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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他还是知道了。
她在心中轻叹。
或许是因为先前痛了一场,让她的心连同着骨头都着实疲软,她有些无力。
“又有什么可说?”
她语气淡淡。
“自从当初那一别以后,我本就以为今后与你再无纠葛了。”
“可你真的舍得吗?”
男子追问,“我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往事,你就真的舍得从此抛却了它们?”
少女嗤笑了一声,回头,看着这个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男子。
“舍得?抛却?”
“从当初你做好选择的一瞬间,这些个词语就没了意义,”
想着刚醒来的时候,她还跑到华清山,何尝不是一种泄愤,一种只能在内心的歇斯底里的质问。然而两年的四处历练,却让她慢慢将曾经的悲痛、受伤、一点又一点用着其他给掩盖住了。
“小表叔。”
她轻声唤着这个曾经打趣的称呼,不再带有一丝的感情。
“我已经放下了。”
她陈述着这个事实。
“所以,我们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不过是故人罢了。”
她说着。
许久以前,久到她死去的那一年,她也曾想过他以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发现他喜欢的还是自己,会不会一直忘不了自己。
她也想过,如果有一天再对峙,她会如何去痛诉他的种种,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要让他的心因为她而痛百倍。
然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做了。
她不想去指责怪罪什么,也不想再去面对这纠缠在她心底多年的情感。
大概是这份纠葛缠了数年,她也累了,疲了,倦了。
所以,便想放下了。
对于这个曾经让她学会了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的少年,她好像没有再多的期望与恳求,只是作为一个故人,期望他以后一切都好——包括拥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她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只余男子一人留在身后眼眶通红地看着她的背影。
……
“所以,这是真的咯?”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又走了进来,带着几分讽刺说道。
不正是安辰北又能是谁。
“这次大概我误会云宛霜了。”他摸着指间的戒指,嘴角微勾,不紧不慢地朝着屋内正颓然坐在椅子上的弟弟走去,“我本来以为她又会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没想到这一次还算是趣事。”
“我的弟弟,爱慕的姑娘,居然活了。”
“她怎么会活下来呢?”
安辰北故作感慨,“我的弟弟当时可是哭得一蹶不振,抱着私自为她做的魂灯,恳求着我让安家派出人去找她的尸体。说起来,那个时候我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然而现在看看,看看。”
“那个小姑娘居然活着,可真是有趣。”
他虽然笑着,声音却冰冷极了,“死而复生,我想这种事怕宁虚上下都感兴趣吧。”
“你想做什么?!”
安禹南哑着嗓子厉色说道。
“瞧瞧,只要一涉及到这个女人,你总是要跟我急。”安辰北又笑了,“你也总是会难得的聪明。”
“如果我说——在这个女人和阮颜君之间做选择,我亲爱的弟弟,你又会选择谁呢?”
安禹南瞬间就想到了上次的谈话,不可置信地抬头。
“你要把她的存在告诉给主人?!”
“为什么不呢?”
“死而复生。我想就算是主人也会感兴趣的。”
“兄长!”他痛苦地怒喊着。
“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真抱歉,弟弟。”安辰北如此说着,却没有一丝的歉意,“你或许想得太糟糕了一些,不是吗?”
“谁说主人会让他们死呢?说不定会给他们旁人想也想到,盼也不盼不来,恐怕就连你我都羡慕的荣耀。”
“听门房告诉我,刚刚林子浚他们离开时带着她的,所以你们也见面了?而你又是如今这个样子?”安辰北轻啧了两声,“看样子,经历过一场生死,再喜欢再深爱的感情也会冲走的。”
“那个姑娘已经不要你了,已经放手了。”
安辰北轻而易举地猜出了真相。
“你闭嘴!”
安禹南低斥着。
“啧,真是可怜。可谁又叫你是我弟弟呢?”
安辰北微微勾出一丝笑意,“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她的存在告诉主人……”
“你不要害她!我求你!”伴随着的是压抑住的哽咽。
他顿了顿,半晌发出一声轻嗤,“我突然发现我的弟弟想的有些奇怪,听着这口气似乎总觉得我们安家会失败一样。这怎么会是害她?”
“不仅仅是我手底下,这宁虚有你想象不到的人想要得到这样的殊荣,你再看看那云宛霜,得到任何风吹草动就巴着巴着想要以此做代价进来,没有人不愿意的。”
“当然,我们的大业是要推翻整个宁虚,理所当然的,将来也会站到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对立面,而虚无山清和座下的弟子,自然与你对立。”
“你恐怕更不会得到她了。”
“不过——如果她就在我们这边呢?”
“天下大乱时,同一个阵营之间的情谊总会让一些久违的情感死而复燃的。”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
他向来便知道作为一个安家的人,心里最深处究竟是什么。
不会是包容,忍让,友善。
而是彻彻底底地带着只属于安家人的薄凉的自私。
看着男子面色木然下微动的瞳孔,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吧。我永远是你的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们都是安家人。”
“所以,我不会害你的。”
他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走了出去,准备去联络那位深不可测的主人。
夕阳下,整个院子都昏黄而又冰冷。
微弱的阳光透过半开的屋门,照不亮整间屋子。
脚步声走出去了许久,整个屋子乃至整个院落,都没有一丝声响,寂静无比。
男子坐在软榻上,书架的遮挡让他全身布满了斑驳的阳光,在那缕并不刺眼的光线下,他眼睫微微眨了眨。
半晌,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着的悔恨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