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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知府大人的书房里已经还亮着灯,自从知道了自己的三姨娘做下的“好事”之后,知府大人表面上当做没事一般,暗地里却不知道咬碎了多少银牙。
这种事情是人都受不了,何况一向睚眦必报的知府大人。
但有些事,却是作为一个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一个读书人都是需要照顾自己的体面的,暗地里再怎么恨,也要表面上不露声色的。
知府大人不想成为官场上的笑料,就必须将此事全力掩盖,不能让别人知道半点风声。至于那个“小贱人”和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姐夫,知府大人可是从心底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若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导致知府大人辖地里百姓死伤无数,而朝廷却对这次救灾出乎意料的看重,从而使得知府大人被牵绊了手脚,无暇分身顾忌到自己的“小小私事”。那对狗男女早就被埋在某个不知名的土堆里了。
“老爷,这是毕典狱送来的签押供词,总算那家伙还晓事,知道不能让大人为了这点小事伤神!现在证据确着,任是谁也找不出半点纰漏来”一个师爷打扮的老头脚步匆匆地走进了知府大人的书房,递上一张白字黑纸还盖有指印的书状对着自己东主知府大人禀告道。
“三木之下,有什么不可得的。别以为本官不知道那家伙打的什么主意?若不是本官不便出面,轮到他在本官面前邀功。但这事情还得找个可靠的人去办,可千万别给人留下什么把柄”知府大人对着供词看了不看,继续书写着自己的公文,头也不抬地对着自己师爷吩咐道。
“大人尽管放心,些许小事,定不老大人劳心”师爷胸有成竹地保证到,反正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对付一个乡下土财主而已,虽然师爷很奇怪自家东主突然对着一个勉强算亲戚的乡下财主这么“关心”。但不该问的事情不问,不该知道的事情不知道,少提问多做事是起码的人生常识。
好奇不仅会害死猫。还会害死人的。
师爷拱了拱手告辞而去,知府大人待到师爷离开之后,才猛然停下了手中的笔墨,“啪!”地一声将书案之上所有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再不复刚刚半点的气定神闲,面目狰狞地犹如一只暴怒地野兽般,扭曲的面孔散发着阵阵逼人的寒意。
修身,齐家,平天下。现在知府大人正值任职期满,谋求回京任职的关键时刻,自己家的后宅竟然出了如此丑事,一旦被外面的人听到了风声,不但自己会颜面无光,更会连累自己的仕途也会毁了一旦啊!
此仇不共戴天,知府大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那两个“贱人”?更何况,素来知府大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刘家无论如何都不算都连可怜之人都算不上。了尘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去插手这等闲时了。
坐看他起高楼,坐看他楼踏了。坐看他宴宾客,坐看他人去楼空鬼唱歌!天下不幸的人多了,哪儿能是个个都能救的。
月亮星稀,了尘带着云灵子隐去了身形,漫步在了一片桃林之中。
月下的清辉照耀下之下,整个桃林有着不一样的幽静安宁。
这里的桃树大多都是最近十多年的新栽的树木,想来百年时光荏苒,当年张家种植的树木都已老去,早就被刘家砍伐一空了。物是人非,这里已经找不到一点点的从前的痕迹了。
不知道那个还在水草中沉睡的小小幽灵是否还能认得出她小时候留下了无数欢声笑语的玩耍之地?
“叔叔,是你来了吗?”了尘带着云灵子刚刚走到了河边,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声影依旧坐在河边,看着天上的明月,在那里苦苦等候着亲人的归来。直到了尘的脚步靠近,才突然回过头来,看见了尘了才突然高兴地招呼道。
小河依旧,不过这一次,小姑娘的身边竟然还坐着这一条狗。一条半大不大的田园犬的灵魂正静静地陪伴在小姑娘的旁边。好像一如他们生前的模样。
“叔叔,这是大黄,他可听话了。妈妈走了以后,都是大黄在陪我,上次你没看见他,是因为附近有坏家伙老是再打大黄的主意”小女孩(哦!了尘应该叫人家姐姐的,但奈何实在喊不出口啊!对方的样子太小了。)主意道了尘的目光正死死地盯在了自己身边的大黄身上,赶忙解释道。
“大黄不咬人的,是不是?”小女孩说完,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原本还对着了尘满腔戒备的大黄立刻呜呜了两声趴了下来,再也不理会了尘一行了。
了尘何许人也,大黄狗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瞒不过他。了尘之所以盯着大黄看,无非只是因为大黄狗身上竟然隐有神光,虽然微弱,但有就是有。如果了尘猜得不错,这条大黄狗应该跟此地的土地有着不浅的关系。
大黄狗之所以不能经常陪在小姐姐的身边,应该是去了土地神那里了吧!
恩!貌似了尘跟土地还有一笔欠债没结清呢,事情完了之后,非得会会这里的土地不可。看看那方土地怎会如此了得,敢耍着了尘真人玩耍?
了尘五字小心眼地想到,却曾自醒到——原来自己的心眼原来并不比自己鄙视的知府大人大多少啊!
“你还想见到了自己的爹爹跟娘亲吗?”了尘带着云灵子坐在了小小幽魂的身边,轻轻地问道。
“想!”小女鬼低低地回答了一句之后,明显有些沮丧地低声道:“可我怕我认不出自己爹娘的样子来了,怎么办?”
“不怕,哥哥有办法?”了尘是在不好意思当自己姐姐的叔叔,这要论起来,了尘是要挨雷劈的。立刻自己将自己的称谓转换了一下道:“哥哥给你念断经文,你跟着念,这样就能想起自己爹娘的样子来了。”
“纣绝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趯若景耀华。武城带神锋,恬照吞青阿,阊阖临丹井,云门郁嵯峨。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急急如律令!”了尘一边带着自己的小姐姐一字一句的轻轻诵读着经文,一边却用手翻出了一只细细的染香,就在两人的身后点燃之后,随手插在了河边沙滩上。
了尘带着小女鬼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着经文,燃香的气息也渐渐扩散开来了,小女鬼的眼皮果然开始打架,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咕哝了一句“怎么又困了呀!”之后,又一次沉沉地睡去。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知道贫道所说的话,你都能听得懂。而这百年时光,你能一直陪伴守护在此,贫道也不能不感动于你的忠诚。你若有什么要求,自然可以告诉贫道,只要贫道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了尘看了看身边犹自守护在自己金姐姐身边的大狗道:“但一码归一码,土地老儿虽无恶意,但至少算计贫道之事,也不为假。待贫道了断此地因果,自会前去会会他,你可以现在就将贫道话带回去了!”
了尘摆了摆手,大黄狗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呜咽着向着外面跑去了。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大黄狗在生前死后一直守护在自己姐姐身边的,的确让了尘颇为动容。但大黄狗身上的神光,却无不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尘,大黄狗虽然没有离开,但早就已经换了主人。
因此无论大黄狗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以致另外有了一个主人。但换了主人就是换了主人,所以了尘虽然动容,却并不会去特别地对待这只大黄狗。
月色淡淡地撒在了小河的水波之上,夜风吹来,泛起银光点点。到处都是夜虫的鸣叫,让整个小河周围都显得格外的宁静祥和。
“娘!”靠在了尘肩膀上的小女鬼开始发出了第一声梦呓。显然了尘得自于昆吾的安神回魂香,开始发挥去她的威力了。
小女孩终于在梦中回忆起了她的生前,回忆起了那段消逝了百年的时光。
“阴阳造化,乾坤如梦,入汝之梦,观汝之灵,急急如律令!”了尘见左手轻轻地放在了小女鬼的额头上,几缕神识立刻透过小女鬼的梦境,回到了百年前,自己姐姐生前的那段时光。
一段了尘根本没有,或者根本没经历过的时光。
那不仅是了尘姐姐的时光,何尝又不是了尘的时光?
“娘,娘,你看我的大黄多听话,我叫他趴下就趴下了”一栋颇为气派的大宅,十里绚烂的桃花。一个头上梳着两个朝天辫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少妇一边不停的转悠,一边拼命地地显摆这自己对大黄狗的训练成果,小小地脑袋高高地仰着,好像一只乞食的小狗正等待着主人的夸奖。
“大黄还小,你不要老是折腾它,它哪儿是听你话趴下了啊!分明是被你累坏的。哎!你该是个男孩子啊!怎么这么皮?”少妇一边满是母性光辉地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边躺在大摇椅上又好气有好笑地应付着自家千金的纠缠。
“娘,你偏心,肚子里有了弟弟,就不喜欢浵儿了是不是?”小丫头立刻生气了,委屈地嘟起了小嘴巴,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泫然若泣地看着自己母亲。
“你个小鬼头,哪那么多鬼灵精啊!骗得你爹团团转还不够,还来骗你娘。这长大了怎么得了啊!”少妇好笑这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没好气地道。
“娘。。”小丫头见装起来没用,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刚刚好几乎要落下的眼泪立刻收了回去,却依旧不依地拉着自己母亲的衣袖开始左右摇摆,一定要一个自己喜欢的答案不可。
“好了,好了,娘是怕了你这个鬼灵精了,快去看看,你父亲回来了没有,有了马上来告诉你娘亲”少妇宠溺地亲了自己女儿一口,小丫头立刻眉开眼笑,满意地向着宅院飞快跑了过去。
可小丫头还没跑多远,便立刻又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向着自己娘亲大喊道:“娘亲,娘亲,是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
少妇大喜,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在身边丫鬟的帮助下缓慢地站了起来,就要去迎接自己的丈夫。却不想自己的丈夫已经先行赶来了。
都来不及寒暄两句,小丫头的父亲便满脸焦急地道:“婉娘,婉娘,你马上跟着老管家坐马车走吧,大事不好,官兵马上就要来了,你身上有我们张家还没出世的男孙,这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了。你出去躲一躲吧!是为夫跟张家对不住你,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们张家的血脉就靠你了,虽然我知道我这样对不住你,但,但”
小丫头的父亲到了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行热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这说不话来。
“爹,娘,你们怎么哭了,是彤彤做错了什么事吗?”小丫头看着自己父母相拥大哭,立刻紧张了起来,刚忙插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没,我们家彤彤这么乖,怎么会做错事?”小丫头的父亲立刻蹲了下来安慰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来,看着自己女儿稚嫩的面孔,心里立刻犹如刀割了一样。
“没有出世的孩子,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已经八岁的小女儿可是在官府的名单上早就注明了的啊!这次来的还是张家的故交,一个非常熟悉张家的官员——大明刑部主事刘兴初。他可是亲眼见过彤彤的,自己的女儿如何能跑的掉?”小丫头的父亲紧紧地把小丫头抱在了怀里,泪水流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叨着:“对不起啊,彤彤,对不起啊,彤彤,都是爹娘的错,都是爹娘的错啊。。”
到最后,父女两人已经抱在一起哭不成声了。
一辆马车急速驶来,驾车的是张家最信任的一个老把式,后面还跟着四名忠心耿耿地护卫骑在几匹快马之上,等待着命令。
“婉娘,你马上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只希望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的,若是,若是,你就将孩子送人也可以。他。。至少还能活下去,要,要是。。。”后面的话,让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如何说的出口?
“我明白,我如能如何都逃不掉了,但至少可以跑到别的地方等孩子生下来,给张家留个后”少妇咬着牙齿盯着自己丈夫道:“贱妾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自己夫君满门招难,妾身怎能独活?只是彤彤还小,我不要求你别的,你一定要保住彤彤的命,算贱妾求你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