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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隐蔽的好,法军的炮舰并没有意识到此时黑旗军的帆船上已经没有人了。相反,当看到帆船向自己飘来时,法军以为黑旗军意图以‘接傍’战术和自己短兵相接。于是由‘大斧’、“马枪”号继续向岸上的炮台还击,‘闪电’号则协助“海防”、“鹈鹕”对向黑旗军的帆船,企图依仗两艘小火轮上装备的哈乞开斯机关炮消灭来犯之敌。
哈乞开斯果然不负众望,密集的火力打的对面黑旗军帆船上的水手‘抬不起头来’,但黑旗军的帆船却没有逃跑,依然坚定的向法军驶来。
‘闪电’号及时调整炮口,160mm的舰炮仅一发,便将黑旗军的木质帆船炸了个粉碎。
的确是粉碎,所以连法军的炮手也惊奇于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不过第二炮就没有这么准了,没有打中。由于本身距离较近,‘闪电’号还来不及进行第三次炮击,黑旗军的帆船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很快,一艘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沉的木帆船靠近了‘鹈鹕’号,火轮上的法国水手立即做好准备,只等黑旗军出现,就给予其迎头痛击,让他们知道知道‘无敌舰队’的厉害。
但中国人始终没露头。
“轰~!”的一声巨响,被其中一艘帆船靠近的‘鹈鹕’号忽然发生爆炸,随即船舱进水,开始沉没。
另外两艘法舰上的士兵这才明白,原来黑旗军早已在帆船上安放了水雷。
李、庞二人虽然得了教导,不予法军在水面争锋,但也不会傻到坐以待毙。他们用木杆将为数不多的水雷固定在木船的水线以下,利用水流的帮助,让这种自制‘浮雷’漂向法舰,达到攻击的目的。
效果果然不错。
遭到打击的法舰立即掉头就跑,企图和帆船脱离距离,以便利用舰炮远距离击沉帆船。但因为法军的两艘船距离较近,在狭窄的河道上掉头十分不便,而木帆船虽然动力不足,但胜在顺风顺水,来不及逃脱的法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浮雷’离自己越来越近。
此时装备了哈乞开斯的小火轮就显得比仅装备了大口径火炮的炮舰更有优势了。‘海防’号利用哈乞开斯37mm的口径和较高的射速,击中了一艘木帆船水线下暗藏的水雷,为自己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而射速较慢的‘闪电’号虽然再次击沉了一艘木帆船,但仍旧被最后一艘敌船追上。吃了一雷的‘闪电’受损严重,虽然没有沉没,但已失去动力,无法继续航行,船上的水兵不得已弃船逃生,被‘海防’号救起。
此时‘大斧’和‘马枪’号也受到了岸防炮台的猛烈攻击,因为其他舰艇被水雷攻击,损失惨重,见到占不到任何便宜的法舰决定撤退。仓惶中,‘马枪’号竟然还弄得在红河里搁了浅。
东京分队开火的同时,东京远征军部队也与黑旗军交上了火。
庞振云的武烈营在怀德一战中伤亡近半,但架子还在。经过新兵的补充和老兵的康复后,战力不降反升。
法军右翼纵队正在红河堤坝下向丹凤方向行进时,堤坝上居高临下射来了密集的子弹。据守在此的黑旗军开始作战,丹凤之战正式打响。
早有准备的黑旗军第一波火力齐射,给法军带来了不小的损失。但法军毕竟训练有素且作战经验丰富,立即展开还击。凭借人数和武器装备上的优势,逐渐顶住了住了对面的黑旗军的火力。
匆匆观察完战场形势,法军决定将左右两纵队的兵力集结,再分为左中右三路战斗队形合围向丹凤,其中重点放在了中路,准备强攻正面的堤坝。
随即,在随行火炮支援下,以越南雇佣军为先锋,法军不断压迫黑旗军阵地。依靠凶猛的火力支援,很快,先锋部队便泅渡过江,攻上了丹凤正面的制高点——大堤。
驻守这里的是黑旗军的李唐营,面对从未经历过的猛烈火力,李唐营的官兵根本无法应对,节节败退。但就在这原本应当一鼓作气争取更大胜利的时刻,患了‘黑旗军’恐惧症的波滑却做出了一个多少有点昏头昏脑的决定——他认为这又是黑旗军的诱敌之计,随以以天气炎热和弹药消耗过快为由,下令全军立刻停止追击,后撤休整后再图进攻。
此时,法军的前锋实际距离丹凤外围的村寨仅仅只有100米。
得到了喘息机会的李唐立即请求庞振云支援,并将军中唯一一挺格林炮调了过来。
格林炮这种重火力,就算是清廷装备的也不多,黑旗军之前陆续得到了五挺,其中两挺在小公子手里,两挺随刘永福驻守山西,还有一挺,就放在这里。
经过短暂的修整后,李唐营重新巩固了工事,准备应对法军的第二次进攻。
此时在丹凤外围右翼包抄的法军指挥官贝杰少校对波滑的命令感到万分不解,立刻提出异议,认为司令部不仅不该撤退,还应加强正面的兵力,继续进攻。
波滑当然不会在自己的不下面前表现出怯懦,因此在贝杰少校的坚持下,经过片刻的暂停后,法军重新恢复进攻。
显得与波滑等军官的作风大有不同,贝杰少校表现了出了十分凶悍的一面。在其指挥下,法军竟然停止了射击,在步枪头上安上明晃晃的刺刀,准备展开白刃战。
随着号兵吹响冲锋号,包括越南雇佣兵连在内,丹凤正面的法军端起刺刀,冲过堤坝内淤积的雨水,向丹凤外围村寨中的黑旗军发起了残酷的白刃战。这时候欧洲人身材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原本以白刃战起家的黑旗军完全不是人高马大的法军的对手,仅仅几分钟时间,驻守该处的黑旗军完全无法抵挡法军的攻势,兵败如山倒。
幸亏李唐早有准备。在堤岸上的暗堡内,提供火力掩护的格林炮及时发威,一片弹雨倾泻过去,法军成片的倒下。经验丰富的法国士兵立即趴在地上躲避子弹,而缺乏作战经验的越南雇佣兵则被密集的火力屠戮殆尽。
李唐营终于迟滞住了法军当天的进攻行动。而河堤上这场惨烈的白刃战,更坚定了波滑的想法——原本黑旗军果然就是在‘诱敌’。
9月2日拂晓,前一天搁浅的东京分队炮舰“马枪”号在“大斧”号的帮助下终于脱险,然而该舰的锅炉又突然出现问题,再度抛锚在红河里纹丝不动,法国驻外海军缺乏必要的维修基地,只能拖回海防市维修。
此时,独自巡逻的“大斧”号突然发现岸上从山西方向有一支近2000人的黑旗军正在往丹凤行军。黑旗军的援兵来了!
刘永福得到法军千余人在炮艇的协助下猛攻丹凤,担心李唐和庞振云抵挡不住,立刻率领大军前来支援。不过,刘永福知道,小小的丹凤城容不下那么多的士兵,与其用大军去填法国人的火炮,他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捅波滑的菊花!
发现黑旗军的援兵后,“大斧”号立即向岸上开炮,企图拦阻,但一艘炮艇怎么可能拦得住?见拦阻无效,‘大斧’号拖着‘马枪’立刻向波滑报信。
此时,因为波滑本身对黑旗军的恐惧,本身就认为在雨季进攻躲藏在村寨、沼泽中的黑旗军极为冒险的。再加上贝杰少校之前进攻的失败,考虑到可能被黑旗军包抄了后路,波滑将军随即下令全军撤退,放弃这次战斗。
9月3日,所有在丹凤作战的法军又都撤回了出发地巴兰村,丹凤之战就此莫名其妙地宣告结束。
虽然战后波滑将军宣称自己获得了空前胜利,大肆保奖参战人员,而且骄傲地要求国内继续派遣援军到越南,以彻底扫清越北的黑旗军,然而在同辈将领中,对这场奇怪战斗的评价,似乎并没有人认同波滑的见解。不仅如此,波滑还彻底激怒了何罗恾。波滑和何罗恾的笔墨官司打到了法国海军和殖民地部,根据波滑将军怀德和丹凤之战的“突出”表现,法国政府按照波滑自己提出的有波滑无何罗恾的条件,下令波滑收拾铺盖回国述职,由东京远征军陆军上校比硕暂时代理司令一职。
9月18日,天津。
北洋大臣衙门,李鸿章正在和法国代/办公使脱古利进行会谈。
“因为广州事件,英、德各国已派兵舰前往‘维持秩序’,我国认为,有必要调派舰队,前往维护我方利益。”
“公使先生差矣,广州事件本身是由英国人在市面上打死儿童造成,而且我国也正在和英国官方交涉。此事与法国毫无关系,贵国在广州的侨民也丝毫未受影响。考虑到目前贵我两国尚未就越南事宜达成共识,因此我国认为贵国兵舰完全没有必要进入广州水域。”
脱古利顿时傲慢的道:“难道李大人还不知道?我国已经和越南签订了双边协定。以后越南的事情将由法国做主。跟中国再无关系。”
一句话,将李鸿章噎了个半死。
事实上,李鸿章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就得到越南国王投降的消息,法国人在其间功不可没。正是何罗芒将这则消息提交给法国驻广州领事,在通过水线电报发往天津,才使得李鸿章成为最早得到这则消息的大清枢臣。
而这,当然也成为了脱古利和李鸿章谈判的砝码!
此时的李鸿章已经接到了来自京师的电报,朝廷和皇上的态度已经清楚的告知了这位和法国谈判的代表。因此,在再次接到脱古利的挑衅时,李鸿章愤然道:“越南数千年来都是中国属国,不论贵国和越南单方面签订什么条约,我们都绝不接受。”
脱古利耸耸肩膀,吸了一口雪茄,说道:“李大人的坚持,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国是爱好和平的,考虑到和中国的友好,我们愿意和你们进行协商。我这里有一个方案,你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将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方案抛给李鸿章。
李鸿章接过,看了一眼,问道:“这里面所说的‘另立中法边界’是何意?”
脱古利道:“我们可以允许中国将南边的边境线再向前延伸一些。”
李鸿章冷笑一声:“只是‘再向前延伸一些’而已?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们就不用谈了,当然,如果贵国将北圻的军队撤出,那么我们愿意商谈。”
“不不不”,脱古利摇头道:“撤军是绝不可能的,我方必须保留军事存在,以清剿北圻之土匪。“
李鸿章又道:“那么这样,以河内为限,河内以北由大清负责保护,土匪也由我方负责清剿,我方确保贵国侨民及通商安全;河内以南则由贵国保护,如何?这样一来,我国好歹也有些面子。”
脱古利冷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要考虑贵国的面子。我国就是这个条件,如果贵国不答应,那么我国将继续派兵,到时候,就不只是占领河内了!”
“公使先生,越南一直由中国保护,且原本北圻之土匪黄崇英、李阳才部就是由我国剿灭。如今贵国持强兴兵,让我国如何甘心?”
脱古利道:“中国对越南的保护,只是虚名而已。其实我法国军队驻扎北圻,对你中国也是有利的,我知道日本人一直觊觎中国利益,如果有我军在,日本人就不能借越南而进犯贵国广西、云南。”
李鸿章闻言不由得冷笑道:“公使先生此言真是荒唐。想日本区区小国,即便在距离其国不过百里的朝鲜尚不能与我国争锋,更何况在这千里之外?”
由于《李、宝条约》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李鸿章已经得到了中枢的明确旨意,使得他不可能答应法国人的条件。中法两国的谈判因此一直延续到9月末,始终无法达成一致。脱古利以为越南既然已经签署了《顺化条约》,自然代表着法国的大获全胜,理所当然的步步紧逼;而清廷则认为越南根本无权签订条约,而清廷自然也还没有失败,当然不会轻易让步。
被夹在中间的李鸿章自然也只能和脱古利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始终坚持以河内为线的原则。
而在此期间,一份姗姗来迟的捷报,更加坚定了载恬和朝中主战派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