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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个脸庞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长相绝美无比、可是却散着一头通体雪白发丝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纤长的手指恰恰捏着金线的另一头。
更加怪异的是,这样一个男子,偏偏穿了一身艳丽到了极点的宽大锦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这个漂亮的男子冷着眉眼,狠狠瞪着沈殊,忽然间一扬手,整根金丝瞬间缠回到他的手中。
沈殊抽了抽眉角,直觉感到不好,果然这位大长老漂亮的眉尖一挑,指着沈殊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死在京城算了?那个皇甫家的人哪里值得沈家这样拼死拼活的给他们挣命?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病浪费了我多少稀世药材?叫你早些回来早些回来!我找了多少人去喊你?给你写了多少信?你就全给我当成耳旁风!现在好了,你一只脚已经进棺材了,回来是让我给你收尸吗?”
旁边的沈红尘和阿薰抱着双臂躲在一边作壁上观看好戏,薛晚灯抽动着眉角,不住闷笑。
人人都知道,沈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大长老的间歇性抽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殊几乎想要掩耳遁走,就知道只要自己回来,一定会惹得这位发疯,只是这位大长老是自己万万不敢惹的,只得求救似地看着二长老。
二长老莞尔一笑,对大长老说道:“好了,殊儿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发这么大的脾气?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大长老冷冷哼了哼,又狠狠瞪了一眼沈殊,冷声道:“跟我进来,我要给你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说罢走进了大殿中。
沈殊朝着二长老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低眉顺眼的跟着大长老走进了大殿内。
大殿中央供奉的是历代祖师的灵位,大长老在灵位前顿住脚步,肃声说道:“你三年没有回来了,先给他们磕个头吧。”
沈殊面色凝重的从一旁桌案上取了三根信香点了,跪倒在地,默默祝祷了一番,拜了三拜,这才站起来,将信香插进了香案上的香炉内。
大长老见她拜完,默然不语的朝右侧走去,沈殊跟着他,穿过旁边的侧门,走过一条回廊,又进入了一间密室样的房间内。
房间不算很大,但是周围摆满了无数瓶瓶罐罐,房间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坐下。”大长老淡淡命令着。
房间没有床榻,只在地上摆了两张蒲团。
沈殊盘膝而坐,大长老坐在另一张蒲团上,又淡声说道:“伸手。”
沈殊伸出右手,大长老屏息凝气,面色郑重的伸手为她把脉。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大长老忽然将沈殊的手腕放开,将她一推使她背转过了身子,右掌临空一挥,原本纤长白皙的手掌突然变成了赤红色,紧接着猛然朝着沈殊的后肩上按去。
沈殊面色一凛,紧接着额上渗出大滴的汗水,表情极为痛苦的模样。
大长老一声清叱:“忍住了!”
手掌愈发的赤红了几分,紧接着从沈殊的后背上居然散发出丝丝白烟来。若是有谁此时伸手去触碰那白烟,定会感到那股白烟会是刺骨般的冰冷。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大长老才缓缓收了功法,长呼出一口气,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几乎全被汗水所浸湿。
沈殊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大汗淋漓,虚弱的已经瘫倒在地上一个手指也动弹不了。
她勉强笑了笑道:“大长老,这个就是你练了五年的烈火掌?这也太令人难受了吧?我浑身仿佛就像在极寒与极热之地相互煎熬着,半条命都快被你玩完了。”
大长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玩甚么?就凭这个救你这条小命呢!”
他站起身,对着沈殊说道:“每日辰时来这里,我为你驱除寒气,然后就去暖泉里泡两个时辰再上来。现在你可以去了。”
沈殊依然瘫在地上,动也不想动,喃喃说道:“我走不动了......”
大长老顿时竖眉怒道:“难不成还要我抱你去吗?”
沈殊眯着眼吃吃的笑了起来,大长老拧眉摇头,不悦的说道:“看看那些人把你纵成了什么样子!”
他大步的走到外面,大声唤道:“晚灯!”
话音刚落,薛晚灯就从一旁的树下掠身下来,大长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房间里的沈殊说道:“交给你了。”
说罢扬长而去。
薛晚灯愣了一瞬间才快步走进房间,见沈殊瘫在地上反倒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她跟前,单膝跪下去查看她的情况。
沈殊轻轻一笑,抬起一只胳膊懒洋洋的说道:“没事,就是浑身无力走不动了,你抱我去暖泉。”
薛晚灯有那样一瞬间的愣神,立即答应了,俯□子将沈殊轻轻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子是那样的柔若无骨,身子轻的仿佛就像一片羽毛一般,几乎毫无重量。
薛晚灯几乎像是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维持着这一个姿势,僵着身子绕过殿后的花园,穿过一片假山,来到一池汩汩冒着白烟的水池前。
他将沈殊轻轻放在地上,让她靠着一块大石头上,有些局促的说道:“你先泡着,我去喊阿薰过来。”
沈殊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薛晚灯几乎像是逃难一般,飞也似的跑了。
沈殊歇了片刻,等到精神恢复了一些,才动手除掉了外衫,慢慢滑落进泉水里。
泉水的温度适中,沈殊浑身渐渐放松下来。
仿佛像被母亲温柔的双臂紧紧呵护在怀中的婴儿一般,她慢慢闭上双眼,静静靠在了池边。
她似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怎么醒也醒不来。
忽然眼前亮了亮,看见的竟是自己的母亲。
那时的母亲是极为年轻美丽的,可是她的脸上为何如此忧伤?
她冲过去将母亲抱在怀中,她想告诉母亲,她已经将那个人杀了,她才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她的父亲名叫沈岚,那个天神一般,英俊儒雅的沈岚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
任何一个敢欺负她们的人,都得死!
不知怎的,怀中的母亲忽然变成了姐姐沈璇,而沈璇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拉着手对她殷殷企盼。
她想告诉姐姐,瑾瑜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了,你们放心的去吧。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眼前又是一变,居然是皇甫瑾瑜紧紧拉着她的手,痛诉她为何如此狠心,居然不告而别!
沈殊的心狠狠一疼,忽然有人在狠狠摇晃着她,在她耳边大声说道:“少主!醒醒!你怎么又睡着了?”
沈殊勉强睁开眼,只见阿薰的脸庞在眼前不断的放大,正在急切的晃着她。
“啊......”沈殊头疼的揉揉额角,她居然又睡着了?
她撩水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阿薰长呼一口气,坐在了池边不满的嘟囔:
“以前在浴桶中睡着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池子边。小心你哪天睡着睡着就一头栽进池子里淹死了!沈家少主居然是因为洗澡而淹死的,真是会被天下人笑死!”
沈殊被她气到无语,哪家的丫鬟居然比主子还嚣张?真是被她惯坏了!
沈殊暗暗磨牙,闪电般的出手,将阿薰一把扯下了暖泉。
阿薰一声尖叫,扑通一声掉进泉水里。
......
京城。
皇甫瑾瑜这几日每当下了早朝后,总是要去曾经的相府走一走。
沈殊虽然离开了,但是相府的匾额依然留着,府中的仆人婢女俱在,一花一草依然跟沈殊仍在时没有任何区别。
皇甫瑾瑜的心思,除了小录子知道外,即便是李元享,也只朦朦胧胧猜到一个大概。
他为自己所猜到的而感到深深的惊讶与不解。
皇上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虽然上一次皇上也曾去过小倌馆,可是看他的态度,分明是对男风深深厌恶的。
李元享百思不得其解,就去问小录子,小录子想了想说道:“这与男女无关,皇上喜欢的,只是这个人罢了。”
李元享无语,那这个人也是个男人好不好?
他看着皇甫瑾瑜每日下朝之后总去沈府走一遍,在书房看奏疏时,也会时不时的将当年沈殊给他练字用的那本诗集拿出来翻阅摩挲,甚至他还听小录子说,皇甫瑾瑜即便晚上就寝时,陪伴在他身侧的,也是沈殊送给他的那卷画册。
画册如今被他封在一只长形的檀香木匣子内,从没有打开过。
李元享默默叹息,可怜自家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失恋了。
看来还是应该劝着皇上早些娶后纳妃才好,这样应该就能将这段畸恋渐渐淡化遗忘。
李元享暗暗下了决心,无论用什么办法,势必要让自家皇帝恢复成为一个正常男子。
堂堂风国帝王,怎能好男风呢?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沈殊已经回到宗门,虽然并未恢复女装,但依然在称呼上换回“她”,这样读起来会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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