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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后,我始终无法入睡。到了早上七点,我脸也没洗就出了屋。然而出门时,由于一夜未睡,身子发虚,一脚踩空,滚下了楼梯。
就在我无助地趴在地上时,门砰的一下被打开,秦子阳已站在我面前,此时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还光着。
他迅速抱起我,折回他的屋子,随意地穿了一件衣服,拿起车钥匙,蹬蹬蹬地就下了楼。
在路上,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安慰我。
等车子开到了医院,已经有专门人员在那等着,一大批人跟前跟后,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国家领导人一样。
在那里待了一天,出来后没有被送回市中心的家,而是被送到一栋封闭的别墅。从这空旷的程度可以看出是郊区,每一栋别墅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私密性很好。
这次他没有看我,也完全不顾我的抗拒,径自抱起我,一路把我抱进了屋。
我被秦子阳强行放到床上。很大的一张床,是美国带按钮的那种椭圆形的床,趴在上面就让人产生了睡觉的欲望。
被子是鹅黄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只不过这种颜色的床上用品并不是很常见,尤其看起来漂亮的更是少,多半是些鲜嫩的颜色或者朴质的格纹类的。
他把我放在上面后,站在一旁,双手插在亚麻色的裤子兜里,一把扯开领子,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直到你伤好为止,别想离开这里一步。”
“你这算什么?私人囚禁?”我冷笑。
“不论你怎样想,总之,伤好之前我不会允许你出去……哪怕是一步。”嘴角噙着一抹我看不穿的神色,秦子阳低声道。
“呵,那你可得把电话线手机什么的都处理好,不然小心第二天新闻就出来说你秦少拐卖人口,非法囚禁。”
“你非要这样说话带刺不可?”
“那么你呢,秦少,秦总,回过头来献殷勤为了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不是你的风格。”
他双手紧握,最后松开,转过身,走了出去。
大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听到他那带着些许恼怒的低沉喝声。
“把屋里所有的电话线给我剪了。看好门,有任何闪失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待他走后,我四处打量。这里很封闭,而且阳光很好,装修是欧式风格,窗户是那种落地式的。他似乎很喜欢把窗户弄成一大片,四面的阳光都可以轻易地照进来,整间屋子全部沐浴在阳光下,让人觉得很温暖。
当然这得看人的心情是什么样,再好的天气、再充足的阳光碰上寻死觅活的心情也会变得灰蒙蒙的,像是被灰尘覆盖住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没见到秦子阳,有一个佣人来照顾我,给我换药,给我弄吃的,偶尔会被我捕捉到怪异的神情。每当这时,她就会迅速地转过头,忽然忙碌起来。
“麻烦给我倒杯水。”
“好的。”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迅速走了出去。
不久后,一杯温水被端了上来,不冷不热,刚刚好。
手脚果然很利索,不愧是秦子阳找来的佣人,干起活来比一般的佣人要娴熟得多,很轻易地掌握了我的喜好,知道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不爱喝什么,每一项都很清楚,连挑剔的机会都不给一丝一毫。
放下杯子,我看向腿上那条沟壑一般吓人的伤口,它已经在渐渐愈合,只是很痒,尤其到了夜里总是痒得厉害,让我忍不住动手去抓,但迷迷糊糊之际总感觉有人握住我的手,睁开眼又是一片空茫,整间屋子只有自己,还有这满室的阳光。
“这里有没有电视?”其实我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没有。这里装修虽然很好,但设备却不怎么齐全,连基本的电视、电脑都没有。
“很抱歉,暂时还没安,小姐如果觉得闷的话,我可以给您找些书来。”
“算了。”我摆摆手。
但第二天大厅里就多了一台电视,是挂壁式的那种,很大,一整面墙都是,坐在大厅那奶白的真皮沙发上看这个电视有一种在电影院的感觉。
我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里面总有女人在哭,有人在争吵,同时也有人在笑,还有一些狗血的情节:男人跪在地上看着女人,一脸的哀恸。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肯再跟我在一起,让我怎样都行……”
“死也行吗?”里面的女人声音冷酷地问,微低着头,看着男人。
“对,死都行。”男人语气坚定,神色更是专注。
然后女人就心动了,心软了,刚刚还冷酷的面部线条开始融化,万年的寒冰也只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我淡漠地看着电视中那个女人,他说他会死,他就一定会死吗?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女人下一句说的是:“那好啊,去死吧,现在就去吧。你要先死了我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至少要表示出来给我看啊。”不知到那个时候那个男人会不会真的去做。
或许这一刻,他的心里真是这样想的,这时的情绪和感情都是千真万确的,他真的觉得她若是肯原谅他的话,哪怕是死都值,他真的愿意以此为交换。但是事实却总是会让人失望,他愿意,他能够,和他真的那样做了永远是两回事。
晚上我一直在做梦,断断续续的,什么都有。做的时候觉得很清晰,可是醒来后又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声声不断,我知道不是秦子阳,他没那么高调。紧接着是叫嚣声,伴随着细跟鞋那嗒嗒的声音,真是刺耳得很。
“苏念锦,我们又见面了,你可真够有本事的。”
“是啊,又见面了,不知郁小姐来这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把你这只妖精给收了。”她口气傲慢,一副极为不屑的样子看着我。
我懒得理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打算进屋,却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惹恼了。
“苏念锦,你就是个贱人!你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以为死缠烂打这么多年就能够麻雀变凤凰?这年头甘心做他们情妇的女人多得是,不乏那些不求名分心甘情愿跟着的,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不同,你不过就是个婊子,拥有下贱身份的婊子。”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折回去,站到她面前,嘴角含笑,眼神却是极冷地看着她道:“郁小姐,你知道你很悲哀吗?你找上门来叫嚣除了证明你自己底气不足外什么都证明不了。你要是不跑这来吧,我还会想秦子阳在外面肯定有一大堆女人,就像你说的,心甘情愿不求名不求分跟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定不少,比我年轻漂亮身体新鲜的肯定也不少,会笑着撒娇着一口一个‘亲爱的’的也大有人在,我算个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是,可你这么一跑来我就不这么想了,连我不想高看自己一眼都不成。你说若我真什么都不是,你堂堂郁氏的大小姐会跑我这来威胁撒泼摆身份?你在怕什么,嗯?”我往前又走了一步,“郁小姐,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愤怒地看着我,眼里似着了火,胸脯上下不停地起伏着,突然一个巴掌挥了过来,被我狠狠握住。当年我吃过一次亏,白可那一巴掌打得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这次我若是还没个心理准备,我就白在秦子阳身边待了这么多年。
“郁小姐,你若是真有能耐,就等秦子阳回来后当着他的面打,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不然,我真唾弃你,连婊子都不如的女人,你说这多悲哀。”
“你别嚣张,秦家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女人的。”闷哼半晌,她那张粉嫩的脸由红到白再到如今的青紫,想来被我气得不轻。
“坦白跟你说,我从来就没想过。但……”我顿了下,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恰好的弧度,“郁小姐,我很想问一句,你觉得你自己算什么?你用什么身份来这里质问我?你上过他的床吗?你被他疼爱过吗?你被他从脚踝一直吻到过头顶吗?你听过他说爱你吗?”
我一步一步走近她,看着她的眼,用悲哀而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你没有过,因为他眼里从头到尾就没有你,连起码的欲望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很悲哀?”
“都是你这个妖精把他迷住了。”
“你真愚蠢。我说了,你这是在变相地告诉我秦子阳有多重视我,我得感激你啊,要不,我自己都不知道。”
“好,你厉害,我说不过你,你们这种人不要脸的劲我比不了,但是苏念锦,你别以为我就怕你了。”
说着她猛地抄起桌子上景泰蓝的烟灰缸欲砸向我。
我一动,腿上本就没好彻底的伤口因为力道太大又裂了开来,一股钻心的疼猛然传来,硬是让我行动上慢了半拍,那烟灰缸眼看就要扔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随即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秦子阳大步走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烟灰缸,另一只手迅速地扣住她的手腕,猛地一甩,那位郁小姐便被甩倒在地。
他走过来扶住我,一双眼像是猎豹一样看着我,但又不全然是,里面还一丝担忧惊惧,但我再仔细去看,却觉得自己刚刚铁定是走了眼,哪里有什么担忧和惊惧,分明就是愤怒,赤裸裸的愤怒。
他扶住我后,转过头看着摔倒在地面上的郁歆。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一甩太过突然,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掌控好力度,竟然把郁歆甩到了茶几边,头也赶巧撞在了茶几的桌角上,上面有着棱,凸出来,正好把她的头撞出了血。
她似乎被撞傻了,摸了下头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血,一脸的惊恐,口中还喃喃道:“血……血……”
一看就是娇气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估计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没受过半点委屈,这一下子着实是蒙了。
秦子阳的脸色也沉得很,“张妈,扶起郁小姐,让蒋维带她去医院……”
“是,先生。”
听到吩咐后,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张妈走了过来,把她从地面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女人似乎被撞傻了,恍惚地走向外面,几步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转过身,愤恨地盯着我,最后目光落在秦子阳那儿。
“秦子阳,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婊子如此对我!秦老爷子若是知道这事定不会饶你,你会后悔的。”
秦子阳刚刚还一脸平静,在那声“婊子”出口后,眉头明显锁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最后又松开。
“郁小姐,对于伤了你,我很抱歉,稍后我会给郁市长亲自打电话赔罪,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婊子’这两个字或者任何侮辱性的话,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希望你能够明白。至于我爷爷那,我会亲自去说,不劳郁小姐挂怀。”
郁歆咬着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极为复杂,最后任凭张妈扶了出去。
原地只剩下我和秦子阳两个人,他转过身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有事吗?没事我进去了。”我吃力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走,步伐异常艰难,并不只是因为腿上的伤和痛,还有那来自背后似要把我凿穿的凝视。
那即使没看,依然感觉得到的凝视。
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他还是站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
走过沙发时,我看了一眼前方的着装镜。从里面,我看见身后的秦子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却比有什么惊怒的表情看起来还要让人觉得忐忑。
我干脆偏过头,不再去看,径直向卧室走去。刚进卧室就被他从背后拽住,他的手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臂。
“你抓疼我了。”我低声道。
他的力道稍微松了一点,但仍旧很紧,挣脱不开。
“放开我——”我加重了语气。
“你知道你刚刚差点被砸到吗?”他的声音不大,听了却莫名地让人心颤。这是他与我说话声音最轻的一次,但也是让我最无法忽视的一次。他的手甚至还在抖,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我感觉得出。
“还不是拜你所赐?早些放了我吧,这样我也能早些恢复平静的生活,我现在很渴望平静。”
“苏念锦,你刚刚不该跟她硬碰硬。如果我再晚回来一步,现在破了的就是你的头,而且比那要严重千百倍。”他似乎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但却还是克制不住声音中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怒火。
“就算被砸又能有多痛?更痛的我都经历了,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这痛会比孩子被活活踢掉痛吗?这痛会比你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说,苏念锦,不要像狗一样在这里狂吠痛吗?这痛会比我不远万里来找你却得知你将要订婚痛吗?这点痛算什么啊!你若真是心痛,当初干什么去了?少在这里假惺惺。”
“我承认,念锦,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但是……”
“没有但是。”我截断他的话,“我累了,想要歇息了。”
他绕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手,想要解释什么,但我不想听,我是真的累了。事实如何于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可是秦子阳很执拗,他的脸色很不好,他握着我的手的力度不断加大。就在他要开口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不是很好,紧抿着一张嘴,向外面走去。
“您好,我是秦子阳。”
“是郁先生啊,您最近可好……”
门被带上,声音越来越远。
我闭上眼,趴在那,这些都与我无关了,心里一放松,就很容易陷入睡眠当中。
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张俊脸,长长的睫毛,样子很疲惫,就连睡着时也是蹙着眉头。
他怎么会睡在这里?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刚一动,秦子阳就醒了。
“在看什么?”他问我。
我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翻身压了上来,但避开了我受伤的腿。他的气息很重,脸上甚至有着汗珠,大清早的某个部位就有开始苏醒的意思。
“你要干什么?”我防备地看着他,也许是因为上方那个充满热力的熟悉的男性身体,也许是因为此时躺在床上的自己。
我俩的身体对彼此有着不可否认的吸引力,这种吸引似乎是由灵魂开始牵引,然后相贴在一起时就会传来你想象不到的热力。
他又贴近了一分,我的身子开始战栗,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在不住地战栗。
他的吻缓缓地落下,却被我伸手挡住。
我们的目光相接触,一刹那涌出太多的东西,却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