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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妃,你莫要欺人太甚!虽然我现在是出家之人,可到底也曾是御封的慧淑公主,你辱我之时可曾想过先帝?”染尘师太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软糯,看来是气坏了。
还没等马红钿反应过来叫丫鬟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发现云浓已经健步如飞的冲到了凉亭里,不由傻傻的看向姜仪,“这,这是怎么回事?”那有世家的小姐那样跑的?可她不但跑了,而且速度还那么快?
“咱们也过去看看吧,左右都已经听到了,不过去不好,”姜仪悠悠起身,理了理衣裙向凉亭走去。
“我们梁家虽然不是皇家,但为了永安世守滇南,家父更是为了朝廷战死疆场,我不知道我们梁家历代忠烈哪里不如人了,竟要被靖王妃如此鄙薄?!”云浓赶在的时候,正听到染尘师太在慷慨陈词,而与之对弈的池霜则一脸讶异,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云浓心道,看来是染尘师太主动挑起了战争。
“王妃娘娘,恕臣女无状,虽然您身份高贵可是师太到底也是您的长辈,怎么好出言相讥呢?”云浓一捏染尘师太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哭,”复又回头一脸悲愤的看向池霜,“您是王妃,可是南平侯府世代忠心为国,十几代人血洒边关,您做为王妃,怎么可以辱及他们,您刚才的话若是传出去,不说已逝的英魂难安,叫现在为了永安太平而守卫边疆的将士情何以堪?”
“我,你们,”她不过是以棋论棋说了染尘师太的棋艺是不是跟已近的南平侯学的,没想到会引起她这么激烈的反应,池霜要是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被染尘师太摆了一道,那就真是个傻瓜了,她看着纷纷向这边走来的客人,心里发急,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忙强笑着向染尘师太一福,“是妾身言语无状了,还请师太莫要跟晚辈一般见识。”
“算了,”染尘师太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似乎十分疲惫,“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是我不该开口求你,得罪了,其实我一个出家人也不应该到这种场合来,我这就走。”
“师太!”如果这个时候染尘师太走了,自己真是百口莫辩,好不容易哄转回来的梁崇瑞不知道要恨自己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池霜心里跟自己说着“她是长辈,又是皇上的爱宠”一边提裙就要给染尘师太跪下,“还请师太莫要跟小辈计较。”
“师太,靖王妃,”云浓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池霜,她的膝盖可不能碰到地上,不然染尘师太的戏就白演了,“王妃也知道的,师太向来脾气急,听不得对南平老侯爷不敬的话,”说罢云浓又轻拉染尘师太的衣袖,“师太,娘娘是您的晚辈,从亲戚上论,是您的侄媳妇,您这个姑姑要是因为王妃的几句话就不肯原谅她,以后看哪位王妃还敢到您跟前尽孝?”
染尘师太对云浓叫她不要哭的话有些不解,可云浓现在的劝阻还是合她心意的,顺势道,“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一个出家人,哪里敢叫王妃陪礼?还尽孝?出家人六根清净,哪里来的亲人晚辈?”
“师太,您若是这么走了,岂不是辜负了王妃娘娘的一片盛情?而且,您一向大人大量不爱跟人计较,现在这么一走,叫旁人怎么想呢?”看着慢慢聚过来的夫人们,云浓劝解的“不遗余力”。
染尘师太似乎也注意到了凉亭周围人越来越多,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忙吧,叫云浓陪我在这里坐坐。”
见染尘师太没有说要走,池霜松了口气,敢在靖王府里拂袖的也只有几位长公主了,可偏偏最难伺候的就是这位比长公主还尊贵还麻烦的“出家人”了,“妾身这就叫丫鬟换新茶过来,今天府里还特意请来江南来的师傅,制的点心是一绝,妾身叫人送来给师太尝尝,全是素油制的,并没有什么忌讳。”
“好啦,难为你了,你去忙吧,”染尘师太摆摆手,像听了云浓的劝,并不十分敢跟靖王妃计较的样子。
看池霜落荒而逃,云浓才在染尘师太身边坐下来,挥手叫服侍的丫鬟都退出了亭外,才小声道,“咱们现在不应该顺势走了么?”靖王妃在自己的赏花宴上“逼走”了染尘师太,难道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叫我‘不要哭’?”染尘师太拿起桌上的荷花茶抿了一口,嫌弃的撇撇嘴,直接泼到了地上,“怎么,觉得我哭的不如你好看?”
你都多大啦还跟我比容貌?云浓有些无语,“只是您平日的性子,若是一个池霜就能叫你哭出来,反而令人生疑不是?”哭您也得到宫里跟皇上哭啊,那个时候的梨花带雨才有感染力不是?
“嘁,原来我在你眼里跟男人没两样了?”染尘师太从鼻子里冷了一声,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云浓说的对,若是自己被池霜气得当众落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皇上能相信才怪呢。
“那,师太,咱们为什么不走?现在一走不就好啦?”云浓真心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怎么了?这儿哪里不好了?咱们怎么也得赴过宴后再走啊,”染尘师太幽幽一笑,“大戏还没有开始呢,咱们怎么能走?”如果现在走了,将来传出来什么不好的话,云浓不在场,反而容易被人以讹传讹,毁了名声。
看来是真有事啊,云浓立马跟打了鸡血一般,一双杏眼睁的大大的,身子微微凑到染尘师太跟前,“到底是什么事?师太跟我透露一下呗?”
染尘师太被云浓好奇的样子逗的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道,“我只告诉你,今天府内还有咱们落雁峰都会有大事发生,且都跟你有关系,你可要稳住了,别给我丢人就行。”
“落雁峰?”王府内会出的事跟自己有关,肯定就是云裳那傻X要行动了,自己只要跟着染尘师太,应该可以躲的过去,可是落雁峰跟自己有关系的?“师太,”云浓霍然起身,“是秦翰他?”一定是那家伙又搞什么是非了,云浓颓然的跌坐在圆凳上,“干嘛要冒险?”
儿子冒险染尘师太的心也同样悬在半空,“男人在外面做大事的,我们女人只管守在家里便是了,他们的事咱们不能插手的。”
“师太您知道他要做什么吗?”虽然云浓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是还是不愿意相信,“是不是很危险?”
这里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地方,染尘师太拍拍云浓的手安抚道,“你放心,他都安排好了,东宫那边也不会叫他出纰漏的,”见云浓兀自垂首不语,染尘师太继续道,“这次也是东宫的一个好机会,这阵子,靖王动作频频,那个彭乐达,我们真是小看他了。”
所以就拿秦翰去犯险?虽然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云浓心里明白,甚至她当初都想到了这个办法,可是,想到不代表可以做到,“所以靖王才会在今天宴客?为的就是向世人表明落雁峰的事眼他没关系?靖王背后的实力你们了解么?”
“你放心,你真以为东宫这些年就是个摆设?”染尘师太冲云浓眨眨眼,这云浓忽然婆婆妈妈起来着实可爱,尤其是她对儿子这份心意更叫染尘师太满心熨帖,“应淳不会出事的,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自己这一生,也就秦翰这一滴骨血,就算是有危险,也会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当年南平侯府护送我进京的侍卫还在呢,我已经叫他们守在应淳身边了,那些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靖王那点子人,不足为虑。”
原来染尘师太身边还有高人呢,不过,“师太,当年护送你的侍卫,会不会太老了?”云浓还是有些不放心,“刀剑无眼,要不,咱们现在回去?”待秦翰平安了,自己还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厮,什么样的富贵跟性命比起来,都是浮云,只要有自己在一天,再不许这样的事,当然,云浓心里也在暗骂自己,嘴真是太快,出什么馊主意,成天光想着显摆自己能耐了。
云浓这种事无巨细患得患失的模样引得染尘师太怜爱的一笑,“咱们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那几个人年纪大了功夫并没有丢,你放心吧,再说了,这里咱们也不能离开,池霜打了手好算盘呢,这次栽进去的是云裳,你要不要救?”
“云裳?我想着她这次就不会安生,”云浓这个时候哪里还闲心去管云裳?“不作死不会死,由她去吧!”
云裳的事虽然有靖王妃的设计,但自己也在里头推波助澜了,染尘师太还真怕云浓一个善心,叫自己停手呢,“这丫头到现在都没有吸取教训,怨不得别人了。”这种成天上蹿下跳
从染尘师太告诉云浓落雁峰会有行动之后,云浓便再没有心情领略什么王府风光了,恹恹的跟着染尘师太走赴午宴,这次靖王妃是做足了功夫,连客人们午后宴息的地方都准备好了,染尘师太将云浓看得紧,没有叫她到胡氏身边去,而是跟着自己和慧安长公主一起到了靖王妃给她们准备的西风阁里。
“师太,云二姑娘,”她们进了西风阁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奴婢看到好像是靖王妃领了人往外院去了。”
“知道了,咱们这就过去,”染尘师太示意灵珀赏了那丫头一锭银子,冲云浓道,“走吧,咱们也去看看,想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今天不过出来赏个荷花,怎么也不顺遂?慧安长公主有些不耐,“唉,乱死了,早知道我今天叫你们到我那儿去了,来这里没个消停时候。”
“走吧,一起去看看,你可是长辈,不过去看看怎么行?”染尘师太一拉慧安长公主,道。有些事,还是需要这个忠厚有余的妹妹跟皇帝讲,才更有说服力。
“怎么样?成了么?”池霜撇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广宁郡王妃还有永寿大长公主一行人,做出着急的样子加快脚步跟她们拉开距离,一边小声问身边的王妈妈。
“奴婢看着她进去的,后来王爷也过去了,”帮着自己小姐算计王爷,王妈妈心里直突突,“娘娘,这事儿――”若是叫王爷知道了是自己小姐的手笔,只怕夫妻都没得做了。
“你不必害怕,今天的事全是云裳不好,竟然想着勾引王爷,盈墨楼可是王爷平时读书歇息的地方,王府里谁不知道?又在外院,”分明是云裳不守妇道为了攀龙附凤廉耻都不要了,跟自家王爷哪有半分干系?“小小一个郎中的女儿,竟然将主意打到王爷头上,做下这种寡廉鲜耻之事,这云家的门风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妈妈讷讷的附和一声,这才是自家王妃要的结果,那云家二姑娘算是再也休想进靖王府的门了,别说是侧妃,就算是姬妾,都不可能了,“那云家大姑娘呢?怎么处置?”
“有什么怎么处置的?待会儿云家老太太来了,只管将人交给她带走便是,我就不信云天和也是个读书人,还会叫她活着?”靖王妃冷冷一笑,曾经她也动了叫云裳进府的心,可今天看云裳对进靖王府费尽了心机,自己反而不能成全她了。免得真像自己乳母说的,前门拒虎后门引狼,最终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盈墨楼里靖王怔忡的看着一脸泪痕呆坐在榻上的云裳,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和云裳到一处的了,只记得身边的小太监扶自己回盈墨楼来醒酒,而云浓却迎了出来,帮自己净面宽衣…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想到这里是自己在外院的歇息之处,靖王不由沉了脸。
听到靖王问她,云裳木然的转过头,目光空洞的看着门外,她想伸手去拿过榻边散挂的衣裙,可是拿到手一看却已经烂似破布,不由失声痛哭,完全没有心情去回答靖王的问题。
看云裳哭得可怜,完全没有以前爬床宫女得逞之后便想借机要求自己给名分的作派,靖王心里反生愧疚,柔声道,“你莫要哭了,是我喝多了唐突了你,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叫人发现了,于你我都没有好处。”现在最好的是赶快将云裳弄走,真不成的话,大不了将云裳云浓姐妹一并收了便是,想想云浓那样良善的性子,有个事事周全的姐姐护着,也是一桩美事。
云裳怔怔的抬头望着靖王,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臣女并不知道如何到这里的,臣女只求王爷能查清是谁要害臣女,还臣女一个公道!”说着将那几件已经破碎的衣衫往身上套,“臣女这就走。”这个时候,以退为进才会真正得到靖王的信任,“臣女一年前就要在无垢庵出家的,原就不该应了妹妹的求恳和她一起到王府里来,”她抹了一把滂沱的泪水,“王爷您放心,今天的事儿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臣女回去后,誓不再出庵堂一步!”
“我先叫人送你出去,你且等着我,我定会给你一个说法,还你一个公道,”靖王心里对云裳最后一丝怀疑也荡然无存了,他扬声道,“来人,田培安,”自己被人设计,做为身边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居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王爷这是要找谁?”紧闭的隔扇门被人一把推开,池霜面沉如水的进来,“田培安原本在前院伺候,可是有人跟他说他在外头的哥子伤了人被抓进了顺天府,他跟您禀报过的,”若不是自己先调开了靖王身边的大太监,云裳哪里会这么容易成事?
本来做了失德的事,靖王对池霜心里也有愧疚的,可是看到池霜一脸怒意的进来,还带了一帮子人过来看他的热闹,不由心头大怒,一把拉过榻上的凉衾将云裳盖了,“你做什么?滚出去!”
“王爷稍安勿躁,妾身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也是不想王爷被这贱人所骗,背上□□大臣之女的恶名,”池霜冲王妈妈点了点头道,“盈墨楼的小太监都给我提来,问一问这为什么一个大活人进了盈墨楼居然没人知道?!”
“王妃?”如果现在再不知道池霜改变了主意,云裳就真成了傻瓜了,“您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么?”
当初池霜的意思很清楚,比起弄进云浓那样的劲敌来,还不如让她云裳进府,而且,自己也不像云浓那么贪心,要什么侧妃的名份,而且今天的事,她也会为自己善后,直接将罪名推到靖王现在最宠爱的一个姨娘身上,自己也是相信了她的一石二鸟之计,才会为她所用的。
“什么过河拆桥?你的意思是本王妃叫你过来的?我是王爷正妻,夫妻本是一体,本王妃为什么要往王爷身上泼脏水?而且,就算是我这么做了,你一个礼部郎中的女儿,自幼饱读诗书,在京城中也颇有贤名,就听我的安排了?”池霜鄙夷的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赶到的广宁郡王妃等人,“这里是王爷平日休息的地方,云姑娘好快的腿脚,竟然摸到这里来了!”
听池霜一通话下来,靖王看向云裳的目光已经满是惊诧,他转到到屏风后穿好衣服,“来人,将云家大姑娘带下去审了,看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池霜提醒的对,今天的事闹出来,不论云家和云裳打的什么主意,自己都是被人设计的那一个,并不是自己酒后失德,想到这儿,他停在临窗的紫檀木条几前,一指沉香已尽的青铜博山炉道,“将这香灰拿去验了。”
“王爷!”云裳哆嗦的站起身,惊恐的看着已经变了面孔的靖王,“臣女并无所图,只求王爷相信臣女是被人所害,”说着便向靠墙的及顶填漆戗金四君子博古架一头撞去!现在唯有一死,可以一证自己的清白了。
“快拦下她!”如果云裳死在了靖王府,那自己就真的是满盘皆输了,池霜大喝道。
胡氏这些品阶不高的命妇被安排在离外院稍近些的客院中,因此比云浓她们先到,待云浓随了染尘师太到盈墨楼的时候,只看到头破血流晕在地上的云裳,还有跪在她身边的战战兢兢的胡氏,还有一地的狼藉。
“祖母,大姐,”现在云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心里鄙弃云裳无耻,可是到底是姐妹,该有的姐妹之情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还是要表现一下的,“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靖王一看到云浓进来,只觉得无地自容,如果不是将云裳当成云浓,他也不会犯下这样的疏忽,再看与云浓同来的染尘师太和慧安长公主,靖王就更紧张了,今天的事情一定要说清楚,不然传到皇上耳中,再误会了自己,“小王见过姑姑,师太,唉,王妃,你来说吧。”
见该来的人都齐了,池霜面沉如水的向慧安长公主和染尘师太福了一福,“姑姑,师太,咱们还是到下面偏厅里坐吧,有些事情,还是大家当面说清楚的好,”说到这儿她试了试腮边的泪水,“也怪妾身太过大意才叫人得了机会,只是我家王爷真真是百口莫辩啊。”
“王妃娘娘,还请娘娘请个大夫过来,就算是要定我姐姐什么罪名,也要人活着才可以定吧?不然会叫人以为有人要‘死无对证’呢!”云浓站起身定定的瞪着池霜,她不相信池霜是真心喜欢云裳才三番五次将悟尘师太请到王府讲经的,也不相信没有池霜的纵容云裳有本事自己摸到盈墨楼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