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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碑仪式成为太平村自建村以来最大的盛事,太平村的老少爷们个个的脸上觉着有光,大家提前将过年要穿的新衣裳全都准备好,为的就是那一日在十里八村面前展露一下。
而这一天,太平村也成为最热闹的一天,不管是哪家,都邀请了外村的亲戚来,为的就是观看这一盛事。
“那冷家村的冷老爷是亲自去请县老爷,咱们村里这次,却是县老爷自己要求来,这能一样吗?”这会儿村头的古井旁,几个人正说着立碑的事情,脸上全是荣耀。
“可不,那冷家村的人见了咱们村的人,眼睛都是向上瞟的,啥时候正眼看过?哎,这次,人家县老爷亲自来咱们村子了,咱们村子可就不一样了,咱们以后也这样看他们!”有人学着冷霸天之前走路瞧人的模样,引起众人的一种哄笑——或许是因为被冷家压榨了太多年,太平村的人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很。
“可不可不,你们知道俺在冷家村有个亲戚不,对对对,就是拐子他二舅的表姐,以往见着,头碰的咯蹦咯蹦的响,也不带说一句话的,昨日竟然派孩子来说,今个儿要来咱家走亲戚,俺呸,亲戚,她啥时候将俺们当过亲戚?”老拐子媳妇掐着腰骂道,“这个时候想来巴结俺,让俺伺候,没门,俺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俺家那八辈子不联系的老姑,也说要来,俺也不招待她们,如今瞧着咱们村子眼看着就要出个状元爷了,又上赶着巴结了,晚喽!”有人立刻开始帮腔。
“晚喽!”大家异口同声的喊道,声音里脸上都带着兴奋。
今日可是太平村人最出气的一天了!
因为云深要到冷家村去主持揭牌仪式,冷霸天不得不跟着,这也是他在上次被冷萍砍了之后,三年之中第一次来太平村。
冷霸天今日穿了一身朴素的青色棉服,倒不是他想收敛,实在是云深打扮的低调,没有穿官府,只是一身灰色长袍,冷霸天那一身绸缎的福字长袍穿上都要出门了,听闻云深只是一身素色棉袍,只得又跑回屋去也换了一身素色衣裳,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坐着马车朝着太平村而来。
此刻村口的一块空地上,已经围满了附近村子的人,有的孩子瞧不见,就驼在脊背上,全都伸长了脖子望着那中间的一个正在挖的大炕。
大炕四周是几张藤椅,最边上如今正坐在太平村的族老,族老今个儿穿的十分的喜兴,朱红的团福棉袍,趁着黑红的面堂,花白的胡子,很是精神。
于秀满与曹大鼻子正忙活着指挥人挖坑,十几个大壮小伙子,大冷的天只穿着件单褂子,吭哧吭哧的挖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秀满,时辰差不多了,你快去请了举人老爷,咱们一起去迎迎县老爷!”族老坐了一会儿,拄着拐杖抬头看了看时辰,威严的吩咐道。
于秀满赶紧应着,正待要去郝家,就见郝仁与冷萍已经簇拥着郝氏前来了。
郝氏今日十分的精神,穿着穿着竹青色交领比肩棉袄和黑色的马面裙,头发梳的光溜溜的,插着一支玉簪子,
那簪子是冷萍专门为了今日给郝氏买的,虽说不是上好的玉,可是也值二两银子,买回来的时候,郝氏心疼了许久,今日也还是欢欢喜喜的戴了出来。
郝仁则一身宝蓝色棉袍,头上带着儒生帽,神色淡然。
冷萍身上披着刘氏送她的杏色披风,甚是漂亮,惹得村里的女人十分的眼红。
“瞧瞧,这郝仁家的算是苦尽甘来啦,这一下子就成解元夫人了,以后还可能是状元夫人,啧啧……”有人在低声赞叹着。
“命好没法子呢,以为那冷二爷两个没了,家也没了,这冷萍就成孤儿了,谁知道人家有的是本事呢,就算没有举人老爷,人家照样活得不错!”
“可不,据说那披风就是远城的一位夫人送的,说是给治好了病,啧啧,原以为阮家走了,这郝家就败落了,可是人家又起来了!”
潘莲花混在人群中,心里恨得抓肝挠肺的,可是这是全村的大事儿,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惹事儿,只得闷闷的站在一旁。
人们见她这样,心里就越发的嘲笑她——本来还算是亲戚,多少能沾点光的,如今却成仇人了,可真是……
刘喜站在潘莲花的身后,她最近在家里缠小脚,都十五了,这会儿才缠脚有些晚,可是一想到那少奶奶的生活,她还是咬着牙忍着,这会儿脚上缠着布,站了一会儿就累了,又实在不愿意瞧冷萍那风光的样子,也就想先跟刘贵一起回家。
刘贵如今长大了,那二愣子的性格却没变,如今正觉着热闹呢,哪里肯回去,见刘喜拉他,一个不高兴就推了刘喜一把,刘喜本来就站不稳,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哈哈!”老拐子媳妇瞧见了,哈哈的大笑,就引得几个人向这边看,刘喜十分的恼怒,朝着老拐子瞪了一眼,心里骂了两句,可是如今她正适龄要找人家,自然不能显得太粗俗,也就歪歪扭扭的走了。
“喲,刘喜还缠小脚了呢,这是要做少奶奶啊!”老拐子媳妇又大声道。
潘莲花听见众人笑这才回头,就见刘喜刚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打身上的土,正灰溜溜的走了,她心里正怒着,又听见老拐子媳妇这阴阳怪气的话,冷声道,“孩子爱美,不像一些人连丑俊都不分,整天的光着大脚丫子在地里走!”
潘莲花说的正是老拐子媳妇,老拐子家穷,老拐子媳妇却是能干的,心疼鞋,一年四季光着脚在地里干活,如今听了潘莲花这话,立刻怒从心起,二话不说就上去撕扯起来。
族老跟于秀满等人正打算去迎接县老爷,冷不丁的就见两个婆娘干起架来,气的那族老浑身的哆嗦,让人将两个婆娘打进了村子。
“瞧瞧,土老帽就是土老帽,出个举人就以为整村子都是读书人啦!”冷家村来瞧热闹的,大声的说着风凉话。
那冷家村的人一说这话,太平村的人就有些受不住了,他们被压在冷家村人屁股下,这终于要扬眉吐口气,一口气还没吐利落,就被人又压了下去,有脾气暴躁的,就准备挽了袖子找那说风凉话的人算账。
“有本事你们村里也出个解元呢,不过最末一名,差点就名落孙山了,还好意思在咱们村子瞎嚷嚷!”太平村的人朝着冷家村的人喊道。
这会儿冷霸天与云深正好走过来,刚好听到这话,那脸色就立刻一黑。
冷家村的那些人更加的不服气,多少年压着太平村的人,不就出了个解元么,第一名又如何,最后一名又如何,还不都是举人,现在都没有做官儿?神气什么?
不知道哪个冷家村人,又回顶了几句,太平村那几个正在刨坑的壮小伙,立刻就不干了,冲上去就要打人!
“这是干啥,大好的日子,真是……”于秀满赶紧拦着,一抬头就见冷霸天与云深正站在不远处,冷霸天满脸的怒气,云深也是紧皱眉头。
“县老爷,冷老爷!”于秀满赶紧大喊了一声,上前陪着笑脸。
“于村长,你们村的人还真的是长本事了,竟敢背后议论举人老爷?”冷霸天怒声道,如今就是在家,他也称呼冷邺为举人老爷的!
“冷老爷,您别见怪,都是粗人,都是粗人,一不小心说秃噜嘴,您可千万别生气!”于秀满赶紧说道,生怕冷霸天一个不高兴,又要涨租子。
冷霸天还要再说什么,就听云深说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吵吵什么?”
冷霸天只得忍下,可是那脸色却是极其的难看了。
这会儿郝氏看见云深,赶紧让郝仁前去行礼。
郝仁抱着拳上前见礼。
“不错不错,英雄出少年啊,郝辰逸!”云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郝仁抱抱拳,淡淡的回应着。
云深见郝仁不热络,也就收敛了笑意,又说了两句场面话。
郝仁一直敛眼低眉,不冷不淡的听着。
云深慢慢的就失去了耐性,低声道:“郝辰逸,之前的事情因为有误会,本官对你也是爱护之心,难道你还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日后你中了状元,咱们少不得同朝为官,这说出来,是同出里城的缘分,以后也好互相照顾一下!”
郝仁淡淡一笑:“辰逸恐怕帮不了云大人,云大人还是别再辰逸的身上费心了!”
云深一怔,冷声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如今不是十分清楚吗?”郝仁面上有了讥讽,“云大人这次不请自来,不就是因为想要通过我向李大人求情?只是可惜云大人错爱了,辰逸无能为力!”
云深虽然打着这样的主意,可是一下子被郝辰逸揭穿,那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冷笑道:“郝辰逸,你不要太猖狂,不过是个解元,你以为自己中了状元吗?小小年纪,如此不知道收敛!”
郝仁缓缓的勾唇,不做任何的解释,那样子,越发的让云深生气。
这一边,因为冷霸天的出现,太平村的人与冷家村的人这才停止了骂战,不过两村人逐渐的分出两个阵营,全都虎视眈眈的。
于秀满向着冷霸天陪着笑,冷霸天的面色还是不好看,望向云深与郝仁之时也有些不耐烦。
“冷老爷,您坐,您坐!”于秀满请冷霸天上座。
冷霸天嫌弃的看了那藤椅一眼,冷声笑道:“于村长,你就让县老爷坐这样的椅子?”
于秀满一愣,这藤椅还是村里几户富裕人家凑得,自认为不算是失礼。
“老吴,去车上取了太师椅来,万一这藤椅摔着县老爷怎么办?”冷霸天冷声说道。
“是,老爷!”老吴赶紧去车上搬了两个红木的太师椅来,稳稳的放在了藤椅前,那大气稳重的颜色与做工,直接将藤椅比了下去。
冷家村的人立刻直了直脊背,还有人笑了出来。
太平村的人则觉着脸上发涨,可是守着冷霸天这个衣食父母,还是知道收敛。
冷霸天向旁边望了一眼,见冷萍一直站在郝氏的身旁,也不唤她,也就十分的不悦,唤了冷萍道:“萍儿,我好歹是你大伯,你怎么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如今守着这么多的父老乡亲,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冷家没家教,将你教成这样子!”
郝氏赶紧暗地里推了冷萍一把,示意她叫人。
这怎们也是一个场面事儿,冷萍与冷霸天再闹,那血脉里还是带着的,摆脱不了。
冷萍懒得理冷霸天,只是扯了郝氏坐在一边的藤椅上。
冷霸天见冷萍公然不给他面子,再加上之前太平村对冷邺的嘲笑,心里便十分的不悦,再加上如今他并不是十分的忌惮云深,也就冷声哼道:“无知村妇,你若是真的想与冷家脱离关系也好,也省得如此目中无人,牵连了咱们!”
冷萍本想忍着,毕竟今日是太平村的大事儿,可是见冷霸天一直找茬,也就忍不住了,冷声笑道:“冷霸天,你什么时候将我当做冷家人看待了?若是还有半分情意,当年也就不会将我赶出家门,又为了俺房子与地,带着人来郝家大闹!冷霸天,你且放心,将来我如何,我只代表冷家二房,与你无关!”
冷霸天一下子起身,抚了袖,抬头对云深说道:“云大人,我先告辞了,与这种无知刁民,实在是无话可说!不过是个解元,一村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来还不知道如何,真是笑话!有本事咱们来年在天城一较高下!”
之前冷霸天卖二房的房子与地,据说是要准备银两让冷邺准备殿试,那银两就是各处打点的,冷霸天已经卯足了劲头要冷邺向上考。
这次输给郝仁的,冷霸天一定要冷邺赢回来!
别人也就罢了,那人偏偏是郝辰逸,冷霸天实在是不甘心!
云深这会儿被郝仁得罪透了,也猛地转身,冷声道:“你说的对,不过是个解元,就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当真是可笑,明年春天就有春闱,有本事在春闱上一较高下!”
郝氏惊得不行,不知道郝仁怎么得罪了云深,她想要上前,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家,正不知道如何呢,就听见郝仁淡声道:“冷老爷,我不准备上天城考春闱,或许你这个愿望,恐怕是无法达成了!”
冷霸天一怔,眸色中一阵狂喜,可是还是装作失望的模样问道:“当真?”
太平村的人一听,则全都静止,全都齐刷刷的望向郝仁。
郝仁站在那里云淡风轻,似乎这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情。
“怎么不考呢,举人老爷,你年纪轻,底子好,咱们村里的人都还等着你中状元呢!”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紧接着,太平村的人纷纷开始劝郝仁。
郝仁只是淡淡的笑着,谢着大家的好意。
“郝家嫂子,你快劝劝,人家都是蹭蹭的向上爬,考不中一次考两次,你家郝仁怎么……”老拐子媳妇凑上前来拉住了郝氏的手。
郝氏没有想到郝仁是在这种场合说出不上天城赶考的意思,一直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
这会儿,冷家村的人就趁机起哄,有人大声叫道:“为啥不去考,这不是明摆着么,不敢去呗!不过侥幸得了个解元,连县老爷也不放在眼里了,这种人,做学问能高的哪儿去?”
太平村人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谁竟然骂了一句,于是场面再次失控。
于秀满也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两村的人已经打成了一片。
郝仁则上前拉住冷萍与郝氏的手,站在一旁。
郝氏急得不行,郝仁则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冷萍转眸看了郝仁一眼,这个时候才知道了他所说的转机。
他是故意得罪云深的,得罪了云深,那就有可能选官无望,云深是父母官,官职虽小,却是现管!
又在满腹希望的村民面前宣布不参加春闱,看族老双眼发蒙的样子,冷萍就可以预见以后他们郝家的生活。
只是如此做似乎有失光明磊落,尤其是当冷萍望见郝氏那心急如焚的样子之时。
立碑这桩盛事,最后转化成了一处闹剧,那一天,太平村与冷家村的人正式决裂,不过太平村的人还是保留了一手,没有直接与冷家的人冲突。
不过第二年,冷霸天还是趁机提高了租子,不过租子提高了,就有很多人不租种冷家的地改租别村的地,总之这笔帐就成了糊涂账,不知道谁输谁赢。可是郝家却从那之后真正翻了天!
族老与于秀满开始日日的上门,目的自然是劝说郝仁去天城考春闱,郝仁自然是躲着不见,只能郝氏出来应对。
与郝家相熟的人,也经常上门劝说,慢慢的,一些不好的流言就传了出去。
“大哥,他们都说你没真本事,这次能中解元,是因为萍儿姐姐治好了主考官的病……”这一日是石头从学堂回来的日子,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一进门连话都没有跟郝氏说,直接去了郝仁的房间,盯着郝仁说道。
郝仁拍拍石头的肩膀,问道:“你说呢?”
石头咬咬唇,“我不信,大哥学问好,我是知道的!”
“那就得了!”郝仁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不要让别人的几句话就扰乱了自己的阵脚!”
“可是大哥,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春闱?据说因为这件事情,夫子都生气了,谁也不见,发了几天的脾气,就连文夫子都害怕了!”
文夫子是现在教习石头的夫子,也是严崇的学生,对严崇十分的尊敬。
郝仁不语,只是勾勾唇,继续看书。
这会儿前院,郝氏刚刚将族老送走,满脸的疲惫。
冷萍看着郝氏这样,有些心疼,心里忍不住涌出一股火气,腾腾的上窜,她去了郝仁房间。
石头正好出来,眼睛红红的。
郝仁这一折腾,全家人都不安稳!
“嫂子……”石头跟冷萍打着招呼,神色还是有些落寞。
冷萍上前摸了摸他头,又从怀里取出一两碎银子给他,“想吃什么,若是书院没有,就出去买,现在你正好长身体,别为了节省亏待了自己,知道吗?好好的读书,家里的事情不用你管!”
石头咬咬唇,抬眸望着冷萍,“嫂子,你说大哥为啥不去考春闱?”
冷萍叹口气,再次说道:“石头,大人的事情自有大人解决,你只管忙你的!”
石头也就点点头,也就去找郝蛋与花儿,终究是小孩子性子,有了零花钱,一会儿也就忘了这事儿,与花儿笑闹成一团,传来了欢笑声。
冷萍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不悦的望着郝仁。
“怎么?”郝仁抬眸,神色淡然。
如今家里已经快翻天了,这个郝仁还跟没事人似的,真的……
冷萍以前觉着郝仁腹黑,可是至少是算计外面的人,如今却连自己的亲娘都算计……
“郝仁,你太过分了,你若是想去天城考春闱,你可以跟娘争取,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可知道,如今娘的饿心里是多么煎熬?又要担心你选官的事情,又要应付族老、村长、乡亲们,你倒好,自己躲在屋里看书?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冷萍上前,火大的一把夺过郝仁手里的手,狠狠的丢在地上。
郝仁叹口气:“你有更好的法子?况且我若是不这样做,娘或许会一直守着那个秘密,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秘密吗?”
“我不想知道!你若是想知道,你亲自去问娘,何必拐这么多弯?那可是你亲娘!”冷萍最瞧不上跟自己的亲人都玩心眼的,因为她明白被亲人背叛的那种痛苦——在现代,她将老公当做亲人,可是最后无家可归!
“只有你这种直肠子的人才会想的这么简单!娘若是肯告诉我,当初在我坚持要考春闱的时候就应该告诉我了,而不是那样的求我,让我为难!”郝仁淡淡的开口。
“对,我是直肠子,可是至少我不会算计自己的亲娘,你永远不可能了解父母对孩子的那种感情,是世界上最无私的,最伟大的,哪怕是为了孩子,可以去死……”冷萍的音调越来越高,最后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看着那血流出来,那个时候,她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保住那个孩子,可是……她没有做过母亲,可是到底是成家立业,当她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就想,如果她的爸妈还在,一定会接纳她,因为那就是父母!
而郝仁如今做的,就是冷萍最不能原谅的!
“萍儿,怎么了?”门外传来郝氏担忧的声音,她的声音沙沙的,这些日子有些上火,冷萍给她熬了药,可是还是不管用!
“没事儿!”冷萍赶紧回答,回过身去擦了眼睛。
郝仁却一下子上前,一把抓住她,冷声问道:“既然你这么疼我娘,那为什么还要打算离开?冷萍,你说一套做一套?”
冷萍一愣。
“你让桃子去打扫你的老宅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郝仁紧紧的抓住冷萍的手,“你来自哪里,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原先的冷萍,既然你都决心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来说这些话,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你才有血有肉有心吗?难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吗?”
“不是为了你自己,又是为了谁?”冷萍吼道,她最瞧不得郝仁这副样子,明明机关算尽,还在这里装无辜。
“你若是这样想我也没法,现在反正已经这样,你最好是去跟娘说,你要离开郝家回家去住,这样短痛不如长痛!”郝仁冷声道。
冷萍暴怒,上前,拉住郝仁的手,朝着他的穴位就按了下去。
郝仁猛地轻喊出声。
冷萍这次一点都没有手软,这个熊孩子,就是欠教育!
“松开!”郝仁低声道,终于挣脱了冷萍的钳制,额头上薄薄的汗,“你好狠的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是替你娘教训你,你现在就想法子摆平这件事情!”冷萍低声道。
事情是郝仁惹出来的,自然郝仁出来摆平。
郝仁转过脸,“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走自己想走的路,又不愿意忤逆娘,比起忤逆她,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你……”冷萍恨得牙痒痒。
“萍儿,仁儿!”郝氏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动静,更是担心,不断的敲着门。
“娘,怎么了?”郝蛋赶紧带着石头、花儿过来。
“没事没事!”郝氏总不能说两人正关在屋里吵架。
门吱呀一声终于打开了,冷萍与郝仁脸上全带着笑站在门里。
“你们没事吧?”郝氏担心的问道。
如今家里够乱的了,她真担心冷萍与郝仁再打起来。
“娘,冷萍说要搬出去住!”冷萍正待要说没事,却听郝仁率先开口。
郝氏一怔,惊慌的望向冷萍,“搬出去?去哪儿?”
冷萍暗中回身狠狠的踢了郝仁一脚,却踢空。
郝仁叹口气,不愿意再说,只剩下郝氏急得不行。
冷萍心里恼火急了,看来方才手下留情了,就应该让他半身不遂不能起床!
“萍儿,是不是娘不让仁儿去考春闱,你也觉着有些无理?”这些日子,郝仁听到最多的两字就是无理,没有道理,所有的人都觉着郝仁好学问,是应该向上考的,除非是家里没钱,没有路费,可是如今郝家红火着呢,长工都雇着,所有的人都觉着无理。
郝氏已经几天夜里没有睡安稳,她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件家事,如今却传的沸沸扬扬。
郝氏最怕引人注目,可是偏偏的……
“娘,不是……”冷萍还没有说完,就觉着屁股上多了一只咸猪手。
冷萍一怔,回眸望向郝仁,郝仁面皮有些涨红,眼光也有些慌乱,可是面上却强忍着。
这个郝仁,当真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了,竟然……
冷萍再也忍受不住,回身就要给郝仁一耳刮子。
“萍儿,你别打,别打。”郝氏赶紧拉住冷萍的手,满脸都是哀求,“只要一家和睦,比什么都强,你们就别闹了!”
冷萍想要解释,却被郝仁一把拉进屋里去。
“娘,你别管她,我教训她!”郝仁赶紧关上房门。
郝氏怔怔的,生怕两人再打起来,赶紧听着动静,可是许久里面都安静,这才叹了口气。
如今可怎么办?
此刻房内,冷萍被郝仁压在桌上,瞪大了眼睛。
郝仁捂着她嘴,趴在她身上低声道:“你别吵,娘在外面听着,难道你想让娘再着急?”
冷萍猛地张嘴就要咬郝仁的手,郝仁赶紧将手抽开。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将家里搞乱,你就趁机得逞了?”通过这次事情,冷萍对郝仁实在是有些失望。
郝仁叹口气,“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比起我当面忤逆娘,这种迂回战术更好!”
冷萍还是不信,她那种性子的人,向来只会直来直去,对别人都是直肠子,更何况是对自己的亲人!
“事情差不多了,我答应你平息了这件事情!”郝仁低声道,“就两天,只要两天!”
冷萍不理他,甚至不想看到他!
“娘在外面呢!难道你想让她为我们担心吗?”郝仁低声道。
冷萍左右为难。
“待一会,见我们不吵了,娘就会走的!”郝仁将她松开,自己坐下来。
冷萍抱着手臂坐在一旁。
愤怒。
郝仁折腾了半天,郝氏最终还是没有松口,就在冷萍以为郝仁的计谋失败的时候,郝家突然迎来了一位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