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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暖怔了怔。夹答列伤
简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闪烁,她“噢?”的一声,笑意惊喜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两位是旧识?”
洛少东只是看着思暖笑,那笑意深深,起伏不定,他良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思暖无法掌控进退,而简愿和阮宁峥好奇的目光像是要击穿了她一样峥。
“是……”
“是前两天Lillian小姐在东方酒店的英勇行为,我还一直来不及正式的说谢谢。”
思暖张嘴,话音才启就被生生打断。洛少东在两人恍然的轻叹里敛起了笑意,他伸手拦住了酒童,执起两杯香槟朝着思暖递过来客。
他面目清冷,语调却温情昂然。
“为聊表谢意,我先干为敬。”
思暖握着酒杯,喉咙灼热,这醇香微凉的酒滑过,不止没有平息这燥热,反在她的体内燃起熊熊大火。
全身的水分好像在这一霎那一齐涌上眼眶。
她转身,在托盘之上落下空杯,又重新执起两杯酒递回去。
“洛总客气了,那日饭局之上,你的心意我已经全收到了。这一杯,谢谢你今日捧场。”
她说罢,纤巧的下巴微微一仰。喝的太急,这晶莹的液体从她的嫣红的唇角漏出了几颗。
她不顾仪态的舔了舔。
阮宁峥笑出来,洛少东却蹙起了眉。
简愿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又该醉了。她无端的有些恼怒,自回国这段时间,她时时心事沉重的模样,还不如在国外自在些。
明明回来让她不快乐,却还死倔着不肯开口。
简愿想伸手去搀思暖一把,却不料这掌间的怒气还未褪去,出手重了些。
思暖全无防备,本就醉意阑珊的她一个趔趄就往前倒。
洛少东下意识的伸手揽住了她,这轻柔的触感在他的指尖绽放,像是唤醒了身体最深处沉睡的野兽。
他掌心麻木,想松开却又偏偏动弹不得。
卓思暖轻挽的长发散落了几缕,盈着淡淡的发香,她抬眸望了他一眼。
他也正看着她。黑黑的瞳孔如暗夜袭人。
而他们鼻息交缠之间,是清冽的酒香,因为分不清是谁身上的酒香,反倒让这暧昧越发的撩拨心绪。
这场景,多么的熟悉。
彼时空阔混乱的包间里,柯凡才将洛梦窗带出门外,满目怒意的他就欺身过来,狠狠的将她按倒在沙发里。
他的目光亦如这般,深如枪口,让她产生随时会擦枪走火的错觉。
他的脸离她那么近,近到她只要勇敢的往前凑一凑,就可以吻到他,可是她不敢。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味,而她,喝的也不少。
“谁准你喝酒的?”他语气凶狠。
“你也会娶别人吗?”她柔声揪住他胸口的衣襟。
满身酒气的他和满身酒气的她,一个不甚清醒,另一个不甚糊涂。就这样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相互对峙,僵持不下。
“你是不是也会订婚,也会娶别人。”她满目委屈,又问了一遍。
她莹莹的泪花,将他的火气一点一点慢慢浇熄,他似乎明白了她为何会在这里醉成烂泥,原来她是在害怕。
情绪一落一起,好似冰火两重天一般。
他展颜而笑。
本也无需给她什么承诺,可是鬼使神差般的,他就开了口“只要你不再喝酒,我就不娶别人。”
……“只要你不再喝酒,我就不娶别人。”
思暖挣开了洛少东的手,耳边辗转的是他那句若有似无的许诺,心忽然疼如刀绞。
所有誓言,经年之后只余苍白。
他也许早就忘了,只有她还傻傻的记得。
她在国外滴酒不沾,回国之后才发现,这允诺是枷锁,锁住的却只是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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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东收回了手,抱臂站在原地,他将指尖那一点微微的痉.挛深埋在掌心里。
卓思暖已经转了身,她转身的速度极为利索,裙摆甩出的一道弯弧如尖刀刺痛洛少东的眼。
简愿看了一眼洛少东,他的表情讳莫如深,那黑眸望着思暖走开的方向,就好像是饿极的苍鹰望着猎物,在眼里酿起一场血腥的风暴。
这阴厉的目光让简愿不自觉的抖了抖。
她顺势看向思暖,她倔强的背影在迎面而来叠叠的人群里忽隐忽现。
那纤细的脊梁好似锋利的宝剑,刺穿她的身体,明明在外人看来已是满目疮痍,可是她还故作姿态的假装什么都很好。
这样的走开,对于一言一行都好似被丈量过的卓思暖而言,已算是天大的失态。
简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着洛少东说了一句失陪就追着她的方向而去。
洛少东微点下巴,微微松了松手。
高脚杯还捏在他的手里,他稳了稳心神,才克制住了甩出去的冲动。
阮宁峥凑过来,笑嘻嘻抬肘撞他,“别看了,人都走了。”
洛少东扬了扬嘴角,面目稍稍缓和,他似有意扯了话题“阮宁峥,人简愿什么不好了,配你绰绰有余。”
阮宁峥哼的一声,嗤笑道,“那姜瑜儿有什么不好,你怎么一直不娶她。”
“嘶……”洛少东狠狠的瞪他一眼。
“其实我懂你,男人嘛,总是一山望着一山高,而女人,没有最美,只有越来越美,你看,这不出现一个更美的Lillian,动心了吧?”阮宁峥满目了然,手掌往洛少东的胸膛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将脑袋探过来贼兮兮的说“她往你身边一靠,我都听见花开的声音了。”
洛少东不说话,缓缓的踱步背过身去。
卓思暖还未走远,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众人调笑着侃侃而谈,她站同样谈笑自若的简愿身边,收敛了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情绪,安静的像只猫咪。
洛少东的心也跟着静下来,他细细的品度这阮宁峥的那句话。
多么矫情的一句话,可是这会儿让他听来,竟是这般的舒心。
谁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卓思暖赖在你身上笑的时候,全世界的颜色都抵不过你眼里的光彩。”
他扶了扶额角,又伸手换一杯酒,仰头喝尽的时候忽然想起的,是浅笑盎然的洛梦窗。
对,是梦窗。
彼时的她,还带着满身自以为是的文艺青年范儿,张嘴就是酸溜溜的句子,比起现在,显然可爱的多,也招人喜欢的多。
这些年,洛梦窗早就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只有她那挑剔的毛病,一直没改。
她还是变着法的赶走他身边的女人,理由几经翻转,也愈来愈充分。
而卓思暖,好似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让洛梦窗心服口服的女人,也是洛梦窗心甘情愿把他拱手让人的女人。
卓思暖,也是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他在深情凝望着她,还会毅然决然的掉头走开且坚决不会回头的人。
就好像此刻,就好像当初。夹答列伤
❤
卓思暖在众人如雷的掌声中被推上舞台。
她的笑容在那束白亮的灯光里略显局促,而或许又恰恰是在这低眉敛眸之间的雅致,风情反倒渐长。
洛少东落座在贵宾桌旁,微微侧身,半倚相视。
她的紧张好似在几次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之后尽退,她轻点下巴,身子往前一欠,开口致谢,感谢大家的捧场。
这声音不似刚才争锋相对时的凌厉,转而多了几丝悠散的缱绻。
洛少东迷眼看着她,寒星似的眸光也渐渐柔和。
她盈着灯火和众人灼热的目光站在他的视线里,这已然不是第一次。
他想起那年,他中途从重要的会议抽身赶去参加她的大学开学典礼,好似也是这般光景。
她是开场秀的表演嘉宾,不消一语恬淡的往钢琴前一坐,全场的声音就随着安静的她一齐消弭。
他遥遥相望,看她在台上指尖飞扬,将一曲简单《小星星》都改编弹奏的荡气回肠。
耳边有眉目飞扬的男生在轻声议论着她,而洛少东只是笑着。
她曲毕转身,目光穿越人群就可笔直的落在他的身上,不予别人分毫。
那时候的他们,无需言语,便可灵犀相通。
可是这样的默契此去再不留,就好像此时此刻,她星星点点的目光跳动着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却独独遗漏了他。
洛少东霍然起身,这动静显然大了些,一旁的笑意吟吟的阮宁峥都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他不理,只是说“我出去抽根烟。”
屋外夜色浓如泼墨。
洛少东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这零星的苗子燃不起他的心火。
记者正对卓思暖发问,问她这几年的慈善之路可有永生难以忘怀的经历。
她就那样自然的谈起了那场海啸,汹涌如兽的波涛险些吞噬了她的生命,可她语调平淡的好似只是在讲一个虚构的故事。
有人又问她,在印尼勇救两名少年成为国民女英雄之后有何感想。
她侧了侧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在众人翘首屏息之时,她却嫣然轻笑,宛若自嘲般道“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只是忽然知道,原来我那么怕死。”
周围的嘉宾应景,发出低低的笑声。
洛少东紧紧的盯着她,任由烟火燃向自己的指尖,直到烫意如怒火袭人,他才松了手。
烟头掉地,烟灰四起,他又狠狠碾上一脚才觉得解气。
她凭什么,究竟凭什么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持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
凭什么,那么满不在乎的说起死亡。
手机忽然在他的口袋里震动起来,震得他胸口开始麻木,他才想起要接。
他低头,屏幕上隐隐绰绰的来电显示让他蹙起了眉。
他不由的抬头去看卓思暖。
换了话题的她到底是轻快了些。
其实他知道的。
她不仅怕死,更怕的是往事重提。
❤
卓思暖收了收下巴,轻舒一口气。
也许是心间还残存着莫名的恐惧,她在听到海啸这两个字的时候,寒意还是会不自觉的泛上来。
在灾难过境的那一段时间里,她时常休克。
无休无止的梦魇侵袭着她,每次被人救醒之后,她都是满眼的空洞和怅然,可是她从来不愿意自己将这梦境提起分毫,也没人猜得到她的梦中是什么。
只是身边的人都隐隐绰绰的有这样的错觉,好似这噩梦明明会至她死地,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愿醒来。
医生曾对Andrew说“她逃过了死亡,却不一定能逃过自己的心魔。”
心魔……
思暖下意识的去看一眼大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藏着他的表情,他慢慢踱着步,周身都是暗色,唯有耳边的余这一抹荧光。
她望着,贪婪的望着,瞳中浮光涌动,却分不清这光影究竟来自自己的心底还是那个男人。
洛少东忽然回了回头。
不期然相遇的目光淡而无形,却让两人皆是一愣。
思暖捏紧了自己的指腹,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曾几何时,这样遥遥相隔的凝望,能换来的是他会心的一笑……
洛少东先转了头也转了身,他长腿一迈,那抹黑影就消失在思暖的视线里。
Andrew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对思暖比着手势,示意她下来说话。
思暖欠身说抱歉,拎着长群摆下台,一路尾随着Andrew走到后台。
简愿和Joy一行人都在,见到思暖过来,有人笑,有人蹙眉,表情各异。
“怎么了?”思暖的目光扫过众人。
“一位姓洛的先生高价买下了你所有的画。”Joy的笑意在唇角氲荡而开,一层一层的打散思暖心里的疑团。
“哪个洛先生?”她下意识的问,可是话一出口,心中已经澄明。
“这云城还能有几个洛先生出手这般阔绰?”简愿看着思暖,目光深不见底,她说罢,走过来抚了抚思暖的手背,好似一切了然于心。
“这洛先生为什么要买下所有的画?”
身边已经开始有人在议论,这声音虽不响,可是于思暖而言,竟像是被扎破了耳蜗一般刺耳。
“是不是为了答谢你前几天在他的酒店救人的事。”Andrew猜测,顺势看了一眼思暖。
思暖的唇角抿的紧紧的。她清俏的小脸因为某种情绪而染上一层微红,明眸微扬,竟闪着危险的冷光。
“暖暖,这是极好的造势,不是坏事儿。”简愿的手微微用力。
思暖不语,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是那日洛少东寡淡清冷的声音。
“可是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一朝情变,再相逢她已经是他口中的别人。
多讽刺又多悲伤。
她知道洛少东是铁了心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可是他凭什么要用这样人尽皆知的方式。
她不需要。
思暖挣了简愿的手,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往走廊尽处的出口奔去……
❤
柯凡跌坐在沙发里,手机在不停的响。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一眼洛少东。
他半倚在自己的皮椅里,正面闭目朝着会议室的方向。他进门的时候办公室就迷着一股子的烟味,呛得他险些睁不开。
跟在洛少东身边这么多年,柯凡一眼就可以辨出,洛少东这会儿心情不好。
至于为什么不好,大概和会议室里的那群人脱不了干系。
他怕惊扰了洛少东,悄悄退出门外,才将电话接起来。
“柯理事,楼下有个女人要见洛总,您看……”门卫还未将话说完,电话那头就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好似电话的使用权已经被谁一下子夺了过去。
“柯凡,我要见洛少东。”忽然蹿进听筒的女声清亮,因为说的的有些急,尾音上扬有些轻响。
柯凡怔了怔。隔着嘈杂的电波,他其实无法准确的将对方的声音辨认出来,可是心里隐隐的,忽然就有了底。
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这样的话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洛梦窗和卓思暖。
这段时间洛梦窗看见洛少东,就好比耗子见了猫,唯恐避之不及,是断然不会自己寻上门来的。
那么……
他正迟疑着,就听电话狠狠的被一撂,门卫的声音隐隐绰绰的传过来“小姐,唉,小姐……”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卓思暖的声音也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本是面目沉重的柯凡没由来的想要笑,她卓思暖竟想硬闯洛氏?
这些年洛氏集团的安保,厚实的好比铜墙铁壁,岂是她一个女人可以介入的,尤其还是今天。
她曾在这里来去自如,那是因为洛少东给她开设了畅通无阻的绿色通道。只是此去经年,卓思暖这三个字在洛少东的脑海里淡去与否他是不知道,可是在这偌大的洛氏,怕是早已没有人再记得,谁是卓思暖。
“柯理事,怎么办?”门卫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柯凡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会议室,瞳孔的暗色沉了沉,好半晌才说“让她进来。”
漆黑的落地玻璃映照着这个城市的暗流汹涌和人心的怅然。
柯凡想,也许,卓思暖来的正是时候,这些年,有一个临界点,是由她一个人小心翼翼踩住的。
他转身的时候,电梯门正徐徐的拉开,身着华服的卓思暖从里面走过来。
也许是因为楼下经历了一场拉扯的混战,她的头发有些轻微的凌乱,也许是看到了镜面里狼狈的自己,她干脆伸手利落的扯掉了皮筋。
这蓬松海藻般长发自她的背部涌着一层一层温柔的波浪。
柯凡微微调了站姿,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熟悉的姿态,熟悉的容颜,她好似自时光里走来。这场景,竟让他这个大男人都有些微微的动容。
她回来了,真的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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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思暖走近柯凡的时候,柯凡微微侧了头,就好似刚刚那样深深注视着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知道柯凡不愿理她,她干脆也不理会,扬手敲了敲洛少东办公室的门,也不等里面的人有所应答,她就推门而入。
洛少东已经睁开了眼,才点起一支烟,他的表情在袅袅迷烟里有些模糊。闻声转头,淡淡的看着她,不言不语,只是点了点烟头的灰。
思暖狠足的底气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却忽然被扎破。
“洛少东,你凭什么这么做?”办公室雪白的灯光将她的情绪悄然压下。
洛少东依旧不说话,他挑了挑眉,隔着缭绕的烟雾,他望向她,眸如寒星,眉如利剑。
“洛少东,你凭什么这么做?”她微微往前一步,又问了一遍。
“我做什么了?”洛少东的身子往前一仰,指尖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烟灰散尽,他危险凌厉的眸光也清晰起来。
“你为什么要买下我所有的画?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重谢。”思暖涨红了脸,长裙捏在她的掌心里,掩住了正丝丝外冒的虚汗。
洛少东无端的笑起来,笑的思暖心头发颤,他唇角讥诮的弧度和他脸上的每一丝轻蔑都没有漏出她的视线。
思暖越发的恼,她恼的是自己的没用,没用到总在他的面前自乱阵脚。
“卓思暖,这就是你搭讪的方式?”冗长的沉默之后,洛少东忽然开口。
思暖怔了怔。
时隔六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喊她的名字,他悄然沉哑的声线密密麻麻的笼住了她的心,她抖了抖,想起他第一次和她说话。
好似也是这样的句式,微微带着些轻讽。
“卓思暖,这就是你的思维模式?”
无限静好的岁月里,她只记得自己仰头看到他微蹙的眉角,她还未来的及说话,就见他半蹲下来,在她的课本上刷刷的写下一大串公式……
也许,是这样才喜欢上他的吧。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就学会了这个?”洛少东悄然的起身,绕过桌角。
思暖摸了摸鼻尖,鼻尖都是汗涔涔的。“难到,不是你?”
洛少东敛起了笑意,眸光愈加的阴冷。
“我为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她牙关紧咬,默默的往后小退一步,根本无力反驳。
是啊,他为什么?她又以为她自己是谁?
她的退让似乎并没有让他觉得满意,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洛少东强大的气场逼仄的她都无法睁眼。她惶然敛眸,只觉得下巴传来一阵酸涩。
洛少东修长的指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抬起头看着他。
她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却依旧逃不出他的禁锢,她索性任由着他,也由着心里喷涌而出的委屈。
他轻轻的凑过来,温热的鼻息扑扇着思暖的耳廓。
“卓思暖你记住了,我要给的东西,你拒绝一次,我就再也不会给第二次。”
❤
思暖看着洛少东,他凛然的鬓角似刀割破她眼帘最后的防线。
她瞳中无数光影流动,只眨了眨眼,眼眶就湿了。
屋外走廊里忽然传来些许的响动,洛少东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拎了拎自己的衣角,侧身悠然而立。
就好似,刚刚在她的心里掀起狂风巨浪的人,根本不是他。
思暖心神未稳,就见办公室的门被柯凡推开,在柯凡欠身鞠躬之时,一个烟灰色的身影从门框里慢慢踱步进来。
“洛叔叔?”思暖轻呼,下意识的去看一眼洛少东。
洛少东依旧绷着脸,他转了身,大摇大摆的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小暖,真是你回来了。”耳边有爽朗的笑声响起。
思暖恍然之间,洛一平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剪裁精致的西服,一丝不苟的发型,谈吐言笑间的优雅,即使岁月老去的脚步多仓促,洛一平始终都是当年的那个洛一平,时间在别人的额角刻上皱纹,却偏心的在他的身上留下风韵。
思暖很早就想过,洛少东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
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个雷厉风行锋芒毕露。
“是,我回来了。”思暖点着头,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
站在门口的柯凡抿了抿唇,悄然的退出门外。
“前两天听梦窗在电话里提起,你妈妈呀开心的不得了,恨不能立马买了机票赶回来,只是你爷爷最近身体欠佳,她还得留在那儿照顾一阵。”洛一平说着,拍了拍思暖的肩膀,示意她坐。
“爷爷……没事吧?”思暖斟酌着开口。
洛少东倚在座椅里摸着下巴,眼角眉梢一直都是漠然,只是在思暖问这话的时候,微微的抬了抬头。
“没什么事,老人家身体硬朗的很,依我看啊,就是怕寂寞,折腾捣鼓着留下几个人陪着他,他才乐意。”
是啊,老爷子洛诀是典型的大宅门思想,喜面子,喜热闹。
年轻时振臂一呼群臣奋起的荣耀,却反倒成就了他晚年的落寞。
他对小辈要求甚高,却尤对洛少东疼爱有加。
只是,这样的宠溺并未让洛少东随波逐流沦落为一代纨绔,反而在云城*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中之龙。
这也是老爷子时常挂在嘴边极尽炫耀的事情。
这个孙子,是他心头瑰宝。
而她卓思暖,本就只是一棵杂草。
她可以肆意疯长,却万万不可阻了洛少东的阳关大道……哪怕洛少东允许,洛诀也绝不允许。
思暖点头,不再细问。
一旁默然无声的洛少东却忽然站起来,他松了手脖子里的领带,目光扫过思暖,落在洛一平的身上。
他微微扬了扬嘴角,笑容淡若残月微茫,随时都会隐然灭掉。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叙旧。”
❤
思暖闻声,抬头看一眼洛少东,她的视线里的流光被他暗色的身影给按住,他每往她身边走一步,影子就渐长一分。
她放缓了呼吸,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烟味。
“下次做事注意一点,宁可对自己苛刻也要对员工宽容些。”洛一平站起来,轻声嘱咐。“想想这次要购下云城所有天台,不像是以前的你会提的要求,也难怪董事们都这么急着要把意见转达给我。”
“是爸爸,我会注意。”洛少东微微颔首,唇边的笑意却不似嘴上服软,带着狂拧的阴冷。
“英雄难过美人关,好在最后大家都理解你,也难得你对瑜儿这么上心。”洛一平伸手拍了拍洛少东的肩膀,言笑间尽是欣慰。
洛少东抿了抿唇,目光柔和些,他没有反驳。
“瑜儿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儿,我和你卓姨在美国这段时间也没少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面面俱到很是细心啊!”
洛少东扬了扬嘴角“她就这脾性。”
思暖坐在沙发里,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心里压着一丝烦郁又说不上是具体哪里不舒服。她黯然垂眸,不想去看洛少东此刻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因为光是这简短的五个字,就好似要将她融化了。
这些年来,洛少东也该变了,变得捻笑间也可以这样温情四溢。
“哟,小暖你听听,看来是真的好事近了。”洛一平大笑着,抬手指了指思暖。
思暖看向洛一平,应景而笑,笑靥如花。
“要不怎么说有缘分呢,他挑三拣四环肥燕瘦皆不是这么多年,偏偏遇到瑜儿就跌进温柔乡了。”
思暖于长裙之下轻碾着自己的鞋跟,好似全身只余那一个临界点在悄悄泄露自己的情绪。
他们父子两挺然而立暗影藏住她嘴角的颤抖。她满心满意只剩那句:环肥燕瘦皆不是。
身为洛家长孙的洛少东,他的婚事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即使是当初,洛氏八大姑七大姨在给他物色对象这件事情上也没有闲着过。
然而千帆过尽,洛少东却始终挑不到他中意的船儿。
坊间传言洛氏少爷眼高于顶,什么姑娘都看不上,怕是喜欢男儿。
思暖曾在闻言之后,在他的怀里笑的花枝乱颤,她攀着他的脖子,打趣他“洛少,原来你有断袖之癖?”
他二话不说就低头密密的吻她,夺了她的呼吸也不作罢,直到她开始连连讨饶认错。
他时常抱着她轻叹“卓思暖,我之所以环肥燕瘦皆不是还不是因为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束和我的地下情?”
“等我配得上你的时候。”
思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而她也知道,这对洛少东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
可是他一遍一遍的对她妥协,一次又一次的为她退让,迁就着她倔强的小偏执,保护这可笑的自尊心,是因为他了解她也相信她。
可到最后,她来不及也没有机会为他变得更优秀。
而他的环肥燕瘦皆不是,也终是成就了另一段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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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东从办公室退出来,关门的时候手上的节奏顿了顿。
他微微侧头,那条细长的门缝里只余卓思暖一方剪影。他看她专注的坐在沙发里,长发安静的落在胸前,明明近在眼前,可是他一眼望去竟是满目的虚无。
她变了,且变得不止一点点。
好像曾经跃然于前的所有都悄悄沉淀,凝聚成一个点,压抑着她的心绪,禁锢着她的言行。
她不快乐。
洛一平正兴致盎然的和她说着什么,卓思暖扬着嘴角抬头浅笑。
她的笑容好似凝着香,悄然间就夺了他的呼吸,他挪不开脚步。
洛一平正问她“这次打算住多久?”
卓思暖又敛了敛眉,好像在斟酌。
洛少东耳里杂声全无,平稳的心跳忽然在胸腔里乱了节奏。
从第一天看到她起,他就想问这个问题。可是他不会问,永远不会问。他知道这个城市囚禁不了卓思暖的心,也锁不住她的脚步。
她注定是要走的,而她的去留,与他而言,早已什么都不是。
是的,什么都不是。
他反手,想要合门,卓思暖清浅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不会走了。”
厚重的门板隔去她的尾音,洛少东怔了怔。
“大哥。”一直候在走廊的柯凡迈步过来。
洛少东猛然回神,冲他点了点头。
柯凡看着洛少东脸上的表情,一时无法思量。
明明刚刚还绷紧的脸,这会儿猝不及防的转过来,竟是盈着笑意的,这嘴角的弧度,带着浑然天成的释然。
柯凡太久没见他笑,微微动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的跟着扬起了嘴角。
洛少东见到柯凡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清了清喉咙,转而对柯凡正色道“下次,没有我允许,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的办公室。”
柯凡点点头,也没想着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只是心头那团疑云却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哥,她……”
洛少东扬手,制止了他。“柯凡,到此为止。”
洛少东想,柯凡从小就跟着他,从他接管洛氏直到一手将洛氏壮大,他一路鞍前马后,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整个青春交给他。
而他是兄长,亦像是父亲。他把一无所有的柯凡捧上荣华之巅,他给他信任,给他权力,甚至给他随时可以离开的机会。
而柯凡,回馈于他百分之百的忠诚。
这些年风风雨雨,他们之间,连一根针的嫌隙都没有。而这一路,他走的有多难,只有柯凡一人看的一丝不落。
柯凡所有心性皆是随了他。
所以他从来不曾怪他。
因为,也是随了他,才永远把卓思暖当成了摘不去的软肋。
但是,过去也该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