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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亲事是老太太打头求得,她亲自请媒人,宁家那边满意,二婶子二叔若查察合格了,自可签下婚书,定下这门亲事。于情于理于法都合理,任何人挑不出毛病来。”初晨紧盯着吕氏眸子,传意给她,希望她能领悟明白。
吕氏是何等聪明人,立即会意初晨意思了。确实如初晨所言,她和丈夫强行签下婚书,老太太那边也没办法阻止,毕竟这门婚事打开头是她提,她如果公然反对或者退亲什么,必然会落人口实,令周家再没信誉和名声可言。想到初虹可以解脱了,吕氏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转念想下,吕氏心又提了起来,夏家事儿怎么办?夏家人点名要嫡女作为交换证据条件,现初虹不嫁过去,难道要初雨嫁去?可庄王府那门亲事,别说张氏,老太太也必不肯放下。
初晨看出吕氏忧虑,推给她一碗茶道:“喝点茶,安神醒脑。二婶子是不是担心夏家事儿?担心整个侯府会受连累?”
吕氏咽下一口茶,痴痴地点头,眉头紧锁,十分紧张看初晨。这次,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可初虹,她怎么都不舍得撒手。
“二婶子放心,这事儿由不得我们操心。谁做谁担着去,管他们怎么折腾去。若说害怕,她们比咱们害怕十倍百倍呢。这祸是谁闯,谁罪大,谁官大,谁不舍得,谁摔得重?二婶子想想,他是不是比我们想找到解决办法呢?就算他找不到,老太太断不会把这个家断送,她老人家擅长临危‘不乱’了,她活这么久,自会有些老脸面,危急时刻才敢动用。依我看,咱们周家还没到树倒猢狲散时候,你且安心筹划六姐婚事罢。”
听初晨说到这不,吕氏安下不少心来。对初晨千恩万谢之后,才敢走。初晨一直坐原地,等着吕氏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她才起身往回去。一路上秋风四起,片片落叶吹过肩头。初晨停下来,掸了掸肩上黄页。她抬头,望着天空中碧蓝高高天空,叹口气,这样好天儿,算是暴风雨前宁静吧。
清闲了几日,初晨才想起那日她从秦王府带回礼物来。让玉瓶把匣子拿过来,亲自打开看,里面竟是两幅画,正是那日怀璧请她品鉴两幅好画儿。许是怀璧猜出她喜欢这两幅画,才托秦王妃送画。初晨俏皮勾起嘴角,双手轻轻地按住画卷两边,仔细观赏这两幅画。真美!
初晨统观整幅画,仍旧没找到绘画之人落款。初晨叹口气,也不知是谁画,单这画工比当下很多大师画作精妙百倍,这样惊世之作该留名给后人瞻仰才是。初晨确实对这两幅画喜欢得紧,命人将这两幅画仔细挂墙上,以便她日日观赏、学习。
这一日,周迢、周逸、周辽三兄弟被老太太叫去问话,这三人再过两日便要参加乡试了,老太太叫周岚、周远父子给这三孩子提点两句,嘱咐他们考试之中该注意些什么之类话。一炷香功夫便训诫完了,周逸直奔初晨房里。
初晨正看书,见周逸来了,连忙起身相迎,还特意往他身后看了看,周逸身边常跟班八哥周遨没来。
“别看了,他今儿躲还来不急呢,你晓得他,讨厌伯父说那些文邹邹话。再说今儿个只叫我们这几个参加秋试,你八哥武举还要等个三年呢。”
周逸捡起初晨那本书翻看,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孙子兵法》。周逸无趣把书丢桌上,目光扫过一面墙,突然定住了。周逸仔细盯着墙上那两幅画,越加凑近了看,仍看不够,叫人摘下来给他看。
初晨晓得周逸是识货,乐滋滋问他:“怎么样?”
周逸侧头,死勾勾盯着她,指着画道:“哪儿来?”
“别人送。”
周逸恍然大悟,眯眼笑道:“是那小子送吧?”
“不是,是秦王妃。”初晨瞪周逸一眼,骂他口不择言,那种话传出去被误会了,她闺名还要不要了。
“你知道这是谁著么?”见初晨摇头,周逸惋惜对天长叹:“宝剑赠英雄,这么好画放你这个不识货人手里,太可惜了。七妹,你把它们送我吧?”
初晨从没听过周逸开口跟什么人要过东西,哪怕是对老太太。今儿他这么开口,足以证明这话珍贵。初晨决定逗一逗他,扬眉,摇摇头,表示不给。
“你求我,我考虑考虑。”
“才不求呢,”周逸恋恋不舍得盯着这两幅画,连和初晨说话功夫都不舍得移开眼。“这画算你给我了,那小子也不肯,非拿刀劈了我不可,我可打不过他,求了也白求。等我打得过他时候,我再问你求吧。你听过玉蝉子么?”
玉蝉子?初晨点头,她当然听过,整个大明朝只要会用毛恐怕没人没听过玉蝉子威名,一介书画大师,自创了颇具风格玉蝉体书,是很多名家引以为豪书写之法。他画比他字有名,只是他很少绘画,存世之作不超过十幅,这其中还包括李易暴乱时被火毁掉两幅,也就是说世间仅存了八幅画。时间几乎没有人亲眼瞻仰过玉蝉子真迹,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流出一句流言来。说玉蝉子画有个特点,不留落款,名字自蕴藏画之中。
初晨对这个传说本来不当回事儿,周逸突然提起他——难道说?初晨一惊,趴桌子上仔细看两幅画,右下角乱草之中果然可隐约辨清‘玉蝉子’这三个字,且是越看越清晰了。
周逸咂嘴:“他是下血本了。若是我,可未必。”
初晨脸突然红扑扑,不好意思低头,等温热感消散了,才抬头,眼睛瞥向周逸。
周逸侧目而视,无辜道:“你再瞪我也无用,我坚持我想法。”想了想,玩笑似得补充一句:“这两幅画是无价之宝,随便捡出一幅卖了,能换多少个美女来。妹子,你这回拣着便宜了。纵然他和那十八个和尚关系好,又能怎么着,这两幅画够你下辈子活了。”
“四哥!”初晨脸红头了,伸手打他,被周逸灵巧躲过。
周逸温笑道:“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随后正色对初晨道:“我虽和他同门,称兄道弟,并不十分了解他,他是不是和外人传说那样,我可不知道。将来你和他定亲了,许多事儿注定要你一个人担着,我们未必能使上力。我提醒你,别被他乖巧模样迷惑了,凡事小心些应对。他这个人——”周逸沉思了会儿,极找到合适词儿来形容,终于道:“我始终捉摸不透。”
初晨抿嘴,忍住笑意,拿一颗酸枣塞进嘴里,涩涩酸楚舌尖蔓延开。周逸瞧着初晨挺爱吃这东西,也跟着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嚼了一口,瞥眼初晨,赶紧端起茶杯一饮而。
初晨掩嘴偷笑,这枣儿恐怕只有她能欣赏得了。楠芹也笑着了,急忙续上一杯茶,周逸又喝下去小半杯。
初晨抓了一把枣儿放进绣着鲤鱼跳龙门红色小荷包里,递给周逸。
“祝四哥早日高中!”
周逸笑着收下荷包,问初晨:“七妹觉得我能考第几?”
“自然是高中解元。”这个她可预知很准哟!前世周逸是高中解元,这一世初晨一点也不担心。周逸才学是货真价实,只要他平安进考场,发挥平常水平,必能高中。
“这几日四哥饮食上必要多加注意,她老人家赏给你大补之物,可不能吃多了。”
“知道了,好妹妹,你比祖母还啰嗦半分!”
周逸笑着埋怨初晨一句,继续赏画。初晨也不打搅他,拿起针线想要继续绣花。陈妈妈这时候进来了,笑着和周逸请礼,而后眼巴巴看着初晨,似有话说。
初晨便带着陈妈妈去耳房,陈妈妈赶紧报告道:“二太太那边有动静了,马媒婆带着宁家大太太今儿个上门,现已经到了二太太院里,二老爷也,恐怕亲事要成了,此刻说不准已经把婚书签了。”陈妈妈话音颤巍巍,额头渗着冷汗,似以预料到周府将来‘热闹’。
“老太太那边呢?”
“还不知道,二太太这回做周密,除了几个亲信,谁都没提前告知。”
初晨随即笑了,道:“宁家来人可不是偷偷摸摸,打从进门开始,看门婆子、扫地丫鬟、来来往往下人,哪个会瞧不见?这消息是瞒不住,很就会传到老太太那儿。此刻我知道这消息,她老人家必然也知道了。”
“那、那怎办?”
陈妈妈吓得不知所措,豆大汗珠从额头上往下滑。她们下人怕老太太发威,随便吼一声,够她们这些人颤个十天半个月。
有好戏看了,自然不能错过,她是爱看戏。初晨转身进屋,寻个借口把周逸赶走,自己换了身极为清淡素净衣裳,她坐铜镜前,简单地梳妆一番,对着镜中人笑了笑,自觉地妆扮没什么疏漏之处后,随即起身往老太太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