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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坤元年八月初五,卯时。
震耳欲聋的炮声,掩盖了周遭一切的声音,就算是对面站着的两人面对面大声说话,也压根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六百门鼎坤炮开始了怒吼,数不清的炮弹飞向了蒙军的军营。
此刻,整装待发的蒙军军士,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皇上圣旨已经下达,他们将在蒙古亲王哈必赤的率领之下,对明军展开凌厉的攻杀。
可惜准备好的蒙军军士,尚未来得及冲出军营,就遭遇到炮弹的轰炸。
带着火星的炮弹朝着军营而来,军营前面的栅栏,成为了纸糊的灯笼,瞬间被击的支离破碎,而那些飞向已经集结到一起的蒙军军士的炮弹,则引发了一串串的血路。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这一切也都是吴邵刚等人熟悉的节奏。
出现这样的局面,应该是忽必烈出现的最为重大的、致命的失误,若是早一些发起冲锋,也不至于被动,可惜时光无法倒流,事态已经如此。
数十万的明军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火炮轰击完毕,就要发起进攻。
军营之中瞬间出现的混乱的局面,让忽必烈的脸色发白,身体也禁不住微微的颤抖了。
准备投石的回回炮,根本就来不及有什么动作,眼睁睁看着被炮弹摧毁,对火炮恐惧之至的新附军军士,在军营里面到处乱窜,找寻躲避的地方,骁勇的蒙古铁骑军士,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们的血肉之躯无法抵御炮弹。
惨叫声和马嘶声被炮声掩盖,军官的怒吼没有任何的作用。
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蒙古亲王哈必赤,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敢相信,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也从未领教过犀利的鼎坤炮。
要不是身边亲卫拼死的保护,哈必赤已经命丧炮弹之下。
就连忽必烈的中军帐,也不是很安全的地方,毕竟炮弹是不长眼睛的。
按说忽必烈知晓鼎坤炮,也做出了一系列的准备,譬如说在蒙古铁骑进攻的过程之中,尽量快速移动,与明军厮杀在一起,那样明军的火炮就没有多大的作用了,而且斥候重点侦查的就是明军火炮所在的位置。
偏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忽必烈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说压根不习惯依靠火炮作战的忽必烈,思维尚停留在依靠骁勇的蒙古铁骑这个概念里面。
不是说忽必烈不愿意进步,而是忽必烈压根就不清楚这一切。
依法炮弹呼啸着飞向中军帐的时候,身为的宿卫拼死将忽必烈架到一边去。
眼看着呼啸的炮弹穿过了中军帐,冲向了其他的帐篷和营房。
忽必烈有些懵了,的的确确有些懵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洛阳之战、开封之战以及涟水县之战,末哥亲王、塔察儿亲王、伯颜、阿术、阿里海牙等大元朝廷的骁将,会遭遇到惨败,会被打的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仅仅十分钟时间过去,忽必烈的圣旨就下达了,放弃营地,全军朝着陈庄的方向撤离,躲避明军火炮的轰击,最大限度的保全自身的实力。
仓促之下的撤离,后患是巨大的,首当其冲就是粮草,数不清的粮草堆积在营地里面,失去了这些粮草,大军很难继续维持下去,其次就是明军可能在大军撤离的时候,发起旋风般的进攻,已经失去了锐气的诸多军士,是很难抵御的。
可忽必烈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若是大量的军士和战马都窝在营地里面,那么明军的火炮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杀伤,而由此造成的损失,是忽必烈无法承受的,更加要命的是,遭遇到火炮长时间轰炸的军士,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候难以承受,突然出现崩溃的情形,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现如今能够撤离营地,还保留了一线生机。
血肉之躯是无法抵御火炮的,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已经反应过来的忽必烈,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就在忽必烈的圣旨下达的时候,明军的火炮也开始了纵深的轰炸,更多的炮弹开始覆盖整个的军营,每一发炮弹引发的血路,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直视。
一些帐篷被带着火星的炮弹击中,开始了燃烧,已经没有谁去救火,现在最为主要的任务,就是保住性命。
二十分钟时间过去,蒙军军士硬顶着炮弹的轰击,开始了集结,准备撤离了。
宿卫本来是打算护卫忽必烈率先朝着陈庄撤离的,副帅合丹亲王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但是忽必烈坚决不干,他坚持与诸多的将士一同撤离。
大军朝着陈庄的方向撤离,必须有大军断后,否则明军掩杀过来,溃败的局面将在瞬间出现,而断后的大军,其命运可想而知。
关键时刻,合丹亲王、哈必赤亲王以及兀良合台等人,悉数站出来,恳请率领部分的军士,负责断后的事宜,而若是想着真正抵御明军的追杀,断后的军士人数至少需要十万人左右,区区数万人没有多大的作用。
忽必烈没有犹豫,也没有儿女情长,他命令哈必赤亲王率领十万大军断后,这十万人之中,新附军军士占据了九成多。
关键时刻,忽必烈还是清醒的,他需要保住蒙古铁骑,这是大元朝廷的根本,也是接下来与明军能够面对面厮杀的保证,新附军的战斗力要弱很多,无法与蒙古铁骑比较。
至于说命令哈必赤率领大军断后,也是为了能够保证主力顺利的撤离,哈必赤不畏惧明军的军士,一定能够率领军士拼命的厮杀,拖延时间,让大军主力顺利的撤离。
炮弹依旧在朝着蒙军军营倾泻,伤亡在不断的增加,更加可怕的是,不少的军士脸上已经显露出来惊恐,此刻不要说冲出去厮杀,就算是顺利撤离,都充满的难度。
忽必烈不会继续耽误时间,在宿卫的护卫之下,他朝着陈正的方向撤离,合丹亲王与兀良合台等人,则是率领蒙古铁骑的主力,跟随其后朝着陈庄的方向撤离。
此刻没有谁想到营地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甚至已经没有谁去看护那些粮食,大军既然已经决定朝着陈庄的方向撤离,若是晚了一步,跟不上大军,那就意味着一条小命要留在营地里面了。
快要离开军营的时候,忽必烈回头看看,尽管天空之中还有呼啸而来的炮弹。
忽必烈的脸上出现一丝怨毒的表情,想不到厮杀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就要命令大军朝着后面撤离了,明军的火炮太过于犀利了,根本无法抵御。
忽必烈也没有完全绝望,只要大军能够顺利的撤离,且最终抵达沂水,就能够想到对付明军的办法,眼下明军的火炮不断的轰炸,大军冒着炮火撤离,明军不也没有办法追杀吗。
传令兵的突然到来,让张炳辉有一些吃惊。
传令兵带来的是皇上亲自下达的命令,鼎坤炮还进行一轮的轰炸之后,暂停对蒙军军营的轰炸,且最后一轮的轰炸,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完毕。
张炳辉身边的传令兵,迅速举起了手中的红色旗帜,朝着阵地的方向由左至右挥舞三下。
红色旗帜刚刚挥舞完毕,爆炸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了,鼎坤炮的炮口带着火星,炮弹带着火星,朝着蒙军军营呼啸而去。
张炳辉很清楚,冲锋马上就要展开了,这个时候六百门火炮几乎就是同时发射,其造成的杀伤力是巨大的,也会让蒙军军士颤抖。
骤然密集的炮声,让快要离开军营的忽必烈,身体也颤抖了一下,他再次回头,看着已经一片狼藉的军营。
天空之中呼啸而来的炮弹突然多起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无数的火星组成一道绚丽的图案,这图案是要人命的。
忽必烈很明白,明军加强了火炮的轰击,随着炮弹的倾泻,明军军士也很快就要开始冲杀了,若是稍微不注意,明军冲锋的气势,很有可能彻底压倒断后的蒙军军士。
一发炮弹呼啸而来,眼看着就要威胁到忽必烈,身边一名宿卫拼死上千去,用马鞭抽打忽必烈胯下的战马,战马吃痛,朝着前方冲过去,这么宿卫来不及躲避,连人带马被炮弹集中,一缕鲜血喷溅出来。
忽必烈回头的时候,眼睛红了,眼看着宿卫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岂能不愤怒。
就在忽必烈准备开口的时候,合丹亲王过来了,他神色焦急,刚刚的一幕他也看见了,若是皇上此刻下达命令,全军留下来与明军厮杀,那么更加惨烈的局面将要出现,最终的情形甚至可能无法挽回,遭遇到小半个时辰轰炸的军士,此刻都有些发懵,已经没有多少的士气,朝着陈庄方向迅速撤离,才是最好的决定。
看见合丹焦急的表情,忽必烈瞬间清醒,他朝着地上的宿卫看了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舞马鞭,朝着陈庄的方向而去。
合丹亲王指挥的蒙军铁骑,也开始朝着陈庄的方向迅速撤离,唯有哈必赤率领的十万断后的蒙军军士,依旧在军营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