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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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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动作,这声音让两仪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梅瑾萱。有的人甚至在心里惊愕地想——

    贵妃莫不是被人说中,恼羞成怒了,发疯了!????

    很快,五个指印浮现在秦瑜的脸上。

    她木木地呆坐在原地,明显是被打懵了。

    秦瑜做梦都没想到,她会被梅瑾萱扇第二次。

    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梅瑾萱这也太猖狂了!

    “梅瑾萱!”

    秦愉尖叫。

    梅瑾萱丝毫没觉得自己做了了不得的事情,甩了甩自己扇人脸的手,退后一步,十分乖巧向李惑禀报:

    “陛下您看,谁受到了意外的攻击,只要人还能说话,就一定会发出声音。就算叶盼儿是被人从后面,猝不及防推下井的。但是在落下的过程中,她会尖叫。掉进水了,她会喊救命。可是毓秀宫里的人却没有一个听见声音。”

    “那处水井就在毓秀宫西院之中,可不是什么皇宫西北角、东北角,鲜少有人经过的废井,就算叫一宿也不会有人听到。”

    梅瑾萱话落,齐宁安也开口:

    “回陛下,奴婢也怀疑叶家女是被人迷晕的。可能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用量也少,所以仵作检查不出。不过因为没有证据,奴婢也不敢肯定。”

    他们两个说得很在理。

    在毓秀宫,一个住着近百人的宫院里,无声无息死了一个人。所有证据都指认在一个十五岁的世家小姐身上,本来就是很可疑的一点。

    李惑沉声问:“叶盼儿家在梓潼郡,来京城不到一个月,谁会这样费尽心机的杀了她呢?”

    贤妃被贵妃打耳光的事情,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了。

    不管秦愉心里多委屈,皇权面前也只能把血吞回去。

    梅瑾萱和齐宁安对视一眼,重头戏终于来了。

    齐宁安躬身:“回陛下,奴婢审问指认齐家女的宫女时,发现一个可疑之人。事关后宫,斗胆,请诸位娘娘回避。”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引人心悸。

    事关后宫?

    后宫里的谁?什么事?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离开!?

    秦愉心里一紧,刚刚的愤怒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淹没。

    此时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行!不能走!

    做贼心虚,就非常精准地描写她现在的心理状态。

    就听,秦瑜迟疑开口:

    “陛下,臣妾以为……”

    她脑筋急转,想分辨个二三理由,留下来听听齐宁安接下来要说什么。

    若真是关于她的,她也好第一时间想到对策,为自己辩驳。

    可没想到——

    “既然如此,为了避嫌,臣妾先行告退。”

    秦愉的话还没来得及编完,那边梅瑾萱就已经干脆利落地行礼告退,把秦愉的路堵了大半。

    而在梅瑾萱说完,接到暗示的端柔太妃也顺势起身:

    “陛下事关朝臣人命,那后宫妇人就不宜多加干预了。本宫也回去了。”

    李惑礼貌尊敬地对端柔太妃点了点头。

    这下,彻底把秦愉的路堵死。

    她目光在齐宁安,梅瑾萱,端柔太妃中间快速移动,怎么还能看不出三人的勾连。

    什么事关朝臣,后宫妇人不宜多加干预?

    放屁!

    叶盼儿是秀女,死的地方在后宫,内闱之事不就该由后妃管理做主嘛!

    端柔贵妃为了顺应梅瑾萱,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而且……

    秦愉心里又急又气又慌张,狠狠骂道:

    这三人明显时蛇鼠一窝,早就串通好了!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现在依旧端坐着,沉默着,看似无悲无喜,宛如神只高高在上冷艳旁观的男人。

    心里,付出一阵苦涩委屈。

    她从不奢求夫君的宠爱,但是她生育抚养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更何况,她父兄都是忠心耿耿,为国分忧。她以为,陛下是把这些看在眼里,是认可的,才会晋她为妃,托付中馈。可是……

    他给予的信任和犒赏,又是那么短暂,她握在手里还没有拿紧,就又被生生夺了回去。

    秦愉眼睛有点湿润,看着这个从她进来,就极少看向她的男人,无比深刻地体会到天家无情。

    也感受到了在这深宫里,自己——孤立无援。

    “……是。臣妾,告退。”

    五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但那些更激烈的不甘和怨怼,都被她咬着牙和着血,吞进了肚子里。

    两仪殿离紫宸门不远,跨过紫宸门就是后宫内院了。

    端柔太妃走在最前面,梅瑾萱稍落后她一步,秦愉坠在最后面。

    这一路秦愉都异常安静。

    她低着头,走着自己的路,都没有多看前面的两个人一眼。

    她知道,现在挑衅再多,有再多的口舌之争,都只不过是废话。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到启祥宫,去通知……那一位。

    秦愉想相安无事,各回各家,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走过紫宸门没多远,就看前面一人脚步忽然停下,转身定定凝望。

    秦愉的脚也倏然停止,戒备地看着那人。

    是梅瑾萱。

    她拦住了秦愉的路。

    然后就看着她一步一步脚步平稳轻巧地向着秦愉靠近,而在她抬脚的一瞬间,秦愉就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要干什么!”

    别怪她这么紧张,毕竟她现在脸还疼着,五条红痕还在持续肿胀,牢牢地扒在她白净的皮肤上。

    看她犹如惊弓之鸟,梅瑾萱好心安慰:

    “别那么紧张嘛。之前,不过是为了向贤妃展示,人在危险中的正常反应。都是为了尽早让叶盼儿的事,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

    秦愉现在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不要水落石出!

    ”哼!”秦愉冷嘲:“娘娘真是大公无私呢!“

    梅瑾萱心安理得接受:”夸奖了。”

    秦愉被她激得险些失去理智,拳头都攥紧了。

    幸好,做坏事被揭穿的恐慌还在脑子里吊着她,想要尽快去找人商量对策的心思,在她脑袋里占了上风。

    就见秦愉的拳头抖了抖,又松开,她说:

    “娘娘在宫中只手遮天,横行无忌,臣妾甘拜下风。请娘娘让路,臣妾身体不适,想回宫了。”

    梅瑾萱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堪称甜蜜的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秦愉好一会儿,然后说:

    “论只手遮天、横行霸道,本宫现在觉得,贤妃才是更胜一筹呀~”

    秦愉目露警觉。

    梅瑾萱上前一步:“叶盼儿,是被你派人弄死的吧。”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落在秦愉的身上,让她心脏一阵收缩,她条件反射般,厉声反驳:

    “不是!”

    似乎是察觉到这两个字太单薄,一句呵斥紧接着从她嘴里冒出来:

    “你不要血口喷人!”

    “噗……”

    梅瑾萱被逗笑了。这笑,让秦愉更加不安。

    梅瑾萱拍拍秦愉的肩膀,笑道:“贤妃,你就这点胆色就学别人杀人啊。瞧把你吓的。”

    秦愉的脸更白了,嘴唇都在抖动,分不清是怕得还是气的,她一口咬定:

    “我没有杀人,纵使你是贵妃,也不能随意污蔑宫妃,信口开河。”

    梅瑾萱不以为意,她微微弯腰,和秦愉平视,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她:

    “打着我的名号,骗齐岫玉丑时出门的,不是你吗?”

    这里没有太高的树木遮挡,在灿烂的阳光下,她看到秦愉的瞳孔毫无动作,可以清晰的分辨出瞳仁里的疑惑。

    梅瑾萱眼部肌肉收缩,她进一步逼问:

    “故意跟荣国公府的婢女交好,拉着她一起去出恭,看到齐岫玉离开房间的人,也不是你安排的?”

    这回,梅瑾萱看到秦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她棕色的眼瞳下移,眨动眼睫,似乎在遮掩,也似乎在回忆。

    这些动作很快,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随后秦愉开口:

    “什么荣国公的婢女,我根本不知道。贵妃就算是想要嫁祸于人,也不能异想天开,随意栽赃吧。”

    梅瑾萱挑起眉毛,直起身体。

    两人距离拉远了一点,让秦愉感觉好受不少。

    她挺起胸膛,冷硬地说:“贵妃要是疑心臣妾,就去陛下面前状告臣妾好了。臣妾在启祥宫里,等着宫正司来人。”

    非常硬气地说完,秦愉绕开梅瑾萱就走。

    她真的没时间和梅瑾萱在这里纠缠下去。她现在非常怀疑,梅瑾萱就是在拖延时间。

    秦愉走了。

    梅瑾萱没有阻拦,只是扭过身体,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动。

    可能是梅瑾萱脸上的表情太过怪异,端柔太妃走过来,柔声问她:

    “发现了什么?“

    梅瑾萱嘴角微微下压,看上去神色沉凝。

    她思索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不像是……秦愉自己的手笔。”

    ……

    申时,距离齐宁安独留两仪殿内,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梅瑾萱坐于雨泽殿内窗边的小塌上,借着外面的光线,看着榻中间摆放的沉香木矮几上,宫正司那边送过来的消息。

    过了正午,阳光柔和许多,斜打进窗棂,洒在梅瑾萱的身上,让她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好像画中坐于瑶台,惬意慈和的仙子。

    但细看梅瑾萱的脸会发现,她的神色和仙子半点不沾边。

    凝重,肃杀。

    她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纸上,宫女的姓名,好像阎罗点名,思索着下一个该死之人。

    齐宁安会和陛下说什么,她心里有数。

    齐岫玉因何半夜离开,荣国公府的婢女,和那个诱导她看到“真相”的人,一丝一毫,齐宁安都会给皇帝汇报清楚。

    李惑会不会相信,有什么想法,梅瑾萱不敢肯定,但也不太担心。

    现在让她心思如此沉重的是眼前的这个人——蒲草。

    毓秀宫的洒扫宫女,也是那个诱骗齐岫玉的人。

    齐岫玉到达宫正司不久,就把人认了出来。宫正司连忙整理了这人的经历背景,一份给了齐宁安,一份就送到了梅瑾萱手里。

    梅瑾萱看着这上面的介绍——

    十岁入宫,管教期结束,分到了尚食局。后来因为善作酥酪,又被调到先帝白贵妃那里。新帝登基后,因为新帝不喜,钱德妃和白贵妃宫里的人大部分被获罪处死,还有一小部分,要不遣散出宫,要不罚入掖庭。

    蒲草就是被罚入掖庭的那一种。

    但就在两年前,她从掖庭贿赂管事,从而调去了浣衣局,三个月后,又迁去司苑司。处理了一年宫中的花草,前一阵秀女入宫,从宫里各处征调人手。因为人恭顺,干活麻利,遂由司苑司司苑添加到名单上,最后才来到了毓秀宫做日常洒扫,打理庭院的工作。

    看似就是宫里宫人们大多数会经历的道路,一路从掖庭到毓秀宫也很顺理成章,毕竟谁想一辈子在最底层,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呢?

    贿赂,交易,费力去好一点的地方,是最正常不过了的。

    可现在,这条最正常的路,却在让梅瑾萱心里阴云积压,疑虑重重。

    太清晰了……

    蒲草的每一步,每一处转折都有迹可查,连她离开掖庭贿赂的管事,只要梅瑾萱愿意,现在就可以立即把他押到自己面前。

    可是,没有用。

    梅瑾萱可以预见,就算把蒲草供职地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严刑审问,她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他们说出来的,都会是这张纸上记录的。其他,再也没有。

    而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蒲草这样一个人,是不太可能受贤妃驱使的。

    这样说不严谨,应该是,贤妃不太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蒲草这样的人,然后收买她。

    虽然杀死叶盼儿的凶手还没找到,但是那个诬告齐岫玉的宫女,齐宁安已经把她的祖宗十八代扒得干干净净。

    这丫头十四岁,进宫才三年,之前在司计司干活。

    贤妃掌权时,因为长相得司计陈芝喜欢,所以去启祥宫向贤妃汇报时,总是把她带在左右,让她在贤妃面前露露脸。

    别说,陈芝虽然被打死了,但是他想让这小宫女露脸的心愿还是达成了,贤妃记住了她。

    秀女进宫前夕,这宫女突然拿着一大笔银子,孝敬了新的司记司掌记,让她帮忙推荐她,来到了毓秀宫。

    而在叶盼儿去世前不久,这宫女的母亲积劳成疾,急需一大笔银子治病。齐宁安当天就派人去他家搜了,这宫女的家里得到了一百两银子,已经给她娘请了大夫买了药。

    具体是谁给她拿的钱,齐宁安暂时没费心去查,梅瑾萱也不急,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

    贤妃。

    可是蒲草这个人,却和贤妃没有任何交集。她所处的位置,也不像是秦愉回去注意的。

    梅瑾萱紧锁眉头,翻开下一页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