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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柔!”女皇怒极出声。我慌忙道:“陛下!!”

    说着,我慌张地跪了下去,俯身道:“臣知错,臣这就娶苏公子!还请陛下饶过家母情急犯上之罪。”

    “舒城!”母亲怒吼出声。我匍匐在地上,艰难地道:“是臣贪心了。苏公子与白少将,皆为人中龙凤,舒城自知资质不佳,虽心许两人,却不敢同时迎娶,怕是折辱了两位公子。只是今日既已走到这番境地,舒城怕是再也放不了手了。舒城求陛下将苏阁老之子苏容卿赐婚于臣!同时也求陛下将白将军之子云州少将军白少棠赐婚于臣!”

    在场人一片沉默,片刻后,沈夜最先反应过来,怒吼出声:“我不允!”

    “陛下!臣无法选择,谁都放不下,今日要么两人都娶,要么臣便去投河自杀!”

    说着,为了表示诚心,我猛地抽出小刀架在了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来。我满脸认真道:“陛下,臣不是在说玩笑话。

    “若不能同时迎娶两人,臣便去死。”

    所有人都不说话,许久后,沈夜大笑出声来。

    “你喜欢两个人……两个人……”他似乎觉得这是多么好笑的事情,在一旁笑得人都后退了几步,慢慢道,“你哪里是喜欢两个人,你不过是放不下他……谁敢让你死?谁能让你死?”

    他看着我,慢慢蹲下身来,伸手抚上我的面颊,温和地道:“舒城,你总是能找着这样让我痛苦的法子。”

    我不动声色,将刀架在脖子上。女皇看看我,又看了看沈夜。沈夜望着我的伤口,终于道:“陛下,允了吧。”

    “平夫,”我又道,“臣将以平夫之位,同时迎娶两位回府。”

    沈夜似乎已猜到,有些疲惫,继续道:“陛下,允了吧。

    “都允了吧。”他伸过手来,挪开了我架在脖子上的短刀,苦笑道,“她知道我心疼她,不管怎样都会答应她。

    “只要她不是要离开我,不管做什么,都允了吧。”说着,他回过头,凝视着女皇,似是乞求,那么认真地喊,“陛下。”

    女皇看着他,似乎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谁。片刻后,女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好吧。”

    说完,她便回到桌边,开始批文书。沈夜低头撕了一截衣袖给我包扎伤口,低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总是要动手呢?你看,本来就满身是伤口了。”

    他给我包扎完了伤口,似乎再也撑不住,站起来匆忙走了出去。

    他没再回来。我母亲走到我身边来,搀扶着我出了宫门。我们母女俩都坐上马车后,母亲说道:“少棠要是正君。哪怕是以平夫身份娶进来,少棠也须得是正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我垂下头道,“沈夜不会有孩子。”

    母亲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等女皇去了之后,等一个性格弱势一些的陛下登基。”

    “我知道,”我打断母亲的话,“母亲,无须为我想太多,就这样吧。贵族子弟……”我苦笑出声,“谁又能真的想和谁在一起,便和谁在一起。”

    “城儿,”母亲声音低哑,“不要这样想,作为母亲,我从不想让我的子女走那样的道路。我已失去三个孩子了……”

    “母亲,”我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我会好好的,我不会为难自己。少棠很好,真的。”

    “那就好,”母亲点头,“那就好。”

    说着,我们母女俩到了家中。母亲赶紧召了人来给我看病,而后修书命人送达上官府中,说择日要亲自上门道谢。做完这一切后,母亲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要是你像流岚一样,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她顿了顿,又道,“罢了,还是不要了。”

    “怎的呢?”我躺在床上,让大夫施针,有些疑惑不解,“流岚确实是贵族子弟中最有担当的了,二十多岁就掌管上官家这样大的家族,还那般井井有条,使得上官家蒸蒸日上,要是我能像她一样,舒家也就安稳了。”

    “所有的事都是需要代价的,”母亲叹息出声,“其实流岚小时候也是个混世魔王,她十几岁的时候,朝堂上基本上每天都有言官参她。你那时候每天就只会站在朝臣最后一排打盹,她就已经骑着马在路上踹翻府尹了。”

    “呃……”我以前确实听说上官流岚十几岁时候有点放浪不羁,但从没想过居然是当街踩踏言官这种不羁。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是认识她晚了一点,对很多事情确实不是很清楚。

    “可是她……”我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当年这么放肆的人,到底怎么长成现在这种一脸沉稳模样的?

    母亲仿佛知根知底,叹息道:“所以我说,这世上万事都需要付出代价。我觉得,你就这样蠢一辈子也好。”

    “母亲……”听这话,我有些苦闷,“我是你亲生的?”

    母亲不由得笑了,我终于觉得氛围好了些。她同我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直到大夫终于说我没事,她才舒了口气,回去休息。

    我躺在床上休息,天亮时分,外面有什么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议论什么。

    片刻后,我的卧室门被一脚踹开,然后一个肿着脸的女人被人猛地扔到了我床边。

    那女人撞在我的床沿上,哀号出声,而后我便听到沈夜平淡的声音:“跪下!”

    那女人赶忙爬到了一旁,拼命叩首。我一时没能认出来,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后,看着那女人的衣服,我有些不敢确认:“殿下?”

    对方顿了顿,沈夜从门帘后踱步出来,湛蓝长衫,身披白色披风,双手笼在袖中,露出小金扇红色的穗子。

    “陛下让我去天牢中将她接回去,我想起来她欠了你点东西,就让她还了。”

    说着,他走到大皇女身旁,冷笑出声:“用针绣血梅,很有创意嘛。”

    大皇女不说话,跪在地上,只知道拼命磕头,含混不清地说着:“对不起。”

    她全身上下都是血,手指头肿得比我的还难看,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都已经没了,看得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然而沈夜站在她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忍不住提醒:“沈夜,她是大皇女……”

    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子嗣,是储君。

    沈夜却一脸无所谓,仿佛什么都不懂一般淡然地反问:“那又怎样呢?”

    我一时说不出什么来,我只是不太理解,身为皇帝的手下,这么打她女儿,真的没问题吗?

    我想他也知道我的疑虑,然而他什么都没说。看着大皇女像背书一样在我面前忏悔完,他直接道:“我走了,还有,下聘之前,你记得先把下聘的礼单拿来给我看一下。”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去拖大皇女,大皇女赶忙大喊:“别拖!我疼!!”

    “闭嘴。”

    “我要去告诉母皇……你这样对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

    “闭嘴!”

    “沈夜,”我有些担心地叫住他,他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我,我想了想,终究还是道,“你这样做没事吧?”

    “嗯,”他答道,“没事,你别担心。”

    说完,他拖着叽叽喳喳叫喊着的大皇女走了出去。他刚走没多久,上官婉清就走了进来,似笑非笑道:“刚才路上遇到沈夜了。”

    “嗯?”我挑了眉,觉得她要说什么。她坐我边上,颇有深意地道:“他手上提着大皇女,笑得倒是很开心。”

    这倒有些出乎我意料,听着沈夜高兴,我竟也有了几分欢喜。然而我还是在婉清面前端着架子,一脸正经道:“你来做什么?”

    “哦,我是礼部的嘛,”婉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文书,“今天大清早我就收到了流岚的书函,说让我来帮你操办婚事。”

    “我的婚事用得着你操办?”我不解,“你要帮我去下聘吗?”

    “舒城,所以我就说,你还得再磨炼几年,就你现在这个脑子,跟流岚比还是差远了。”说着,婉清往我这边挤了挤,一脸惋惜地说道,“虽然你娶的两个男人都是大美人,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你同时娶两个有权有势、有容貌的男人当平夫,这场婚礼注定是要出事的。流岚说以你对男人的了解,你肯定摆不平两个男人的要求,所以就派我过来。”

    “你说,我的婚礼到底会出什么事?”

    “至少得打几架吧。”婉清摸了摸下巴,仿佛认真思考道,“嗯,应该从下聘礼单这件事就要开始争了。”

    我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但是我已经问了很多问题,我不想让她发现我在这件事情上这么迟钝,于是就点了点头,故作了解道:“一切你看着办就好。”

    然而没过几天,我就明白上官婉清的意思了。

    因为我成亲未遂过好几次,所以聘礼的礼单我家准备得很快,才五日就整理出来,给白少棠和沈夜的礼单虽然款式上稍有区别,然而都是真金白银,总价差不了多少,给足了双方面子。但双方都要求我下聘之前把礼单送过去一份。

    这个要求被婉清拒绝了,她说,男人都虚荣爱比较,我要是给了礼单,一比不开心,这就不好了。

    但双方态度非常强硬,我无奈只好给了。谁知道第二天,双方都派了人过来。

    白少棠派来一个隐卫,沈夜派来的是上次差点杀了白少棠的那个叫牡丹的男人。

    他们在大厅就“为什么白少棠有白玉兰沈夜没有”“为什么沈夜有金牡丹白少棠没有”“为什么白少棠聘礼中有一幅风清扬的画而沈夜没有”“为什么沈夜的聘礼里金器比白少棠的多一两”这些问题吵了一个早上。

    这种吵架方式我也算熟悉,和世家子弟宅院里的男人斗争大致相似。我捂着头觉得头痛欲裂,直到听到他们拔刀的声音,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二位壮士,”我面带悲痛地抬头劝道,“你们两位主子都是心系天下的人,何必计较这些细节呢?!我们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把心放宽广一点,好吗?”

    “主子有能耐,不是你可以敷衍他的理由。”牡丹冷哼一声,“我家主子绝对不能低白家一等!”

    “我家少爷陪嫁二十万铁骑。”

    “我家主子长得美。”

    “我家少爷是云州最年轻的少将军。”

    “我家主子长得美。”

    “我家少爷……”

    “我都说了,就是因为白少棠长得丑才要陪嫁这么多,我家主子长得美啊,这就够了!”

    牡丹叉着腰打断了那个一脸冷漠表情的隐卫,似乎是再也忍不下去,怒吼道:“白家就不能找个会说话的来骂架吗!就这种渣渣,我今天告诉你,除非白少棠长得比我家主子美,否则,我今天说的那些东西,必须、一定、统统都得是我家主子的!”

    在场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内心比看朝廷言官吵架都觉得崩溃。

    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有一个想法,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所以,你们能赶紧解决问题,赶紧滚吗……

    关于聘礼礼单的事,双方在我家足足吵了三天。最后一天,我和母亲下朝回家,正准备商量政事,刚一回家就看见屋里鸡飞狗跳的。沈夜手下从来不缺高手,白少棠家作为武将世家也少不了打手,双方人马相约在我家院子里交战,把我爹吓得躲到了邻居家。我家院子里就像一个战场,一群人在天上打,地上踹,水里撕……吓得我推开门的时候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问:“母亲,怎么办?”

    “反了他们!”母亲气势汹汹,袖子一甩就冲了进去,大吼出声,“统统给我住手……”

    话还没说完,瓦片就直接砸到了母亲的额头上,血瞬间流了出来,我当时差点被我自己倒吸的凉气呛死。

    我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亲……这辈子大概除了我外婆和陛下,再没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结果她今天居然在自家院子被人砸了……紧接着,在我呆愣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叱喝:“好你个白家的打手,居然连舒大人都不放在眼里!还没嫁进来就敢伤害家主,嫁进来了你们岂不是要杀人放火?!”

    说着,我就看见牡丹飞身而下,扶着我母亲,满脸怜惜道:“大人,你还好吗?要我叫大夫吗?!”

    牡丹美,长得真美,那艳丽的容颜配着水汪汪的眼,我娘当场就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叫……叫吧。”

    “快叫大夫!”牡丹立刻转头大吼出声,“白家的人把舒家主打啦!出血啦!”

    “胡说!”白家的人立刻冲出来,“明明是你们的人打的!”

    “是你们!”

    “是你们!”

    “明明就是你!”

    场面立刻又恢复成了斗殴现场,我赶紧把母亲从人群中拉扯出来,护着她离开我们家院子,到了偏房,叫了人过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母亲已经气傻了,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个词。

    好半天,她终于回过神来,大吼出声,“成个亲,闹这么久!你还有点出息吗?!不就是两个男人吗?!我这辈子娶了十二房都没见过这么闹的!你现在马上出去让他们滚!他们不滚,你就给我滚!”

    我没说话,摸摸鼻子。我觉得母亲欺软怕硬,只有骂我的出息。但我想了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不太体面,于是我问:“我去解决了,你就不骂我吗?”

    “赶紧去!”

    “哦,好,”我立刻点头离开,然后回到院子,一脚踹开了院门,在厮打着的人群面前大吼出声,“住手!礼单改了!”

    “风清扬的画给我们主子了是吗?”牡丹立刻回头问道。白家隐卫也不甘示弱,立刻追问:“金牡丹给我们少主了吗?”

    “都不给了,”我说得很淡定,淡然道,“两家的礼单都改成一样的,金元宝十八担。”

    “什么?!”双方人马都惊呆了。看着他们诧异的表情,我很是欣慰,点头道:“对,我舒家就是这么俗气,金元宝十八担,不多一担不少一担,都一样,然后你们爱买什么买什么。不要和我讨价还价,谁多说一句,”我扫视他们,郑重道,“谁家就少一担。”

    没人说话了,我感觉风都安静了下来,心旷神怡,觉得世界格外安好。

    当天两家人都没再来,我们家打扫了一下,我和母亲议论起朝中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