,前往湖城转站。”
这是今日最早的一列火车,虽然绕道稍微远了些,但如果姜南急于摆脱家人阻挠的话,这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还有五分钟?方荷听罢心底便是一慌,顾不得再礼让行人,拔腿就要往月台前冲。
岑天从身后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声音冷静道:“但我认为,他此刻还尚未进站。”
他一定就藏在车站附近,等着家人寻来,远远地再看他们一眼,然后才会离开。
方荷愣神了好久,才渐渐反应过来,胖姜的确不是善变冲动的性子,他做事向来很有规划。
姜母昨天也说了,胖姜本欲搭乘的是明日的火车,今晨突然改变了注意,其实也未必是因为他想尽早离开。
大概,还有一种可能,他想最后见见,他们这一伙儿朋友和亲人。
良久的沉默过后,方荷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似在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你说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离乡背井,跋涉数千公里,一旦阔别,便是再见无期。
月台绿色的长椅上,男子的长臂搭在椅背上,闻言轻轻侧目,抬指挑起她耳旁垂下的长发,动作轻柔地别回耳后。
低缓的男声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道里:“因为感情有时候,真的让人难以抉择。”
说完他无声地笑了,仰起首望向天外,将两手交叠枕在了脑后,他想在时空之外,那一片星河瀚海,才该是他的归宿。
方荷脖颈僵硬地扭回头,被他指尖触碰过的耳廓红得发烫,被他似是而非的那句话语乱了心跳,她唇张启半天,才敢悄声问道:“岑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可以随意复制头颅标本?又是什么人,会随意往大脑里植入物体?还承载着另一人的记忆?
答案,早已在她心底。
他未回眸,亦未作答,只轻言道:“他们来了。”
“方荷!”孙壕穿着军装朝这边疾步而来,身后带着一伙兵,所经之处自然是人群自动让路。
“那死胖子呢?”他在两人跟前停下,转首在四下里搜寻了一番,嘴上怒斥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长本事了!”
他一出现,车站内明显就安静了许多,抬手一指吩咐手下士兵到站内各处寻人。
目光在岑天身上掠过时稍微一顿,这不是和他表哥约好今天要见面的人吗?怎么也跑火车站来了?
“你通知傅明轩了吗?”方荷的问话打断了孙壕的疑惑。
后者颇为烦躁地摘了军帽,拿在手上摇晃着扇风,“打过电话了,不过军校的假十万个难请,谁知道他能不能赶过来。”
“还有我刚才问过站长了,半小时前有一趟通往湖城的列车,如果胖子要转站去俄国的话,现在可能都已经走了!”
“不会的。”方荷当即反驳道。
孙壕很是疑惑她为何这般笃定,然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可能方荷来得早,已经在车站里找过了,所以才确定胖姜没有离开。
于是他放心地点了点头,把方荷往长椅中间挤了挤,撂屁股坐下。
“哎你这人!那边不是还有椅子吗?”突然被挤到和岑天紧紧相挨,方荷心头一慌,眼看就要尴尬上脸,只好转首指着对面的长椅斥责孙壕。
孙壕本来没想搭腔,可陡然间瞧见方荷的局促,他也不禁笑得意味深长:“就看上你们的双人椅了,怎么着?”
真是千年奇观,连方荷这种厚脸皮也会害羞了?
“不行吗?”说一句,往里拱一下。
他玩得乐此不疲:“这椅子又不是你们家的。”再拱,再拱,拱,拱,拱。
都快上到方荷身上了,岑天突然把人抱起了。
“轰——”一声,长椅塌了。
“咚——”一声,孙壕坐地上了。
姜家一行人这时赶到了,和陈茵薇一道。
“小南呢?他走了没?”隔着老远的距离,姜母就朝他们这边哭问了起来。
孙壕从碎椅堆里爬起来的时候,岑天已经带着方荷走向了姜家众人。
“阿姨您先别着急,姜南应该还在平京的,我早上来得早,没见着他上车。”方荷先温声细语地把人稳住,而后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岑天。
只一个短暂的对眼,他便领悟了对方眼神里的含义。
再抬眸,他将站内张贴的平面图和路线图一眼阅尽,转回身往月台边走近几步,隔着数列火车轨道,于对面出站口的梁柱后,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一枚可疑的身影。
视线瞬间收回,快得让人以为他不经意地扭头。
“去让人堵住出站口。”路过孙壕的时候,岑天毫不客气地朝他下达命令。
孙壕满脸疑惑,还想再问,可对方已经走回方荷身边,他只能将信将疑地派手下人去堵出站口。
“人在站里吗?”方荷不着痕迹地凑近岑天,悄声问道。
“在对面,藏在柱子那儿。”
方荷闻言望过去,果见对面的某根粗柱底部,有片黑漆漆的阴影,盯得久了还能看见对方不时伸出的半只脑袋。
“真够矫情的!”方荷狠得牙痒痒,攥拳怒道:“我去把他抓过来。”
即便胖姜要离开,即便所有人都不支持,他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告别。
岑天伸手拦住她,微微摇首:“先别急。”
也许,他会自己过来,争取,亲友们的理解,唯有这样,他才能走得不那么沉重。
“不行,万一他……”方荷刚挣了没几下,一抬眼,就瞧见胖姜从对面墙柱后走了出来。
她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很快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纷纷看清了对面的胖姜。
“儿啊——”姜父姜母尤显激动,不顾危险就要从月台上往下跳。
台下是铁轨,此刻虽然没有列车经过,但他们跳下去也极有可能摔伤,方荷等人连忙去拦。
这时身体微圆的胖姜也突然变得身轻如燕,两个纵跃便跳上了这边月台。
“你这个不孝子啊——”姜母抱着他嚎啕大哭,在他背上不停地捶打着,“你真能狠得下心呐——”
“妈你别哭了,生气你就打我吧,别哭……”
姜父站在一旁黯然地抹着眼泪,周围人寂静无声,连方荷都偏转过脸,不忍看这种画面。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家人情绪终于逐渐平和,但姜母非要拉着姜南回家,而姜父却在一旁默然,不肯帮腔,引得姜母不愉:“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可姜父依然不为所动,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母干脆作罢,紧抓着姜南的手不放,拉着他往站外走:“咱们回家。”
“妈。”姜南也哭了很久,艰难地挣开了对方的手,“我是不会跟您回去的。”
“你说什么?!”姜母作势还要抽打他,可手掌落近他脸颊时,终是沉痛落泪,字字痛心道:“你是非要气死为娘吗?”
“妈,我已经十八岁了,我不是您牵在手里的娃娃了。”他的眼眶里含着泪,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您当初送我去读书,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明理知事吗?”
“我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想过碌碌无为的人生,我想去寻求自己的理想,可您却要生生折断我的手脚。”
“是,俄国很远,可那里有先进的思想,那里有热血沸腾的青年,那里有我渴望的青春。”
“我不是走了就不回来,您是生我养我的人,我怎么可能抛却?只求您给我三年时间,将来我混成什么样我都一定回来。”
方荷已经惊呆了,她掩唇,震惊地看向岑天,眸光询问道:胖姜所谓的——先进思想,是指马克.思?
岑天眸色波澜无惊地眨了下眼:未来新中国的,领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