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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东海边。
直升机缓缓停在了海岸边的空地上。舱门一开,殷晟昊就率先跳了下来。转过身,他满脸笑意的睨着提着裙摆跃跃欲试的果果。
“果儿,跳下来。”
“老头,你一定要接住人家哦,不要把人家的婚纱弄脏了。”果果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深怕把她的婚纱弄脏了。
“跳吧,殷大哥会接住你的。”凌菲在她身后轻笑道,忍不住轻轻推了她一把。殷晟昊顺势接住她,把她放在了高高的堤岸上。
随后陈一先下飞机,把凌菲和小胖都接了下来。紧接着下飞机的是沈飞和方宇谦,他们都穿着礼服,可谁的脸上都没有半点喜色,宛如参加葬礼一样心事重重的。
方宇谦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果果身上,即便知道他和她已经不太可能,他依然掩不住爱她的那份心思,那么赤果果的挂在他的脸上,路人皆知。
凌菲瞥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经意的掠过一抹怅然。她今朝和小胖都穿着和果果婚纱相配的白色礼服,就为了给她当一片称职的绿叶,希望能够让她美美的当一回新娘。
殷晟昊之所以把果果认识的人都叫来,一是为了见证他们,二也是相当于一个诀别。
明天过后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为了不留下什么遗憾,他才用了这么一个让人心酸的方式留住点什么。
他知道方宇谦和沈飞两人的心思,用这样的方式聚一聚,也好让他们俩死心,可以从新去追寻他们的幸福。而他,这辈子的终点站就是果果。
“丫头,你开心吗今天?”
方宇谦忍不住走到堤岸边,抬眸看着美得让人窒息的果果。他从没想过她披上婚纱会如此绝世,更没想过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会是殷晟昊。
曾经摆地摊的时候,他一度以为他会和果果走到最后,谁知道阴差阳错的被殷晟昊抢走了。
是命吗?
果果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她的开心不是装出来的,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但她却在很认真的过着每一天。
今天是她拍婚纱的日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即便,她的一辈子短暂得只有十八年!她也要开心,要很开心。
“丫头,你一定会很幸福的。”他浅笑道,却挡不住眼底的失落,笑的那么心酸。
远处,凌菲看着他那落寞的样子,心头也甚是叹息。他走过漫漫人生路,为何不多看一眼身边擦肩而过的风景呢?他就认死了前方那本不属于他的目标在死命的追逐,为什么呢?
果果怔怔的看着方宇谦,唇角的笑容有些牵强,“宇哥哥,你也要幸福,要比我幸福。”
“傻丫头!看着你过得好好的,我就很幸福了。”
方宇谦抬手想揉她的脑袋,却看到她头上的白色头纱愣住了。他竟忘记她在跟别的男人拍婚纱了。
他讪讪的收回手,一下子无措了起来。
沈飞一直靠在堤岸边淡淡的盯着果果,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他依然很含蓄的在掩饰自己的情愫,深怕人看穿他的心思。虽然,他那心思也是路人皆知的。
殷晟昊把东西都拿下了飞机,转头看到方宇谦和沈飞脸上那挡不住的柔情,不由得轻叹一声,拿着一件披肩朝果果大步走了上去。
“果儿,把披肩披上,等会被风吹感冒了。”
他柔情道,把她从堤岸上抱了下来体贴的给她披了件披肩。丝毫不避讳另外两个深爱她的男人。仿佛在宣告他的所有权似得。
果果羞涩瞥了眼大伙,又迅速垂下脑袋,脸颊有些红扑扑的。
岸边的小径上,一辆白色马自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来,呲的一声停在了直升机前面数米远的地方,从车里钻出来姗姗来迟的摄影师。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从车子里一钻出来,就拎着相机就飞奔而来,很是急迫。这是A市有名的婚纱摄影师萧清,他还带着两个助手,感觉特别的专业。
“没关系,此时的太阳正好,不算晚。”殷晟昊瞥了眼蔚蓝色的天空,牵着果果走向了海滩。
此处的海滩比不得马尔代夫那么清爽,有些差强人意。但因为时间太短,也就只能将就了。
“果儿,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再重新拍一组婚纱好不好?拍你喜欢的样子。”
殷晟昊有些歉疚的道,觉得很对不起果果。在他的设想中,拍婚纱这种事是非常神圣的。却没想到会如此匆匆,着实令人有些遗憾。
“我已经很喜欢啦。”
果果对这景色没有太多的要求,最重要的是她身边的人是她喜欢的就够了。
如果……还能有未来的话,再去计较也不迟。
“宇哥哥,沈大哥,菲菲,你们快点啦。”她回头看到远远落在身后的五人,不由得大喊了起来。
“就来了!”
凌菲挥了挥手,不经意的瞄了方宇谦一眼,拉着小胖飞快的跟了上去。唯有方宇谦和沈飞,有些不愿意去面对。
试问,谁人能够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拍婚纱,而自己还在一旁当绿叶的?他们无法忍受,却又不得不忍受。因为这个他们共同爱着的女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走吧你们俩,别让果果为难好嘛?她早上是被抢救过来的,别耽误时间了。”
一旁的陈一显得要理智一点,提醒着两个人不要再闹情绪了。
“被抢救过来?”方宇谦和沈飞不约而同的出声,一致的瞪着陈一。
“可不是嘛,差点就昏死过去了。所以你们俩就配合一点,早点拍好早点结束,果果也好早点回去医院等待手术。”
“……神经病,你怎么不早说!”两人又一致的唾弃了陈一一句,飞奔着朝果果追了过去。
沙滩上
果果手提水晶鞋,和殷晟昊十指相扣的在沙滩上漫步。海风荡起她的蓬松的裙摆,看起来特别的飘渺。
“来一个拥吻一下的镜头。”
摄影师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高喊,特别的激qing澎湃。因为在他的拍摄生涯中,他没有遇见过如此登对的璧人。为了凸显他高超的摄影水平,他用上了浑身解数。
果果脸一红,羞涩的不知所措。在这么多人面前拥吻,不太好吧?
“果儿,看着我。”殷晟昊比她要大方多了,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在她往后微仰的时候吻上了她的唇瓣。
‘咔嚓!’
摄影师很给力的摁下了几个快门,从各个不同的角度。
远处两个神色萧瑟的男人看到这一幕,心头都酸楚得无以复加,微微别过了头不想再看。即便知道那个小女人和自己无缘,他们也都压不住心头的酸意,如打翻了醋坛似得难受至极。
小胖乖巧的站在离果果不远处的地方,满眼羡慕的看着他们俩。人这一辈子有个相知相爱的人为伴,即便生命短暂得如昙花一现,也肯定不会遗憾。
看着果果脸上那挥之不去的笑意,她就知道她也是这么想的。当生死真正来临,她没有那么惶恐,反而很认真的在活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再来一个背影,对,来一个美艳的背影……”摄影师还在不断吆喝,果果和殷晟昊在他的指挥下坐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拍了很多画面。
果果的脸颊在慢慢改变,从笑容满面变得有些许的牵强。她在隐忍着什么,时不时的蹙一下眉峰。殷晟昊看到她的不对劲,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果儿,是不是很难受了?那我们回去吧?”他急道,脸色瞬间色变。
因为早间的时候王和贤就跟他说过,果果体内的病毒已经越来越厉害,不一定能撑得过拍婚纱这么高强度的事情。此时见她脸色苍白,应该是扛不住了。
果果摇了摇头,重重的喘息了一声。“不要,我不回去,我要拍完这所有的画面。老头,陪着我好嘛?”
仿佛知道自己这一倒下可能再也回不来似得,她在努力忍受着这一切。只想多留一个画面在人间。如果她真的走了,他也可以看着照片缅怀她了。
“果儿,你……”
“不,我不回去,老头,我想多留点画面,想和宇哥哥他们拍。”
果果睨着殷晟昊,眼底不自觉的泛起了水雾。她快忍受不住了,身体莫名的像钢锉在锉似得生疼,全身两百多块骨头,每一块都在哀嚎。
“好,我让他们和你一起拍。”
殷晟昊悲情的点了点头,转头朝方宇谦他们招了招手。几人看到他那隐忍的模样,均心头一沉,大步走了过来。
“丫头,你怎么了?”方宇谦最先发现果果的不对劲,因为她的脸着实惨白得有些瘆人。
“我没事,我就是想和你们每个人都拍个照。”果果浅笑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娇艳。
“好,我先来。”
方宇谦点点头,走到了果果身边。他单臂搂着她,却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动。才明白她为何会急急的要和他们留影,她是怕自己倒下就起不来了吗?
果果搂着他做着各种美艳的表情,希望若干年后,他们脑海中的她依然如图片上那么娇艳。
方宇谦拍了之后就是沈飞,陈一,凌菲……一一都和果果留下了合照。这一幕令摄影师感觉特别诡异,但还是很尽责的拍了很多很多。
而到最后的合影时,果果已经只能靠在殷晟昊怀中了。她还在幸福的笑着,尽管……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她好像忽然间进入了一个暗黑静谧的世界,看不到,听不到,整个世界孤独得只有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的,只记得自己被人七手八脚的匆匆抬走时,她已经快要没气了。她想让他们不要担心,可她说不出来话。想动一动,却发现四肢沉重得跟灌了铅似得。
她骇然醒悟,她……是死了吧?