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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与外头的雨声截然不同,十足了清晰。
段韶华眉心一动,似是恢复了些知觉。那黑甜的梦境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泄了一丝光进来,但仍是暗淡不堪。
迷迷糊糊的听到,又是那个声音,“不必拿什么蜜饯,让他喝尽就好。”
较之柔弱的,还带着惊恐,分明是东儿的声音,“公子这两天都郁郁寡欢的,奴婢也不敢多说什么。也就今日公子说要蜜饯……”
那人似乎略有沉吟,缓缓道:“这两日都是这样吗?”
短暂的沉默,随后就听他“哦”了一声,“去吩咐厨房,晚饭要做的精致可口些。再备些时令糕点,清淡为主。”
听东儿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是衣物簌簌摩擦。
冷风冷雨,忽响忽隐,便再无其他动静了。
段韶华已渐渐转醒,因而将那两句话都听了去。就是听得清楚,才分外不信。
那说话之人就是裴靖,可是听着,却似关心。
总不该是幻觉,但东儿也在?
猜着想着,段韶华微微睁眼,努力下半睁了眼帘,这一眼只恨不得不曾转醒。
清晰在眼前的面容,冷俊似寒刀,硬朗似岩石。他睁开眼的同时,也正对上了裴靖的双目。
这惊吓可是不小,段韶华从头到脚就是一僵,一时半会也回不了神。而紧接的随之,还是彻骨寒恨。
他的眼神从惊愕到寒冷,再是闪簇火焰。裴靖只知他余怒未消。
要说有悔,不过也是一刹那,随后如轻烟空气。
裴靖甚少有后悔的时候,他向来果决干脆,要的就是最满意的结果。若是每做一事都要瞻前顾后,然后又后悔半天,那谈何享受,又何来今日之威。
于这段韶华,他考虑的多,思虑的甚。就连他那日的反应也曾出现在意料之中。说到悔意,裴靖少至于飘渺。只是看了他现在这般模样,到底还是有两分不舍。
他何来有错,裴靖磨牙霍霍。段韶华一心想走,而他想留,生平一次,裴靖竟有了舍不得放开一个人的冲动。
追溯为何,若要深究,裴靖自己也是难以说清。
或许因为他的死不相从,伤痕累累也不言轻弃;或许因为他险中求胜,不顾一切求两年之约;更或者因为他骨子里的坚韧。
他在自己身边不过一年左右,若要放手,竟是百般不愿。
什么时候对他存了这么复杂的心思,裴靖还是不知。
唯一的悔,悔山中那日,自己就该多说几年。
四目相对片刻,二人的心思兜兜转转,各有不同。唯一比之,就是比往日更盛。
尴尬的片刻,静默横陈。最后还是段韶华先拥被坐起,打断这相聚无言。
“王爷。”段韶华克尽有礼,“王爷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本王过来?”裴靖虽笑,但答案明确的很。
如他所料,段韶华当真是点了点头,郑重又不怕死道:“所谓眼不见为净。”
“你。”怒气一经凝聚,裴靖险些又对他出手。
只是瞧着他明显血气不佳的脸,裴靖又是一温,“说是要喝药,药都凉了怎地还不动。”
他突发了关心之言,段韶华却恍若未闻。
“心里头已经够苦了,还要喝这些苦药做什么!”段韶华一言相激,随手就把药碗推的远远的,头也侧过一边。
他说话如此的不客气,裴靖本该是生气,可到底却是提不得气。半响,只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雨下的越急,风吹的窗子有些响动。那样骤急的雨,狂乱的风,屋内屋外皆是不安。
裴靖站了一会,最后索性就在床边坐下,意指屋外急雨,只道:“天留人。”
段韶华淡漠的横了他几眼,“王爷想走,还怕没地方去吗!”
平日的段韶华可还算客气,今日却是彻彻底底的针锋相对了。
“还在生气?”裴靖有些好笑。
段韶华根本不想理他,可是不过片刻,只觉一道灼热气息逼近。段韶华想也不想就要避开,无比嫌恶。
裴靖早知如此,于是先他一步遏了他腰上,再向前,直接含住了段韶华软软耳垂。
细小电流直接刺激到全身,段韶华狠狠一颤,下意识要躲,却反被搂的更紧。
“你两日未离王府,可晓得外间之事?”
这一说,段韶华是连挣扎都忘了。外间之事繁多,关于他的外间之事却有如芒刺在背,想知道又怕知道。
他猛的捏紧指间,“王爷想说什么?”
因着生气,他全身的皮肉都在紧绷。身体被束之,更觉僵硬。
裴靖抚了抚段韶华耳后,一只手还伸进他衣服里做恶。段韶华一整天都卧在床上,一件单薄寝衣下,裴靖毫不费力的就捏了那皮肉,抚了那细腻。
那十指毫无规矩,擦着茱萸而过。段韶华挣扎,他便重重一掐。
段韶华闷哼一声,轻轻颤着,可是他还想从裴靖口中知道一些事,一时还是未动。
裴靖自是满意,顺着那白面红肤上下抚摩,沿着胸线和腰身弧度捏揉,一双手游走如蛇,不断在段韶华身上作恶。
衣服内鼓动,裴靖一抚一弄都带着点点星火,渐渐聚片,将那皮肤上烧的红红的。
他迟迟不说,实让段韶华厌恶之极,只能隔着衣服用力按住那双手。
“王爷若无事还是先回去吧。”段韶华忍着不适下逐客令,衣内的动作还真是停了。
裴靖两日未见,倒也不是非要急色如此。不过眼下见着人又起了他心,趁是他拿捏话头,干脆是先与他胡乱搓揉一番。
到现在,段韶华终是等不及了。
他停下了抚弄的动作,笑出声来,“那本王说的话,你需得好好听着。”
段韶华已经是紧张起来,最想知道的却又无法面对的,一切都将从裴靖口中说出。
太过紧张的双手被裴靖捏住,听他慢慢笑着,“坊间的流言就是多,说是说着,贪的不过就是一时的嘴上痛快。”
既如此说,那流言还是有的。
“说与不说,多还是少,一切都只看王爷的意思。”
裴靖被他的话一呛,禁不住冷笑了声,寻着近姿干脆的在段韶华颈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唯有两分狎昵。
“该是余大人伤的好,否则其他人又怎么知道区区一个男宠敢如此大胆,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不只如此,还试图引诱,只可惜遇上的是一个清官。”
“可我是靖王府的人,他们只会当是你靖王爷的纵容。”最可怕的猜测一一应验,段韶华再也听不下去,狠狠推开裴靖,失声控诉,连着嘴唇都在哆嗦。
“王爷你是天潢贵胄,耍什么阴谋,作什么手段,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亲口承诺过的,还有……”
“本王统统记得。”裴靖忽得大喝打断段韶华,接着才缓声道:“本王并没有说要关住你,两年之期一到,你自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靖王府。天下之下,从此任由你去。”
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浓浓的笑意,还有功成的笃定。
段韶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觉得万分可笑。
经此一事,他还怎么出府。脱离了靖王爷的光环,他怎求安生。
虽绝望如斯,只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段韶华驳回道:“王爷的手段是好,但明显是早了些。还有半年我才会离开,京城每日每夜都有无数新鲜事发生,我不过是个笑过即忘的男宠,谁会将我记上半年,谁会注意我那么久。到了那时,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段韶华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着。待安静下来,其实是无比的寂寥和悲观。
外头的雨声已经听不见了,或是停了,或是小了。只是屋里还暗沉沉的,看来是乌云还未散去。
裴靖并不立刻回答,两指绕着段韶华一截长发把玩,接着拉扯了一下。
段韶华吃痛,裴靖微眯了眼道:“的确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把你记上半年,只不过是都知道了有你这么个人而已。今日后尘封半年,等到你正正当当出府,到那时,你说余大人会怎么做?”
余大人,他可不就是裴靖埋下的一枚炸弹。就算来日他得到自由,到时候有余大人从中作梗,又谈什么安定。
绝望彻头兜来,把他打的灰头土脸。
但也许,如萤火之辉,如星火之光,段韶华仍在搜索着希望。大不了从此不再踏足京城,大不了放弃琴师之职。往着乡间小路,往着高山远阻,一个人总能过下去。
挖掘了脑海中的所有可能,这似乎只能是唯一的希望。
段韶华拼命恢复宁和,不动声色的将这最后的打算深埋在心。饶是裴靖再做些什么,天下之大,他又能安排到几时!
这一颗定心丸融在心里,段韶华终于有了些呼吸的权利。他这才敢去看裴靖,一眉一眼,皆是他痛恨的模样。
将人踩在脚下j□j,他靖王爷就满意了!
段韶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头压的低低的,眼帘微垂,一副可怜相。
看在裴靖眼中,他的沉默都成了认命。
既达到效果,裴靖也不再利言。他托起段韶华下巴一看,略带温柔的抚上他左边脸上的伤痕,指尖顺着那细小一道慢慢抚摩,“姿容清秀,只是可惜了这半张脸。”
他无不惋惜,段韶华干脆把头一偏,“一张面皮而已,只要不是不堪入目,一道伤疤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裴靖笑他,“脸是你的,这道疤可是要带一生的,难道本王能替你受去不成。”
段韶华并不说话,裴靖又缓和着将他搂在怀中,“你既不在意,本王也不会嫌弃。别再动那走不走的心思,本王会好好待你。”
见段韶华不说话,裴靖又慢慢板过他的脸来想亲他,唇未碰,却让段韶华猛地一推,那点子假像的温情也彻底无存。
又一次被拒绝,裴靖心头大恼。半响,也只能是拂袖而去。
随着房门大敞,段韶华抬头去看,原来天已放晴。雷雨过,大地很快就该暖了,人说雨后天晴,可现实却是完全相反。望着门外,揣测而不安,天也不知,他的前路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