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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
长喜推开门,便见曲瑞风坐在床上,光裸着上身,那手臂上的红痕十分明显。
长喜心中一惊,脸刷的白了,她虽然未经世事,但是并不愚蠢,也通晓几分人情,脑袋轰隆一声,猛地跪在地上。
床上的曲瑞风似无所觉,呆呆地看着那盆打落在地的海棠花,入了魔怔。
“公子,今日之事,本是长喜之错,当日掌门吩咐我定要护住公子处子之身,如今成了这样,请公子随我回火行宗,长喜愿接受掌门惩罚,死而无怨。”
曲瑞风这才看了长喜一眼。
“这花快要死了。”那声音里却无甚波澜。
曲瑞风向来爱这外表,总爱把自己干净些,做那风度翩翩的样子,今日竟是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样子,还有几分痴傻。长喜忍不住抬起头来,一边想着自己犯了大错,一边又觉得自家公子十分怪异。
曲瑞风虽然喜爱美色,但是至今没有把哪位姑娘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那一日遇到袭击,最后一刻还想着这海棠花,却是比生命还重要上几分。长喜虽然不知何故,但是曲瑞风这般痴傻的样子,肯定与这海棠花有几分关系。
“公子,这花尚未枯萎,我去找个花盆,重新种下,应该不会死去。”长喜道。
曲瑞风盯着那花看了许久,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罢了,不过是我愚钝罢了,这花无灵性,又怎么化作人?”
白日里醒来,曲瑞风想着昨日里做了一场春#梦,自己本身受着伤,有些纵#欲过度,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当那张自己在梦中见过数次以为早就深刻记在脑海里的脸出现时,曲瑞风突然醒悟。
昨晚自己身下之人的变化自己看的十分明显,就算自己当时有些神志不清,但是那一幕太过震惊,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
这世界荒诞事太多,自己把那梦中之人认作海棠花妖本就有些荒诞,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更加荒诞。
四十年来,自己游历花丛,只对那美人有感,见着美人,便千方百计的想要纳入后宫,现在所遇,确实是报应。
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不可求。
五月十五。
曲青衣不知所踪,曲瑞风带着几位侍女和师弟回到了火行宗。
修真者向来爱居于高山秘谷中,只因为这高山秘谷的真气比一般地方充沛了许多,最适宜修行。
月行宗建于雾山之上,火行宗便在这桃花坞中。之所以被称为桃花坞,是因为这山谷入口处环绕了足足一里宽的桃林,春日里,自然是开满了桃花,自有一番美景。
只是今年的桃花却无人欣赏,因为火行宗掌门曲然瑟依旧昏迷不醒。
诸葛朗于曲然瑟居住的院子里遇见曲瑞风,顿时大惊。诸葛朗本是一个散修,未入三大宗,但是颇有天赋,在前几年也入了元婴期。诸葛朗年纪比曲然瑟大些,两人相遇,金风玉露,便成了至交好友,若说这一年的时间,诸葛朗有半年是在这火行宗上度过的。诸葛朗近九百岁,就算到了元婴期,他的寿限有一千岁,现在也到了老年期,自然是满头白发。他平日里最爱与曲然瑟在这院子里下棋,如今老友昏迷不醒,也有几分无聊。
曲瑞风向来都是一幅丰神俊朗样,身边也不乏美人,诸葛朗哪见过他今日这般憔悴的样子。
“风儿,你这内丹处如今有何感觉?可是这内丹影响了身体,为何这般憔悴?”诸葛朗问道。
曲瑞风天分极佳,早早就入了结丹期,只是近几十年来,灵根生涩,修为也完全停滞住了。
那一日被偷袭之前,曲瑞风便觉得自己灵根处有了变化,后来被魔修抓了去,也没有想到修炼。
曲瑞风试着将全身真气集中在内丹处,往日里修炼时内丹便是毫无感觉,如同一个死物,此时那一处渐渐生出了温热的感觉。
“内丹有变化。”曲瑞风道,这本是他一直盼望的,现在却少了几分欣喜。
“你还有心事。”活了九百岁,诸葛朗眼力自然十分厉害。
“你可曾听闻返老还童之事?”曲瑞风问道。
“修者,自然有修为高低,高低不同,寿元也不同,若是进了阶,寿元变长,样貌自然也有些变化。只是人的皮肤骨骼定了性,这变化也是十分缓慢的。”
“若是突然由白发老者变成少年模样呢?”曲瑞风继续问道。
诸葛朗笑了笑:“除非是那精怪,这修者与普通人都是不可能的。不过精怪只存在那传说中,只有那愚蠢之人才会相信精怪真实存在。”
曲瑞风:“……”
“莫非这段时日,风儿有什么奇怪的见闻?”诸葛朗问道。
曲瑞风摇了摇头:“不过有些好奇,之于男人与男人之事,你又如何看呢?”
“这世间万物都分阴阳两极,阴阳结合才能顺应天道,生儿育女,繁衍生息,这男子与男子本是违背了自然之道的,也违背了修者的信念。不过也有这特殊的,便是天行宗,那男女都可以生育。”
曲瑞风却是只听了前面那句,便转身离去了。
五月十六。
曲瑞风入断望崖,那是火行宗自古闭关修行的地方。
临城。
吴远子这画艺本是十分好的,因此对于自己的画比其他人贵一些,也十分坦然。
“吴远子。”
听见有人唤,吴远子连忙抬起头,便看见一个手里拿着剑的青年。那明明是一把剑,吴远子却觉得那剑似乎燃着一般,发着火光。
眼前明明是一个俊秀的青年,却透出一股凌厉的感觉,那声音也是冷冷的。可惜了一副好模样。
“听闻你画艺十分厉害。”那人说道。
明明是夸奖的话,吴远子却听得怪怪的,似乎眼前的人在嘲讽自己。若是往日,吴远子早就甩手走了,这绘画界的高手自然也有些脾性,但是吴远子总觉得在这个人面前甩手便被他手里的剑结果了。
“尽心而为罢了,请问这位公子需要什么吗?”
“帮我画一幅画。”
“公子需要画什么?”
“画出我心中所想。”
“……”
一晌午过去,吴远子手都画酸了,只是看着画上的人栩栩如生,细到连眉毛都合了眼前人的心思,便生了几分骄傲,自信满满地递到对面人的手里。
“眼角含笑,却是过于艳丽了,他天真单纯许多,你再改改。”
吴远子:“……”
“好的。”吴远子咬牙切齿道。瞥见了青年人手里的剑,硬是吞下了怨气。
过了半个时辰,吴远子这次有些小心翼翼,心里只盼望着赶紧让眼前的凶煞满意然后离开。
“这蝉夏日才有,你却给他画了这般多的衣物,有些不合常理了。”
“……”
“这衣着装饰有些怪异,领子要下来些。”
“……”
“这样子便挺好。”那人指着吴远子之前刚画的一幅春#宫道。
吴远子瞬间领悟了,这人说了这么多,原来自己领悟错了,这纸上之人一定是他喜欢之人,他的要求便是要自己画一幅春#宫图。
要画春#宫少侠你直说啊!这拐弯抹角是要累死老夫啊!老夫可是一代名家啊!不知道这春#宫图老夫最擅长吗?!
吴远子默默地吐着槽,脸上却挂着恬淡的笑。
这一次画成,那人终于满意,待墨干了,将画小心的卷起,放进怀里,飘然离去。
“师父,那人没给钱。您不是说‘要画先拿钱,没钱拿命换’吗?”
“老夫乃一代名家,若是失了性命,便是整个临城、整个天下的损失!”
曲青衣回宗路上遇一散修。
那散修有些嗜虐症,无视曲青衣那一脸冷冷的表情,偏偏喜欢跟着他。
那散修御剑跟在曲青衣侧。
两人同行一日,便到了桃花坞前。
“你这魔修想必也吸了我无数气,我今日便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回答的好,便当施舍于你,若是不好,便只能死在我这‘焚火’之下了。”
“若是两人长得十分相像,但是年龄却相差了四十年是为何?”
魔修修炼手法千奇百怪,这个魔修偏偏喜欢吸收曲青衣身上散发出来的修真之气,此时听了问题,却是苦着脸想了许久。
“万物生,各有各的样子。人本是这天地间极具灵气的东西,自古以来,很少有完全一样的人,这位道友所言,实在是颇费脑子,我想了许久,只想出两种答案。”
曲青衣听得认真,只当遇见了通悟之人。
“年轻的那个是老的那个的儿子?”
曲青衣的脸黑了几分。
“也许是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