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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璐的律师事务所在城南商业区的一栋写字楼内,开车抵达时,刚好下午四点。
一上楼,何璐已经迎在了公司门口。
今天的她和上次见面时的样子很不同,一身ol职业装,挽起的发髻,黑色中跟鞋,规规矩矩,很有职业女人的味道。
如果单是看外表,绝对不会想到她今年只有二十五岁。
打过招呼后,我跟着她往办公室里走。
何璐的办公室是单独成间,看样子,她在公司的权位应该是蛮重的。
小小年纪,能做出这种成绩,一定是很优秀了。
何璐帮我拉开了椅子,客气道:“请做吧!茶水是刚刚泡好的,听谭霄羽说你平时爱喝花茶,所以特意在楼下茶馆给你买的。”
果真是人性服务,连细节都做的这么到位!
“辛苦你了,费心了!”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
我和她同时入了座,何璐先行入了正题,真是不拖沓一分一秒。
“你的状况我之前通过谭霄羽,稍微了解了一些,这类离婚的案子我接过不少,至今还没败诉过,而且,也都为我的客户赢得了理想的赔偿金。你的案子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要你把男方出轨的证据,还有一些对你有利的东西拿出来就行。”
我从包包里找出u盘,放到她面前,“这里面是我丈夫和小三出轨的视频。”
她拿过u盘,面色稍差,“你们俩有孩子吗?”
我沉了沉气,“孩子在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就不在了,是被我婆婆下药毒死的。”
何璐愣了愣,“那这件事你有证据吗?”
我摇着头,“没有。”
她想了一想,说道:“那这样吧,我看你可以起诉的出发点其实不止有丈夫出轨这一条,你回去整理一下,把所有男方家里对你做过的恶行转化成书面材料,还有你现在能拿的出的证据,抽个时间一起交给我,剩下的我来处理。”
我点点头,接着问道:“那这个案子,胜诉几率大吗?我丈夫那边,现在死咬着我管我要钱,我怕他们会弄出什么其他的事来。”
何璐想了一会儿,“接手你丈夫案子的那个律师我认识,虽说我没办法知道对方现在的进展,但是那头似乎也在取证,不能保证案子一定会成功,但目前来看,你还是很有优势的。”
我诚恳道:“拜托你了何璐,一定要让顾致凡那一家人付出代价,我真的输不起了。”
她点点头,“放心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何璐和我说明了关于佣金的一些事,虽说现在请律师的价格很贵,但是,只要能让顾致凡付出代价,我就是离婚离的一分钱都不剩,我都觉得值!
事情谈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准备从事务所离开,只不过刚走到大厅,就看到咨询台前,并排坐着两个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应该是一对夫妻,看上去年近六十的样子。
眼下,老两口似乎是发生了争执,彼此争执的面红耳赤,不相上下。
何璐跟在我身后,笑着说:“这是我们事务所的常客了,平均一个月来一次,吵着闹着要离婚,每次来这里,都要大吵一架。”
我问:“老夫老妻的,还闹离婚啊!那离成了吗?”
何璐摇摇头,无奈道:“有一次真的是差点就离了,结果在财产分配的时候,我们问他们,这家产平分还是怎么分,结果你猜这老两口说什么?”
我侧耳倾听。
何璐笑了笑,“那几个亿的家产,他们俩谁都不要,互相推辞!后来啊,推着推着这老两口就又和好了。”何璐摇摇头,“要我说这老两口也是有意思,都身家过亿了,随便去个国外的疗养胜地享福多好,非得留在国内天天像小两口一样的闹日子,也真是挺可爱的。”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对富有的老年人,虽然他们表面上在争吵,可心里,还是深爱着对方的,年纪大了还能保持争吵吃醋的活力,也是蛮幸福的。
再看看自己,除了失败还剩下什么?
我转身就要道别,可这时,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触了什么霉头,突然,一个从天而降的钱包,直接就砸到了我的脑门上。
上次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呢,这又砸了一下,真是钻心的疼啊!
我捂着脑袋回头,本来想问问这钱包是谁的,可大厅里,除了那对正在争吵的老年夫妇,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弯身将钱包捡起,放在手里观察了一会儿。
这是一个纯手工的牛皮包,不过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做工,感觉应该有些年头了,像是几十年前的工匠手艺。
钱包因为撞击已经被打开,里面除了银行卡和少量现金以外,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婚纱照。
我笑了笑,是那对老夫妻的。
眼前,那对夫妻依旧是吵的热火朝天,我看着钱包思索了一会儿,随手将那张婚纱照抽了出来,然后走到那对夫妻身旁,递上钱包问:“请问这个是两位中的哪一位的?刚刚掉到我那边了。”
身材魁梧的伯父伸手拿过了钱包,阴着脸说,“我的。”
伯母在一边添油加醋,“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以后一分零花钱都不给你,就让你在家呆着!”
伯父生着闷气,咬牙切齿。
我故意指了指钱包,说:“确定是你们的吗?”
伯父回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严肃而发沉:“是我的,这是我老伴四十年前送我的参军礼物。”
伯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点大男人的怀旧和自豪,虽然老两口在吵架,但能听得出,伯父对伯母的感情还是很深刻的。
这时,伯母开始掐腰冲着伯父吼:“你还知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啊!你和其他的老太太眉目传情的时候想什么去了!你说你一把老骨头了,不想着好好带孙子,天天去那个老年娱乐会所干什么,你是想找小三吗!”
听了伯母的话,我差点笑喷出来,他们俩简直是太可爱了,年近六十的老两口,怎么会这么有爱?
而这整个过程里,伯父都没还嘴,就是偶尔遇到硬话了,会顶上几句。
其实,伯父是个很有气场的人,一米八的大高个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军人作派,但是,在面对伯母的呵斥时,显然变成了老绵羊。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怕媳妇吧!
这时,伯父留意到了被打开的钱包,当他发现装相片的位置变空了,脸色开始不对。
接着,回头问我:“姑娘,我钱包里的照片呢?你刚刚捡起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张相片?”
我假装不知道的摇头,“没有啊,捡起来就是空的啊!”
顿时,伯父慌了,他回身就开始在地上找相片,样子特别认真。
或者说,是较真。
伯母看他不理自己,立马上了脾气,“糟老头,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好好听我讲话,我今天就和你离婚,我们马上就去办离婚手续!”
说着,伯母当真就给自己的儿子打了电话,电话一通,她就一肚子苦水的倾吐了出去,话里话外死活要和老伴离婚,还让她儿子把家里的户口本什么的全都拿来。
而另一旁的伯父全当听不见,闷着头在地上找相片,从大厅门口到咨询台,里里外外的找了个遍。
伯父找的特别认真,甚至后来还把兜里的老花镜拿了出来,翻着地上的纸箱子开始找。
我看他急的脑门都出汗了,没过两分钟,急忙从兜里将那张黑白相片拿了出来。
递到他面前,“您是在找这个吧。”
伯父起身,在看到我手里的相片时,整个人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我能感觉的到,这相片对于他来说,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伯母在那头发着彪,大步就走了过来,“你这个糟老头,你不听我说话,你找什么呢!我告诉你,一会儿你儿子就来了,我们今天就把事儿给办了!”
伯父很无奈的摊着手给她看了一眼相片,然后嫌弃道:“你这个老太婆,我刚刚在找我们年轻那会儿的婚纱照!你猴急什么!”
蓦地,伯母看着相片笑出了声,“这东西,你还带在身上呢……”
伯父白了他一眼,身子板挺的直直的,好像是在邀功一样。
伯母呢,团着拳头就朝着伯父的肩膀砸了一下,“行了,看你这么认真,今天就算是原谅你了!”
而我看着眼下这一幕,不禁发出歆羨的目光,真的是好恩爱啊,老两口都年过半百了,还这么喜欢打情骂俏,说原谅就原谅,还真是秀的一手好恩爱。
可是,伯父在发现伯母原谅他以后,突然就来了能耐,立马反转的开始攻击伯母,“不行!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风风火火的把我拽来这里,老脸都让你丢尽了!我还没原谅你呢!”
伯父发火的时候严肃又认真,不过就算是再认真,也能透过那布满了岁月荆棘的眼神里,看出他对伯母的感情。
伯母看到他来了脾气,立马就要压制他,“好你个老头子,你现在竟然学会顶嘴了!”
我见这两人的战争是打不完了,为了避免场面太过血腥,急忙走上前,多事儿的当了一把和事佬。
我拉着伯母的手,劝说道:“阿姨,你看叔叔刚才为了找婚纱照,都吓成什么样子了,他那么在乎你,你还不知足啊!”
伯母不说话,神色渐渐柔和了下来,惭愧的看了我两眼。
我继续道:“这年头啊,能把婚纱照放到钱包里的男人,真的是少之又少了!你说你现在还要扔下叔叔,你这不是正给了那些心怀不轨的老太太们机会了嘛!我看叔叔可是很抢手的样子!你可不要犯傻呀!”
话毕,伯母松了口,“我刚才就是一时上了气头而已……”
我转身,拉着伯母将她的手扣在了伯父的手上,苦心道:“叔叔阿姨,如果有时间,就去照一套新的婚纱照吧!或者去摄像馆拍合照也行!”我指了指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你看,这上面的你们,笑的多开心啊。”
老两口同时低头看了看相片,顿时,两人的嘴角勾起了笑容。
伯母叹了口气,“那时候真好啊!”
伯父跟着附和,“是啊,那时候多好。”
我笑了笑,“现在更好!从黑头到白头,你们不是依然坚守在一起么!”
话落,老两口会心的笑出了声。
伯母拍了拍我的手,眨着媚眼,“小丫头,嘴甜的很嘛!”
我摇了摇头,“才不是,只是看到你们相爱的样子,我的觉得很温暖而已,不要再因为小事吵架离婚了,你们呀,这辈子都离不开彼此的!”
伯母叹着气,“是啊,早就离不开了。”
话说到这里,我觉得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转身的同时,打算先行离开这里。
而这时,伯母叫住了我,“丫头呀,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耸耸肩,“我叫温芯瑶。”
伯母笑着应声,“那你现在是要离开吗?我让我老伴开车送你吧!”
我推辞,“不用了,我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不用管我的。”
话落,我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大厅外的楼梯走去,伯母在身后叫了我几声,我都微笑着回绝了。
当然,我回绝并不是因为我故作清高,而是因为我不敢回头。
当我看到别人的婚姻和自己的婚姻有了强烈反差的时刻,我的心里是异常难过的,那种落差感,没办法言说。
我也曾想过要和顾致凡白头到老,甚至想过老了以后,我们要如何度过漫长的余生。
在我的印象里,老年的顾致凡和我,就应该像刚刚的那对老人一样,互相欺负,互相恩爱。
可是,童话往往伴随着狗血的结局,谁会料到我竟然把故事的结局写成了这般模样。
顺着楼梯往下走时,我的心情格外沉重。
只不过还没走几步,我就在走廊的墙壁一侧,看到了对面站的笔直高挺的阮修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先发制人,“你的事办完了吗?”
我愣着神,“你怎么来这了?”我低头想了想,“我告诉过你我今天要来这里办事了吗?”
阮修辰有意无意的朝着事务所里侧看了一眼,接着冷然道:“走吧,带你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