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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Archer,有人在吗?”
远阪凛到达了她的目的地——间桐邸。
在对付爱因兹贝伦之前,她还有一件不得不确实了解的事。
远阪和间桐在二百年前,订下了连其内容、理由都未清楚明确的互相不可侵犯、不可有所交集的盟约。
不过,那巩固两家的盟约只是为了要得到“圣杯”而已,在迄今都还未实现的情形下,就没有道理要服从这种发霉的规章。
“不……里面没有任何气息,魔力也罢,活人也罢。”
间桐家没有传来魔力的气息,正确地判断状况的Archer回头回答着凛。
“看来是确实这样……我之前就在想。你啊,身为弓的骑士Archer,却有着令人想像不到的长处呐。”
凛也隐隐约约有感觉到,Archer对于物件的设计、构造的能力,强到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个骑士。
“损人的话等会在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深深吸了口气,将寒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凛开始思量着。
——士郎是不可信任的,但他或许只是隐瞒了什么,以自己的多年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没有说谎。但是,万一……
——我在保持着一丝希望吗?希望士郎在樱经历的事上说谎吗?
——必须要亲眼来看看才行。
不得不说,凛也承认此时的自己是在感情用事,她偏执地怀疑着士郎,并且希望以此来否定他的那些“证据”。她想要相信樱,想要相信自己的妹妹并没有做出那种事。
“我们进去看看。”
……
……
并没有杀意或者任何危险的气息,凛走到间桐家门前,利用魔术轻易打开了门。和远坂家一样,间桐家没有类似现代科技的安全措施的,应该说,他们的魔术结界比起一般的电子防盗器更能防御一般盗贼。
屋里昏暗,凛刚往门槛内跨进一步,剧烈的异臭就扑鼻而来,甚至令人产生进入了奇怪的动物巢穴中的错觉。旧房子大抵有某种独特的味儿,但间桐家的味道却非同一般,如垃圾变馊的不快味儿,加上腐败的酸臭及麝香般膻味香料的味儿等等,复杂的混合味令人感到极度恶心。
凛压抑住离开的冲动,向腐臭发出的方向走去——是地下室传来的。
月光照射在地下室门把上,反射出白色的光芒。那看上去就像谁咧开的嘴唇中露出的牙齿,犹如一个怪物的嘴巴,正冲凛狞笑着,这让她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不过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凛把手指放在门把上,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扭开了门。
走下了潮湿的石阶,周围是黑暗发霉的绿色。
无数开口的空穴是为了埋葬死者的吧,被收纳在石棺里的遗体就这么腐败、风化、成为空空洞洞的空穴,索求着下一个亡骸,这种方法和地面上的埋葬方式酷似。
但是,决定性的相异处是那腐落的过程。
分解这里的遗体不是泥土,而是给予了无数蠢动的虫子们。
“这里就是间桐……的修练场……”
目眩了起来,并不是嫌恶或是恶寒。
让她战栗、后悔、想吐的是愤怒。
这就是修练场,这种地方居然是修练场。
在这种只有腐败的水气、弥漫着的恶臭和蠢动着一群无用的虫子们的空间,就是间桐的继承人被给予的“房间”。
“这算是什么啊……”
这种东西……这种地方到底是在学什么啊。
那是和自己相差多么大的世界啊。
作为远坂家的继承人,凛也经历过冷彻的教导、课题的困难、刻下魔术刻印的痛楚——但这些和那身为间桐家“继承人”的严苛是不能相比的。
这种愚钝的学习方法……不是,应该说,这真的能称为学习吗?
若果是凛的话,要学习统率这群虫子的魔术的话,顶多只需半年就能组合出更优秀的术式。
关于这点,那个脏砚会没想到吗?不是,这是他故意没有去进行改进的缘故。
在这里有的,只是喂饲,饲养着虫子、增加虫子、锻炼虫子。然后用这些虫来训练接班人、鞭打接班人、养育接班人──
在这里实行的魔术之继承,不是学习而是拷问;不是对头脑,而是对肉体直接教导的魔术。
那就是Makiri继承法,也是间桐脏砚这个老魔术师的嗜好吧。
被选为间桐的继承人这件事,就表示是要背负着永无止境的折磨。
简直像是电影里面才有的场景呀。这种单纯地将人破坏的七零八落的行为,单纯将人的精神摧毁得支离破碎的嗜好,这都远远超过了凛的接受范围。
——胃酸涌上了喉咙。
凛试图跑到外面,却已经再也抑制不住从喉咙深处翻涌而上的东西,她吐了,酸臭的气味升腾起来,混杂在这个腐败的空气中,产生出一种剧烈的恶臭。
她吐了个干净,转身向外跑去。
凛也是魔术师,夺取别人的生命这种事她早就有觉悟了。但是在远坂时臣的教导中,这种夺取他人生命的行为,同时也就是给予对方夺取自己生命的权力,这可以说是一种赌上灵魂的崇高契约。
她知道现在自己所参加的这场圣杯战争是场残酷无比的杀戮,根本没空去体会什么伤感。如果不做好面对满山尸横遍野的心理准备,就没有胜利的希望。
即使用尽所有的智慧和力量互相夺取对方的生命,但是折磨屠杀弱者的行为是不被允许,那不被配称为魔术师,纵使有多少理由都不可原谅,连当人的资格都没有,这只是畜生的行为。
这或许是老掉牙的说法,但这就是远坂家的家训,是远坂凛铭刻在灵魂中的规则。
只是,这一切的规则似乎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一直以来,凛也没自信说自己没被妹妹的幻影束缚住,她的心底一直存在住一个求助的声音,唤起了内心的罪恶感。
一口气跑出了间桐邸,凛还没有停下脚步,像是要和与心中的失望奋战着,凛继续跑起来,这感觉就像快要吐出血来。即使如此,那求救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在凛的耳边响起。
直到筋疲力尽,绝望的时间终于走到终点,凛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然后,到底过了多久呢。
冬季的夜空澄清而高远,然而气温也冷得入骨,现在甚至有开始下雪的征兆。
Archer不禁稍微有点担心,英灵先不论,凛可是连外衣也没穿,应该很冷吧。
“嗯……真头痛,刚才还在士郎面前说得那么漂亮,现在却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唉,凛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樱的那边,也不完全是她的责任。结果,把一切置之不理放任自由的人是我。”
……是自言自语么?自言自语的话就不能回答了。Archer只默默地看着繁星。
“的确,我可能有点错了。现在的话也没办法了呀,不择手段消灭樱就好了。介意那么点牺牲,到头来只会带来更多的牺牲。”
断断续续的自语,是凛软弱的表现。
“……我不是发牢骚。我啊,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犯错的。第二、第三的关键场合总是能轻松做好,最重要的那次却怎么都会犯错……可恶呀,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出错呀,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啊……喂喂,这里,不是应该问一句‘被什么逼到走投无路’之类的吗?”
一直默默无言的邻人,看不到身影的红衣骑士心中苦笑,开始用平静的声音接话道:“啊,嗯……被什么逼得走投无路了,凛。”
“当然是士郎,那个冒牌神父,他给了我一服毒药,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吃下去。可恶,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啊。”凛露出一副愤恨的样子,继续说道:“嗯,我是说我不想后悔。那家伙说过,我是那种确定目标就笔直前进不会后悔的那种人,可现在我更觉得自己真失败,沮丧起来。”
“这……”
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Archer在犹豫着。他心中有个声音,阻止他去了解【言峰士郎】这个人,如果理解了的话,卫宫士郎这个基盘或者将会崩坏得不复存在。
在这个世界卫宫士郎这个人的矛盾——究竟哪里错误,又是什么地方歪曲?
沉默了一会后,Archer接话道:“只是现在这一次吧。虽然不想承认,可我得说那个家伙说得对,远坂你不需要反省些什么,也不需要后悔些什么。”
“为什么?现在已经让樱为所欲为,而眼前还有爱因兹贝伦已经快要得到圣杯了,这些,都得怪我的方针出错了吧。”凛不禁皱眉,似乎是对Archer的话感到意外。
“那只是失败了,而不是犯错了,你没有犯错,可以挺起胸膛的。”
相信自己是正确而走过的道路,不会是错误,多数人都只是察觉走上了错路,可她不同。她所选择的路,永远都是能挺着胸走下去的。
“呜,什么意思,落井下石?”凛有些生气似的鼓起两颊。
“嗯,趁虎落平阳时赶紧说两句。不过我说的是事实吧?凛,你没打算就这么终结吧?”望着夜空,Archer也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即使是已经完全不相同的【士郎】,但是他说得对,凛不是会后悔的那种人。
“老实说,在我眼中你是非常耀眼的……很多时候,就算相信自己所作所为是正确的,我也会后悔。可你不一样吧。你是就算后悔了,也一定会加倍奉还的那种性格。你会不当一回事地将后悔粉碎,你是做好了预算的。你消沉的时候极其少见,可事后的反扑是很可怕的。让你沮丧的人,肯定会被你弄得沮丧几倍。”
——而我,只能事后弥补、自欺欺人,冀望着将过去的自己杀死来作为对你自己后悔人生的拯救。
凛没有回答。只是,不知不觉中,她已回复了神采,露出了笑容。
“啊啊,不过呢,Archer真是意外的好人呀,而且出乎意料地这么了解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那个……啊,十足的一个大考前的考生的老妈那样?”
“嘻,像你这样的男生,在你作为英雄的时代,也这样骗过不少女生的吧?呐呐,说些事来听听吧?”
Archer的心神微微一震。
漂亮的头发、姿容端丽的脸庞、女孩子所持有的柔软身体——很不甘心,不过凛太漂亮了。虽然是现在这样无法向其表露自己真实身份的现在,可是Archer心中的那份憧憬还是没有改变。
“那种事……”似乎轻轻地一笑,Archer以轻佻的语调回答道:“无论生前作为英雄的时代,还是作为英灵的现在,我都敢说,凛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女生。”
“什么啊……这种敷衍的回答。”然后凛快速转身,发出精神抖擞的一声:“好!回家休息休息,明天晚上可还得忙啊。”
在走了几步后,以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
“……谢谢你,Archer。”
带着少许的羞涩,凛补上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