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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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寒冷,而且随着越走越远,众人就越发觉得周围的环境不对。本来这个庄园就位于城市上层的高级住宅区,由于限制了平民随意进入,所以十分冷清,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可是不管再怎么安静,走在空寂黑暗的街道上,两边的豪宅竟然没有一栋是有灯光的,这可就令人费解了,总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城市的有钱人崇尚低碳环保健康自然的生活,所以都早睡早起。

    顾虑着被前面的人发现,安娜他们刻意拉开了距离,维持在一个能看见不会被甩掉的安全位置。原本安娜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泄露行踪,比如对方有什么神奇魔法或者法宝能探知追踪者的消息。不过跟了一段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前面那一小群人压根就不像是想刻意掩饰行踪的样子,悠哉游哉,走得不慌不忙。如果不是时间太诡异的话,真的很像是出来散步的。

    不过不管怎么想,那个叫做伊莎的姑娘都有问题,刻意带着一个被迷惑了神智的姑娘深更半夜在街上走,叫人相信这没有歹意也太难了。

    早些日子里亚瑟还曾经为了掩饰身份而发过脾气,但看看现在的样子,翻墙上房的不亦乐乎,再回想一下最近他的言行,安娜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快忘记自己的王子身份了。至于阿克塞尔,圣殿骑士本来就是专门做一些剿灭诛杀的工作,所以他追踪起来也是轻车熟路。剩下安娜自己,虽然身为开挂人士拥有逆天精神力,但她的肉身素质实在是一般般,幸好有无敌的召唤兽赛门。其实站在一起的话,赛门比安娜还稍微矮那么一点点,可是看他抱着安娜疾步如风的样子,实在是不科学得安娜都懒得发表评论了。

    几个人默默地一边隐藏行踪一边跟在那些人身后,十分有默契地没有说话。好歹也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队友了,所谓团队精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前面那些人的路线已经开始远离城区朝着郊外进发。周围的风景也从豪宅庄园变成了灌木杂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娜总觉得风中传来的那种奇怪香气更加浓烈了一些。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安娜忍耐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什么味儿?没闻到啊。”

    亚瑟压低声音回答,阿克塞尔则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可是……那个味道越来越浓了,糟糕,我想打喷嚏。”

    安娜不舒服地摸了摸鼻子,那股香气闻久了之后她觉得开始有点恶心。

    “别是你的鼻孔有问题吧。”

    亚瑟嘲笑地说,安娜深呼吸,忍耐下了反唇相讥的冲动。她是大人,不可以和一个未成年人做无聊的对喷。

    “嘘,低声,他们停下来了。”

    阿克塞尔忽然一手一个按住他们,想要把他们按在草丛里。亚瑟嘀咕了一声似乎是在说不要随便按他的脑袋,而赛门则是不声不响地避开了阿克塞尔的手。由于凑得很近,安娜看见了赛门眼里好像隐约跳动着波光一般的金色亮点,黑暗里看来十分诡异。他没有表情地瞪着阿克塞尔,那股敌意不言而喻。

    阿克塞尔用复杂的表情看了一眼赛门,随即又看了看安娜,安娜只能苦笑。自从经历了龙族的事情后,虽然阿克塞尔暂时没有对赛门做出任何行动,可是安娜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他总是抱着监视戒备的态度观察着赛门。而赛门的表现也很奇怪,根据安娜对他的了解,他根本就不会把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的态度放在心上。不管是蔑视也好,仇恨也罢,他都像天生缺乏感情接收信号的机能一样无动于衷。然而这一次,他罕见地对阿克塞尔表现出了露骨的敌意。要不是因为安娜的命令,他绝对会想办法偷袭杀掉骑士。

    安娜搞不懂赛门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因为骑士曾经想要杀死他所以激发了他求生的欲/望吗?但是之后赛门曾经无数次表示过,只要安娜一声令下,他随时可以自杀。唉,安娜只能密切地关注赛门天天告诫他不可以再对任何无辜的人出手。说得不好听一点,她怎么知道一个心理有问题的非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一想到这些安娜就心乱如麻,但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对阿克塞尔报以歉意的一笑,便聚精会神地观察前面那些忽然停下的人的行动了。

    只见那个和奥西城主长得有点像的中年男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点亮了一根火把,借着不断跳动的火光,安娜终于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伊莎,那是一张丧失了所有思想的呆滞脸蛋,双眼无神,嘴角甚至还流出了一丝唾液。伊莎本来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配上这样的表情,实在是看着就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一种寒意。

    “好像不太对劲,他们打算对那个姑娘做什么?”

    阿克塞尔声音冰冷,看样子他已经准备随时冲出去救人了。

    “唔,不知道,等等,虽然我们没有看完整个选美,但在马车上的时候我确实是听到下面的人在讨论伊莎得到了今年的冠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城市的风俗难道不是城主的儿子会娶冠军为妻吗?”

    安娜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反正这点距离真的发生什么他们也能随时过去救人,再说安娜对自己的精神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信的。

    “这个你也信!真的这么做的话,城主的儿子要娶多少老婆啊?”亚瑟不屑地说,“这个习俗早就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好像确实是有这个习惯,城主的妻子一定会在历代选美产生的花冠皇后里产生。可是现在只是个噱头罢了,选出花冠皇后之后,城主会象征性地把代表新娘的花冠戴在她头上,拉着她的手绕城市一圈。仅仅如此而已。”

    安娜无言地抓抓鼻子,香气越来越浓,她鼻子很痒。亚瑟平时再怎么狂妄犯二,关键时刻从不含糊。大家都是一起到这个城市来的,基本都是共同行动。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难道这就是人家不管怎样都是王子而自己哪怕套个金手指外壳还是戳人一个的根本原因吗。

    “他们围成一个圈了,到底打算做什么?”

    从头到尾阿克塞尔都没关注过身边两个人无聊的对话,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好像一只随时会疾射而出的利箭。安娜不得不敬佩他的这种骑士精神,这才是正儿八百做勇者的料吧。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些穿着黑袍连脸都遮住的人缓缓围成了一个圆圈,把呆滞的伊莎以及那个手执火把的中年人围在了中间。不知道是由谁带头,他们开始慢慢摇晃身体,嘴里吟唱着奇怪的歌谣。那个旋律听起来又尖利,又古怪,好像是在痛哭。又像是在惨叫,到了后面简直是用指甲抓黑板或者勺子刮碗底的那种感觉,安娜手臂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喂喂喂,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像是在搞邪教活动啊!”

    她凑在阿克塞尔的耳边说。

    那些黑袍人身体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大,吟唱的调子也越来越快,最后简直是群魔乱舞的景象。要是现在有人偶然路过,看见这样古怪又恐怖的场面,大概被被吓得直接晕倒吧。安娜已经快要不能忍受这种魔音穿耳的痛苦,正想建议大家一起上。可是这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忽然发生了,那个诡异的歌谣吟唱到最激烈的时候,黑袍人们却一个个全身抽搐地倒下,很快就噼里啪啦睡了一地。从他们的身体上还冒出了淡淡的烟雾。哪怕没有月光,那些烟雾也带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嘶!”

    安娜看得入神,嘴巴张开都不知道,可是赛门原本抓在她手腕上的手猛地收紧,捏得她的骨头都咔嚓响了一声。安娜差点放声叫出来,及时地把痛呼咽了下去。

    “主人……我们快走吧,赶快离开这里……”

    赛门的脸看起来呈现出一种惨白,安娜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类似害怕的表情。

    “怎么了,赛门,有哪里不对吗?”

    安娜疑惑地问。虽然赛门平时经常因为自己的态度又哭又哀求,可是这样害怕的样子以前真没见过。

    赛门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那边,眼睛虽然睁着,可显然他的视线已经穿越了前方,不知道飘向了哪个安娜看不到的空间。他的牙齿咯咯作响,抓着安娜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安娜愕然地看见他连瞳孔都散开了,全然是一副深陷噩梦的模样。

    而远处,那些闪烁金光的烟雾早就汇集在了一起,在上方盘旋了几圈后,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眼看就要钻进伊莎的身体里。这时安娜觉得不能只是呆呆看下去了,哪怕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许会遇到危险,可是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于是她果断隔空抓起了一段断木丢了过去,再拉住伊莎的衣领把她往后一拖,凌空飞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也从隐藏的地方跳出来,朝着前面飞奔。

    “动手!”

    阿克塞尔早就在她丢出断木的时候跳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那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可是在他手中此刻却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由于那光芒太过闪耀纯粹,猛地看上去,很像是黑暗在光下畏惧推开了一样。

    “放开她!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转眼间他们两个人就来到了伊莎面前,可是安娜没想到的是,那个站在原地根本就没动的中年人确实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态,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哎呀哎呀,果然来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安娜刷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哪怕她用剑的时候很少很少,而且用得还很烂,但她还是觉得这么做能壮胆。感应到亚瑟已经把那个姑娘扶起来并且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安娜示意阿克塞尔站在自己身后,免得对方搞什么魔法袭击。

    “别故弄玄虚了,你是谁。”

    中年人笑得十分热情和真诚。

    “哎呀哎呀,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也是呢,像我这样的小人物,瑟菲娜大师当然是早就不记得了。可是大师您的一切我可都是随时不敢忘记呢。”

    安娜皱眉,这家伙的态度太古怪了,而且她发现不能用精神力触碰到他,他的周围似乎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力量,隔绝了所有的非物理接触。

    “我有没有说过最讨厌你这种装神弄鬼的人。”

    安娜用剑尖指着他,中年人好像很抱歉地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不过考虑到过去发生的一切,我觉得大师可能不会喜欢我。啊,对了,这里想要先问问大师,您还喜欢吗,我送上的礼物?”

    “什么礼物。”

    安娜问出口后就立刻后悔了,因为她预感接下来的回答不会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

    果然,中年人笑得春风般和蔼,还恭恭敬敬地把手放在胸口对她行了一个大礼。

    “当然是沙罗大师的死亡,虽然手法稍微粗糙了点,但却很有效,您不这么认为吗,瑟菲娜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