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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园中只有他与东儿二人,不想竟又听到了其他男子的声音。
突闻了这一声,段韶华惊疑着向园中四处看去,也同样问道:“是谁?”
东儿差不多也站了起来,顾不得拍去满身的雪,只是神色紧张的站到了段韶华身边。
由园中深处袭来,只看无数枝桠紧密晃动,一棵连着一棵。
很快就由园中走了一个男人出来,他没有打伞,已经落了满头的雪,出口的话颇为严厉,“你们是谁,怎么站在这?”
段韶华注视了他的脸,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正踌躇着,从梅林深处又走出了几个人来,段韶华迅速看了一眼,除了裴靖之外都是生面孔。
但能与靖王爷站在一起的,身份肯定不低。
乍见了裴靖几人,段韶华骤然大惊,怎想得会在此处碰到靖王爷。
他只能忙不迭地的跪了下去,“是我唐突,不想王爷在此,打扰了王爷赏花的雅兴,还请王爷恕罪。”
段韶华一跪,在他身后的东儿更是惊的连伞都拿不住,冲撞了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梅花香再浓烈也失了味道,一时静静无声。
跪在冰天动地的白雪之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由膝盖的寒意自下而上侵袭全身,没一会就打起了冷颤。
他跪着不动,听得上头有人笑说,却不是裴靖,“你是什么人?”
这问题却让段韶华说不上来,他是什么人,他又该怎么说?
“小民是……”
他正想着说辞,已有一声横插了进来。
“他是我府上的琴师,来了已经有一年了。”笃定一句,无声无息的略过了男宠的事实,以了琴师掩盖。
段韶华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却是裴靖帮他说了这些话。
同时,他稍稍抬头注视起站在裴靖身边的男子。
看他衣着就是非富即贵,靴子上绣着金线密纹,腰间配着美玉,外还披了一件貂裘斗篷,极其的惹人注目。但若只是富商或高官,也没有胆子敢在靖王爷面前擅自开口问他是何人。
是与靖王爷平起平坐,还是更高于他?
段韶华小心思量,又往上多看了一眼。
这一下却是懵了,那张与裴靖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分明昭示了什么。
“大胆。”一声大喝切开了段韶华的主意,先前那落得满头雪的人骂道:“看什么呢!”
段韶华这才回过神,立又低下了头。
可是他一颗心跳的实在厉害,一种猜测的可能性卷了心神。
皇家大事向来没有秘密,民间早已是耳熟能详。先帝有五个皇子,在先帝还健在的时候已故去了两个。后来直到现在的天子登基,一位去了封地当镇北王,一位就是现在的靖王爷。
没有当今天子的旨意镇北王是不能擅自离开封地到京城的,又看这人的衣饰气质,还有那张与靖王爷相似的面容。若不是骨肉血亲,何来这种相似。
依此推断,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当今天子。
一旦意识了这种可能,段韶华之心更险要跳出胸膛,冲撞王爷是一顿刑罚或是一顿板子,冲撞了当今天子那可就是是犯了死罪。
他的手颤的厉害,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若此人真是当今天子,这样得见可真不知是喜是悲了。
恐慌中跪了半响,直到那位疑似天子的人开了口,“起来吧。”
靖王爷都没有开口,而是他发话,如此,段韶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咬了咬牙将莫大的惊惧藏住,这才缓缓站起。
膝盖处的残雪渗了进去,有淡淡的凉意游走。
不过现在是顾不得了,段韶华抑着心慌抬头,这一次是名正言顺的朝了天子看去。
一身华贵自不用说,他约莫三十多岁,人是一派精神,那张与裴靖有着三分相似的脸上正绽着笑,透着股儒雅之息。
这便是他与裴靖最大的不同之处,裴靖的阴冷在外,阴毒在内,名声早已定下,对着他唯觉惊惧而已。而看着这当今天子,却是温和朗目,若忽略他的身份,一眼视下就是一位风雅公子。
慢慢的,段韶华的心情也平复了些,只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一双眼扫来扫去,就绕着天子和他身边打伞的下人身上,还有先前质问他的那个人。段韶华暗想,这若是宫里的人,那应该是公公?
脑海中百转千转的思量,裴靖瞧着他纠结的样子倒觉好笑。
这一下是由他盘问,不冷不热的,“你怎么在这?”
“打扰了王爷的雅兴,实在该死。”段韶华躬身道:“只是我看落了大雪,想着院里的梅花也该开了。一时贪看,不想王爷在此。”
这本是实话,却叫裴靖端详了会,稍后就是摆了摆手,“下去吧。”
段韶华应了,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拾起伞后退了几步,接着才匆匆离去。
他走的快急,踩雪而行,一时间只听园中簌簌作响。
段韶华只顾急着走回,胸膛里还未恢复常态,脚下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只是连累东儿一路追的是气喘吁吁。
等到了自己的地方,已是两颊通红,喘息阵阵,头发也散乱披着。
东儿更甚,珠钗都散了下来,一脸的不解,公子为何急成这般。
段韶华并未注意到她的疑问,刚坐下便饮了一杯茶,这才算缓了些气。
喝水间已有一名丫鬟十分有眼力劲的端了盆热水来,拿了毛巾沾湿拧干,“公子,快擦擦脸吧。”
段韶华总算定过了神,转身又看了东儿的狼狈,略略笑道:“你也去收拾一下。”
他一说,东儿也意识到了妆容下的尴尬,略伏了伏身,赶紧着离开了。过了一会,段韶华清楚的听到东儿在廊上道:“公子出去赏花受了寒,快去煮一剂姜汤来。记着,要浓一些,这样才能驱寒。”
又有丫鬟应了几句,很快就无声了。
段韶华默默,指腹缓缓的抚着杯沿。在王府这么些日子也是多亏了东儿,她体贴细心,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他日离开,唯一舍不得的也只会是东儿。
但是又一次想象到离开,那股子的喜悦将突生的不舍又冲去了不少。
坐了不久,热茶也喝下了不少,但是身上突然发冷的厉害。段韶华不适的动了动,这才发觉膝盖那处已经湿了一大片。雪地里跪湿的冷意包缠了整条大腿,还有延伸的趋势。
怪自己糊涂,这样下去非要染上风寒不可。
他正换下湿衣,热腾腾的姜汤已经被端了上来。
段韶华一边饮着*驱寒,一边又想着刚才梅园中的经历。不管之前是何等惊吓,能得见天子,这等荣耀感还是不可抑制的。
定了心思,段韶华满满饮尽了姜汤。心怪不怪乎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靖王爷性情怪异,可说暴虐。可看当今天子却是如春风和煦,那般清俊明朗,实难相信他与裴靖为骨肉兄弟。
光这一眼的差距,就够让段韶华感慨。
他口中含着姜汤,脑中在回忆,将几刻前的梅园一遇回忆了个干净。最后也不知是迷糊还是清明,只觉得有一件事或是一丝记忆卡那当中不上不下,似要呼之欲出却又偏偏是缺了一点什么。
记忆中残缺一角的感觉不得充实,段韶华左思右想,好不容易冲破回忆的大关之时他已猛地站了起来,衣袂颤的厉害。
他想起来了,梅园中那第一个怒问他是谁之人,那面熟之貌,原来是袁家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