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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意看着眼前背影透出浓厚哀伤的帝晏旒,本欲开口的提醒又不禁咽了下去,只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包袱,静静地等待着。
帝晏旒沉默须臾,复杂至极的叹息一声,转过身来目光沉寂的看着绿意:“我可是做错了?”
绿意摇了摇头:“对与错不过是你心中的在意,你只需知道什么是你更加在意的,就好了。”
帝晏旒沉了沉眸,半晌后又似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整个人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她勾起唇角:“绿意,我们是时候去那边疆看看了。”
既然势必如此,又何许为自己的决定而心生悔意,不过是将历史重演罢了。
布置雅致的楼阁中,一个形容妩媚的女子此刻正面含怅然的看着面前悠哉饮茶的锦袍少年,房中馨香的烟气袅袅缕缕的从炉鼎中飘出,除了少年饮茶不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房间中实是寂静的近乎沉闷。女子欲言又止好几次之后,那少年终是放下杯盏轻笑一声道:“有什么便直说吧,如此吞吞吐吐可真真不像你焰月。”
焰月轻哼一声也不做争辩,神色中的惆怅却是去了不少:“你当真要离开京城了?”得到帝晏旒肯定的回答后,又瞧她那事不关己的轻松模样,不禁有些气闷道:“你就一点也不着急?”虽说自己在这里,该知道的消息帝晏旒绝不会两眼抹黑,可是山高路远,她如今风头鼎盛盖过太子,先不说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单说那边疆又岂是好呆的地方?
虽说帝国繁华昌盛,边疆却是从来没有过得闲的时候,那是与岳国交壤之地,自从岳国派出使臣要求与帝国公主和亲被帝天以公主尚且年幼拒绝之后,大仗没有,小仗不断。谁知道帝晏旒去哪里当个劳什子参将会万无一失。
帝国在十几年前攻打晋国之时也是伤了不小的元气,否则又怎会任由岳国挑衅而至今隐忍不发,这个差事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绝对称不上是个好差事。帝晏旒才刚刚在京城建下了属于自己的人脉,又被她那父皇派去那般穷山恶水之地,也不知她的父皇到底是何想法,若说不喜爱于她,又怎会兵权相与,青眼有加,若说喜爱于她,又怎会在她那般年幼之时令她远行去替父出家,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过个几年刚刚年及弱冠又派去那样远离权利中心的边疆,时刻都有着生命危险。虽说只是三年,可谁又知道这三年间会发生多少不可预知之事,帝天身中奇毒,不知何时便会生命垂危,太子左膀丞相被废,皇后逝者已矣,可是残留下来的势力却更加统一的捏在了帝夜华的手中,怎敢忽视。帝晏旒若是去了,兴许此生都回不得这京城了。
而自己心中为她焦急万分,正主却是不慌不忙丝毫不见担忧,又怎能让焰月不心生气恼。
焰月心中所想帝晏旒又怎会不知,正因为她知晓的通透,才会压抑住心中丝毫不亚于五岁的对于未知的恐慌,从本质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五年前她有办法回来,以后亦是。她不可能让自己一直呆在那千里迢迢的关外,看着帝夜华荣登大典。
那日长乐闯入上书房后,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在她提出要去为废后守陵的前一晚,将轻纱约到了御花园中交谈许久,虽不知详细内容,也可大概猜到。轻纱所说赠与自己的弱冠之礼,想来便是那皇后以及左相的下场吧,虽然皇后是为长乐生母,那也不能忽视了她曾害死自己母妃的事实,她不是不想为母妃报仇,只是时候未到唯有隐忍。
如今皇后甚至为了让帝夜华早日当上皇帝而下毒谋害父皇,如此歹毒的心肠,怎会不让她更加憎恨!虽不知轻纱如何知晓,她的所为在长乐眼中是否令长乐心寒,帝晏旒却是从心底里感动而至于震颤的。
她从不曾与赫连轻纱说过自己对皇后深深的恨意,从不曾告诉她自己压抑着那样滔天恨意还要隐忍孝顺的委屈,她却全都知晓,却不问不谈只送给她这样一个结果,解她心中万千愁,去她心中万千苦。她怎能不为这样的心意而感动,不为这样的心意而更加坚定夺得皇位,予她一世安稳的决心。
如今只是调去边疆任职参将而已,又有何难?更何况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父皇自长乐去守陵之后又重提李嫣然之事,虽说右相乃是一大助力,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娶了李嫣然,自一开始为这皇位殚精竭虑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当着天下人的面娶轻纱为妻,她的妻,只有赫连轻纱,也只能是赫连轻纱。
这次不似在弱冠宴席上无法出言拒绝,却也不可直接拒绝,帝晏旒只与帝天说了一句话,便有了她出任边疆镇*参将一事。
“父皇,儿臣愿解您心忧,恳请父皇予我三年,三年归期,天下归一。”
尤记得帝天那写满了笑意的目光,没有丝毫怀疑这句话中有多大的艰难,帝天征兵晋国五年,那时帝国强盛甚于现在几倍不止,也只落的收兵归京,而帝晏旒,她说三年要让这天下归一,狂妄至极却被帝天全全信任。那是他第一次丝毫不掩饰情感,充满骄傲的对着她说:“吾儿志远,父皇待你归来。”
她这次离去,势在必行,皇位也只会是她的,任何人都不可染指。
焰月看着帝晏旒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的光彩,心中暗叹一声,她想她知道答案了。舒心的同时又暗自嘲笑自己的多虑,喜欢这样一个人的原因,不正是因为她无论身处何等境况都是如此沉着冷静,仿佛一切皆在她掌握之中的那一份灼目的气度。而今,焰月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不禁抿唇一笑,该是放下的时候了。
“既然你心中已有了打算,那为何时至今日还未离去?”焰月有些疑惑,自帝天命她离去那日开始。已然过去了半月功夫,她倒是令不少人装作她的模样先后从京城出发,若说是为了混淆视听保证她自己的安全,又为何至今仍不动身,从京城到边疆,路上约有两个月的路程,她若是再不走,时间一到她还未去报道,那事情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焰月又想起这半个月来帝晏旒时刻呆在这屋里,不与她有任何交谈,还让她少来这间房子,以免有心人发现她尚未离京的事实,故而时至今日她才有机会来抒发一下自己的满腔疑问。
帝晏旒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在等人罢,快了。”待我接了她,便可离去了。
焰月瞧她这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又不禁觉得荒诞,即使帝晏旒当真是在等赫连轻纱,也不可能会等到她,平日偶尔出宫玩耍,在落日时分也必须要回到宫中去,毕竟她是晋国质子,暗处必定有人时刻盯着她,若是一整日不见她的踪影,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此次帝晏旒是要远去边疆,若是等赫连轻纱前来相送,未免太奇怪了些,她们分明可以在宫中便道别的,若非如此,帝晏旒又在等什么人?
“莫要再胡思乱想想了,你很快便会知道的。”帝晏旒仍是含着笑意,顿了顿语气揶揄道:“方才你刚来我这里之时,丫鬟似是说那宫家世子前来寻你,你让他等着,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你还不去看看?别让人等急了才好啊。”
焰月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想到了什么颇为气恼:“那就让他继续等着。”话是这样说着,眸中也不禁露出一丝着急来,她进来可没算过时间,居然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想必那木头已经走了吧。
帝晏旒自是没有漏过那一瞬而逝的神情,心中暗笑的同时又一本正经道:“那便让他等着吧,正好我这半个月来整日闷在这里,也没人陪我说说话,今日你来了,便陪我下下棋解解闷吧。正好明日出去,省的有心人猜疑。”说着便起身去取棋盘,神情甚是期待。
焰月美目微怔,甚至忘了疑惑同帝晏旒一道来此的绿意去了哪里,连忙起身道:“我可没时间呆在你这里,生意还得看管呢,你自己下去吧。”语罢也不待帝晏旒回答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帝晏旒看着匆忙离去的焰月,不由得朗声大笑,这时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从窗户飞了进来,帝晏旒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展开来看了看,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将纸条放在手心中用内力碾成粉末,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敛起笑意躺在了床上,阖目休憩,心中暗道一声,是时候了。
皇宫中这些日子很不平静,先是一个宫女感染了风寒,风寒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那宫女第二日便浑身起了红疹,与她有过接触的宫人们皆是如此,人数一多这才引起了宫中管事们的注意,经御医诊断后却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瘟疫,皇帝下旨将所有身染瘟疫以及有风寒症状的人全部抓起来关到一处去,将他们隔绝开来,这才制止了瘟疫的蔓延,宫中一时人人自危。
“咳,咳咳……”赫连轻纱半倚在宫殿的柱子上,看了眼四周的情景,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来,前世的瘟疫本应在两年之前到来,只是无端延后来的令人措不及防,她亦是无端感染了风寒被关到这里,除了当今皇帝是帝天,除了这里少了那两个情意深重的女子,除了这次再没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是一样的吧。
赫连轻纱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感染了风寒本就体虚发热,又被人抓来这里,早已体力衰竭难以支撑了。她缓缓阖上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推开了殿门,是你吗,晏旒。
心中再次苦笑一声,又怎么会是她呢,那分明不是她所熟悉的身影,况且这时,晏旒已经离去半月了。
人影直直的走到赫连轻纱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皱了皱,然后迅速的将赫连轻纱背到了背上,掏出火折子扔到了床榻上,火焰瞬时燃起,来人不慌不忙的将火折子扔到四处,确认点燃后这才背着赫连轻纱除了殿门,他不着急离去,反而将一个昏倒的宫女提了进去,看着几里面尚有神智的宫人们眼神中恐惧,面上浮起些许歉意,很快便消散了下去。因为此处关押的俱是染了瘟疫的人,宫中侍卫们谁也不愿来这里把守,所以他所有的动作除了还有些许神智的染病的宫人们看到,便再无一人知晓,而这些宫人,也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关上殿门,几个纵身便消失在荒凉寂静的院中。
宫殿忽然燃起冲天的火焰,许久之后宫中才传来人们的奔走相告。
“走水了,走水了!”众多的侍卫和宫人们提着水桶赶向那火光闪烁的宫殿,却没有一个人踏进院子,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否会导致他们染上瘟疫,直到火焰将一切都掩埋在了废墟之下,众人默契的将水桶里的水浇了过去,各自离去,自有人向皇上复命。
夜色渐渐弥漫,帝天与帝夜华相对而坐,凝神看着眼前的棋盘,帝夜华显然心神不宁,踌躇着似是要说什么,帝天看着他心思不宁的再次落下一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你兄弟二人皆为一个女子所惑,你已做了不少失当之事,如今你连心,也静不下来了吗。”
帝夜华却听出了语气之中的责备,额间滴下汗来,他面色惭愧的起身行礼道:“儿臣知错了。”
帝天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只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黑子,起身向桌边行去:“罢了,你去看看吧。”
帝夜华如获大赦:“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祸水,不可留啊。”帝天看着帝夜华离去的背影,眸中一闪而过狠厉之色,又渐渐沉了下来,随着拍掌声,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宫殿之中,黑影毕恭毕敬的俯身跪下:“启禀皇上,如您所料。”
帝天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黑影又再次消失,他面上浮起一丝自豪与宽慰来,喃喃自语道:“真不愧是朕看中的儿子啊,既是祸水,再留你三年吧。”
夜色下,皇宫外一辆马车停顿片刻后向京城外疾驰而去,车内一个满目柔情的少年怀抱着尚在昏迷之中的女子,她掏出一直握在手中的药丸喂女子吃了下去,喃声道:“轻纱,从此这世上便只有陆轻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两点开始用手机码字刚刚才码完,趁有时间就多写了一些=_=
大家应该看的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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